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沈芮的动作, 温圆圆很是难过,只觉得憋屈不已。
她不知,自己到底做错何事, 为何太后要如何侮辱难道我就不是她的孙媳妇吗难道她心里就只拿太子夫妇当晚辈吗
张嘴便是给件破狐裘。
在外头就罢了,还能说爱护晚辈,如今进了暖阁里头,烧着地龙,穿身上的棉衣都觉得热,何必再
皇后一惯贤惠, 这会儿亦是一样, 并不会踩着旁人说话,只含笑道“母后爱护孙辈之心令人动容, 连我瞧着都羡慕,燕王妃, 这可是天大的恩典, 你还不快谢恩”
不谢恩,你等着做什么呢
温圆圆心中憋屈, 不敢对太后甩脸子, 委委屈屈福身行礼“多谢皇祖母。”
太后脸色淡然“嗯,坐吧。”
柳念絮垂眸一笑, 不以为意地仰头看着戏台子,脸上带着三分笑意, 仿佛戏台子很美, 真的美到引人入胜, 令她沉迷其中,完全不在意温圆圆的事儿。
这幅淡定幽静的模样,与温圆圆难看的脸色,又是一个明显的对比,令人心中暗自嘀咕。怎么沁贵妃当时身份高贵,炙手可热,却给二皇子订个这样的正妻
温家女往常被称作京都才女,如今看来都是瞎吹的,连她们的女儿都不如。至少,但凡有点教养的大家闺秀,都不会在太后寿宴上抱怨天气。
反倒是太子妃,以前多少人看不起她个个都觉得女随母,她定是和唐婉言一样的女人,但凡有些底蕴的家族都不肯多看她一眼。
当初太子殿下选她做太子妃时,许多人都非常不解,甚至暗搓搓讨论,是否太子殿下脑子有问题,是否太子殿下是个沉溺美色的昏庸之辈。
如今看来,是她们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瞧不见太子妃的好。到底是太子殿下,识人之明如此厉害,能够挖掘出埋在沙尘中的珍珠。
在流言蜚语中,冒天下之大不韪迎娶真正德行幽娴的太子妃,太子殿下的气魄,绝非寻常可及。
若是太子殿下做新的主君,朝中不会有明珠蒙尘的悲哀,不会有小人远贤臣之事发生,更不会出现偏听偏信的事儿。
如此,方是天下臣民之幸。
柳念絮可不知道这些人的心思,亦不知道她已成这些人心中德行幽娴的女子,更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对沈穆亦有好处。
她只是单纯的,非常单纯的想给温圆圆难堪。想用这种完全不理睬的方式告诉温圆圆,她不值得被放在眼里。
一片锣鼓声中,新戏开场。
柳念絮拿起盘子里的橘子,慢悠悠剥开,太后和皇后一人一个,才轮到自己。太后笑着赞了句“太子妃果然孝顺。”
在一片附和的赞美声中,柳念絮羞涩地低下头,笑纳她们的夸赞。
这场戏唱到中午,午膳时分这群女眷,又浩浩荡荡从畅音阁离开,到宴会厅中。厅中已摆满美食美酒,热腾腾带着香气。
当然,这只是位置靠前的皇亲国戚们,后头靠门的位置则没有这样好的待遇,冷风一吹,看上去精致的饭菜便变得硬邦邦的,又冷又硬,寒意逼人。
尤其是柳淑人母女所在,刚坐下摸摸酒盏,已经是冰凉一片,别说吃喝,只怕入口都要冻到得风寒。
柳淑人低头不语,慢慢思念起身为二品诰命夫人的时候。那时候多风光,位置坐在前排,吃的是热饭,喝的是温酒,连身边侍奉的宫女都更标致几分。
一朝不慎降位四品,什么都没了。她心中有些悔恨,尤其面对今日风光无限的柳念絮,这种悔恨,越发强烈。
柳淑人脑海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清醒,清醒地认知到,自己永远也超不过这个继女,要一辈子被她打压,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
