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虽然还没几年, 商业嗅觉灵敏的人还是有不少的,他们看准机遇,什么挣钱卖什么, 服装利润高又是走俏品,看好新冒头的羽绒服,想在这个寒冬大赚一笔, 本地的服装厂做不了, 那样衣展示的厂家肯定有库存,寻着业务员留下来的地址直接找上门。
现在才十月中旬,还不到穿羽绒服的季节,那再过一个月呢,大雪一下,每天上下班都得骑着自行车, 就是坐公交车,那也冷的扛不住, 要是有件又暖又轻薄的羽绒服防寒保暖,肯定要卖脱销,最关键的是,现在整个市面上就这家京郊的服装厂有,谁先订到谁赚钱。
“你就是能拍板的老板吗,太好了,我要定五百件, 哪天能发货,快的话我自己托运走。”
“我也定五百件, 月底前能交货吗,我们那下月就要下雪了,再迟人家的过冬衣服一买, 羽绒服可就不好销售了。”
姜英笑着说道“厂里面哪里还有多余的货,你们现在看到正在赶工的,都是别人定好的,我们月底就要交货。”
没有货,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挣钱,生意人那脆弱敏感渴望挣钱的心灵怎么受得了,没有货变也得变出来,那现在下订单行不行,月底把货赶出来行不行
“我们现在下订单,能给我们排单吗,最迟月底交货你们来得及吗”
姜英充分给钟广荣展示了什么叫饥饿营销,羽绒服今年只有她一家有,现在是别人找上门,她想怎么卖,就怎么卖,不谈条件、不还价。
姜英说道“排单可以,我们仓库里还有原材料库存,但是我们只接受全款定货,下订单付全款我们就给你们安排生产。”
全款买成衣见过,全款下订单的没有,几个经销商还在犹豫。
姜英带着几个经销商在车间里参观了一下,“别看我们厂子只有几十个工人,我们厂里可是人均一台电动缝纫机,五千件的订单,二十天就可以生产完。
四十八个工人分成四组流水线,每人负责不同的工序,最后再完成一件衣服的成品,大大提高了效率。
姜英的态度告诉了这些来采购羽绒服的订购商,她们厂子现在忙死了,谁给全款就接谁的订单,厂子里已经那么多生产好的成品和半成品,款式质量看得见摸得着,姜英又带他们去看了原材料的仓库,原材料就这么多,做完今年冬天想加都没了。
能做到服装经销商的都不缺眼光和魄力,摆明了能挣钱的羽绒服,全款就全款吧,几个经销商当晚就下了订单,合计五千件,人家全款下订单也有要求,月底必须按质按量的交货。
生产方面姜英还要问过钟广荣,钟广荣之前就是管理生产的,在订购会议上拍胸脯保证可以完工。
当然可以完工了,现在生产的五千件可是没主的,但是这几个订货商并不知道,等月底的时候,肯定能交出五千件的货。
五千件的订单就是十五万的货款,姜英要求他们全款订货,货还没生产资金就已经回笼了,就算他们自己的那五千件卖不出去都不会亏本,可是按照这个势头,货只会不够卖,又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现在才十月中旬,有了这十五万的货款,还可以再定一批原材料回来,这一个冬天的羽绒服,彻底把厂子盘活了。
钟广荣对姜英的看法又刷新了,她不但会做衣服,还懂得销售,钟广荣也有他自己的长处,但是一个人不可能所有方面都擅长,他突然就觉得,要想把厂子做大做好,必须要有个像姜英这样的合作伙伴。
想拉她当合作伙伴,就要拿出诚意,姜英的设计、决策这些东西是多少钱都买不来的,而且梁勇胜从他这里拆家,给他的客户带走八成,将来也是竞争对手,他不发展,人家梁勇胜难道就不发展了
钟广荣有信心能把生产和管理这一块搞好,但是业务和销售这一块是他的短板,偏偏业务和销售是决定厂子生死的关键,不然就是有再好的生产能力,没有业务也得倒闭,而且今年冬天生产羽绒服,那冬装结束后,明年的春装生产什么,怎么去发展客户,钟广荣又陷入了焦灼。
他看着厂里新接的那五千件订单,直接说道“小姜,要不你来我厂里入股,我们合作吧。”
