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含入V公告)

    驸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二十章

    穆明珠方同萧渊交谈过,正准备入场,忽然听到一道肝肠寸断般的喊声。

    “殿下殿下”

    秦媚儿沿赛场边缘一路小跑过来,“噗通”跪于穆明珠马侧,苦着脸道“奴婢无用,请殿下责罚。那小郡主她、她骑马跑了。”

    “跑了”穆明珠今日来时,仍如上次一般,命底下人去接牛乃棠来练习骑射。

    牛乃棠自然是老大不情愿,却不得不前来,方才还骑在马背上绕圈,忽然就不见人了竟然是逃走了

    穆明珠气乐了,这个小表妹看着白乎乎、软趴趴的,闹起脾气来倒是真有一手。

    “本殿倒是要瞧瞧,她能逃到哪里去。”穆明珠正好松散筋骨,亲领了一队护卫,沿着宫人所指牛乃棠去的方向,疾驰追赶而去。

    牛乃棠骑术不精,虽胯下也是名马,却比不得穆明珠等人追来之快。

    穆明珠追过两条街,便已经遥遥望见牛乃棠在前歪歪斜斜的身影,她也不着急上前,端看牛乃棠要逃往何处。谁知又转了几条街,牛乃棠入了牛国公府的大门竟是回了家。

    这可真是一如既往得没出息。

    穆明珠还以为她忽然逃跑,是与周睿有约呢。既然已经到了地方,自然要把人捉回去,这样偷懒耍滑可不能容许。

    牛乃棠虽然命人紧闭了大门,但国公府门上见来人是穆明珠,亦不敢真拦着。

    穆明珠领着护卫,便直冲入府中去。

    与上次不同,牛乃棠的闺房中,这次没有四角的冰盆、床边也没有吃食话本,只有一席薄被在床内侧缩成一只蛹。牛乃棠从“蛹”中探出头来,一见穆明珠,翻身坐起,缩到床角,指着她怒道“你到底要怎么样”她面露愤恨,气得出了哭腔。

    穆明珠斜倚在门边,短柄马鞭敲在掌心,淡声道“起来,接着去场上练,至少练满一个时辰,本殿就放你回来。”

    “我不去你耳朵聋了吗我说了我不去”牛乃棠怒道“你别来管我行不行不是每个人要像你一样我知道你很厉害,会作诗、会画画、会骑马、会射箭、什么都会我就是不如你,我就是生来笨,我学不会写诗画画,学不会骑马射箭,那又怎么了我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了吗我爱做什么,不爱做什么,凭什么由你来决定”她愤怒喊着,“你喜欢去骑马射箭,那你去啊我又没有拦着我爱看话本,可我也没强制要你一起看啊骑马射箭就是了不起的,我看话本就是丢人现眼了吗”

    “谁说你笨了这道理不是说起来一套一套的逻辑蛮好嘛。”穆明珠施施然道“你不爱骑马,那去跑步也可以、游泳也可以、打拳也可以,你爱哪一样”

    就算出于健康考虑,牛乃棠也需要适量运动,降低目前的体重了。

    “我爱你去死”牛乃棠气得口不择言,圆眼怒睁,银牙咬碎,恨不能扑上来给穆明珠一口,活像一头圆滚滚的小狗熊。

    话音未落,国公府中一位侍女上前来,至于穆明珠身边,低声道“殿下,奴婢求您,让小郡主上药吧,伤了好几日了,奴婢怎么劝都不成”她托着的漆盘中,盛着一盏膏状的药剂,散着草木清香。

    穆明珠微讶,道“她哪里伤了”

    “你退下”牛乃棠叫道“我不上药你们都出去”

    穆明珠闻着这药剂的气味有些熟悉,已是明白过来,亲手接了那盏膏药,道“都出去吧。”

    “都不许走”牛乃棠忙叫道。

    然而侍女仆从没人应声,都按照穆明珠的吩咐退出去了。

    穆明珠托着那盏药,走到床边坐下来随着她坐下来,牛乃棠缩在被子底下一颤。

    “你是自己上药,还是等着我来”穆明珠依次搁下马鞭与药盏,慢悠悠挽起袖口。

    牛乃棠叫道“我不上药就放着两条腿烂掉叫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穆明珠不再听她胡说八道,探身上前,单手将她双腕一捉,上扣按倒在枕上,另一只手掀开薄被、手指轻动便给她除去了外裤。牛乃棠气得粉脸涨红,连骂带咬,可是她整日趴在床上看话本养出的一身软肉,哪里是穆明珠的敌手。穆明珠习武不辍,能拉开一石的强弓,乃是女子中力气极大的。

    牛乃棠只觉腿间一凉,一是为人所制的被压迫感,一是极大的羞耻感愤怒感,几样情绪冲击在一处,终于击溃了这个十三岁的小姑娘。她方才瞪眼咬牙的强硬面具落下来,又气又恨又羞,眼泪涌上来的同时,一种不在预期中的委屈也涌了上来,“若是我娘还在”她只哽咽出了这半句,便再不能吐出话音,孩子一般大哭起来。

    穆明珠看似不为所动,冷着一张脸给她上药,其实已然被她这半句话触动。

    没人比她更清楚牛乃棠的痛处。

    若是穆国公夫人还在,定然不会坐视女儿遭这样的罪,更不可能放任女儿受伤却数日不上药。

    在现代那一世,穆明珠小时候受委屈的时候,也无数次想过,若是妈妈还在,定然不会这样对待她,也不会容许旁人这样对待她。

    现在穆明珠已经明白了。她的妈妈走了之后,没有回头。她为她现代的母亲走出昔日阴影下的生活感到高兴,哪怕她是被割舍的阴影中的一部分。而牛乃棠的娘已经死了,人死不能复生。

