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倾流派出弟子下山打探,跟随江家弟子去了昨夜段老三动手的地方, 方圆几里, 都没能召出一条风回谷毒蛇。
段三爷撤得未免太快, 看来是早有预谋。
段倾流找来心腹长老,二人细细推敲, 都觉事出反常。
照理说,段三爷该跟他们抢着巴结拉拢江家, 又怎能对月炎派的人动手
听说还是流月七子之一的凌子逸,动手也不该挑这么个打不过的对手。
段倾流焦虑至极“三叔至今未曾露面,他会不会是想装作受我指使, 暗中偷袭江家人,叫我百口莫辩那月炎山的凌子逸至今未归, 不会中招了吧”
长老安慰道“三爷的人几乎都守在山中, 凭三爷区区一人带几名弟子, 根本不是凌子逸的对手。”
段倾流起身踱步到窗前, 看着院落里皑皑白雪, 眉心紧蹙“他至今不肯现身,一定是有准备要另辟蹊径对付我,否则又怎敢与江家正面交手”
长老疑惑道“少主,您确定是段三爷主动对凌长老动手所为何事”
段倾流叹道“不清楚, 连江家少主自己都不清楚,你问的这些, 我昨晚都探问过, 江辞风只知道烟火符是凌长老催动的, 但他二人并未碰面。”
“那江少主从何得知这些消息”
“是那个中毒的月炎派小弟子昏迷前,告诉他的。”
“那弟子是何来头”
“没什么来头,月炎派一个下等坤门弟子,倒是跟江家兄妹关系极好。”
“江少主怎么可能结交坤门弟”长老觉察不对。
段倾流倒是不觉得奇怪“他俩年纪相仿,或许自幼玩在一处。”
长老急道“若是自幼玩在一处,那弟子早该升入乾门了。”
被这一点拨,段倾流才察觉不对劲,想到此前那小弟子遭遇逆魂阵的闹剧,心下更是疑惑,低声喃喃“没准来头还真不小。”
长老起身请命“少主,请让我去会一会那名弟子。”
段倾流无奈道“江辞风说了不让人踏入院子,我哪有本事送你进去”
“我们可借口替那弟子清除余毒。”
快到正午,宋麒依旧没有醒来。
南宫青洲被江辞风盯得受不了,忍无可忍道“你盯着我有什么用已经喂下去两粒灵孢丹了,这丹丸吃多了有害无益,何况他这身子虚弱至极,半颗足够他克化几日,再喂,可要出人命了。”
江辞风不解道“他怎会如此虚弱是不是中了什么蛊毒”
一下子瘦这么多。
南宫青洲道“看脉象,症结主要在脾胃,我猜想他可能刚上岸几日,有些晕船,上腹似乎还受过外伤,加上蛇毒激化,元气损耗太重,所以昏睡不醒,只能耐心将养。你若急着要他醒,可以在他耳边喊他几声试试,万不能再下补药了。”
江辞风乖巧点点头。
南宫青洲松了口气,转身正欲出门,却又被江辞风抓住后衣领,拉回床边。
“又怎么了”南宫青洲急了“我都说了,他就是身子虚弱,昏睡不醒,我留在这里于事无补,还得回去卜算方位。”
宋麒近在眼前,江辞风就是怕南宫青洲回去卜算方位,心虚。
得想办法拖住老古董。
“南宫兄,所谓知止所以不殆,这个止该如何把握时机”江辞风突然聊起了南宫家族最爱探讨的话题。
南宫青洲嫌弃的神色忽然一变,对江辞风露出孺子可教的赞许微笑,负手走回床边道“你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悟道有所进益。所谓知止所以不殆,并非让你停止修行,而是提醒你停止欲求,磨砺自身。正如后一句谷之归于江海,虚怀若谷,则江河自来,才得以永不干涸。”
江辞风神色严肃的点点头,一脸求知若渴,又请教了几个问题。
南宫青洲聊得不亦乐乎。
门外忽然传来段倾流嗓音“江贤弟那位小师弟身子好些没有”
闻言,江辞风朝外回道“他还没醒。”
“哎呀,这真是怪了,会不会是余毒未尽”
“你昨晚不是说毒已经解了”
段倾流听出江辞风语气急切,便趁势带着长老走进院子,踏入屋中,故作焦急道“都怪愚兄术法不精,还是得请钟长老亲自来诊断。”
江辞风本也想让他进来重新诊断,却不料段倾流转过屏风时,身后还跟了个老头。
老头一进门,便抬眼朝床塌上望去,尚未看清伤者面容,一个白影便陡然掠至跟前,挡住了他的视线。
抬头一看,连忙拱手拜道“见过江少主。”
“有段兄在就足够了,长老请去客堂等候。”
长老见江辞风神色不善,只得拜退出门。
段倾流无可奈何,值得装模作样重新把脉,而后给出一粒保养丹丸,谎称可以清除余毒,便笑着告辞了。
二人走出院子,长老神色急切地问段倾流“少主,那坤门弟子姓甚名谁”
