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i市依旧炎热难耐,街上热气蒸腾,宛如一个大蒸炉。
莫荔拎着两瓶冰矿泉水从街边小店出来,来到了正躲在树荫下乘凉的夏苹身旁,将其中一瓶递了过去。
“喝吧。”
夏苹接过矿泉水,迫不及待地拧开瓶盖猛灌了好几口后才心满意足地擦擦嘴角,叹息了一声“总算活过来了,这天也太热了”
莫荔的动作要比她要文雅些,但也一口气喝了一大半。她们刚刚顶着烈日在路边发了两个小时的传单,又热又渴,体内的水分早就化成汗水挥发干了。
“天气预报说下个月就降温了,再等等吧。”
i市是个南部城市,全年气候温暖,冬季无雪,夏季高温。
莫荔当初就是因为怕冷,想去一个暖和点的地方读大学,在结合各方面考虑后才报考了i市的综合大学。
不过等真正来了这里后,她发现没有冬季的确有不少好处,比如出行方便,省去了冬季衣物的开销,但夏季的漫长也对她们的兼职生涯造成了不小的阻碍,可谓是有得必有失。
两人稍作休整后,清点了一下手中的传单准备继续干活。
夏苹负责的区域人流量大一些,剩的传单就比莫荔要少一些,于是就让莫荔分一些给她。
莫荔随手分了一小打,夏苹见了觉得有点少,便说“你再多给我点,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早点弄完早点走吧。”
莫荔一听也是,便又分了一点过去。
“你今天下午是投资与理财分析”
“是啊,你要去吗”
一些人选择选修课是图学分好拿,但莫荔选择的课都是自己感兴趣,或者是她觉得有用的科目,比如资金管理就是人一辈子都躲不开的话题,多了解一些总没坏处的。
夏苹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算了吧,这课我一听就犯困,老师长得再帅都没用。”
之前她听人说这门课的男老师英俊帅气,堪比偶像,于是兴致勃勃地跟着莫荔去听过一次课。
任课老师的确是现实中难得一见的大帅哥,颜值和气质极佳,但课程内容也的确枯燥乏味,她强撑了半个小时差点睡着,真不知道莫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还能听得津津有味
莫荔无语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鄙夷道“我是叫你去学知识的,谁让你盯着人家脸看”
对方振振有词回答“拜托,现实里长得那么帅的老师能有几个,有的看当然得珍惜咯。”
莫荔只能无奈地摇摇头,对方都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这门选修课的任课老师梁舜秋是学校请来的客座讲师,她特地去查过资料,梁舜秋是海外名校高材生,毕业后就进了最顶尖的投行工作,在圈里小有名气,近两年他才回国,也不知道他们学校是动用了什么关系,竟然请到了这位行业精英来上课。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莫荔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课说什么都要上,这种专业人士放在学校外见一次面还不得按分钟计费
上到就是赚到
她本来以为课程会很难抢,没想到这门选修课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再加上有关专业的学生不能选,于是她没费多大功夫就报上了名。
至于梁舜秋的颜值如何莫荔并不关注,因为对方的课教得不错,自己每回上课只顾着听内容,自然也就忽略了老师长得帅不帅了。
两人正聊着,莫荔余光一扫,忽然看见有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正朝着她们走过来。
她下意识地防备起来,她们本就站在路边,四周都没人,自然也不存在判断失误,这中年男子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以前她们就遇到过搭讪的情况,大白天两人站在路边好好的,忽然就有人过来问她们要不要找份来钱快的工作。
她也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小姑娘,凡是遇到这种情况,有一个算一个她都是要直接开骂的。
想到这里,她拉着夏苹准备离开。
对方见她们打算离开,急忙加快脚步拦在二人面前,“同学,等等”
莫荔反应迅速,下意识地挡在了夏苹的身前,语气平淡地问“有什么事吗”
中年男子察觉出了莫荔隐藏在语气中的警惕,立马挤出笑脸,让自己尽量看上去亲切一些,“同学别误会,我不是坏人。”
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了过去。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觅,是一位私家侦探。”
莫荔接过名片,夏苹也好奇地探出头,念出了名片上的字眼,上面写着吴觅的名字,以及侦探所的名称、地址、联系方式。