合作的事情急不得,姜英看钟广荣满有诚意,说道“等把这一批羽绒服的货交掉,过年放假那几天,咱们再慢慢谈。”
等敲定订单的事,都已经凌晨四点了,钟广荣问要不要安排一间房间给姜英休息,姜英想到顾昌东一早要上班,摇摇头说不用了,钟广荣依旧派司机送他们回去,然后安排几个订货商休息,订货商这趟来就是打算直接拿货回去,资金肯定是准备好的,就是不够,明儿一早直接去储蓄所取钱支付合同款,这些事情都不用姜英操心。
回城的路心态轻快多了,谁能想到,三万块钱投进去,还没等到羽绒服开始售卖,就已经翻倍了,当然这时候的利润抽不出来,所有的货本都需要再投进去,生产更多的羽绒服订单出来,那些提前囤好的原材料,姜英估计这一冬就会消耗光。
顾昌东看姜英太累了,她可不像自己,有时候蹲守的时候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事,顾昌东往旁边挪了一下,“你躺下来睡一会吧。”
姜英侧头,看看他坐姿标准的大长腿,突然就脸红,忙转过头去,“不用了,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到家。”
顾昌东在她耳边低语,“咱俩扯过证了。”
姜英心想也是,今天的脑细胞费的有点多,她躺倒脑袋枕在他腿上,说道“我眯一会,到地方叫我。”
“好。”顾昌东声音沙哑,两个人肢体接触,酥酥麻麻的感觉,他浑身都僵硬,低头看姜英睡的香甜,他觉得,他跟过来是对的,至少媳妇困的时候还能给她当垫子。
他媳妇认真做事的时候,耀眼的光芒挡都挡不住,那几个经销商刚来的时候,还带着优越感来,就好像他们捧着现金来,厂里就必须把货给他们,不买就上别人家去的那副姿态看的人想发火。
姜英理都没理,谈到最后,几个经验老到的经销商,心理战全都败下阵来,全款订货
顾昌东知道姜英是很想做成这几笔订单,晚上这场谈判,耗费了她不少心神,他媳妇上辈子,也是这样一个人面对一切吗好在这辈子他在,生意上虽然帮不上忙,却可以叫她不受恶人的欺负。
媳妇都越做越好,他也得努力了。
姜英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刘阿婆没去店里,在家里刺绣呢,看姜英起床了,笑着说道“天还没亮的时候,是昌东给你抱回家的,饿了不,想吃点什么,阿婆给你做去。”
刘阿婆到现在都忍不住笑,顾昌东是真疼自己媳妇,外套盖在姜英身上,敲开了院门给姜英送到房间,还给她掖了被子。
刘阿婆每说一句,姜英脸就红上一分,顾昌东是个只做不爱说的个性,她真是两辈子第一次被人这样放在心尖尖上照顾,姜英挺不好意思的,她在车上居然睡那么沉吗,这要是顾昌东不跟着,她被人卖掉都不知道。
不过呢,也是因为顾昌东在,她才能放心睡的沉稳,不然的话,她连打盹都不会打盹的。
姜英吃了点东西,又去了趟店里,恰好碰到小周的对象过来送请柬,本来小周在单位直接给顾昌东就好,但是姜英想给小周对象一个惊喜,要送她一件红色的羽绒服,那得量尺寸呀,就跟顾昌东说,让小周对象送到店里来。
顾昌东说没问题,直接跟小周说让请柬送到服装店,给家里当家做主的,小周还打趣,“顾队,你这刚结婚就不当家了啊。”
顾昌东斜了他一眼,小周吓的立马不敢说话了。
江俏开开心心的来服装店送请柬,姚真打眼看了下,就记下了江俏的尺寸,姜英跟江俏聊了几句,不动声色的打听了她的喜好,礼物要惊喜,提前知道就没有那么大的喜悦感了。
等江俏走后,姜英把昨晚又接了五千件订单的好消息告诉了姚真和卫春芹,卫春芹惊讶极了,货还没生产出来,就回本了十五万的货款,有了这批货款,又可以定原产料,生产更多的订单,这得翻多少倍出去呀,说不定年底真的能买房
服装店的好消息告诉了卫春芹和姚真,姜英又去姜年庆那里,跟他说了五千件订单的事,姜年庆高兴的不行,还是他妹子厉害。
