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白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些“抱歉,我之前出了一些意外,现在有些东西不记得了,您是”
席苍站在范白面前,盯着他看了会儿,启唇“席苍。”
范白“啊”地叫了声,尽量表现出自己的惊喜和崇拜,奈何业务不熟练实在有些浮夸“久仰大名”
席苍背后的阿源眼睛弯了弯。
是预料中的答案,但席苍还是伸手摁了摁眉心。
既然如此,就把现状变成对自己最有利的模样。
席苍反应淡淡地离开,范白反而松了一口气。
这样看来他以前跟席苍的交集应该也不是很多,只是碰巧看见后想起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描淡写地放过了他。
但范白很快就发现自己之前的想法错得有多离谱。
转眼在庄园几天过去了,范白一直待在这里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门口的保安对他彬彬有礼,严肃却不失亲和的态度,但手上却没有一点放行的趋势“抱歉先生,我们没有接到上头的命令是不能随意放人进出的。”
当范白找到管家询问时,却又得到“因为项目的筹备,暂时还要委屈您一段时间待在庄园中,请您放心,我们不会对您造成任何人身伤害,也不会在食住上苛待您,您是我们的客人。”
不管怎么说,就是没办法出去。
范白向上头反应了这件事,公司那边的反应并不是很惊讶,似乎早就已经被打过招呼了“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待在那边也是公司的意思,公司这边也知道,会按照出差的标准结算你这几天的待遇。没发生什么事吧”
范白当然只能如实说“没有,但我不能出去。”
“没受伤害就行,如果有情况你随时跟我们报告。至于这个问题毕竟是席家现任家主住的地方,管理肯定严格,你先忍耐几天,项目步入正轨后,公司后续会给你补偿。”
“当然,这个问题我也会给上面反应,争取让你自由活动。”
然后这一反应就石沉大海,范白还是不能出去。
范白跟室友小丁聊起这件事时
阿瓦达索命绿饿你了吗
饭没有
阿瓦达索命绿那打你了吗生理心理折磨你了吗
饭没有,吃住都还挺好的不单单是好了,范白一天天住着都忍不住感叹这就是有钱人的生活吗。
阿瓦达索命那你还要什么自行车我在事务所都快忙成狗了,简直不把实习生当人,你别跟我凡尔赛啊
饭但是我跟席家那位,以前好像有仇,我现在好像被软禁了
阿瓦达索命席苍那就小事不用跑,大事跑不了,我直接给你准备花圈
范白跟室友聊了几句,也逐渐觉得是这么一个道理,席苍这么一个大忙人,哪里还能专门注意一个不知道多久之前才见过的小实习生的动向。
可能这也不是想软禁他报复他,毕竟谁报复一个人还好吃好喝地供着。
多半就是席家管理比较严。
范白这么告诉自己,但缺失的记忆迟迟没有找回,范白总有点心神不宁的感觉。
他还纠结着没把这件事告诉牧柏,因为担心牧柏知道这件事后分神,最近牧柏总有些忙碌的模样。
虽然他还是维持着以前的聊天节奏和体贴温和的风格,但细节处总是骗不了人。
牧柏深夜都还在工作。
范白这段时间也关注了牧氏一个上市公司的股价,作为重点投资和关注的公司,股价出现了大跳水。
到今天甚至已经上过财经新闻,也能对应上牧柏忙碌劳心的原因。
牧柏没有说的意思,范白自然也就没有主动去过问,只是旁敲侧击如果有自己能帮忙的地方可以说。
在范白第n次询问管家能否出门时,管家终于有了别的回答“抱歉,这件事我无法做主,您上去询问家主吧,他正在家中。”
范白敏锐地察觉到,自己不能回去的原因果然还是跟席苍有关系。
但把他留在庄园里,好吃好喝地喂着,这是什么新型报复方式吗范白甚至都长称了,虽然还没达到这个身高的标准体重。
范白顺着管家的意思上楼,还没上楼就看见两个守在上楼口的保镖,但保镖没有阻拦他的意思,只是看了他一眼。
简直像等着他进去的一样。
范白“”有点鸿门宴的意思了。
但范白不得不去。
走到门口便能听见里面隐隐传出来的讨论声。
“现在牧氏这个项目正在申请政府介入投资,如果不成功,大概只有破产这一个结局。”
“舒氏和尉迟那边都协商好了,只要口风一致,上面考虑到项目失败的成本,应该不会同意。”
“现在只差您的批文。”
范白的确没想到,牧氏现在的状况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这是另外三家联合起来对付一家
“也怪牧氏有了新技术手段太激进,这次失败够他们吃一个大亏。”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不能把人得罪狠了。”
“只要他们肯点头把技术拿出来,要不了多久时间就能恢复元气。”
里面安静了会儿,似乎是都在等着席苍的回答,过了会熟悉的声音才响起“我知道了,这件事之后再说。”
“可”焦急的声音没说出来就偃旗息鼓,“是,希望您好好考虑。”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出来,范白靠墙站着,低着头,十分老实的模样,居然也没有人过问他为什么在这,径直离开了。
席苍坐在里面等了会儿,本来以为范白反应过来这件事的利害就会忍不住进来询问,但足足等了半小时,门口仍然没有动静。
席苍拨了内线“范白呢”
管家默了默“范先生回房间了,拿了新订的游戏机进去。”
席苍“”
范白的确失忆了,但他就算失忆,也不至于看不懂席苍是故意要让他知道牧家陷入危机的消息,还故意让他知道席苍拥有这件事情的决定权。
但知道是知道了,范白看不明白为什么席苍要让他知道。
难道是发现他和牧柏的关系,决定用这个消息来打击他,让他动摇,摧毁他对牧老板的信任和信心后收买他当个间谍
