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的天气寒凉如水, 众人都穿上了夹衣,依旧觉得不甚温暖, 可温圆圆脸上却浮现层层汗液。
“燕王妃果然大气。”太后赞道,“这样的事儿若换在念念头上, 只怕要气哭。”
燕王便顺着夸赞“王妃自然是好的,大气温婉, 寻常难及。”
燕王心里很得意,自认为踩了柳念絮一脚, 连带着丢了沈穆的脸面,心中极是高兴。让你非要娶这柳家女,如今被她带累的丢人现眼,也是活该。
温圆圆却只觉得眼前一黑, 咬牙道“太后娘娘谬赞, 我只是瞧着这只猫生的漂亮乖巧,又是太后娘娘亲自抚养的,心中喜欢, 这才不在意的。”
什么叫大度谁会大度到和畜生共用一个名字那不是在作践自己吗太后不喜沁嫔母子, 今儿才算是有了真实的认识,这哪儿是不喜欢, 简直是讨厌。
她就差没直接说, 燕王妃不如太子妃自重自爱
偏偏燕王也是个蠢的, 如果可以她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夫君, 哪怕做个寡妇, 都比现在好
太后便笑了笑, 并不在意,只道“甭管你大度不大度吧,跟只猫同名的确不成体统。”
温圆圆松了口气,只要太后给猫改了名字,别的倒不妨事,今儿的这些话,无论如何都不会传到外头去,她并不害怕。
“念念,你给圆圆改个名儿吧。”太后淡然开口,神色漠然。
温圆圆一怔,脑袋嗡嗡作响,几乎想骂人。太后怎可这般侮辱人,叫太子妃给圆圆改名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叫太子妃给她燕王妃改名字呢
眼瞅着柳念絮正在思索,温圆圆捏紧了拳头,深深吸口气,主动含笑道“太后娘娘,孙媳妇不才,也想给它取个名字。”
太后看向她,“哦”
“娘娘觉得,叫年年如何”温圆圆笑容得体温柔,“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岂不是更吉祥一些”
“不好。”太后还未说话,沈穆便淡声轻哼,“年年撞了太子妃的名讳,好在哪儿怎么不叫昭昭呢”
燕王大名,沈钊,正是一个音。
温圆圆脸上闪过一丝阴色,却忙道“是我之过,一时没想到太子妃娘娘的名讳,实在不是故意的。”
“无妨。”柳念絮轻笑,“反正没用成,殿下别生气嘛。方才燕王妃说年年岁岁长长久久,倒是极有道理,不如叫久久吧,皇祖母觉得如何”
太后满意地笑笑“到底念念才华横溢,不比旁人,取的名字就是好。”
纵使燕王再憨,也意识到事情不对劲了,事实上,只有沈穆说话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不对劲。因为在他心里,不管是父皇还是皇祖母,都是疼爱他的,肯定不会害他。
他仔细想了想,才想到角度发难,十分不悦地开口“我何时得罪了皇兄,皇兄要我和一个畜生同名”
沈穆嗤笑一声,不理会他。
温圆圆却是心中一梗,难受的不想说话。燕王分明是懂的,到他自己身上就气成这般模样,可之前却毫不在乎。他哪儿是不明白啊,只是不在乎王妃罢了。
这种难受,几乎超过了被太后和柳念絮羞辱,让她憋屈到连气都不想生。
人都说,女人嫁人就相当于第二次出生,好坏都是一辈子,她到底造了什么孽才要嫁给燕王同样的兄弟,人家太子就知道护着太子妃,连句嘲讽都不许旁人说,甚至还要翻倍嘲讽回去。
自己家这位呢
若非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温圆圆只想拂袖离去
