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域平静无波。
劈浪大舟中,颜首夏趴伏在了榻上,眉眼深沉。
沈藻低头看着她的模样有些烦躁,在将流窜于血肉中的灵机拔出后,她又替颜首夏上好了药物。视线在被鞭打的血肉模糊的后背上扫了一眼,她一伸手拉上了遮蔽的衣物。
“你不用说我自作主张,除了北海难道还有其他地方可去吗”沈藻沉声开口道。
在那两位宫师死去之后,春秋天阙必定在第一时间得到消息。颜首夏与魔修一前一后,怎么可能逃脱罪责就算她与魔修没有关系,那她也对宫师下了手,是罪魁祸首之一。见颜首夏不答话,沈藻抱着双臂,又轻哈了一声“你难道还想留在学宫中完成太上计划吗”
颜首夏转眸瞥了沈藻一眼,闷声道“我并无此意。”顿了顿,她又拧眉道,“她同你说了什么”
沈藻一拂袖,冷淡道“没什么。”她对上了颜首夏如画一般的眉目,又道,“不用你替我主张,也不用你替我受罪。这二十刑鞭算是我欠你的。”
颜首夏抿了抿唇,良久后才望着沈藻问道“那你要怎么还”
沈藻与孤心屿周家人关系不错,在第一时间便弄到了一艘劈浪大舟出海,而春秋天阙中则是一派乱象。要知道儒门守正,每一回有弟子堕落,都是对浩然正气的一种污染。元神境的大宫师们忙于“太上计划”,无闲暇管顾底下金丹弟子的境况,而宫师们则是议论纷纷,坚持要将颜首夏和沈藻二人拿回。
甘棠道宫中。
岳甘棠坐在上首,望着垂手立在殿中的白青涟连连叹气。虽然沈藻和颜首夏二人并非是她的直传弟子,可她也暗中关注过这两人,对她们寄予厚望。可谁知道,这两人再度步上了云赤心的后尘呢
“你打算如何”岳甘棠望了眼白青涟,低声询问道。
白青涟抬眸,答非所问“净莲禅再无消息传出了吗灵山在魔门,杀生道那边不准备取回了”
岳甘棠若有所思道“顶上的事情谁知道呢”
白青涟笑了笑,又道“既然师兄、师姐们都不算管,我们又在意什么呢北海道路难行,我弟子经不起折损了。”她话中的意思极为明确,是不准备追究沈藻和颜首夏的罪责。两人在她座下听她讲学的时日并不短,她不信两人会真正堕落。想了一会儿,白青涟又望向了岳甘棠,问道,“师姐打算如何”
岳甘棠眸光一闪,故作不解道“什么如何”
白青涟直言道“太上计划。”思忖了片刻,她又道,“或许该更改称呼了,太上元胎计划。他们就这么想要太上归来吗甚至纵容魔祖显世”
岳甘棠“天地消杀之劫数即将到来了,你要知道,天道在于衡。魔祖显身之后,极有可能会迫使天道推动太上之变。将魔祖消杀当然是最好的选择,可他们不是没得选择了吗”深深地望了白青涟一眼,岳甘棠压低了声音道,“先前的计划走不通了,冉师兄败落后,只有寥寥数人愿意坚持。可就在这个时候,忘情宗的那位拿出了太上元胎之秘法。你要知道,那位可是在太始宫成就天人境的,曾经做过太始宫的掌教,知悉不少与太上有关的秘密。却是不知为何会背弃太始宫,落入了魔道中。说来那位修的也是太上忘情道吧”
白青涟闻言叹了一口气,或许是临近天地之劫,这百年间堕入魔道的修士何其多就算是太上三宫都不能避免。
春秋天阙。
虽有白青涟和岳甘棠的暗中插手,减缓了宫师搜寻颜首夏、沈藻二人的步伐。可她们毕竟不是一手遮天之辈,仍旧有人前往北海了。不过北海妖修那边一点都不客气,在接纳了颜首夏和沈藻二人后,将追兵们直接扔了出来,俨然是要将他们庇护到底。往常北海是不会管玄门中事的,然而自冉家那一事后,北海妖修态度变得冷硬了起来,似是要同玄门对抗到底。就在这等境况下,各大宗派的弟子倏然接到一道诏令,却是准备对付北海群妖。
龙主对此早已经有预料,一者因纪玉棠在她的庇护之下,二者么,她既不信奉道祖,也不崇拜魔祖,在期待二祖归来、谋求“造化”中,北海群妖是被玄魔二道排斥在外的。只可惜,“魔祖”恐怕不会再出世了。
对于取得道果的修道士而言,岁月并没有太大的意义。
两年的时间仿若白驹过隙,转瞬间便消去。
玄门的弟子逐次地侵逼北海,已经临近玄冥阴域了,此中浮荡的危险冰山全部都被打散,余下的已然不成问题。只不过大漩涡仍旧存在于这片海域之中,为了保证弟子不被漩涡吞噬,玄门那边还得着手祭炼一些宝器。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两年不曾抵达北海龙宫的领域。