虽然名片印得有模有样,但莫荔并没有完全相信,一张名片也有造假的可能,说明不了什么。她将名片细细检查了一遍,便不再多费心思。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最近接了一笔委托,我的委托人正在找”
吴觅简单地将事情介绍了一遍,大概就是说他的雇主正在寻找亲人,他根据资料进行了一系列排查,最终将目标定在夏苹身上。
“你是十九年前被莫夏福利院收养的对吧”
莫荔和夏苹对视了一眼,表情既意外又不意外。
她们都是从小在福利院里长大的,这十几年里也时常看见有人上门寻亲,遇到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
院里的孩子并非都是被父母遗弃,也有一些是出于其他原因,比如与父母走丢的,还有挚亲遭遇不幸,家中只剩下自己的。
以前她们也遇到过类似的情况,被官方或者私人机构找到请求做亲子鉴定。
夏苹点了点头“没错。”
吴觅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自封袋给她们看,“那我可不可以要几根头发回去做鉴定”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不相信,我可以带你去鉴定中心现场采集。”
莫荔见夏苹有些发懵,便说“叔叔,让我们先商量一下可以吗”
吴觅说了一句没问题,立马直觉地走开了。他经手过很多寻亲的案子,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当事人最需要的就是时间好好消化。
莫荔也拉着夏苹往一旁靠了靠,言简意赅地表明了自己的观点,“我感觉应该是靠谱的,要是不放心的话我们也可以给院里打个电话问问,他既然要调查,肯定是要先跟院里联系的。”
她们是跨省上的大学,福利院离i市相隔着几百公里。
“其实我也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是”夏苹犹豫了一下,说出来真实的想法“我觉得匹配不上吧。”
她和莫荔都是还在襁褓时就被送到了福利院,根据照顾她们的夏阿姨说,送来时她们身上没有任何证明,因此也搞不清楚到底是不是被遗弃又或者是其他原因。
小时候,她总和莫荔讨论自己到底是不是被父母遗弃的,莫荔总是安慰她说不一定是这样,为她编造了各种借口,比如她是被人偷偷抱出来的,又或者是遇到了丧尽天良的人贩子。
一开始她还抱着希望,等着亲生父母出现把她接回来,不过时间一长也就放弃,开始认清现实。
一次又一次的寻亲,就像是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抛起,然后再由现实将她摔落在地。
所以她早就不抱希望了。
莫荔自然知道夏苹的意思,她握住夏苹发抖的手,用极其冷静的口吻安慰她“不要抱希望,就当是掉了几根头发被人捡走了吧。”
她也担心对方会失望,有期待就会有落差,不如放平心情就当无事发生。
夏苹吐了口气,朝她点了点头。“我知道啦。”
见夏苹稳住情绪,莫荔才叫回吴觅,在他的指导下夏苹摘了几根头发。
看着对方小心翼翼地将头发放进自封袋里,莫荔忽然出声问道“委托人的情况可以告诉我们吗”
吴觅露出为难的表情,“这个按理来说是保密的。”
莫荔点点头表示理解,毕竟拿钱办事,“我明白了,那能告诉我委托人家的这个孩子是怎么丢的吗,比如是遗弃还是走失”
吴觅回答得非常果断,“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绝对不是遗弃”
他太理解小姑娘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了,一想到调查到的资料便在心中暗暗可惜,两个福利院出身的孩子,能靠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学的确很不容易。
于是他一时心软又多说了一句“你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没人会舍得抛弃你们的,他们也许有自己的难处,不想让你们跟着吃苦。”
莫荔听了只是扯着嘴角,挤出客套的笑容道了声谢,在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对方便带着东西匆匆离开了。
据他所说,鉴定结果最快今晚,最慢明天就能出来,也就是说她们距离真相不超过36小时。
有了这个插曲,这下谁都没有心思发传单了。
夏苹望着吴觅离去的身影发了很久的呆,莫荔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无论对方表现地如何乐观积极,家人永远是她不能触及的伤口。
自己可以理解,但是永远做不到感同身受,因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并不是孤儿。</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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