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长弓

    种着石榴树的院子里,林四面色铁青,一脚将眼前男子踹翻在地。

    他这些年虽然不怎么练武了,但年轻时的底子还在,这一脚着实不轻,直将那男子踹飞出去丈余远,好半晌都没能从地上爬起来。

    “蠢货你到底怎么办的事”

    他没好气地骂道。

    “成安侯府为何会找到那姓梁的书生,为何会将他家人接来京城你究竟出了什么纰漏还不给我说清楚”

    男人两眼发黑,胸口发闷,口中隐隐涌上血腥味。

    他努力挣扎着起身,趴跪在地,抖如筛糠“属下属下真的没”

    “还说没有”

    林四又是一脚狠狠踢在他身上,打断了他的话。

    “那日一同去御街闹事的学生那么多,旁人他们都不管,怎么就单单管了梁家的事”

    “自始至终我只派你一人与梁成继接触过,若非你行事不妥,怎会如此”

    那日御街闹事之后,成安侯府曾将所有闹事的学生都查了一遍,但最终没查出什么。

    林四一直以为他们只是出于谨慎才如此,但如今看来,分明是专程奔着梁成继去的,查问其他学生只是为了遮掩自己真正的目的,让他麻痹大意罢了。

    躺在地上的男人胸腹剧痛,蜷缩成一团,口中声音断断续续“属下不知”

    他这次不敢再说自己没有,只能说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什么马脚,分明他找梁成继和找那行商时做的是同样的装扮,都戴了帷帽,改了声音,连穿的衣裳都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穿过后为了以防万一还给烧了。

    他已经如此谨慎了,为何还会被人发现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不知你不知”

    林四一脚又一脚地踢在他身上,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一句不知说得倒是轻巧,老子的命没准都要搭进去了”

    昨夜他宿在拂香楼,与自己最喜欢的花娘一夜笙歌,清早心满意足地离开,上车时却发现自己的马车里放着一封信。

    那信封上有一点墨渍,看着像是不小心溅上去的,但他知道这其实是特殊的联系记号。

    他以为是那位有什么要紧事吩咐他,忙拆开看了,这一看,脑中残留的那点旖旎瞬间消散,只余惊恐,身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信上问他当初找的那个学生是不是叫梁成继,如果是的话,让他立刻把该处理的都处理干净,绝不许牵扯出不该牵扯的,否则就砍了他家的石榴树。

    林四已经年近四十,但膝下却只有一个孩子,这孩子还是前两年好不容得来的,如今才不到三岁。

    早年间他以为是媳妇不能生,便纳了好几个妾,还收了几个通房,可即便家中妻妾成群,却始终没有子嗣。

    后来他终于意识到问题可能出在自己身上,便偷偷瞧了大夫,这一瞧,果真如此。

    林四不想步先帝的后尘,苦熬一辈子攒了无数家业,最终却便宜了别人,于是他遍访名医,甚至开始求神拜佛,只为能有个子嗣继承香火。

    为此他在自己的几处宅子里都供了送子观音,还种了石榴树,总之所有可能有用的,寓意好的,他都一一尝试了。

    最终也不知哪个起了作用,他真的得了个孩子,还是个男孩,还是从他正妻肚子里出来的,正房嫡子。

    他对这孩子宝贝的不行,那真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恨不能将全天下最好的都给他。

    如今如今这信上说,要砍了他家的石榴树

    这石榴树指的自然不是真正的树,而是他儿子的命。

    要他儿子的命,那就是要他的命啊

    林四一想到自己唯一的独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便恨不能将这这办事不力的下属抽筋扒皮。

    “好好想清楚你究竟做错了什么,交代清楚了我兴许还能保你一条小命,否则”

    他咬牙威胁,让这下属把当日事情仔仔细细交代一遍,以便消除可能存在的隐患。

    在反复确认多次都无法从这人口中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后,他眸光一沉,摆了摆手“带下去,处理干净。”

    侍立在旁的两个男人立刻上前,将这人带了下去。

    房中只余林四和他的一个心腹,那心腹低声问道“四爷,梁成继那边需不需要”

    他说着抬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不言而明。

    林四沉吟片刻,最终摇了摇头。

    “成安侯府若真查出了什么线索,肯定早就找来了,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们如今只是将梁家母子接来,说明除了知道梁成继有问题之外什么都没查到,就像当初查到那个行商一样”

    “这时候对梁成继出手,那是上赶着给他们送把柄。与其如此,不如按兵不动。”