魔门。
白骨山上的骨堆发生呼呼的响动,魔神殿上方浮现了一团黑沉的水光,仿佛孕生着诡谲的魔怪,给人以莫大的压力。在宗门中清修的弟子并不少,此刻受到那团危险的水光所迫,纷纷飞离自己的法殿,遥遥地望着魔神殿。他们的心中清楚,祖源魔海即将打开,从里头出来的人不再是惑心宫的祭月,而是魔祖。
阴云沉沉,遮蔽天日。
一尊庞大的白骨法相显化出来,擎天立地。在它的前方,隐隐有一尊道人的身影,他的眉目阴沉,身上缠绕着一道道极其污秽的血光。正是天海魔宗的宗主鸿冥。
数息之后,一道清光湛然的浩荡长河蓦地从祖源魔海中冲出,与那团墨色的水光对峙,片刻后,两股气息截然不同的水光交融在了一起,化作了一道遥遥望不见边际的长河,仿佛要将整个魔域淹没。六道魔神虚影在长河上方显化,各自持拿法诀,在他们的上方,是一轮清湛湛的银月,统御着底下的魔神。
“这法相似是不对劲。”天海魔宗的元神境长老眉头一皱,有些心神不宁。
鸿冥沉着脸没有应声,若是魔祖归来,法相擎天立地,是那混合了一切浊煞的魔神影,可现在的长河中分明有太上至法的痕迹那长河像是极其阴森污秽的冥河水,可一转之后,又成了太始一脉的神水期间雷芒滚动,发出了隆隆的响动,可那不是魔祖的咆哮,那分明是太阴一系的雷法。难道出来的并不是魔祖鸿冥心念一动,旋即压下了这种可能。他注视着前方,等到李净玉的身影出现在了长河上,便忍不住出手往前一拿。
李净玉眸光一凝,森沉的眼中藏着令人心悸的气息。可鸿冥乃是天人境修士,怎么可能会被一个眼神所阻拦巨大的白骨手掌向下捉住,白骨法相中也发出了带着嗡嗡声的沉闷话语“请了。”虽然是面对着魔祖,他的语态也不甚恭敬。对于鸿冥来说,最要紧的乃是他自身的“道”。天人境的大能岂会不明白道与魔的真谛他迎接仅仅“元神境”的魔祖也是为了成全他自身。
虽然修到了元神境,可李净玉知道,鸿冥的这一抓她是避不过的,当然她也没有打算闪避,她只是冷静地立在了水潮之上,视线冷峻。就在鸿冥的白骨魔爪即将抓到李净玉的时候,一支玉笛蓦地点了过来,在双方伟力对撞的瞬息,那只白骨魔爪便化作了齑粉散去。
鸿冥眯了眯眼,望着槐晚秀道“槐宫主这是何意先前不是说好了吗由我天海魔宗来供奉魔祖。”
槐晚秀一颔首道“的确如此。”她对上了鸿冥的视线,又笑了一声,“可如今立在这里的非魔祖,那是我座下弟子,我自不能让她留在天海魔宗。”
“什么意思”鸿冥心中一惊,冷着脸道。
槐晚秀抚了抚鬓发,微笑道“鸿冥道兄所想的魔祖是这般模样吗”
在看到月轮法相之后,鸿冥便意识到某些地方出了差错,可不愿意也不能够去承认。沉沉地望着槐晚秀,白骨法相的眼瞳泛着血红之色,他并不打算与槐晚秀讲道理,而是淡漠地开口道“槐宫主的做法真是让本座为难。”
“没有什么好为难的。”槐晚秀不以为然地开口道,“若是道兄不愿意退,那就只能做过一场了。”
鸿冥冷笑了一声道“呵,槐宫主当真是好胆气,说来你迈入天人境不到百年吧”
槐晚秀凝望着鸿冥笑而不语。
鸿冥也知道若是不能够凭借着实力将人压服,是不可能得到“魔祖”的了。走出来的到底是不是“魔祖”另说,他不论如何,都要将人留下的。白骨法相抖动着,一块块白骨撞击,发出了诡谲的响声,尖利的骨刺蓦地从腕骨上生出,他咆哮了一声,向着槐晚秀拍去。
槐晚秀眸光一转,纵身向着极天之上飞掠。鸿冥双瞳中火焰跃动着,自然是紧随其后。
李净玉微仰着头,她并不担心槐晚秀那边。如今的天海魔宗与祖源魔海都没有多大用处了,自然要清除了才是。此刻水潮滚动,天海魔宗的元神境修士尚绷着脸观望,李净玉眸中闪过了一抹晦涩的暗芒,伸手朝着某位长老一点,便听见隆隆的雷声在他的身侧炸开她的举动无疑是一个讯号,天海魔宗弟子心神紧绷了起来,如临大敌。
此刻的北海。
水浪滔天而起,拍碎了悬浮在水中的大块浮冰。无数灵机搅荡,在半空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海水被漩涡吸摄,往上喷涌,仿佛是一道道的扭曲的连接天地的水潮。片刻后,轰然一声炸响,仿佛开天辟地一般,元炁疯狂奔涌,一条白龙在浩浩汤汤的水中冲了出来,发出了一道悠长的龙吟。一时间海域之中的水族都有所感,纷纷化作了原型,在水面跳跃。赤色、靛青、苍蓝、紫灰、铜绿斑斓的色彩汇聚在一处,形成了一道瑰丽的洪流,随着龙吟而舞动。