这样席苍就能借由他掌握更多消息,制定计划。
不是这样,难不成还要像小言剧那样,“你男朋友的生死掌握在我手里,如果不从了我,你知道他的下场”来个强取豪夺
范白被自己的脑补搞得有点震惊,卡了一下游戏人物死了。
范白照常生活,在晚上的时候给牧柏发了一条晚安,绝口没提今天提到的事情。
以牧柏的能力还不需要他出谋划策,如果真的到那种地步,一个范白的主意也解决不了什么。
那头回得很快,同样反应如常。
夜晚的庄园很安静,范白入睡已经有一会儿,但他睡眠很浅,在有人进入自己房间发出动静不久后,就逐渐从浅眠中清醒过来。
来人的脚步很沉,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到来的意思,好像还有些踉跄的意思,似乎是对自己的身体没什么太强的掌控力。
范白开了床头的小夜灯,惊讶地发现进来的人是席苍。
席苍锋锐的气质此时被醉意模糊了些,见到灯光亮起时神情微怔。
范白此刻很后悔自己一时偷懒没去锁门,导致目前面临这么尴尬的情况“席老板,您走错房间了。”
席苍黑幽的眼眸看着他,似乎是在辨认范白是谁,然后垂眼摇头“没有走错。”
范白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差点怀疑是自己走错了,他一边告诫自己不要跟醉鬼计较,如果把人打了他也走不出这个房间,一边纠正他“你走错了。”
席苍也坚持“没有。”
大晚上莫名其妙来这么一出,范白抱着自己的枕头起身“好,那我走错了。”傻子才一直跟他理论,庄园这么大,他随便找个房间,再不济在宽大豪华的沙发上都能睡到明天早上。
走到门口,席苍却把人拦住了“你是骗子。”死亡是假的,傻是假的,小时候说要等他功成名就也是假的。
席苍已经站在高处,但小时候给他擦药那个男孩却已经属于别人了。
席苍“你跟牧柏在一起了吗”
范白嗅出点不妙的味道,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席苍继续问“为什么下午不来找我”不管是要他支持牧氏,还是放他离开也好,最让席苍无力的反而是范白的无动于衷。
仿佛他做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也无法挽回了。
范白的角度,属实是觉得有点席苍此人有点难以理解了。要不是知道席家这位家主出了名的不近男色女色,范白都要给这人盖章性骚扰了。
范白略家思考,谨慎地提前询问“你现在身上有力气吗”
席苍摇头。
范白眼睛亮了亮“那你到床上来躺着吧,等等我,我去拿个东西。”
席苍的确喝得多了些,但并没有完全丧失思考能力,他犹豫了些,躺在尚有余温的床上。
范白拿完东西进来,摸着下巴道“床太硬了,席老板你还是睡在被子上吧。”
席苍因为范白口中熟悉的称呼微微愣神,最后居然也真的照做了。
范白都有些惊讶,席苍这种状态下也太听话了点,然后他上前“我帮您盖被子。”
用被子把席苍整个人包住后,范白拿出刚刚到手的胶带,撕开,结结实实地缠了几圈在被子上,确认酒后的席苍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挣脱之后离开了。
席苍有些怔愣地看着范白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
范白从柜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出门时还十分体贴地为席苍将房门关上“老板好梦”席苍不走,他走还不行吗
席苍被卷在留有余温的被子里,夜深人静,还真的生起些睡意“”
不对,他沉着脸,被酒精泡过的脑子有些迟钝地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范白给绑在这了。
席家规矩森严,佣人晚上都是单独住在旁边的佣人房,不能留在主宅。
范白出去转了一圈,成功找到附近一间空房。就算不经常住人也时常打扫,甚至范白自带的被子都多余了。
范白本来睡意就没跑完,一躺下来,几乎没有多久,就这么入睡了。
等他醒过来,再在餐桌上见到席苍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快九点了。
第一次在餐桌上见到席苍,范白虽然还是习惯木着脸,但心里还是有些惊讶。
席苍打扮得整齐,看来是酒醒后恢复了力气,不知什么时候回了自己的房间。
头发向后梳,露出饱满的额头和板正锐利的五官,席苍的脸色很黑,他看着过来坐下的范白“昨天晚上你做了什么”
老管家在一旁站着,闻言忍不住地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
他没记错的话,昨晚年轻家主喝得有些微醺。
这种状态下,两人会发生什么
范白试探“您不记得了”那敢情好啊,那当然就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了。
席苍眼神冷下来“我被被子捆着。”
老管家眉头一跳,看不出来身板柔柔弱弱的范先生晚上走这种风格。
范白的期望破产,但面上仍然一本正经,一副为了席苍好的模样“我怕您冷。”
席苍冷笑“所以你就拿着被子出去了”
范白惊讶“一床被子还不够您用吗”
席苍收起笑容,他恼的是一床被子的事情吗,长这么大还没人像范白这么胆大,敢这么对他。
不过这家伙做的出格事情还少吗但现在记得的人只有他一个。
席苍“我昨天晚上说了什么。”
范白面上是努力思考的模样,然后顿了顿,故作遗憾地摇头“我好像没听见。”
席苍盯着范白“没听见”
范白义正言辞“我晚上睡得太死了。”
“睡得很死,所以能把我捆床上。”
范白沉痛“一直不好意思说,其实我有梦游的毛病。”相信以席苍的身份和势力,已经知道了他失忆的事情,那只要他一直“不知道”得罪席苍的过往,席苍这么清高傲慢的人,说不定就不追究了也不一定。