    离开的已经离开,留下来的孩子要学会自己疼惜自己。

    牛乃棠一场大哭,眼泪顺着脖子上白嘟嘟的流下去,打湿了一半枕头。她哭得累了,也不再挣扎,隔着朦胧的泪眼,低头看穆明珠细心为她上药,腿间传来清凉之感,覆盖了过去数日火辣辣的疼痛。从她仰躺的视角看去,只能望见穆明珠紧抿的唇。表姐穆明珠分明年轻明媚,可不知为何,却叫她想起已故的母亲来。

    “姨母已逝,也不能再活过来了。”穆明珠给她重又盖上薄被,掏出绢帕,慢悠悠擦着指尖的膏药。

    她现代时曾看到过一个理论,据说有时候人有瘾只是表象,其实是通过成瘾来维持生命。比如有的人沉迷游戏,有的人沉迷小说,到达成瘾的地步,更深的原因其实是看不到的。

    她俯视着牛乃棠,见小姑娘哭得惨兮兮的,静下心来想一想,她最初要牛乃棠去书院、练骑马,固然可以说是为了牛乃棠好,为了叫她不再重复前世的悲剧,其实未尝没有一丝含了怒气的惩罚之意。以她穆明珠的手腕,本可以将牛乃棠哄得团团转,却偏偏要用最强硬的手段,自然是有一股怒气作祟的缘故。

    “你没了母亲。”穆明珠松开了钳制她的手,声音平稳有力,“可还有本殿这个表姐。自今而后,我管着你。”

    “管”这个字,背后是无数的心力。

    牛乃棠撑着床板坐起身来,鼻头红肿,口唇半张,愣愣望着穆明珠,忽然冒出来一句,“谢先生不许我去上他的课了”

    原来那日穆明珠来府中捉人,强令牛乃棠去书院,恰逢谢钧出题目要众人当堂作答,牛乃棠又困又不懂,胡写了一通。昨日谢钧的书童来传话,道牛乃棠此后不必去上谢钧的课了。当着满堂同窗,牛乃棠自觉丢尽了脸面,此事一直沉甸甸压在心头,却不知该向何人诉说。

    “他敢”穆明珠一扬眉,道“有教无类。谢钧敢不让你听课,孔夫子都不答应。”

    牛乃棠松了口气,呆了一呆,忽然又问道“有教无类,那我是哪一类”

    穆明珠戳她额头,无奈道“你是笨鸟先飞那一类。我明日找几个教书先生过府,给你补一补从前的课业。”

    牛乃棠被她一戳,仍是呆呆的,揉了揉额心,小心瞅了穆明珠一眼,像是还没完全反应过来,忽然低头闷闷道“我刚才骂你的那些话,其实是我不好。你什么都做得好,又生得美,我其实是嫉妒你我是个坏人了”按照她看的话本里,只有配角的坏女人才会心生嫉妒。

    “你怎么就是坏人了”

    牛乃棠瓮声瓮气道“我不该嫉妒你”

    “每种情绪都有存在的合理原因。你会嫉妒只能说明你是个正常的人,不能说明你是个坏人。”穆明珠坦然道“人生在世,谁能不嫉妒陛下身边的那位女官李思清,你还记得吗我小时候还嫉妒过她的才学品貌呢但是这不证明我是坏人。只要你不因为嫉妒去做坏事,而是把这股情绪作为动力,努力去学习进步,那你只会越来越好。还有我二哥周瞻从前骑射好,我就是因为嫉妒他,才练出了这一身骑射功夫”

    牛乃棠愣愣听着,很是佩服她的坦荡平和,望着穆明珠,轻声叹道“我什么时候能够像你这样啊”

    穆明珠听她说傻话,微微一笑,道“你既然伤了腿,这几日便先在府中补习课业。”

    牛乃棠眼神一黯,轻声道“表姐,我是不是太弱了”只是骑了两次马,便擦伤了腿。

    “你不弱。”穆明珠认真道“我小时候学骑马,也是第一日就伤了腿。只是那时候我为了追二哥周瞻的进度,大腿内侧血肉模糊仍是坚持练习,皮肤破了结痂,结痂又蹭掉,骑射练出来了,腿上也留了明疤。”她想到当初为了争夺母皇喜爱所作的傻事,摇头一笑,道“我那时候犯傻,你却不必,等伤好了再练就是。”她看一眼天色,想到与萧渊今夜私宴的约定,转身欲走。

    牛乃棠不由自主跪坐起来,身体前倾追随,口中问道“表姐,我真的可以吗”

    穆明珠回首,望入小表妹忐忑的眸中,认真道“我向你保证,你可以的。只要你相信,你就可以。忘掉你看的那些外室话本,相信你自己手中的力量。”

    在她做幽灵的最后那一晚,夏口夜空之中,她望见潮水般的鲜卑铁骑、突破大周防守、涌向长江南岸而来。

    在即将到来的硝烟岁月中,一个人会些骑射功夫,总不会是坏事儿。

    牛乃棠望着穆明珠,她是那样沉静坚定而又勇敢,叫人想要向她倾吐一切。

    包括关于周睿的那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520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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