在李净玉从祖源魔海踏出之后,纪玉棠同样在这两年的时间中消化了在混沌影界所得,一举迈入了元神境中。
道德天龙的法相在北海盘桓了半日,吸收着天地间庞大的元炁洪流。等到这妙不可言的大道法相散去之后,纪玉棠才从闭关的洞府中踏出,匆忙地前往龙主所在的法殿。
“南疆那边动静极大,是魔门出事了”若是金丹境界,纪玉棠尚且感知不到太多,可如今已经成功迈入元神境了,识念一动便将大半个九州收摄在了眼底。她已经成功进境出关了,那李净玉那边呢魔祖的识念会夺取她的神智么
“当是惑心宫那边动手了。”龙主淡笑了一声,眉眼间不见任何的焦急,她望着纪玉棠,又道,“惑心宫那边筹划的时日也不短了,这件事情一过去,魔门就会彻底归一。”
纪玉棠拧眉,忧心忡忡道“可她们的对手是三宗。”
龙主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她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用忧心”顿了顿,又道,“至于更高层次的,擎天教没有天人境的修士,而天海魔宗那边,一人哪里抵得上两人联手呢”
“您的意思是忘情宗的那位天人会出手”
“是。”龙主颔首。不过她对忘情宗的那位不大熟,只知道她过去做过太始宫的掌教,后因修一门秘法叛出了太始宫,一手创立了忘情宗。她堕魔的缘由无人知晓,不过她应承过槐晚秀,此番定然会助她一臂之力的。
纪玉棠一脸了然之色。她在惑心宫中留过一段时间,对她们并无多少恶感,如果李净玉着手吞下整个魔宗,或许那乌烟瘴气之态会有所更改只是像这般事情,天人境修士之间定要分出一个胜负的,不管哪一方陨落,魔门坐镇的天人便会少去一位。那玄门岂不是占有优势他们不会趁机对魔门动手吗按照玄门修道士的习性,恐怕心中想的是一网打尽吧纪玉棠起了此念头,便同龙主说上一二。
龙主眸光微微闪烁,她道“玄门有意对我北海妖修下手,陈兵在外两载,只不过碍于大漩涡不得寸进。如今杨溪舟他们正被法器牵制着,恐怕是腾不出手来卷入魔门的内斗之中。”
“大漩涡。”纪玉棠闻言眼眸一沉,大漩涡之中蕴藏着法则之力,想要将其屏蔽去,自然需要与之相应的力量。在混沌影界的时候,大漩涡尚未彻底生成,故而她借得那一个“缺”来叩问大道,然而九州的大漩涡却是完整的,以她如今之能,也未必能参悟多少。但是这不代表着她没有机会了,如果玄门真的着手对付北海,她或许能够找到一个再度对问大道的机会。
龙主又道“你的旧友在我北海之域,你倒不如去与她们见上一面。”
纪玉棠点点头,问询道“惑心宫那边真不会有问题吗”
龙主微微一笑“相信她们吧。”片刻后,她凝望着纪玉棠,“我以为你会对魔门避之不及。”毕竟以往的纪玉棠都是如此表现的。
纪玉棠没有说话,比起其他人来,她明显更相信李净玉。
屹立了数千年的白骨山在风暴之中咔咔作响,无数堆积的白骨化作了齑粉随风散去。
魔宗的诸长老来此等待的是魔祖的降临,唯有魔祖显世,才能够带领他们打破这道长魔消的困境。但是他们没想到等到的并非是魔祖,而是惑心宫女修的“野心”。往日里笑语嫣然的女修动起手来丝毫不留情,鲜血洒落在了白骨山上,到处都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
不过别看天海魔宗步步后退,他们的心中并不觉得自己会败了,毕竟真正的胜负取决于在极天的那两位。他们魔宗的宗主入道时日漫长,岂是槐晚秀能够抵抗的等到宗主得胜归来,解决眼前的人不过是翻掌之事。
李净玉的唇角噙着笑容“等他们化作浊煞之气回归天地,想来玄门的修道士会十分欢喜。”