所以范白坚决不能承认自己昨天晚上听到了什么。
席苍看着范白线条流畅的侧脸,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唇线抿平“这次梦游把我捆起来,那你下次梦游又要做什么”
范白眼睛一亮,跟着沉痛地附和“对,我的存在真是太危险了,您还是不要跟我住在一起,董事长把我退回去,让更有经验的前辈来吧,我在这里也只会碍手碍脚。”
席苍看着范白明亮清澈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愣神“直接叫我的名字,不要叫您。”
范白选了个折中的称呼“那我的意见你能考虑下吗”
席苍敲了敲桌子,话是对旁边的老管家说的“找位心理医生过来。”
老管家点头,马上去办了。他听完也反应过来两人不是自己理解的那种关系,但范白的特殊性不言而喻。
范白“”
这就是万恶的有钱人吗。
医生来得很快,但几番检查测试下来,范白也明白过来,这几位医生过来的目的根本不是他的“梦游”,而是范白的失忆。
经过检查,范白的身体和大脑没有问题,他恢复记忆只需要一个契机。
牧柏询问过范白自己的意愿,但范白没由来地有些抗拒,他把这种抗拒归结为太麻烦了,他现在的现实生活也很充实、很忙。
牧柏不会勉强范白,默默绕过了这个问题。
范白对着这些心理医生有些无语,又有点悲愤。
看来席苍是下定决心了,一定要让他恢复记忆然后再处理他。
这招是杀人诛心。
主要为范白诊疗的医生是位年长的女性,面相很和蔼,是让人生不起警惕和厌恶的那种慈祥。
范白对这样的女性生不出什么反骨,几天下来的治疗甚至有模有样的。
年老的医生眼角有岁月的痕迹,看着范白的眼神很慈爱,询问“今天感觉有好些吗有想起什么吗”
范白扭头看了一眼窗外天空漂浮的云,一段时间后,安静的房间中响起回答“还没有。”
席苍并没有禁止范白对外的通讯和联系,但范白也没有向外求救。
因为结果摆在那,不会有人相信席苍会分出心思要专门对付他范白,本来就是一句话的事,还会绕什么圈子吗
而事实上,席家目前也没有亏待他,他说出去别人也只会觉得范白多半有什么妄想症。
至于父母,就算范父范母知道也拿席苍没办法,范白干脆没有说出真相让他们担心。
而牧柏
最近连一向用词隐晦、说话留有余地的财经新闻都不再掩饰了,牧氏新项目的事情岌岌可危,而原本在牧柏弹压下有合并趋势的牧氏集团,此时又故态复萌回到原来四分五裂的模样,人人固守着自己那点利益,谁也不肯先退步应对此次的危机。
甚至分裂的领头人就是牧柏的亲生父母和拥有血缘关系的叔伯。
阿源看着手上的报告“按照现在的情况,牧柏一个人独木难支,撑不了多久。”
席苍神色疏淡冷酷“牧柏没那么容易被打败。他这几年暗处的私产谁也不知道有多少,只不过他看清了,也不耐烦再给牧家当顶梁柱罢了。”
席苍不得不承认,把自己放到牧柏的位置和处境,他不一定能忍这么久,早就拉着那些已经腐朽的根同归于尽了。
席家是血腥残忍的养蛊地,那牧家就是难以抽身的泥泽。
“几位老董事那边,已经催过很多次,要求您尽快动手给牧氏最后一击。”
那些席家人都是贪婪的豺狼,看到牧氏落难,怎么会顾忌那点虚假的世家情谊,恨不得再早点将这条受伤的大鱼拆吃入腹壮大自身。
席苍拧着眉头,不知道想了什么“再等等。”
如果他真的下手,那么日后明面上跟牧柏再无和解的可能,两边的人也必须站队。
这种情况下,那人会选择谁,几乎是席苍不用深思就能得出的答案。
阿源微微垂头表示应和,不再就这个问题多说。
只是心中微微感慨,谁能想到不论是老董事们以为的利益让步不足的原因、还是外界猜测的为了席家商界的信誉和情谊,在席苍心中的分量都只能放到一边呢。
与牧氏情况的相关问题讨论,庄园里的人来来往往几乎都没有避讳过范白,席苍那些心腹见到席苍和阿源的态度,几乎都以为范白是席苍新招的哪方面人才,还特地养在身边以表看中。
别说别人了,差点范白都这么以为了。
他寻思着,席苍这也太自信了点吧,什么通讯设备都没没收,就这么笃定他不会向外传递信息。
不过范白最终也没有给牧柏传递信息,一个是这些信息看似是席家的决策,焉知不是席苍故意放出来的,想让他传递给牧柏干扰牧柏的判断
第二个就是范白怀疑这是席苍在钓鱼执法。
不管哪一个可能性,都是席苍的风格。
啊,脑子不够用了。
范白决定躺平,还是当一条没有追求的无知咸鱼比较好。
“你要找席少爷吗”阿源仍然没有完全改口,还是习惯称呼席苍为席少爷。
范白点头“我在这里待得太久,我在公司的实习也快结束了,我的导师让我回去还有其它事情要交给我。”
阿源将视线从范白白净的脸上移开“我去询问少爷。”
没多久阿源回来,一脸歉意“抱歉,少爷正在忙,现在不方便见您。”阿源顿了顿,“而且因为您最近对我公司的决策了解较多,出于公司战略保密方面,希望您可以暂时待在这里。”
范白心中生出不妙的预感“我可以签署保密协议。”
范白的话还没有说完,几个常跟在席苍身边的保镖就走上来,态度强硬地收走了范白的手机“抱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领头的黑衣保镖看着下意识上前一步的阿源“源哥,这是上司的吩咐。”还请你不要为难我们。
后面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阿源也能明白,席苍本就不是什么耐心的人,更不是什么为爱放手的良善之辈,能纵容地等到现在,已经出乎大部分知情人的意料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范白抬头望望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又掂量掂量自己的小身板,把这个道理拿捏得死死的。