她很清醒,可身旁的柳珍儿却很不清醒。
柳珍儿以前跟着母亲进宫赴宴,身为高官之女,待遇不算差,位置亦是极好,从未受过这种委屈。今儿瞧着桌子上的残羹冷饭,心中委屈不已,一把将筷子拍在桌子上,撅起嘴道“娘,我不要吃这些”
话音未落,柳淑人狠狠瞪她一眼,直接捂住她的嘴“闭嘴”
如果不是在宫中,她真想甩柳珍儿一个巴掌这等场合,连燕王妃说错话都要被太后厌弃,何况柳珍儿
再者说,那么多诰命夫人都未曾嫌弃宫中的冷饭,甚至视之为荣耀,珍儿小小年纪将这种话说出口,被人嘲讽看不起是轻,万一被有心人借题发挥,盖上一个不敬皇家的罪名
老爷亲自求情,都救不得她
柳淑人只能暗自庆幸,幸而她们坐在末尾,离前面的主子远,不会被注意到。
柳珍儿还是不懂,心里特别委屈,扒开柳淑人的手,努力把话说完“可是这种冷饭怎么吃呀我就算饿死也不吃”
柳淑人定定看着她,不知该说什么,只觉得身上一阵一阵颤抖,很冷很冷,好像寒风太凛冽,透破衣裳,让她懂得瑟瑟发抖。
目光瞧着撇嘴不满的柳珍儿,柳淑人心中十分难过,颓败感充斥全身。
她该拿什么去跟柳念絮斗
自己是个不得夫君宠爱的妻子,女儿是个没脑子的,小儿子年纪一点点,却像怕鬼一样畏惧柳念絮。但凡跳出来夫君画出的局面,稍微比较就知道,她永远都斗不过柳念絮。
永远都斗不过这个王朝的太子妃
柳淑人忽然想起柳念絮的手段。
那个黑夜,那把明亮地闪着凛冽寒光刀,那股刺鼻的血腥气
那时候她是个孩子,便能做到如此狠辣无情,杀了人都能面无表情栽赃给珍儿,如今有权势地位在手,她只会更加狠毒。
更狠
越想越害怕,柳淑人猛然间心跳如雷,冷汗从皮肤上沁出来,染湿背上的衣裳,黏糊糊令她眩晕不已。
柳珍儿未曾察觉她的状态,或许是察觉到但是并不在意,依旧在抱怨,“娘,你什么时候让爹爹再把你的诰命升回来,今天我都冻坏了,我想回原来的位置”
在柳珍儿埋怨的目光中,柳淑人终于撑不住,咬了咬牙,撑着手臂轰然倒地。
柳珍儿和周围的人皆是一惊,齐齐站起身看着晕倒在地的柳淑人,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个人晕倒,闹出的乱子不小,这边的乱象终于引来上面的注视,柳念絮眯眼瞅了瞅,对皇后道,“母后,看着像是我母亲,我去瞧瞧。”
皇后点点头“去吧,若是身子不舒服,便送去和你们老夫人一块儿歇着,不必逞强。”
柳念絮领命而去。
她在屋内早就脱了身上裹着的大毛衣裳,一到门边冷风吹过来,便觉得寒意逼人,柳念絮皱了皱眉头,慢慢朝着柳淑人走去,开口问“怎么了”
柳珍儿手足无措拦在柳念絮身前,戒备地盯着她,“你想干什么”
柳念絮懒得理会她,拨开她,低头看着昏迷在地上的柳淑人,支使身侧的宫女“掐掐她的人中,瞧瞧碍事与否 。”
两个宫女走上前去,一人蹲在地上将柳淑人扶起来,一人伸手去掐她的人中,用力极大,不过片刻,柳淑人便悠悠转醒。
她眨眨眼,目光落在锦衣华服的柳念絮身上,带着迷茫“念念念”
柳念絮端庄平和地弯腰扶起她,“母亲怎么倒在这儿身子不适就该早与我说,难道我还会逼你吗”
她的模样,好像跟柳淑人并无矛盾,是一对极为和乐的母女。叫身边人听见,不免感慨太子妃宽容大度,不会因身居高位便欺辱人。
毕竟,人尽皆知,柳淑人当年趁着继女年幼,可没少欺负太子妃。
柳淑人颤了颤嘴唇,眼睛里始终没有神采,迷茫不已,握着柳念絮的手臂,似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柳念絮比她高一些,垂下眼眸轻喊“母亲”