师清尘瞥了她一眼,道“天机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恐怕他们的欢喜持续不了多久。”按照李净玉的计划,是要在魔门大开杀戒的,到时候那些个魔修都回归天地,那便会使得浊煞之气不住地上升,再加上之前魔神十二桩计划所攫取的,天道之势更易,浊胜过清,那天机便会往魔门倾倒,削杀修清灵之气的玄门修士。过往其实有大能提出过这等自伤之法,便是用低辈弟子的命数与换取玄门的命数,可此举到底有伤天和,惹得玄门天人境修士大怒,只能够作罢。
极天之上。
鸿冥显化白骨法相,如同一尊威严可怖的魔神一般托举天地。而槐晚秀立在了他的跟前,周身飞花萦绕,也现出了庄严的天女之相。
“你我若要斗个你死我活,只会让玄门占去便宜。”鸿冥的怒气平复了些许,他深深地望着槐晚秀,打算用话语来打消她的念头。见槐晚秀神情凝重,他又道,“你我二人同气连枝,何必走到这一地步魔神归来,我等可借此一窥造化,此于你我而言,都有不尽的益处。”
槐晚秀并不会被鸿冥撼动念头,她凝眸,微微一笑道“是你死。”
鸿冥皱着眉,不甘心道“你当真愿意让玄门授意玄门至今不敢灭杀我魔门,乃是因我等俱在。”
槐晚秀眸中光芒一转,她并不应答鸿冥的话语。其实鸿冥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在天人境修士上,玄门远胜过魔门,除了太始、太元两宫掌教,春秋天阙的儒圣、杀生道的罪佛尊都是天人,可那又如何呢
鸿冥冷声道“忘情宗那位虽堕入我魔道之中,可到那等时候会不会显身都是问题。你别忘了,她连太上元胎的秘法都可送给太上三宫。”说起来这件事情是为了“魔神”更好地出世,可是鸿冥并不同意此举。如今太上计划宣告失败,那边不论如何都赶不上了。他宁可牺牲一些弟子拦住玄门的修道士,也不想与对方做交换,让对方有唤回“太上”,参拜造化的机会。可惜忘情宗那位做事情,根本不可揣测,他没有办法阻拦。
“玄门来犯,我自然会显身。”一道清淡的声音传出,鸿冥眼皮子一跳,满面错愕地望向了极天中缓步而来的身影。同为天人境,可他向前望去,对方仿佛是一团凝聚在一起的星雾之影,根本无法看清楚形容。这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对方的气意已经拔升到一个即将超脱的地步。“你、你们”
鸿冥当然不觉得藏真出现在这里是一件好事情,他的视线落在了毫无意外之色的槐晚秀身上,当即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槐晚秀这是联合了藏真要将他给镇杀鸿冥面上惊怒交加,对付槐晚秀一个人他自然极有把握,但是加上藏真就说不定了。毕竟这位在太始宫的时候便已然迈入了天人境中,昔日可是太上三宫的顶尖战力他心神一凛,下意识要从极天遁走,可是化作了一道血烟后,不管他如何穿梭,都无法避开藏真和槐晚秀的身影。周围的气机发生了剧烈的便当,黑白二气纵横。鸿冥一低头就看到了自己脚下纵横的棋盘,以及那一枚坠下的棋子。
“你我俱是盘中子,道友这是准备逃向何处”藏真淡然开口道。
鸿冥恨恨地望着藏真和槐晚秀,冷冷笑了一声。在知道无法从中逃离的时候他只能够改变策略,身后的白骨法相越来越大,将半片天穹染成了森森的惨白之色。巨大的魔爪上生长着尖利的骨刺,裹挟着罡风悍然拍下。
槐晚秀冷淡地望了一眼,手中的玉笛一转,便有一道清脆遏云的笛音从中传出。
天人境修士的打斗搅荡着原本就被天地棋盘混乱的灵机,整个九州天幕都是一片阴沉。
太元道宫,杨溪舟与几位同道联手祭炼一枚法印此物名为元敕都天印,可镇压天地灵机。这祭炼的手法不难,只要是太上一脉的弟子都会,可要想靠着它长久镇压大漩涡,却是得请天人境修士着手了。法印上的宝光闪烁不定,在耗费了两载之后,逐渐地走向了完美,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杨溪舟一行人被魔门处暴动的灵机惊住,他们抽空望了一眼,尚未因魔门“自相残杀”而兴奋,就被另一道如星芒般的光影给震慑住。
“是她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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