很配合,甚至还主动询问“免得再跑第二次,我身上坚硬的锐物要不要一起收走啊。”
保镖一愣,反而被问憨了,他挠挠头,迟疑“那就一起吧”他来的时候还忐忑了很久,思考了很久怎么在范白反抗的情况下成功收缴东西,还不伤到人。
现在那些策略123都没用了。
跟在后面的新保镖默了默,有点明白为什么老大一直对这个人念念不忘了。
死水总是向往着活水的涟漪和潺潺。
席苍冷了范白两天。单方面的。
范白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觉得现在的生活跟之前有什么区别。
嗯,可能还是有点。
伙食没之前好了,日常周边也没有什么人跟着了,倒是清净不少。
席宅中不少下人都是惯会见风使舵的,之前虽然都知道范白是个“外人”还只是合作公司押在这里的小职员,但不论是席苍身边的一把手阿源还是老管家都对范白颇为亲近,自然也不敢怠慢。
但管家因事外出,而阿源也因为各种原因没再范白面前露面,不少人心思就活泛起来。
都说久仆成主,尤其是席家这种,一个小管事的身份说出去,指不定比一些小公司的老板还来得气派。
中年男管事抱臂,不耐烦地将饭菜放在桌上,并不轻巧的动作让银盘和底下接触的木头桌子发出碰撞的响声。
范白慢悠悠地放下游戏手柄过去吃饭。
避免再遇见席苍引起他老人家的负面情绪,范白这几天都是在自己房间摆了小桌子吃饭。
就是要劳烦这里的帮佣单独拿过来。
以往都是一位和范白相熟的女佣送过来,这次是一位中年男人,是女佣临时有事拜托了他。
中年男人摸了摸自己留着的两撇小胡子,将饭送到却没有走,而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范白聊起来“你怎么一直待在这不走啊,你没其它工作的吗我看你在我们这也没做什么事情,成天待在房间打游戏。”
范白心想,他想走也要你主人肯开门啊。嘴上敷衍地答了两句,没有多说。
中年男人像是极不满意范白的忽视“听说你还是个名校高材生啊,看来这些好学校也不怎么样,读了出来也没什么用。”
“我儿子跟你年岁差不多,现在全国在跑,名声很大,你在网上随便搜搜他的名字都能看到他的照片。”
范白咬着筷子夹了一个虾仁,沉吟,今天的虾仁好像有点老了。
可恶啊,他的胃口果然被养叼了,被资本主义的糖衣炮弹腐蚀,回去后还怎么好好做他的红星接班人。
中年男人误以为范白沉痛的面色是在痛惜自己的“无能”,说得更起劲了“不说他自己的工资,就是别人把他请过去了,都有奖金。”
“你知道他是干嘛的吗”
范白把虾仁吃完了,绕过留下的素菜,想尽快让中年男人离开,避免他看见自己不按“规矩”的吃法又念叨什么。
极力回忆下中年男人之前所说的“工作”待遇“全国名声大,用名字就能找到照片,带过去还有奖金,不说工资”
顶着中年男人骄傲轻蔑的目光,范白沉吟后猜测的语气“全国通缉犯”
条件意外很吻合啊。
中年男人一窒,脸色铁青,他刚想说什么,门口就传来冰冷又冷酷的疑问“我不记得什么时候席家会收通缉犯的父亲当下人。”
席苍下人两个字念得轻飘,却宛如千斤重的巨石砸在中年男人的心口,连带着他的脸色也是一片惨白。
“席先生、我”
但看着席苍的神情,中年男人根本没有勇气解释更多。他光是看着席苍那张脸腿都打颤。
席苍那句话说出口传出去,不管他的儿子以前是什么,现在也只会是一位通缉犯了。
看着中年男人落魄离开的背影,范白的手捏紧筷子,觉得面前桌子上的饭都不怎么香了。
他默了默“嗯其实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席苍缓步走过来,平日苍白如同吸血鬼一般的脸上有不正常的红,居高临下地看着范白“但是我不开玩笑。我不想再看见他出现在我面前。”
随着席苍的靠近,范白嗅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他光是闻闻都有些头晕,再看席苍略微有些反常的表现,范白哽了下,询问“你喝酒了”
席苍走过来,手中似乎还拿着文件一样的东西,皱眉,身形有不易察觉的摇晃“那点酒不足以让我喝醉,我没有醉。”
啊不,他觉得你已经醉了大哥。
要不然怎么可能说是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话。
在范白思索着要怎么应对这个醉鬼的时候,席苍将手上的文件摆上桌,推到范白面前。
范白下意识看了一眼,发现这份文件甚至已经签上席苍名字,一份权威评估建议书,如果送到相关机构,大概第二天就有无数见缝插针的投资者把资金捧到牧柏面前。
但这个举动对席家来说,有百害而无一利。
签这么一份文件,还带出书房,都不能说席苍醉得厉害,应该说他疯了。
席苍“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份文件发出去,但你要留在我身边。”
范白自然不会觉得席苍口中的“留在我身边”会是简简单单地待在他身边。
范白“席老板,你喝醉了,我去叫人把你扶回去休息。”
只字未提那份文件。
范白往门口走的路上,被席苍抬手拽住手臂,席苍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面沉淀着几乎疯狂执念的色彩。
范白试图把手缩回来,但没有成功,他只能尽力往后退,希望席苍冷静一点。
这次醉酒与上次不同,席苍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加上从小学习的格斗技巧,轻松就能按着人到床边。
这是个极其危险的环境和地点。
范白笑不出来了,因为席苍的手和动作。
并不急色,像是要缓慢享用自己战利品的狩猎者,纯黑的眼珠里浮动着范白看不懂的情感。
“不是喜欢在我面前跳舞吗我很好奇,你不穿那身滑稽的衣服在我面前跳舞,会是什么模样。”