他从柜台后面拿了两大包喜糖、蛋糕和零食,说道“扯证也是大事,一般都是两口子一起去单位发喜糖,哥都帮你们准备好了,你拿去昌东单位发吧。”
要不是姜年庆提醒,姜英可能就混过去了,顾昌东单位光昨天一天,就三四对扯证的,别人都发喜糖,就顾昌东不发,面子上也不好看。
姜英去顾昌东单位,在门口给岗亭的同事抓了两把喜糖和零食,笑着说道“我跟你们顾队请你们吃喜糖。”
小同志可高兴了,帮着姜英把喜糖零食拎上去,还没上楼就高喊,“顾队,嫂子过来了。”
没一会儿听到匆忙的脚步声,顾昌东从岗亭的小同志手中接过两个大袋子,袋子里装着喜糖、印有吉庆斋包装的糕点零食,瞬间就明白,姜英这是过来和他一起发喜糖的。
他满心欢喜,今天一大早,小周和他对象就来发过了,然后孙至孝跟他对象来给以前的同事发喜糖,就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在想,媳妇早上才睡,今天几点起床
没想到,姜英下午就过来了,说明姜英心里记着这个事呢。
两人在大办公室发喜糖,发完又去几个领导的办公室发糖,顾昌东去萧虎办公室的时候,又带着张请假条,姜英还奇怪,“昨天请了半天假,你明天又请假,领导能给批”
这才刚结婚,顾昌东请假的频率是不是频繁了点,姜英都怕耽误他正经工作,“我服装厂那边的事昨儿晚上就安排妥当了,不用你陪了呀”
顾昌东左右看看,看没人才压低声音说道“我舅舅那边的事,他的古董没问题,除了他自己从外头被人骗买了几件假的,外公留给他的都好好的呢。”
“那”姜英脑筋转的多快啊,如果文自在的那份遗产没被动过,被动的就是顾昌东的了。
有遗嘱在先,顾昌东确实没办法在结婚前把外公的遗产拿回来,姜英并不是惦记那些东西,她就是生气,季水莲凭啥惦记顾昌东的东西,那么不知足,捐了都不给她。
姜英说道“那我们明天就去,文物好办,全部捐了,如果她真换了你那份遗产里的古董,等着吃官司吧。”
萧虎吃着喜糖还挺开心,看到顾昌东又要请假,偏他媳妇还在这里,头痛,“顾昌东,你怎么又请假,不批”
顾昌东,“萧局,这几天又不忙,我明天跟我媳妇去我舅舅家把遗产的事了结,后面您让我去哪我去哪,一直加到年三十都行,成不成”
萧虎无奈,只得给他批了假,还提醒他,“十一月十二号在家属楼的社区服务社里分房子,你跟你媳妇早点去,你排的还挺靠前的,带你媳妇挑套心仪的户型。”
钟广荣又加急采购了一批面料和鸭绒回来,服装厂三班倒,基本上是歇人不歇机器,服装厂动作这么大,梁勇胜当然也知道了,他皱着眉,看着沈曼如做好的羽绒服样衣,和他费了点功夫从百货大楼展示的英若的羽绒服样衣一对比,质量、做工、款式都没法比,差的太远了。
“沈师傅,你拿这样的款式和做工,我真的没法跟你合作。”
梁勇胜察觉到钟广荣的服装厂在生产羽绒服的时候,就跑去百货大楼弄了件样衣回来,那个叫姜英的确实有点本事,可惜上回没有给她定性成特务,这里面究竟是怎么回事,梁勇胜也不敢深究。
沈曼如带着羽绒服来找他的新厂子合作,他当然是愿意的,但是他是搞业务这一块,生产和管理他不行,就算他能跑来业务,沈曼如也没办法做出跟姜英一样质量的羽绒服。
而且拆家的时候,他并没有争取那五十台电动缝纫机,产能和质量跟不上,这个冬天羽绒服的红利,没办法跟钟广荣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挣钱。
沈曼如说道“我没说今年,羽绒服咱们可以明年再做,我这趟来,就是跟梁老板谈明年的合作。”
沈曼如察觉京市的百货大楼有羽绒服展示的时候,立刻打电话告诉了沈重梅,沈重梅重生过,知道这羽绒服在后世火了几十年,她怎么就没想到做羽绒服呀,让姜英又占了先机。
她突然又想到了一个人,梁勇胜是靠服装起家的,她告诉沈曼如去找梁勇胜合作,沈曼如找了,梁勇胜却瞧不上她。
梁勇胜心里有些气闷,如果他没有跟钟广荣拆家,今年的羽绒服红利他也能分到一份,不过如果钟广荣没被逼到绝路,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找姜英,姜英只是在她店里定制羽绒服的话,就以他梁勇胜的眼光和魄力,明年他自己就会做这个羽绒服。
