最让花狸无语的是,聂然在车上吃完打包的手抓羊排,又吃了一路的零食,拿到野猪和柴犬买的衣服穿得暖暖的,把小麒麟兽挤在角落里,独自霸占后座,躺平,睡着了。那悠哉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忧心,仿佛不是去救爷爷,而是走亲戚。
花狸问狗哥,“她竟然能睡得着”
狗哥说“人家的心理素质好着呢,天塌了都能拿来当被子盖,这点事算个毛。”
花狸“”她在考虑要不要召聚手下过来。大小姐和狗子看起来都不像靠谱的样子。
狗哥回头看了眼睡得挺香的聂然,又把外套脱下来,抖平后扔到聂然身上给她盖上了。
花狸“”竟然没看出你是个这么体贴的。
狗哥无视了花狸的眼神。聂然小的时候,好多时候都是他在照顾,守着她睡觉,给盖被子,叼衣服袜子鞋子书包哪样没干过,少见多怪。
他们开出城已是傍晚时分。
还没开春,入眼尽是土黄色,黄色的土地,枯黄的树木植物,点缀上一点夕阳,颇有点苍凉莽莽的意味。沿途不时见到些古迹、遗址,那些沟壑起伏气势绵延的大山、黄土地下,不知道掩埋了多少过去和历史。
这里东临黄河,南接延安,西连宁夏、甘肃,北靠蒙古,自古以来都是兵家必争之地。随着降雨量逐年减少,干涸、缺水、沙化日益严重,逐渐没落了下去。
聂然睡醒一觉,坐起身望向车窗外,只见外面黑呼呼的连户亮灯的人家和房子都看不到,至于车前方则是土黄色的土路,颠簸不平,跟农村的老路差不多。路旁长着一丛丛枯黄的杂草,显得格外荒僻。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深夜了,手机显示无信号,电量见底。
聂然问道“我们还有多久到呀”她以为眯上一小会儿,最多开上一两个小时就能到,结果这会儿还在路上跑,要不是确定狗哥是家里的大黄狗,都得怀疑自己遇上人贩子要被拐去偏远山村卖了。
花狸回道“不知道。”
聂然“啊”了声,问“不知道”
狗哥说“困妖林的位置是活动的,它沿着无定河飘泊,经常变换位置,我们得先找到它才行。”
聂然没听明白,问“啥子意思它还会跑啊”
狗哥说“不仅能跑,还会隐身,不过老爷子老板应该留下了标记的,我们只需要沿河行走,找到标记就可以了。”
聂然“哦”了声,放心了,又问了句“那这条河有多长”
花狸回道“将近五百公里。”
聂然“哦”了声,突然反应过来,问“啥子呀五百公里一千里长”
狗哥“嗯”了声。
一千里长,它还会跑。万一我们刚赶过去,它又跑了呢这么大的范围追过去,跟捉迷藏差不多了。聂然无语了,心想“这得找到啥子时候
花狸说“多少是有些规律的,常出现的几个点,都派有蹲守,目前大致有个搜寻范围。”
聂然稍微放了些心,说“停下车嘛,我去上个厕所。”
花狸把车停在路边,扭头从车外的后视镜里看着聂然往车后方跑出去一百多米远,钻进草丛中。逆风,声音都被风吹跑了,只能用眼睛盯着点,以免夜黑风高之下,出点什么意外。
狗哥坐了半天的车,也坐得有点乏了。他下车,站在车子旁,抽烟解乏,目光看向远处的河流。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讲的就是这条河。
他抽完烟,坐回到车上,见聂然还没回来,拿出自己的手机看看,没有信号,又问花狸“你的手机有信号吗”
花狸说“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连个基站和电线桩子都看不到,哪来的手机信号。”她拿出卫星电话递给狗哥,说“有什么事打这电话吧。”
狗哥远远地指了指车后方向上厕所的聂然,说“边刷手机边上厕所,能蹲半个小时,没信号她怎么还蹲这么久”
趴在后座上打盹的百万,蹭地一下子起身,便要下车。
花狸扭头喊住它,“齐百万,人家女孩子上厕所,你一只雄兽跑过去做什么。”
百万的耳朵晃了晃,跳到车顶上眺望后方,却见聂然正沿着路旁的斜坡往下跑。它一跃下车,跟着去。
花狸见到聂然在草丛里跑,喊了声“阿狗,有情况”她飞快地下车,大声喊“大小姐,你去哪”跟中邪似的,大半夜往河边跑。
忽然,她想起无定河封妖窟就在困妖林深处,里面也有镇狱火,大小姐很有可能发现了什么。花狸心生喜意,以最快的速度跑过去。她是猫妖,身形矫健灵活,哪怕是河畔陡峭的斜坡也如覆平地。
狗哥半点都不逊色,连跃带蹿,待到了斜坡边,找了一个坡度很滑的位置,侧身踩着,像踩滑板哧溜地滑了下去。
花狸见到这一大一小相似的动作,略微侧目。她闻到了顺着空气从河边传来的腐臭味。那味道很大,不是一般小动物尸体能散发出来的。
一辆破面包车侧翻在河里,河水刚淹没车顶。
一具尸体一半泡在河水里一半掩在河边的草丛中。尸体已经被河水泡到发胀,发出腐烂的臭味,像是已经死了有好几天了。