范白“”应该说的是
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席老板,你冷静一下,我不知道我们之前有什么误会,但是”
“叫我席苍。”
席苍苍白的手在范白白皙的脸上停留了下“我小时候就承诺过,现在我可以保护你,可以给你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待在我的身边。”
如果按照一般的套路,主角遇到这样的情况就该哭着达咩哟达咩,然后“嘴上说着不要但是身体很诚实”了。
但是范白觉得自己还能抢救一下。
范白“其实吧,那只是一种雏鸟情节,你跳出去就会发现,我只是一个过客,做的事情也微不足道,你还不如喜欢你身边照顾你的”
席苍发冷的声音“所以你果然恢复记忆了,你也记得以前的事情。”
范白“”好脏的大人世界,从现在开始,人与人之前的信任没有了。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范白的确已经恢复记忆,记得自己穿进了一本书中,记得崩得一发不可收拾的剧情。
但他拿不准席苍知道后到底会是什么反应,一直没有表现出来。
好在不知是配合还是本就没看出来,年迈的心理医生并没有拆穿他。
但现在还是暴露了。
范白以为发觉自己被欺骗无数次的席苍会发怒,但席苍的表情仍然如常,应该说仍然反常地平静,带着些诡异的狂热和宠溺纵容。
席苍将那份文件摆到范白身边,跟范白对视,范白才发现这人被气势掩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
看不出任何敷衍,席苍道“我喜欢你。”
在范白怔愣的瞬间,席苍慢慢俯身。
范白把头扭开,冷淡的语气,几乎是心如死灰了“你也没喝醉吧。只是把酒洒在身上而已。”
“如果给你的喜欢开个价,这份文件就足够了是吗”
席苍的动作顿住,声音干哑“我不是这个意思。”
席苍像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直起身体,不再半压在范白身上。
范白依然闭着眼缩在床脚,没有其它反应。
席苍静静看了一会儿,最后离开房间,但带来的文件却留在床上。
范白特地多缩了会儿,一直到自己“心如死灰”的脸都快麻了,才搓搓白嫩的脸放松了表情。
他过去把门谨慎锁上,然后又摸出阿源给他偷渡的手机,狠狠给最近大火的那部玛丽苏剧点了赞。
我再也不说这部剧脱离事实了这简直是教科书,霸总心理学教材
范白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试着学了学女主的台词,没想到席苍真的就吃这套。
范白死鱼眼。
原本这段强取豪夺的情节是放在万人迷牧柏身上的,但现在的情况,这两人见面不打起来就算是给这本书的原剧情面子了。
范白象征性地为原剧情默哀两秒,开始焦虑自己要怎么离开。
虽然拖得了一时,但范白真怕席苍一直想不开。
不说他一个直男,完全没办法接受发生那种事情,而且还是被迫的情况
范白看着床上那份签好字的意见书,神色很复杂。
他本来以为昏头的席苍第二天就会派人把这份文件给带走,但出乎意料的,文件一直被留在范白手上,甚至有人过来询问是否要把这份文件寄出去。
范白最终没有动这份建议书,只是麻烦佣人把他交给席苍。
席苍接连两天都没有出现在范白面前,在范白以为他还会被这么关上一段时间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范白面前。
黑色的头发,仍然帅气的五官,却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沉稳。
尉迟君。
范白怔愣地看着走近的人。
尉迟君看着范白的眼神和表情都很复杂。
最近舒霖异常的反应,不管再怎么遮掩和解释都引起了尉迟君的疑心,在从范白的同事口中得知熟悉的名字,尉迟君听完属下的汇报愣了很久。
像是在做梦。
但并不是。
无论是别人的言语还是无法作假的视频,范白的人影真实地活跃着。
在知道范白因为公事“自愿”留在席家的庄园里出差时,尉迟君也立刻反应过来,席苍也已经知道了范白还活着的消息。
先他一步将人绑在自己身边。
尉迟君没有犹豫地带着人到了席家的庄园,席苍并不在庄园中,一路都没有人敢阻拦沉着脸的尉迟君。
高大的青年像是一头处于暴怒状态的狮子,任何忤逆和阻拦的意图都会让他失控。
除了范白。
尉迟君见到有血有肉,甚至还散发着热气的范白站在自己面前,反而说不出话。
最后是范白有点尴尬地打了个招呼,没再做无谓的掩饰“好久不见,尉迟老板”
当自己的头磕到坚硬的胸膛时,范白还有些怔愣,尉迟君低哑的声音响在头顶,有些闷“好久不见。”
范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或者脑补太多,甚至能在尉迟君略微沙哑的声音中听出几分若有若无的泪意。
范白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尉迟君顺势把人放开。
范白特地抬头看了看尉迟君的表情,很正常,看来的确是他脑补得太多。
真的要说,也应该是气他假死。
范白还没有开口,尉迟君仿佛已经知道了范白要问什么,提前回答“我现在没办法把你带出去,席苍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已经知道我在这里,这时候在往这边赶。”
范白其实也能理解,甚至有所预料,也没有很失望。
尉迟君看向角落摆着的放映机“趁着这个时间,陪我再看一场电影吧。”
范白现在还是不太理解这位大少爷的脑回路,闯到席苍的庄园来看电影,还是在这么一大堆黑衣大汉炯炯有神的注视下。
范白举着鱼鳍搓搓脑袋,最后也没有反对。
选片子的时候尉迟君顿了下“就那个吧。”