可惜商机转瞬即逝,谁先做第一个吃螃蟹的,要不亏死要不挣到撑死,这个先机被姜英跟钟广荣抢到,他今年是来不急抢这块蛋糕了。
刚把沈曼如打发走,季水莲从梁勇胜办公室的里间走出来,刚才的对话她都听到了,生意上的事她不管,她就觉得梁勇胜到现在都没什么动作,姜英和顾昌东还好好的谈着恋爱,这进展相当不妙。
“你想出主意不让姜英跟顾昌东结婚了吗”季水莲问道,她压根不知道,就在昨天,姜英和顾昌东已经扯证了。
但是梁勇胜知道,他和钟广荣虽然拆了家,花点小钱买通一两个人打听消息还是能打听到的,昨天钟广荣的厂子来了订货商,那个没出息的钟广荣,一大把年纪了,还跑去喊姜英去厂子里主持大局。
姜英扯证的当天,晚饭都没来得及吃,就去了厂子里跟经销商谈判,一下子又谈妥了五千件订单,还是全款
梁勇胜心里可惜,如果是他和姜英搭配,他会比钟广荣更适合当姜英的拍档,现在不是考虑拍档的问题,还是先考虑怎么自保吧。
他跟季水莲说道“姜英跟顾昌东已经扯了证,他们这么急着扯证,应该是想早点拿回文老爷子的那一半遗产。”
“那怎么办,你那五件调换的赝品赎回来了吗”季水莲大惊失色,她以为还有半年的时间,没想到姜英的动作这么快。
“你赶快想办法,当初是你让我帮你筹第一桶金,我才偷换了古董给你,你不会以为你能逃得掉吧”
梁勇胜不急不缓,“你别急,我分析给你听,然后你再做决定,我想姜英和顾昌东明天就要去你家拿回遗产,现在只有两条路,第一,他们查出有五件赝品,你把我供出来,然后我们两个一起坐牢。”
“第二,你一个人扛下来,就算姜英撕破脸报警,判也判不了几年,你坐几年牢还能出来,我呢,在外面继续挣钱等着你,我保证,我挣的钱有一半都是你跟儿子的,如果文自在要跟你离婚,等你出来我就娶你,你依旧是阔太太。”
季水莲当然不想坐牢,“就没有别的办法你非要送我去坐牢,你觉得我会一个人去坐牢,让你在外头逍遥快活”
梁勇胜轻笑,季水莲就是这样凉薄,当初他为她冲动坐牢,季水莲并没有等他,反而嫁给了文自在,害的他现在都不知道儿子是文自在的,还是他的,他都坐了几年牢,难道季水莲就不能为了保住他,去做几年牢吗
梁勇胜好好劝慰了季水莲,“如果我能替你坐牢,我一定去,可是东西是在你家被换走的,你就是说失窃别人也不相信,如果我们两个都被查出来,就会查到你七个月早产的事,你想想,要是查出你带着别人的种嫁给文自在,你跟儿子被人戳脊梁骨,以后还怎么立足。”
“而且,如果我也进去了,谁来挣钱,出来又怎么生活呢,还是我留在外面继续挣钱,将来才能保证你一出来就是阔太太,只要你手里有钱,活的依旧潇洒,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季水莲心里真是恨死了,要不是梁勇胜胁迫她偷换古董,她今天还用得着做这种选择题吗可是不得不承认,她目前的处境,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季水莲说道“你的新服装厂,我要占一半的股份”
梁勇胜轻轻一笑,知道他赢了,他道“可以。”
“你还要写个保证书,这辈子都不许结婚,除非结婚对象是我,否则你在服装厂的全部股份无条件的赠送给我。”
“没问题。”梁勇胜爽快的答应了。
姜英跟顾昌东先去了顾平津那儿,顾平津跟季玉珍捧着他们俩的结婚证细细的看了,嘴角笑得合不拢,季玉珍当下就把那对珍珠耳坠交给了姜英,姜英心里感慨万千,转了一个圈,这两颗珍珠又回到了自己的手里。
顾昌东准备去舅舅那儿,没有隐瞒,说道“爷爷,我查出来一些线索,舅妈跟人合谋调换了外公留给我的古董,合谋的那个人极有可能就是她的前对象,这次过去,可能就直接撕破脸,亲戚都没得做了。”
顾平津惊讶极了,季水莲居然这么蠢的吗,文老爷子留给外孙的东西她都敢动,她就不怕坐牢