柳念絮轻轻一笑,假惺惺装好人,握着沈穆的手劝说“殿下,我都说了,不许你生气,你怎么还生气呀”
“好好好,都听你的。”沈穆抽了抽唇角,“我不生气,满意了吧”
柳念絮娇娇一笑,几缕阳光落在她精致如画的眉眼间,其中的幸福愉悦,扎的温圆圆心口生疼。
子女们的争斗,皇帝一向不说话,这会儿也只是笑着打哈哈,“好了好了,就叫久久吧,一个猫的名字,也值得你们争论这么久,真是没意思”
“父皇说的是,的确没意思。”沈穆漠然开口,“要儿臣说干脆别取名字了,我还有七个未婚的弟弟呢,说不定哪个的媳妇闺名就叫久久,还得再改”
柳念絮拍他一下,恼道“别胡说八道”
皇帝也白了他一眼,“真该叫外人都瞧瞧你这模样”
枉费他这张脸,导致满朝文武都觉得太子殿下冷若冰霜,不好接近,真给他们看看才知道,这混帐小子,早晚要将人气死
沈穆未曾说话,皇帝摇了摇头,也不再纠结于此,对着太后道“母后,该用午膳了吧”
午膳时分,并未有人敢说话,皇帝松了口气,迅速用完膳,便起身告辞。
太后白了他一眼,“回回都急着走,不知道的还当哀家这儿有野兽呢”
皇帝笑而不语。可不就是有野兽吗,再待一会儿,穆儿他们又要吵架不说,母后也要训斥他,不赶紧走,留着干嘛
皇帝既走了,燕王和燕王妃不招太后待见,紧跟着被打发走,沈穆瞧瞧时辰,也拉了柳念絮告辞。
出了宫门,没有坐轿子,走在御花园中,沈穆脚步一顿,拉住柳念絮的手,示意她噤声。
柳念絮一怔,很快就明白他为何如此。
不远处,温圆圆和燕王对视着,一脸恼怒,还能听见他们的争吵声。
“殿下何曾拿我当过王妃,今日太后和太子妃那般羞辱我 ,殿下也不知为我出头”
“我怎么给你出头是顶撞皇祖母,还是你要我跟一个女流之辈计较”燕王也很不悦,“你心里不满,你自己怎么不说非得指望我”
“那太子殿下怎么就能为太子妃出头”
“他是太子,皇祖母疼他,他当然敢顶撞父皇,我拿什么跟他比”
“说到底还是殿下比不上太子”
“你喜欢太子,怎么不嫁给他去”温圆圆的话一出口,燕王便气急败坏道,“他样样都好,你还嫁给我做什么”
温圆圆心中憋着气,口不择言“太子殿下对太子妃何等宠爱,千依百顺,自然是比殿下您强得多”
燕王冷笑一声“你可算说了实话,你和你父亲是不是不就是看他厉害,想反水,才百般诬陷柳大人吗”
“什么”温圆圆一脸震惊,“我诬陷柳大人”
燕王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柳念絮在不远处也陷入了迷茫,这段话信息量太大,柳念絮先看一眼沈穆,忍不住道“殿下,她看上你了”
这话当然是不能承认的,沈穆面不改色“没有,她就是嫉妒你,跟我没关系,一点关系都没有。”
好在柳念絮并不纠结于此,反正不管温圆圆怎么想,沈穆都看不上她,这都不要紧。她更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温家父女,对燕王说过我爹的坏话”
沈穆亦道“真是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分崩离析不过瞧着,沁嫔母子还是更信任柳大人一些,甚至超过了儿媳妇和亲家。”
“你爹他问,是不是会巫术”沈穆没忍住询问,“我本以为,燕王会相信温氏的。”
柳念絮比他更惊讶“我也没想到。”
“不过温家和二皇子一脉分崩离析倒是很简单。”柳念絮随口将自己在承恩公府挑拨离间的事儿说了,“当日埋下一颗种子,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长成这样,让人怪吃惊的。”
真的很惊讶,她当时不过是突发奇想,后来还思索过该怎么继续,没料到在不知不觉当中,温家疑心柳中郎,导致如今的场面。