段倾流想了想,答道“好像叫宋玄瑞。”
长老低头思索,忽然面色惨白。
“怎么了”段倾流急问。
长老抬头道“此人跟江家兄妹关系果真亲密”
“是啊。”
“糟了糟了”长老心急如焚“此番请来江家少主,岂非引狼入室”
段倾流急道“究竟怎么了您别吓唬我”
长老抬头道“我刚瞥见一眼那坤门弟子,着实有些面熟,很像两年前见过的那位宋家长子,只是瘦了许多”
段倾流脸色大变“怎么可能那小子刚害死全族,被四处围追,怎敢去江渡云的地盘撒野”
长老急道“他或许就是为了先您一步,去博取江家信任。”
段倾流慌道“若他真是宋麒,却连身份都不敢坦诚,又如何取信于江家人”
长老想了想“宋麒自称宋玄瑞,麒麟便是玄兽之瑞,少主,这恐怕就是他的真姓台甫,如此说来,也不算隐瞒。”
段倾流脑中嗡的一响,此刻又想起宋玄瑞一个多月前故意引江辞风挟持自己,险些要了他的命,还说什么他掳走了娘亲,又说什么中了逆魂阵博取怜悯。
“这该死的小畜牲”段倾流脸色铁青“竟然如此奸诈,难怪能悄无声息地害死全族人,果真是反了天了反了天了”
“您别着急。”长老提醒道“老朽怀疑昨夜,那烟火符根本就是这宋麒自己触发,引去江少主,而后谎称段家人袭击了月炎派长老,从中挑拨。那宋麒故意中了麻痹类蛇毒,博取江少主怜悯,说不定凌子逸根本没有来过龙隐山,这么说只是为了嫁祸我们。”
段倾流满脸错愕,许久,喃喃道“原来是他原来是他那些攻击我的鸟,我的驭龙令牌这直娘贼”
长老一惊“令牌是被宋麒所窃”
“不是他还能是谁我就说江家人怎么可能知道令牌的事”段倾流气得发狂“这小子毛都没长齐,竟然奸诈到如此地步,一个月以前他就差点置我于死地,我看他年纪太小,还真以为是背后另有高人,没想到,都被这小畜牲给骗了”
长老急道“驭龙令牌在他身上那今夜一定要设法拿回来”
“江辞风成天守在这小畜牲床边,我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从下手啊”段倾流略一思索,立即转身走回院子“走我们现在就去揭露那畜牲的阴谋江辞风那日也被这畜牲耍得团团转,真以为他中了逆魂阵。这小子长得一脸惹人怜的单纯模样,现在就让人看看他的蛇蝎真面目”
“少主。”长老忙伸手拦住他去路“不要冲动,江少主年少单纯,如今已被宋麒迷惑,我等没有充足把握说服他,便不能打草惊蛇。得赶紧书信一封,送给江渡云,把宋麒藏匿月炎岛、试图谋害您的经过说出来,让江渡云知道,自己儿子也已被宋家逆子蛊惑,如今危在旦夕”
“没错。”段倾流冷静下来“要先让江世伯相信我们。对了,你说那凌子逸是真的来了龙隐山,还是宋麒为了嫁祸我们,编的谎言若是谎言,我们也可写入信中。”
长老低头沉吟须臾,低声道“这还真没法确定虚实,但我们也可以写在信中,就说那宋家逆子谎称凌子逸长老与我族人交手,长老如今下落不明,还请江宗主赶紧询问门派中凌长老去向,若是果真下落不明,凌长老恐怕已经糟了宋麒的暗算。”
段倾流面色转喜“对,对,要让这小畜牲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以为蛊惑了江少主就万事大吉不亏是那妖女夏眠亲生的孽种,也就剩这点伎俩。”
傍晚,南宫青洲论道论得口干舌燥,叫来仆从准备晚膳。
江辞风斜床榻一眼,神色颓丧,低声道“已经睡了一天一夜了,真的只是体虚么”
南宫青洲从没见过江家这小子对谁如此挂心,只得起身走到塌边,并指点住宋麒眉心穴位,以自身修为,迫他体内元气流动一个小周天,加速损耗恢复。
不一时,他发现宋麒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南宫青洲便即收手,转身叫江辞风过来“你自己叫醒他。”
江辞风眼睛一亮,俯身凑到宋麒耳边,低声唤道“喂醒醒。”
南宫青洲提醒道“你说些他最想听的话,大点声。”
最想听的话
江辞风垂眸想了想,再次凑近宋麒耳边,轻声唤道“开饭了,有牛肉煎饼包大蒜。”
“嗯”宋麒迷迷糊糊哼了一声,终于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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