是一部基于西游记改编的电影,大圣娶亲。
范白对这部电影印象很深,因为他跟尉迟君一起看过,当时尉迟君对这部电影的意见很大
“这是什么结局,奇奇怪怪的,喜欢一个人去追就好了,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放弃了,蠢猴子。”
当时范白一边摸鱼看电影一边故作深沉“少年人,人生还是有很多无奈的。”
尉迟君嗤笑一声,抢过范白手上的零食“那个仙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东西啊,我没看见。”
“算了,你还是别说了,也不重要。”
再看这部电影,虽然已经看过,两人都很安静,像是完全投入了这部电影中。
当齐天大圣因为紧箍咒松开紫霞仙子的手时,尉迟君突然开口问“我听说,你跟牧柏在一起了。”牧柏几乎没有掩饰,牧氏高层中,这个消息已经传遍了。
范白微怔,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尉迟君就当是默认了。
“如果没办法在一起,臭猴子应该宁愿心上人从来没有出现在自己生命里吧。”
范白看着尉迟君沉静不少的眉眼,像是在讨论这部电影,又像是在说什么其它东西“好好取经发展自己的事业其实也不错。”
尉迟君静静盯着范白垂着的脑袋看了一会儿,眉眼陡然张扬起来,傲慢又肆意的模样仿佛又回到了初见的样子“我不会后悔我做过的决定。”
但是如果再晚一点出现,等他羽翼丰满,等他学会如何好好爱一个人,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的确如尉迟君所说,席苍没一会儿就带着人返回,但席苍没有进来,进来恭敬请尉迟君离开的人是阿源。
尉迟君不打算跟阿源多纠缠,离开前,他侧头,问“我还是不知道紫霞仙子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东西。”
旁边的阿源怔了下,诧异地看了两人一眼。
范白垂头,并没有把答案说出声是一滴眼泪。
尉迟君离开后,席苍也没有进来,只是让管家带进来几样精致的摆件,说是带回来的礼物。
范白捏捏一个木偶小人,拿起来摆弄了两下,然后木偶的头不知道怎么回事,“吧唧”一下被扯了下来。
范白“”这碰瓷吧
一旁的管家没忍住笑了一声,绷住表情“我去拿修补的工具,您稍等。”
范白纠结了一下自己突然“力大无穷”的原因,最近除了蚊子,也没别的生物咬过他,难道他要因为蚊子发生变异,叫蚊子侠
这不太好吧。
很快范白就发现自己想得太多了,木偶小人被送过来前就已经被破坏,连接的空洞处甚至还插着卷成一团的纸张。
趁着老管家没有回来,范白打开纸张看了眼上面到底写着什么。
是一个时间和一个地点。
字迹龙飞凤舞,范白很熟悉。
尉迟君的手笔。
尉迟君写的纸条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这么一个奇怪的时间和地点
范白先把纸张小心地藏起来,没让老管家看见这张纸条。
离纸条上的时间还有十分钟,范白纠结了下,还是起身往纸片上的地点走。
奇怪的是,本来应该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此时一个人都看不见。
范白心中划过猜测难道尉迟君是要帮他逃出去
范白来不及细想,一路摸黑往纸条上的地点去,主宅晚上很空,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
到达目的地时,果然在那里看见了熟悉的一张脸。
倒不是尉迟君本人,但是从小跟着尉迟君,是他最亲近的下属。
下属看到范白过来松了一口气“尉迟先生正在为我们拖延时间,我会带着您赶紧离开这里。“
范白点头,没有怀疑。
一是他认识这人,二则是范白已经身处这种情况,席苍没必要再设个坑给他跳。
两人安静地行走在夜晚的席家庄园里,耳边只有时大时小的蝉鸣,愈发显得周围安静。
快到达有同僚接应的地方,尉迟君的下属紧绷的神经也不由得微微放松,他正要挥手示意,然后陡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们没带这么多人过来,而且,绝不可能在那个费力打通的出口点灯。
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本来用来接应他们出去的出口,此时已经被发现,而发现的人守在那里,等着他们过去。
在尉迟君下属和范白停顿的瞬间,那头的人已经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两人的存在。
范白“”
这,他解释解释半夜出来逛逛解闷,顺便遇见了这人,不知道会不会有人信。
现在要让他洗清逃跑嫌疑,难度堪比洗煤球。
走来的人影越来越近,下属也看清了来人的脸,他显然也是认识这人的,脸上的表情十分惊讶“舒、舒少爷”
范白跟着望过去,面前的脸很熟悉,舒霖。
尉迟君下属还有点不可置信的模样“您怎么会您不是和少爷一起拖住席家主吗”
转眼却走到这里,一副绝不是帮助他们逃脱的阵仗。
舒霖的视线略过尉迟君的下属,径直放到范白身上“你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间和地点。”
范白大概明白了,舒霖就是个二五仔,表面上答应帮助尉迟君,结果转头就背叛了他,把鬼子们引到这里。
舒霖身后,缓步往这边走过来的席苍更是证实了范白的想法。
因为出来得很急,路上也尽量走的隐蔽地段,范白不知道哪里蹭的灰,看起来颇有些狼狈,白皙的脸上也因为运动浮上两团红晕。
可怜又可爱。
出乎意料的,席苍并没有生气,反正范白从席苍的表面看不出他在生气“昼夜温差大,下次出来记得加衣服。”
