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桑平日里那么爱玩的性子,最近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待在房间里绣她的鸳鸯被。
总是一大早就坐在绣架前,埋着头认认真真绣她的鸳鸯。可她笨手笨脚总扎到手指,傅连溪看到好几次,最后一次直接把她拉走去上药,沉着脸让人把绣架搬走,不准她再碰。
秦桑保证了半天都没用,傅连溪不准就是不准,还下了令,他不在家也不准她碰针线,派了人看着她。
秦桑挺委屈,她看着傅连溪皱眉给她手指上药,半天问了一句,“傅连溪,你是不是不想娶我啊”
傅连溪擦药的动作一顿,他沉默一阵,抬头看向秦桑。
秦桑却愣住了。
她原本只是说着玩,毕竟傅连溪不让她绣鸳鸯被嘛。可傅连溪的神色却让她愣住了,她看着他,“你干嘛这样看着我你真的不想娶我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傅连溪的眼神让她莫名心慌。
傅连溪看她一眼,低声道“胡说什么。”
他又低头继续给她擦药,说“十指连心,不疼吗被子可以买,也可以找人做。”
秦桑哦了一声,她低头看着被傅连溪拉着擦药的手,没再问了。
徐重慎过来找秦桑的时候,秦桑正在傅连溪书房。
傅连溪坐在书桌前,在看东西,秦桑踩在凳子上,在找傅连溪书架上面的书。
“桑”徐重慎想找秦桑,问茯苓说是在傅连溪书房,他猜这个时间傅连溪应该在宫里,就赶紧过来了,谁知道一进门看见傅连溪也在。
傅连溪抬眸和他对视,眼神里带着警告。
徐重慎一怔,不由得拽了下手指。
秦桑被傅连溪勒令不准再碰针线,正闲着无聊在傅连溪的书房里找书看,她听见徐重慎叫她,转过头来,“你找我”
她拿一本书,从凳子上跳下来,结果不小心踩到裙子,差点跌地上,傅连溪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秦桑猝不及防被傅连溪带得摔进他怀里,坐到他腿上,摔下去的时候,她条件反射搂住了傅连溪的脖子,低低叫了一声。
傅连溪搂住她腰,看着她,低声道“小心点,急什么。”
秦桑摔坐在傅连溪腿上,对上傅连溪看她的眼神,心跳有一点快,又想到还有外人在,脸一下红了,她赶紧撑着傅连溪肩膀站起来,极力保持镇定,问徐重慎,“怎么了”
徐重慎下意识去看了看傅连溪,傅连溪背靠着椅背,看他的眼神里警告意味更甚。
徐重慎哪里还敢说,他干干笑了下,说“那个没什么,我就是突然想到点事,就想来问问你”
秦桑把手里的书放到桌上,走过去,一边让徐重慎坐,一边拿起杯子,拎起茶壶给他倒茶,“什么事呢,你说呀。”
徐重慎坐到茶桌前,他没有去看傅连溪,也能感觉到他警告的目光在他身上,如芒在背。他想了半天,还是硬着头皮问了秦桑一句,“你或许听过断魂草吗”
秦桑不明所以,点点头说“有听说过,是一种无药可解的剧毒。”
她把茶杯递给徐重慎,在徐重慎对面坐下来,看着他,“怎么了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徐重慎干干笑了下,“没什么,就是今天突然想起,这个毒我尚未研究出解法,就想来问一问你,你有办法没有。”
秦桑摇摇头,“你都没办法,我哪里有办法。”
她所学都是从书里来的,而且也并未深入研究过解毒之法。
徐重慎哦了一声,“这样啊”
秦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这个,觉得有点奇怪,便问“是有人中了这个毒吗”
徐重慎道“没有。就是随便问问。”
他转移话题,又和秦桑聊了聊别的,坐了一阵就走了。
夜深之后,傅连溪去找徐重慎时,徐重慎正将自己关在房间,他翻遍医书,皆未找到解毒之法,而如今距傅连溪中毒已经过去一个月,他怕再找不出解毒之法
徐重慎从未这样着急害怕过,桌上堆满了医书,却毫无头绪。
他替傅连溪诊脉,毒已经快要深入肺腑。他脸色惨白,傅连溪看着他,却出奇地平静,反倒安抚他,“人各有命,若我真命绝于此,也没办法。”
他停了停,声音低下去几分,“换做从前,我真是了无牵挂。”
“师兄”
傅连溪目光不知落在何处,他沉默了很久也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更低了些,“我从前真觉得人生没有一点意义,对我而言,生死都无所谓。如今倒也不怕死,我就是舍不得。”
生死于他而言,早已置之度外。他就只是舍不得秦桑。
徐重慎听得眼睛发涩,他拉住傅连溪手腕,“我已经写信给师父,等师父赶来,一定会有办法。”
傅连溪嗯了声,他抬头看着徐重慎,慎重道“不管怎么样,若我有个万一,请一定帮我照顾好桑桑。她背井离乡,有家难回,我若不在了,她在这个地方就没亲人了。”
徐重慎听得难受,他强忍着,说“等师父来,肯定会有办法,肯定会有办法。”
傅连溪点了下头,他扫了眼桌上堆积的各类医书,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