还有,她跟她前对象还藕断丝连,就不怕外头的风言风语吗
“她联合前对象偷外甥的东西,不怕文自在跟她翻脸”
姜英补充道“我看那个梁勇胜不是个善茬,现在只是推断他参与了偷换古董,并没有实际证据,如果季水莲只承认是她一个人做的,那这次还没法给梁勇胜定罪。”
没办法,抓人定罪也要讲究证据,现在还不知道被季水莲调换了哪几件,被调换出去的古董也没找到,不知道买家和造赝品的是谁,关键证据是季水莲的口供,就看她怎么认罪了。
顾平津气的不行,“文家也就这样了,到你舅舅那一辈就算败了,早点了结也好,你们去吧。”
“如果我妈来这边给舅舅舅妈求情的话”顾昌东想,是有这个可能的。
“法不容情,没得商量。”
顾平津挥挥手,庆幸他和季玉珍教导子女严厉,老顾家的人心里都有一根底线,那根底线就是法律,家里再怎么闹腾,没人敢踩法律的底线。
关于顾昌东外公的遗产安排,姜英和顾昌东商量好了,也征得顾平津的意见,古董文物全部捐给博物馆,博物馆安排了位专家跟姜英和顾昌东一起上了文家。
恰好这位虞专家,就是那年鉴定过文老爷子捐赠的专家,还感叹道“你外公是位爱国人士,没想到你们这对小年轻,也继承了他的风骨。”
一行人到了文自在家里,文自在刚刚在文玩市场淘了件鼻烟壶,说是清代的,看着外甥带着文物专家上门,虚心的请教,“虞专家,您帮我鉴定一下,这鼻烟壶真的假的,我花了五百块钱淘来的呢。”
专家拿过来看了几眼,丢给他生气的道“假的,没那眼力就别碰古玩,迟早给你爹的家业都败光”
文自在苦着脸,最近买到好几件假货了,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他愤恨的说道“昌东,有人卖假货给你舅舅,这事你得管啊,他们卖假古董。”
顾昌东真是不想理他,外公一世英名,怎么教养出舅舅这样混不吝出来,可见好竹也出歹笋,幸好这个舅舅蠢是蠢了点,恶谈不上,上回是被利用了,蠢的让人可恨。
他道“我在刑警队,并不是分管这一块案件,你要不想再被骗,以后就别再去文玩市场淘古董了。”
文自在这人胜在有自知之明,上回被哄骗着调查了姜英,结果姜英立了功,他见到姜英恨不得当鸵鸟,把头埋到土里,是一句话都不敢跟她说。
他问道“对了,你今天带专家来是做什么的”
顾昌东亮出了结婚证,“来拿外公存在舅舅这的遗产。”
“大外甥你扯证了啊,舅舅恭喜你,今天从舅舅那里挑件喜欢的花瓶回去,给你们当贺礼。”文自在真心实意的笑道。
姜英悄悄冲顾昌东嘀咕,“你舅舅是个傻子。”
顾昌东点头,“他在外头的外号就叫文大傻子。”
这时候,季水莲像往常一样买菜回来,她知道她今天躲不掉,心里又抱了一点希望,希望今天能把事情给含糊过去,多拖一刻是一刻。
她还做出一脸惊喜,“昌东带你媳妇来了呀,让你舅舅买只烤鸭回来,中午就留在家里吃饭。”
姜英悄悄掐了下顾昌东的后腰,顾昌东会意,说道“不麻烦了,今天来把外公留给我的那份遗产清点一下。”
季水莲疑惑道“你不是明年三月份才结婚吗”
文自在接话,“他们昨天就扯了证,你把钥匙找出来,开库房的门。”
文自在家也是一处院子,文老爷子以前就在地下挖了个库房,从客厅直接通下去,四周的墙壁还浇筑了混凝土,防止贼从外头挖进来,可想而知文老爷子多稀罕他这些宝贝。
季水莲哆哆嗦嗦,虞专家她是认识的,那一年家里为了保住大姑子、也就是顾昌东妈,捐了两大箱子,就是虞专家过来鉴定接收的,顾昌东这次如果不带专家来,他们两个也不一定能分辨出混在其中的五件赝品,那赝品做的几乎以假乱真,但可瞒不住文物专家。
她原本想着,就让顾昌东连同赝品一起把东西都带走,日后再说里面有几件是假的呵,东西出了门她可不认账,她大可以说是他们小两口故意讹诈。
可是顾昌东带了专家上门,是无论如何都瞒不住。
季水莲一脸的不高兴,“昌东,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难道还怀疑你舅舅会偷换你的东西吗,你带专家上门查验是什么意思,以后你舅舅出门还要不要做人了”