说完这么一句,好像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范白皱着细长的眉毛,都有些不敢置信,然后呢
席苍不再做点什么
尉迟君也很快过来,显然也已经反应过来自己被舒霖摆了一道,脸色很不好看,臭着脸把自己的下属叫到身边,皮笑肉不笑“也许是席少爷家里的风景太好了,我这位下属都在你院子里迷路了。连舒大少爷都被您这边的景色迷住了。”
舒霖笑了笑“这片风景就放在席家主这比较合适,我还能偶尔来看两眼,总比在我不知道的地方来得更好些。”
尉迟君冷眼“席少爷贵人多事,我看养个仙人掌都养不活,更别说其它。”
舒霖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那也是毁在席家主手上,跟我有什么关系。既然我得不到,那毁掉也没什么所谓了。”
尉迟君这下是真的被舒霖的态度和话语激怒了,扯了扯嘴角,把袖子往上撩“舒霖,你哪根筋没搭对,需要我帮你纠正吗”
舒霖垂下眼声音里的情绪很淡“人是会变的。”
席苍看着尉迟君暴怒后的怔愣还有舒霖淡漠的神色,反而露出一个笑。
范白的逃跑计划因为舒霖这个二五仔的背叛,彻底宣告失败。
不过跟范白所有的预想都不同,席苍发现后反应平淡,察觉范白穿得太少时甚至下意识把自己的外套往范白身上搭。
范白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席苍看着范白眼中的迷茫和警惕,抿唇失语,心底微微一恸。
很快席苍又变回那副刀枪不入的强硬模样,吩咐人带范白回房间休息。
范白没再收到过有关逃出去的线索,甚至因为上次的事情,他周围的警戒变得森严不少,换班严格,几乎不会让范白离开他们的视线。
但不管是吃食还是其它,范白的待遇都是顶级,管家经常在范白耳边念叨,这些新鲜东西落地后什么席苍本人都没见一面,就直接送到了范白面前。
范白对这类话题都不会给什么回应,但老管家也不会受挫或是尴尬,每次都有意无意地提一句。
“席苍他最近很忙吗”范白已经懒得对席苍敬称,改直呼他的名字了。
老管家给范白倒了一杯飘着清香的茶饮,没有隐瞒“是。”
牧氏毕竟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更何况由于某种原因,原本决定放手旁观的牧柏没有退出战局,顶着莫大的压力也要给席家各处添堵。
席家的老董事们利益受损不少,意识到席苍之前的判断没错,牧柏的确不是个好碰的点子,甚至已经隐隐萌生了退意。
但这次情况完全倒转,坚持不退步的变成了席苍。
舒家隐隐站在席家这边,而尉迟集团却临时倒戈,开始中立,甚至隐隐有支持牧氏的意思。
造成这一切情况的当事人还不怎么了解外面的情况,在围困的堡垒中安静地当被掳走的王子。
席苍忙就好,范白真担心这个跑偏的主角攻之一什么时候又想不开来惦记他。
到时候范白能不能再把席苍糊弄过去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值守在温室花园外的保镖拉开玻璃门走进来,低声在老管家耳边说了些什么。
范白视线放在面前精致的白瓷咖啡杯上,耳朵却悄悄立起来。
但与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还刻意控制了音量,范白只能模糊地捕捉到几个词语,连不成什么句子。
老管家微微皱起眉头“少爷知道这件事吗”
保镖垂头“之前家主说过,可以适当放宽对舒少爷的限制。”
老管家点头,看向已经恢复那副懒洋洋模样的范白“范先生,舒霖先生在外面,似乎有些话想跟您当面说。”
范白看向门口的方向,特殊的玻璃材质,只能隐约看清外面高挑颀长的身影。
舒霖进来后说了什么,老管家犹豫一下,还是出去了。
保镖依旧守在大门处。
舒霖“要去里面转转吗,有不少珍稀植物。”
范白都有点佩服舒霖了,刚刚把他卖了就出现在他面前,不怕被一拳打在鼻子上吗但一想自己这个身板跟舒霖身材的悬殊,范白偃旗息鼓。
范白坐了有一会儿了,恰好也想起来活动下。
两人沉默着走进两排树木中间,人影在婆娑的树影间看不清楚。
舒霖突然道“你一直往前走,那扇门已经打开了,会有牧柏的那人在那里接你出去。”
范白动作一顿,不太明白舒霖的意思。
舒霖低头看着范白,桃花眼里闪着范白看不懂的情绪“尉迟太低估席苍对自己手下的掌控,他的计划早已经被知晓,就算我不出现,你们也不会有机会逃出去。”
范白意识到什么,有些惊讶地看着舒霖,神色复杂。
舒霖“很快会有人追上来,不要耽误时间。抱歉,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帮你。”
舒霖不能离开,因为他跟着离开,就算有茂密树影的遮挡,外面的人也会立刻发现温室中的反常。
范白走出去两步又回头“谢谢。”
席家庄园里的人反应比舒霖预计中的还要快。
范白更换了宽大的佣服、还戴了假发掩饰自己,一路走过来镇定的模样,就真的像是个过路的女佣一般。
他运气也很好,路过的人顶多多看两眼这个高挑美丽的女佣两眼,然后急匆匆地离开寻找下一个人,丝毫没有把这个有几分陌生的女佣跟要找的任务目标联系起来。
但抽卡游戏已经无数次告诉过范白,玄不救非、氪不改命。
范白扮演着无辜女佣,在路上碰到了另外一队女佣,领头的女管事招呼他“那个女佣,你做什么呢快过来,这边正差一个人。”
范白担心露馅引来其它人,只能故作镇定地走过去,学着其他人的行动有模有样地“工作”。
这队女佣似乎也是临时集结起来的,席家庄园很大,大多数人彼此都不认识,也免了范白一开始就露馅。
但过于出众的身高和颜值还是给范白招来了不少关注。
“我都没见过你,你在内宅工作吧。”
范白坚持着自己沉默寡言的人设,避免说话太多暴露声线“嗯。”
因为范白“高冷”的态度,渐渐也不再有人来找他搭话。