柳念絮轻轻一笑,眼中泛起一抹寒光“若是能叫温大人和我爹自相残杀,那才是最好不过。”
沈穆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臂,慢悠悠道“这事儿以后再操心吧,说好的今天一起去马场看马,不许提别的事儿了。”
柳念絮弯唇一笑,眼睛里亮晶晶的,恍若落了万千星辰“好。”
两人并不避讳仍站在原地的温圆圆,挽着手臂走过去,柳念絮十分温和地打招呼,“弟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儿,燕王呢”
环顾四周,只能瞧见燕王走远的身影,她好心圆场“想是燕王公务繁忙,弟妹切莫怪她。”
温圆圆心中随气,却假笑道“是啊,燕王殿下公务繁忙,不比太子殿下悠闲,能日日陪着太子妃,真叫人羡慕。”
沈穆抬了抬眼皮,淡然开口“燕王妃放心,待二弟去了县里,会比我还清闲,届时你们尽可以双宿双飞,比翼连枝。”
温圆圆捏着拳头,轻轻笑道“如此,就谢太子殿下吉言。”
沈穆嗤笑一声“这可不是吉言,燕王妃大可不必如此。”
柳念絮依旧是那副乖巧甜美的模样,靠在沈穆手臂上,眉眼弯弯“殿下,说好的要去骑马,我们赶紧走吧,留在这儿干嘛呀。”
“太子妃好兴致。”温圆圆嘲讽一笑,“不知等太子殿下去应天府后,还找谁骑马呢”
众所周知,太子殿下是要回应天府的,如今太子和太子妃腻腻歪歪,夫妻恩爱,等分别之日,才是彻骨之痛。
要么太子妃就跟着去应天府,那等苦寒之地,只怕她娇嫩的肌肤,承受不住风吹雨打。
这般想着,温圆圆心气终于平和了些许。
柳念絮甜甜一笑,天真无邪的脸上,渐渐升起一股寒意来。让温圆圆陡然想起斗琴那日,那种从脚底升起的寒意,令人心惊肉跳。
她身体微微颤抖,咽了咽口水。
然而柳念絮只轻轻一笑,不甚在意“宫中那么多位公主,各家王府还有郡主们,谁不能陪我骑马打猎燕王妃,贞静娴雅是好,可若贞静成了孤僻,不与人交,绝非好事。”
孤僻,不与人交
温圆圆恍惚不已,她是怎么说出这种话的她温圆圆在闺阁中密友无数,单一起吟诗作赋的好姐妹都数不胜数,反而这位太子妃,没有半个朋友。
别说朋友了,她连个关系好的同龄姐妹都不得,怎么好意思说旁人孤僻的难道满京城闺秀,有谁比她自己更孤僻么
柳念絮轻轻一笑“燕王妃怎么不说话了”
温圆圆回神,淡然道“不劳太子妃操心,我有许多好友,并不孤僻。”
“那就好,瞧着你和燕王吵架,我还以为你和旁人也这样,担心不已。”柳念絮言笑晏晏,阴狠无比,“幸而是我的误解。”
“你听到”温圆圆一愣,赶紧住口,死死盯着柳念絮,“你听到什么”
“听到,你向燕王状告我爹。”柳念絮凑近她,低低一笑,“燕王不信吧你以为我爹爹多年筹谋,是假的吗”
“就算爹爹向着我和殿下,做了再多的事情,沁嫔娘娘和二皇子也只会信任他,我奉劝燕王妃一句,您还是清醒一点,别惹燕王厌烦”
温圆圆又惊又怒“你们果然联合起来设计燕王”
“是啊。”柳念絮承认地飞快,“可惜没人相信你。”
温圆圆愣神。
沈穆却笑了笑,握住柳念絮的手朝前走“念念真是心地善良,什么人都教导,她那儿值得你费心”
两人越走越远,声音飘散在风里。
温圆圆心中惊慌失措,不得不承认柳念絮言之有理。哪怕她和父亲证据确凿,向沁嫔和燕王殿下状告柳大人,这对母子都只觉得是他们诬陷。
柳大人,才是最要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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