傅连溪从徐重慎院里出来,回去的时候已是夜深人静,院中明月皎皎,静得没一点声音。
秦桑房间里点着清香,能安神助眠。
她蜷缩在被窝里,闭着眼睛,睡得正香。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她脸上,衬得她肤色更白,如白玉一般,吹弹可破。
傅连溪侧身躺在秦桑身侧,他单手支头,眼睛看着秦桑,像是要将她眉眼都刻进心里,舍不得移开目光。
秦桑迷糊中好像闻到熟悉的沉木香,她眼皮重得很,很艰难地睁了睁眼睛,看到傅连溪,迷糊呢喃了句,“你怎么还不睡”
傅连溪笑了笑,“一会儿就睡。”
许是夜里太静,傅连溪声音低低的,出奇地温柔,他俯下身,温凉的唇吻在秦桑唇上。
秦桑迷糊了一下,喉咙间溢出轻轻地一声低吟,傅连溪的唇温温凉凉,吻得秦桑心口发软,在傅连溪更深入时,下意识张开了口。
两人缠绵许久,傅连溪总算松开她,他低头在她唇上轻轻亲了一下,又亲了亲她眼睛,低声说“睡吧。”
秦桑唔了一声,迷迷糊糊钻进傅连溪怀里。
她原本就还有些困意,闻着傅连溪身上熟悉的沉木香,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安心地睡着了。
傅连溪的师父在收到徐重慎的信后,就立刻马不停蹄地赶往京城。
徐重慎一见到师父,就跟见到救命稻草一样,他立刻上前,“师父您总算来了”
周前辈记挂着自己的爱徒,他连忙问“阿溪呢人在哪里”
“师兄进宫去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您先跟我来,我和您慢慢说。”徐重慎边说边引着师父往里走。
无月山的周老前辈师出百花谷,有一身好武艺和好医术,但他为人有个规矩,一个徒弟只教一个本事。
傅连溪幼时被皇后送去无月山习武,过了没两年,老前辈又捡了徐重慎回山里,教他医术。
两个徒弟,一个女儿,三个人在山中长大,老前辈虽知自己女儿喜欢傅连溪,却也知道,自己的女儿不可能驾驭得了自己的这个徒弟。
傅连溪太清醒,也太冷漠,他的心是从小就是紧锁着的,没有人能打开。
可当徐重慎和周老前辈提起秦桑的时候,老前辈颇有些惊讶。徐重慎道“您没见过,我这辈子都没有见师兄笑过,只有对着秦桑时,他好像才会笑,只有看着秦桑时,他的眼睛里才有光。”
他告诉师父,“师父,师兄不让把他中毒的事告诉桑桑,您千万别说漏嘴。”
周老前辈点了点头,他对徐重慎说“你去外面看看,你师兄回来就让他立刻过来。”
“嗯,我这就去。”
傅连溪快中午才从宫里回来,周老前辈替傅连溪诊脉时,脸色已经极差,诊在傅连溪脉上的苍老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怎么会这么严重”
徐重慎道“我已经想尽了办法替师兄遏制毒性,可这毒太厉害,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傅连溪看着师父,低声问“师父,您也没有办法对吗”
周老前辈脸色煞白,他摇摇头,“不,让我想想,让想想”
他警示傅连溪,“你近日万不可用内力,也不可以用内力把毒逼出来,你越用内力,这毒性蹿得越快,你千万记住”
傅连溪嗯了声,他道“我知道了。”
八月份的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
秦桑近日有一些心事,总是托着腮坐在桌前走神。
这天茯苓给秦桑端来冰镇的绿豆沙,她问秦桑,“公主,是不是最近天气太热了,您最近怎么总是心不在焉的”
秦桑顿了一下,她抬头看茯苓,“我有吗”
茯苓点点头,“您最近总走神,我有时候叫您好几次,您都听不见。”
秦桑道“可能是没睡好吧。”
茯苓把绿豆沙端到秦桑面前,“您前几天不是说热想吃冰的吗,大人让宫里送了些冰来,奴婢给您熬的绿豆沙,正好解暑。”
秦桑低着头拿着勺子搅着碗里的绿豆沙,她想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抬头问了句,“大人呢我两天没见他了。”
茯苓摇摇头,又道“听阿剑说,好像是这几天宫里有什么事,估计忙完就回来了吧。”
她说着,忍不住笑,“公主,您是不是太想大人了所以这几天才这么心不在焉的。”
秦桑没有应声,她低头吃了一点绿豆沙。
绿豆沙冰冰凉凉,她吃进去,觉得胃里舒服一点,
她看了看外面,阳光明媚,微风吹拂着树叶,院子里一片好风光。
这样好的天气,她在不高兴什么呢
她怀疑真是这几天天气太闷热,才让她这样心浮气躁。
她想着,抬头和茯苓笑道“咱们晚点去游湖吧,我看河上的莲花估计都开了,待会儿带个篮子,顺便采些莲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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