她还想再挣扎一下,不叫专家验货,把今天给糊弄过去。
文自在解释道“你看你小心眼了,昌东怎么可能怀疑我,他跟姜英是要把遗产里的文物都捐给博物馆。”
季水莲大惊失色,“全部都捐”
“嗯呐。”文自在还有点羞愧,昌东都全部捐了,他不捐一两件脸上无光,可那些古董是他的命根子、心头好,把他自己捐了都不能动他的命根子呀,文自在咬咬牙,“要不咱们也捐一件。”
季水莲差点昏过去,姜英不耐烦了,“开个门有那么难吗”
文自在借坡下驴,呵呵笑道“你舅妈可能是听到要捐古董心里舍不得了,那我再考虑一下。”
姜英暗自摇头,他老婆背着他干的事,看来他是真不知道。
文自在开了门,专家这是第二次进来,当年文老爷子捐了一多半的书画古玩,留给子孙的没多少,属于顾昌东的这一半,还有两幅字画、四件瓷器、五件文玩、两块上好的徽墨,还有一些房产铺子。
顾昌东要捐的,就是那两件字画、六件瓷器和五件文玩,从唐到清,延续了一千多年的时间长河。
虞专家戴上手套,一件件仔细验看登记,等十一件全部查看完毕,脸上早就不见了笑容,文自在还不明白虞老在气什么,“虞老,我外甥捐文物,您怎么着都要给点笑脸吧”
虞专家要不是了解文自在憨傻的为人,真的会认为文自在城府很深,装的天衣无缝,可惜,他就是傻,这十一件文物里面,有五件是赝品,仿的非常逼真,不是一般的造假,这背后肯定有一个完整的技艺高超的造假团伙。
如果不是文自在换的,那就是季水莲,只有这两个人有钥匙,他心里为文老爷子叹息,当初是想为儿子打算,可惜碰上季水莲这么个贪心的。
他道“我高兴的出来吗,十一件里面有五件是赝品,被换掉一半了”
如果顾昌东没捐而是直接拉回家,凭他们两个年轻人是发现不了的,以后要是发现了,出了门谁认账啊。
文自在犹如晴天霹雳,文物被换掉了,谁换的昌东的被换了,他那几件心头肉是不是也被换了
文自在都顾不得了,立刻拉了虞专家的手跑去自己存东西的那间,“您老帮我看看,我这几件也被换掉了”
专家骂了他一句,前几天季水莲不在家的时候,顾昌东找他的小徒弟过来帮文自在验他买来的那几件,是假的,顺手验了文老爷子留给他的,没有发现赝品,不可能这几天就造出赝品,造假也需要时间,但是虞专家想,还是验一下放心。
没一会儿,专家出来了,文自在拍着胸膛,庆幸他爹留给他的没被动过,突然后知后觉,那昌东的是谁动的
季水莲的脸上已经一片死灰,文自在抖着手,指着她,“你是你,你换了昌东的古董,你是她舅妈,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她做这样的事不是很正常吗”
姜英无语,还得跟文自在解释他才明白,“季水莲是先换了古董,害怕被发现,就想介绍娘家外甥女给你外甥,顾家没人搭理她,她又开始跳出来反对我跟你外甥的婚事。”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她那么积极的怂恿你去举报我,对你说是撇清关系自保,实际上,她要保的是她自己,她害怕偷换文物的事被发现,才不想让你外甥结婚。”
文自在犹如晴天霹雳,“昌东,舅舅从来没有想过要你的东西,我”
季水莲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文自在跟前,哭着说道“是我换的,我这些年买衣服买首饰开销大,在娘家好面子经常补贴他们,就偷拿了昌东的古董出去换钱,还让人做好了赝品带回来,以为不会被发现,就越陷越深,这几年一共换掉五件,钱我都花掉了,文自在,现在我们只能把自己的赔给昌东,这么多年夫妻,你不会不愿意帮我一把吧”
她说的话漏洞太多了,应该是提前跟人商量好了对策,那个人必然是梁勇胜,姜英没想到,梁勇胜能说服季水莲一个人扛下来。