柳淑人慢慢回身,眼中渐渐有了光彩,哑声开口,“太子妃,我身子不适,可否先告退”
柳念絮松开她,交给宫女扶着,脸上带了完美无瑕的笑容,温声道“将母亲送去东宫,和祖母作伴,休养好再送出宫。”
她的眼光落在柳珍儿身上“珍儿也不过去吧,照顾着母亲和祖母。”
柳淑人心中一梗。将她和婆婆放在一处,是叫人休养,还是要人命柳珍儿更是不满,但她胆子大,对柳念絮没有应有的尊重,所以没和柳淑人那样闭嘴不言。
当即开口道“我不要去东宫陪祖母,你送我们回家”
最近,她实在是被祖母折磨怕了,宁可死,都不愿和那老太婆同居一室。真不知道柳念絮小时候天天被她关着,是怎么活下来的
柳念絮不咸不淡看她一眼,那双眸子中带着冷意,看的柳珍儿一阵窒息,这阵窒息未过,就见她的亲姐姐太子妃脸上升起温柔的笑意。
柳珍儿心中一跳。柳念絮的温柔,一般人承受不住,每当她露出这种笑容,就意味着要使出坏心眼。
柳念絮柔柔一笑,特别温和地开口,做的好像真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和皇后相比亦不差什么,“妹妹别闹,母亲和祖母年迈,身体不适如何奔波劳累,若不休憩一二,只怕熬不住。”
她眨着一双温柔的眸子,慢慢开口道“你再胡闹,姐姐就要生气了。”
这声音跟哄小孩一样,要多矫情就有多矫情,就算是柳念絮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都未曾如此奶声奶气说话。
柳珍儿被她震惊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可置信地对上她温柔的双眸,浑身不适,只觉得长跳蚤一样,想把浑身的鸡皮疙瘩抓下来 。
她说这种话,都不会脸红的吗
柳念絮当然不会,支使人将震惊的母女二人带走,笑着让剩下人坐下,继续饮宴,便匆匆走回去向皇后复命。
门边真冷
能进到温暖的屋内,谁乐意搁门边挨风吹,又不是个傻的
听了她的话,皇后并未放在心上,只随口道“叫个太医吧,大冷天的别着凉,不吉利”
柳念絮应了,便不再提起此事。
这场饮宴,直到下午才结束。皇后和太后起身离去,起驾回宫后,诰命夫人们纷纷告退,没有多久功夫,殿内只剩柳念絮和几个招呼长辈的公主。
柳念絮的目光扫过温圆圆,轻轻一笑“我今儿有别的事情,先将燕王妃的事儿朝后拖一拖,燕王妃记着,随叫随到。”
说完,领着侍从趾高气昂走出殿门,浩浩荡荡的队伍,硬是走出雷霆之气。
温圆圆闭眼,扯住沈芮的衣袖“二公主,你听我解释”
沈芮甩开她的手,冷笑一声,不屑道“你还是去找我皇兄和母后解释吧,我一个小小公主,当不起燕王妃的解释”
一边想证明没有投靠太子,另一边办点小事都不敢用自己的人,要借旁人的手,生怕沾上瓜葛
两面三刀,不外如是。
温圆圆着急不已,匆匆忙忙跟上她的脚步,边走边解释,“我不是想要撇清关系,实在是宫中无可用之人”
“那你便不该自告奋勇拦下此事”沈芮嗤笑一声。
“自己先揽下的事儿,没本事办成就算了,你可以找我或者皇兄母妃帮忙,结果呢你瞧瞧用我的人,将脏水泼到我身上,我还一无所知,任由自己被你陷害”
“你说你不是太子的人,谁会相信”沈芮冷冷盯着她,冷笑一声,“二皇嫂,你这等行径,真叫人恶心”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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