范白实在松了一口气。
然后察觉这队女佣的目的地后,心又提了起来是席家的会客室,还是最高等级那种。
那么会在那里会客的是谁,除了席苍有这个资格,基本不做他想。
可能这就是送菜吧。
范白已经在模拟,怎么样的表现能自然地借口离开又不引起怀疑。
不幸中的万幸,听其他人的口风,因为临时出事,席苍还没有到会客室,现在里面只有已经提前到达的客人。
目前女佣们的人物只是照顾好那位客人。
但那位客人的脾气看起来并不怎么好。
一位长相姣好的女佣欲哭无泪地回来“我完全没办法接近他。”仿佛靠近都会被周身的凛冽割伤。
“啊,那怎么办,要是被发现连差点都不给客人上,我们一定会被惩罚的。”
“明明看着这么好看的人,但也太不留情了点。”
“毕竟听说牧氏现在跟席氏集团关系不好,不给我们面子也很正常。”
牧氏
再结合其它女佣口中的信息,范白基本可以判断过来的人是谁。
清澈的眼睛微微发亮,范白主动拿起放在桌上的盘子,示意自己去。
“诶你也行,小心点。”
范白思考要怎么引起牧柏的注意,还要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与此同时尽量保证不会有席家的人认出他。
范白略加思索,确定了一个方案。
牧柏在第一时间就察觉了有人刻意靠近他,更别说这人手里拿着茶杯,似乎要往他身上泼的模样。
眼底像终年不化的冰湖,牧柏拧着的眉头却在看到熟悉的一双手时微微松开。
熟悉到只是略略窥见身体的一部分就能认出。
即使打扮再不同寻常,行为再诡异,也能一眼看出。
牧柏停了动作,任由“冒失的女佣”将茶水泼到自己身上。
茶水温度不烫,但在场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人,心头都狠狠一跳。
跟在牧柏身边的人有些疑惑,按照牧先生的身手和反应速度,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没有。但无人出声询问,只是配合着怒目看向席家负责人。
席家的人则完全惊惧惶恐了,如果牧柏在这里出了意外有个什么好歹,把他们所有人摞起来也不够格顶包。
“马上叫医生过来牧先生,您这,这完全是个意外”
“你这女佣怎么回事,这双手还想不想”
牧柏打断他,眉目间的情绪很不好,不过负责人并不可能联想到是自己的斥责让牧柏不悦,只以为任谁被泼了一身茶水也会生气。
牧柏长相清冷端庄,眼睛狭长漂亮,但行事作风却是南辕北辙的冷硬“主人迟迟不来,还为我准备了这么一份见面礼,看来席氏的确不欢迎我。”
牧柏站起身要离开的模样,冷着脸走了两步,想起似的补充“既然不会教人,那我很乐意效劳。”
牧柏说完,身边的人便心领神会地拎着“闯祸的女佣”一道离开了。
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席家人。
“这这怎么回事”他们本来觉得牧柏此行来者不善,会对峙很长一段时间,怎么牧柏突然就走了
一直到坐上牧柏的车,范白才稍微放松了点。
他想起刚才的茶水,虽然已经提前测试过温度,但还是担心一路都一言不发的牧柏“你没受伤吧,要不先把湿衣服换了”
范白还穿着棕色的女佣服,裙摆搭在车座上如同一朵花一般散开,线条柔和的脸戴上长假发后也不显得违和,这才能顺利骗过路上寻找的追兵。
随着范白前倾的姿势,几缕头发固执地翘起,不经意地蹭着牧柏的脸,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安抚。
主人还什么反应都没有,头发已经先一步开始讨饶。
牧柏此时心中说不上来是后怕还是生气多一些。
范白一心还放在牧柏有没有受伤上,抬头就发现自己被吻住了。
这个吻比任何时候都来得迫切,也来得更强势。
范白嘴巴上还擦着无色润唇膏,已经被牧柏嘬嘴巴时一并给吃了,原本淡粉色的唇瓣被吻得殷红。
范白已经顾不得前面的司机还在,揪着牧柏后背的衣服想让他停下来。
牧柏察觉到范白急促的呼吸,放缓了动作,有一下没一下地啄吻着范白的唇瓣“抱歉。”
上一秒嘴上还在道歉,下一秒又忍不住继续欺负人。
范白到后来都麻了,只能仰着脸让他亲。
动作中绝望和渴求的情绪渐渐平缓下来,牧柏看着范白眼里的水光,抿平唇线“是我的错,如果我小心一点他们就不会发现你。”
范白有点羞耻地把自己埋着“不关你的事,我总不能因为他们什么都不做吧。”
牧柏意识到什么,默了下“你恢复记忆了吗”
范白恢复记忆,也就意味着他营造出两人亲昵的关系,那些没有说的被以为是甜蜜的过往,就像泡沫一样消融。
范白忍着嘴上麻麻的感觉“嗯。”
牧柏半抱着范白的手下意识一松“我先送你回去。”
范白反而抓住他的手,逃跑途中一直没慢下来的心跳此时却平缓下来“咳不回家吗”
牧柏一愣“回家”
范白有点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要是牧柏还不能明白他的意思,范白真的要换个老板了。
一向沉静清冷男人,这次声音都有点颤“嗯,回家。”
就像十几年前,那个突然闯进来的小男孩拉着他的手跑出黑暗一样,这次换他拉住范白的手,不顾风雨和荆棘走向光明。
有范白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作者有话要说 被基友打了,因为她说我想写的番外交代逃跑事件之后的发展,还有跟其它配角的互动,商战的结局其实也是属于正文内容,所以这个地方不能写正文完orz。
抱歉,不是要停在这里不交代了的意思,后续事件还要继续写,但我个人觉得已经属于番外了仍然保持攻受在一起就是正文结局的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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