聂然捏着鼻子凑近去查看情况。尸体是趴着的,且肿胀变形,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但根据头发、身形、穿戴确定是个男的。根据天气和腐烂发臭的程度推测,它可能连头七都没过,照理说应该会有魂魄徘徊在周围才是。不过,也有可能是时间太短,魂魄还处在无意识状态聚不出形状。
她蹲下,双手按在地上,闭上眼睛,放开感官,去感知周围的魂魄意图把它们聚成生前的形状,却什么都没发现。
花狸和狗哥蹲在河边朝车子里看去。
里面还有两女一男三具尸体,也都泡到肿胀变形,其中还有一张脸贴在车玻璃前,显得有点恐怖。
花狸见到聂然从地上起身凑过来,赶紧一把捂住聂然的眼睛,说“别看,当心做噩梦。”
狗哥说“她才不会呢。”
聂然发现这妖怪多温柔的,甜甜一笑,说“没事的,我从小在乱葬坑”“长大”两个字咽回去,改口成“耍,我从小在乱葬坑玩耍,小意思。”
花狸心说再是乱葬坑,尸体总是埋着的吧。
狗哥说“副驾位是个男的,脑袋开瓢了,应该是翻车的时候撞破头死的,后面两个看不见伤口在哪,好像身上捆着的。”
聂然掰开花狸的手,蹲在河边朝面包车里看去,发现里面不仅有三具尸体,还有一些卡在车里的烂纸皮、泡沫袋、废旧塑料管杂物。她说“还少了一个人。”
狗哥和花狸齐刷刷地看向聂然。他俩都没看出来,她怎么看出来还少了一个人的
聂然说“雪岭道长。她之前也在这车里,我用通灵术看了三遍,没错的。这两个男的,当时被附了身满头黑气,一看就是活不长的,就是不晓得这两个女的为啥子也在这里,我还以为她俩是被顺路拐卖的。”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没信号,没法报警,也没法通过手机地图的gs定位功能确定位置。
狗哥问“附身什么东西附的身”
聂然说“不是鬼就是妖怪,我还以为是你们通灵教干的。”
狗哥和花狸互觑一眼,两人异口同声,一个骂了句靠,一个骂了声艹。
往下游方向大概有五六十米远的地方,百万忽然发出嗷呜一声叫唤,似在招呼聂然过去。
聂然、狗哥和花狸赶过去,便见到河边的沙地、草丛里有脚印,干枯的野草上还沾有血,像是有人受了伤,从河里爬上来,在这里上了岸。在旁边,还有挣扎过的痕迹,有血迹和灰色的灰迹,边上还有些草有过火烧的痕迹。
狗哥、花狸凑上去,闻了闻,脸色都不太好。
聂然问“啥子情况是不是雪岭道长在这里跟那两个附在人身上的鬼东西打过架。”
狗哥说“杨雪岭的爹是吕青锋,娘是杨丹青,那就是个行走的捉鬼降妖百宝箱,各种灭妖杀鬼的东西一大堆,惹她,跟送人头差不多。”他说完,又看向泡在河里的面包车,满脑袋黑线。
四条人命摆在这,屎盆子扣在他们身上,也就难怪杨雪岭去了困妖林,还把老爷子也引进去了。
花狸说“如果困妖林没有移位的话,应该就在这附近了。”她说完抬眼环顾圈四周,没什么发现,又往河岸上爬去,想看看上面有没有发现。
聂然问“这有什么说道吗”
狗哥说“杨丹青能开启封妖窟的通道直抵大门,能杨雪岭好像也会。大瑶村的那座封妖窟是杨雪岭开的,我和老爷子他们当然就是她开启妖封窟后跟灯火打起来了,跑出去的。”
聂然问“怎么会打起来”貌似自己就是那灯火,她还是有点好奇的。
狗哥说“那灯火化灵,成了精,又特别调皮,爱吃鬼。杨雪岭当时身边有一群小纸人,里面附有小鬼,灯火扑上去给人家吃了,还笑得叽叽叽叽的,杨雪岭当场炸了。灯火会飞、会躲,会操控镇狱火,把杨雪岭的头发都燎了,她一怒之下,把门上的镇妖灯抠下来对着灯火砸了过去。妖镇灯移位,灯火又把周围的镇狱火都收了,封印当时就破了,我们大家一窝蜂的往外跑,灯火看到我们跑,也跟着跑了边跑边笑得叽叽叽叽的,就跟你小时候撵鸡追狗一样的。”
聂然能不能不要提我小时候。
花狸的喊声从上方传来“阿狗。”
狗哥对聂然说了句,“好像有发现。”爬上斜坡,穿过土路,到了旁边的草丛中花狸站的位置处。
花狸的面前,有一团被火烧过后留下的灰烬留下的比下水道井盖稍大一圈的圆形,中间有纹路相连,正好组成一个五行阵。她说道“杨雪岭应该是在这里结阵开启过通道,但现在消失了。我们分散找,看能不能找到老板留下的标记,如果没有,说明老板从别的地方进的困妖林。”
聂然挠挠头,问“你们既然收到爷爷进了困妖林的消息,那传消息出来的肯定是有人看到的,怎么都得报个位置噻。”
花狸把收到的消息给聂然看,是一个叫“大花”的发过来的消息“狸姐,小花回来了,身上的皮毛都被烧焦了,内脏也破了,临死前说了句,老板追着杨雪岭进了困妖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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