她冷笑道“不是赔了就不用担责,你换掉的全是文物,是找谁换的、又是谁给你造的假,时间、地点、接头的人全部要供出来,季水莲,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想撇清梁勇胜一个人扛下来吗”
季水莲尖叫道“你舅舅知道梁勇胜是我前对象,你现在扯他是什么居心”
顾昌东冷着脸,他就看不惯别人冲他媳妇大呼小叫,“那你找你前对象收集我媳妇的资料,再匿名交给我舅舅,让他去举报,你什么居心啊”
文自在是傻、又缺心眼,他从小的生活都被文老爷子保护的太好,就是文老爷子去世,他姐姐再婚,他从顾正义的小舅子,成了夏奎武的小舅子,还是顾昌东的舅舅,没人敢欺负他。
也就是顾昌东查处了季荣湖的台球室,才有人一步步试探底线,开始坑文自在卖假货给他,看看夏家和顾昌东会不会为他出头。
文自在最近被社会毒打后,已经慢慢在醒悟了,他摸了摸自己脑袋,男人对绿这种事,是天生带着警觉的,都被点明到这种程度,他再反应不过来,就是真二。
文自在气的跳起来,“季水莲,你和外头的野男人合伙骗我外甥的东西,你不是人”
季水莲都懵了,文自在居然这反应,她又求文自在,“我都几十岁的人了,跟他就是普通朋友的关系,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这件事就捂在咱们家里别宣扬了行吗,昌东,我让你舅舅赔五件给你,咱们就这么算了好不好”
五件,文自在心里痛死了,顾昌东分到的文玩多一点,他分到的房产多一点,因为文老爷子知道,文玩不当饭吃,铺面却可以收租子,如果赔掉五件,文自在手里剩不了两三件了,那每一件拿出去,都跟要他的命一样。
这是家丑,他也怕闹出去以后别人笑话他,他犹犹豫豫,“昌东,你看现在怎么办,要不舅舅赔给你”
季水莲心头一松,她就知道文自在死要面子活受罪,性格又绵软的像面条,他买到假文物跑去找人家说理,卖家说他也是被骗了,正找骗子呢,文自在就怂了,回到家自个儿叹气,“他也是被骗的,我能怎么办”
所以,季水莲笃定文自在会按照她预想的,赔几件文物给顾昌东,然后两口子吵几架,这件事就不了了之,虽然少了五件古董,季水莲也很心痛,那总好过坐牢。
这样是损失最小的解决方案,季水莲现在晓得顾昌东什么都听姜英的,忙去求姜英,“外甥媳妇,都是一家人,我们赔偿你们,你们就不要追究了吧”
姜英一闪身,没让季水莲碰到自己,说的这样轻巧,季水莲去举报的时候,可有想过,她可能这辈子都会被关起来,再见不到若若,再见不到顾昌东,季水莲下手的时候不留一点余地,现在叫她不要追究,姜英是做不到的。
而且这里面隐患太大了,季水莲侥幸逃脱,风头一过她就会开始怨恨,怨恨自己损失了五件文物,会不会再生出什么报复的心思,姜英不敢想,还有梁勇胜换掉了五件文物,他跟制假走私文物的团伙肯定接触过,那个人顾昌东都不会放过。
她看一眼顾昌东,说道“我的意见是公事公办,剩下的你们问顾昌东吧,他才是刑警大队长。”
季水莲心里一凉,姜英表明了态度,就知道姜英是个冷血不顾念亲戚感情的,她忙叫文自在求情,“你快求求你外甥。”
文自在心里没了主意,一会想他头顶的绿帽子,一会想他要赔给外甥的文物,心头被搅的难受,下意识就张口,“昌东”
顾昌东比他舅舅的个头还高,拍了下文自在的肩膀,“季水莲一个人做不到偷梁换柱,这件事的性质已经不单单是她一个人的事,还牵扯到她后面的文物造假犯罪团伙,我只能报警处理,舅舅,你也得回警局录一份口供,把那几个骗你购买假文物的人和事好好说清楚。”
文自在心头最恨的就是别人拿假古董骗他,贵一点卖给他没事,不能卖假的,他连忙点头,“早就想跟你说了,那我跟你回警局。”
季水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完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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