    他估摸着那位主子也是猜到这点,所以只是送了封信来威胁他,并没有直接对他儿子动手,不然别说他儿子了,可能他现在都已经是具尸体了。

    林四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烦躁,道“回府。”

    这里只是他的一处私宅,他真正的宅邸在城西榆树胡同。

    虽然那位现在还没有对他一家老小动手,但他也得提前提防着点,免得将来生出什么变故。

    林四离开小院,七拐八绕来到一家赌坊的后门,毫无阻碍地走了进去。

    穿过后院,来到前堂,笑呵呵地跟一些熟客打了招呼,他这才从大门走了出去。

    端午将近,天气越来越暖和,街上也越来越热闹。

    下人去套车的功夫,林四站在门口随意往街上扫了一眼,视线中花红柳绿,不少年轻貌美的女子穿着轻薄春衫,很是养眼。

    他平日最喜欢看这样的街景,此刻却没什么欣赏的心情,只牵挂着家中的宝贝儿子。

    心下正觉烦躁

    ,忽见三个少女同行而来,三人他都认得,一个是当朝首辅李阁老的孙女,一个是永昌伯府的三小姐,另一个就是沈鸣山的女儿沈嫣。

    林四才因为办事不力受到威胁,而这一切的根源便在于平郡王和沈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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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非平郡王莫名其妙看上了沈嫣,沈嫣又毫无风骨地答应了平郡王的求亲,哪会有这么多事

    平郡王是王爷,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他不敢对他动手,但沈嫣

    林四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杀意,目光紧紧地盯在她身上,半晌没有收回。

    沈嫣不过一寒门小官的女儿,杀了就杀了,看在平郡王和沈鸣山的面子上,皇帝兴许会仔细查一查,但绝不会像死了自己儿子那般深究。只要他动手时小心一点,伪装城意外,想必

    “老爷,老爷”

    林家下人赶来了马车,见林四半晌没动,唤了两声。

    林四回神,惊觉自己刚才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冒出了不该有的念头,忙收敛心神。

    沈嫣的确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但她马上就要成为平郡王妃了。

    别看她现在身边只有那两个小丫头陪着,但平郡王一准儿就在不远处跟着呢。

    他这会若是动什么手脚,八成会被抓个现行。

    林四想起那位的叮嘱,知道最近应该老实一些,不该做的都别做,便压下心中怒火,上了马车准备回府。

    赌场对面的一个货郎正挑着担子卖货,一边的箩筐里是些针头线脑,另一边是些拨浪鼓之类的小玩意。

    一个男人侧身站在那装着小玩意的箩筐前挑挑拣拣,时不时拿起个小物件打量一番。

    这般挑选半晌,他最终摇了摇头,什么都没买,转身离开了。

    离开前他的视线“不经意”地往沈嫣几人的方向扫了一眼,确定平郡王带人跟在她身后不远处,这才收回了目光。

    街上人多,林家马车走的并不快。

    男人不紧不慢地缀在后头,直到那马车转了向,才加快脚步跟了上去,待确定马车就在前面后,便再次放慢速度,似寻常行人那般不紧不慢地沿街前行。

    这般时快时慢又偶尔拐进胡同抄近路地走了小半个时辰,他见那马车驶入了一座大宅。

    男人不识字,不知道那门匾上写的是什么,但他记住了这宅子的位置,记住了林四的长相。

    他没有经过林家门口,还未到林家时便拐入了一条小巷,仿佛自己本就是要来这里,而不是跟着林家马车一路过来的。

    穿过小巷回到热闹的街市,男人又回到了那赌场附近。

    他在附近逛了几圈都没找到沈嫣的身影,估摸着她是去别处玩了,肩膀不由一垮,叹了口气往自己住店的客栈走去。

    客栈伙计一眼认出了他,笑着招呼“客官回来了,午饭您是在外边吃还是店里用”

    男人伸手指了指脚下,意思是在这里吃。

    伙计会意,应道“好嘞,那还是老规矩,到点儿给您送屋里去。”

    男人微微颔首算是应了,抬脚上了楼,来到一间客房前。

    他推门进了屋,房中陈设简单,并不是上好的屋子,但好在收拾的干净。

    桌上的茶已经凉了,但男人并不在意,翻开一个倒扣的茶杯给自己倒了杯茶。

    一杯凉茶下肚,男人来到床边。

    床上放着他带来京城的所有家当,一个简单的包袱,一把长弓,以及一个装满箭的箭囊。

    他拿起长弓仔细擦拭起来,像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般,十分认真,直把长弓擦的锃亮,又轻轻拨了拨弓弦,听得嗡的一声轻响,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将长弓重新放回枕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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