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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容瑾, 郎九感觉他对自己存有轻微的敌意。那绝世的容颜中不见高傲, 却只见满腹的心思。
“我不需要贴身保镖。”他听到容瑾对洛凤仪这样抱怨, “身边跟着个人, 束手束脚。”
洛凤仪语重心长“阿瑾,想我死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五十,动不了我, 自然会往我的人身上打主意,因为他们知道, 你和君涵都是我的软肋。”
郎九没再听到容瑾的反驳,而是看到容瑾的嘴角微微勾起。人尽皆知, 容瑾是洛凤仪的续弦。郎九并不太了解情爱里的那些小心思,但听到洛先生将继室和独子放到同等重要的地位,他多少能明白容瑾的喜悦源自何处。
管家给郎九安排了间单独的卧室,就在容瑾的卧室正下方。这让郎九不免奇怪。洛凤仪堪堪年过半百的岁数, 这么早就跟容瑾分房睡了但他的性格是, 不该管的闲事不管, 不该多的嘴不多, 守好自己的本分。
但是有人不守本分。只要马修来主宅找洛凤仪谈事, 他的房间里就会出现各种礼物。终于有一天, 在收到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后,郎九决定跟马修摊牌。他找了个纸箱,把那些从未拆开过包装的东西连同刚收到的玫瑰一股脑丢进去, 扔到了马修那辆法拉利的车前盖上。
马修从房子里出来, 看到郎九抱臂于胸, 满脸不悦地等在车边,车上还摆着个快要满出来的纸箱子。
“全部拿走,我不要。”郎九的肤色原本就深,这会脸色更是阴沉得可怕。
马修探头扫了眼箱子,讪笑着说“你都没拆,怎么知道喜不喜欢”
“无功不受禄,能听懂么”
“懂,不过”马修顿了顿,“每次看到你,我的心情都会很愉快,就好像听了一场脱口秀节目。所以,我考虑的是,你带给我的愉悦,我送你礼物,这很公平。”
“公平”郎九抄起玫瑰花束扬了马修一脸水愤然指责对方,“你拿我当女人。”
摸出手帕擦去脸上的水珠,马修抬手示意他不要生气“绝对没有,也不可能。就看看你自己,每根肌肉线条都像是米开朗基罗雕刻出来的一样,充满雄性的力量,这太迷人了,真的。”
“”郎九嘴笨,冷不丁被夸一脸,既尴尬又羞耻。除了把玫瑰花砸过去,别无他法。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干。既然面对的是条狼,那就用对付狼的手段来处理。
将玫瑰花扔回箱子里,郎九脱去西装外套,又把领带掖进衬衫里,挽起袖子。他朝马修抬起手,四指并拢向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打赢了我,花我就收下。”
眼看着衬衫肩部被肌肉绷起根根犀利的衣褶,马修干咽了口唾沫。
尽管马修的体格并不差,但健身房里练出来的肌肉跟场场实战中打出来的完全没的比。郎九一招便放倒了他。马修被压在草坪上啃了满嘴的草屑,切身体会到那些功夫电影里被主角打成猪头的龙套感受。
“认输我认输”马修用那只没被郎九锁住的手拼命拍地。胳膊快被掰脱臼了,喉咙也被扼住,气都进不了,又疼又憋,脸色涨得通红。
郎九松立刻开手,起身掸去裤子上沾的草渣,又将马修从地上拽起来。马修按着喉咙口猛咳一阵,氧气重新灌满肺部。
“服了”郎九问他。
马修点点头,脸色还没恢复。而就在郎九转身要去捡西装外套时,他突然伸手拽住对方的手腕,同时表明自己的立场以防招来拳头“嘿你知道我打不过你。郎九,如果你想要的是个在身手上胜过你的人,我承认我做不到。但我是真心喜欢你,拜托,给我个机会”
郎九垂眼看向马修攥在腕上的手,沿着对方的胳膊一路向上,最终将目光锁定于那双冰蓝色的眼睛“不,你只是想跟我上床。”
“”
伶牙俐齿像被锉平了一样,面对郎九的质疑,马修哭笑不得。没错,他确实是被这性感又充满东方韵味的肉体所吸引,但爱和欲本身就是一对双生子,硬要分那么清楚,有必要么
然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你从来没跟别人睡过”
郎九脸色骤变,抽手就要揍马修,却在拳头离对方的脸仅有几毫米的位置堪堪停住。马修见他控制住了冲动,脑子里瞬间冒过一个大胆的想法
“郎九,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赌什么”郎九皱眉。
“接九十九次吻,如果到了第一百次你还不能接受我,我就放弃。”
“脑子有病。”
“嘿,我想让你知道,我并不只是想和你上床。”马修耸肩,“怎么样,接受挑战么”
“”
郎九眯起眼,整个人都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迫使马修下意识地绷紧了全身的肌肉,以防对方突然给自己一下子。
“我可能没有爱上一个人的能力。”郎九说,“没有过心动的感觉,看谁都一样。”
“所以”马修感觉似乎看到了曙光。
考虑了一会,郎九说“可以试试,但别想着偷袭我,我会拧断你的脖子。”
马修张开手,征询他的意见“现在可以么”
“在公共场所”郎九瞪起眼,“我一样会拧断你的脖子。”
马修眨眨眼“那去车里”
“不,去我房间。”
去房间马修又咽了口唾沫。那地方有床啊,容易想入非非不是么
赌约中的前十次亲吻,花费了马修近一年的时间。在他看来,郎九并不胆怯,却一定是害羞的。每一次履行约定,那张肤色偏深的脸总会红个彻底,每每都让马修燃起让他更害羞一点的想法。
当然,命更重要。郎九的身体被训练出条件反射,一旦感受到丁点攻击性,拳头便会不由自主地挥出。尝过三次嘴唇被牙齿撞破的滋味后,马修对郎九发誓“我保证,不经允许,绝不会有其他动作”。
从第十一次开始,亲吻变得愈加频繁,场地也不再局限于郎九的房间。火花在唇间滋生,郎九的态度也变得更加开放,以至于马修不得不在每次履约时,都得靠背诵法律条文来压下更进一步的冲动。
赌约期满,马修准备好戒指,打算在洛家举行的圣诞晚宴上,当着所有人向郎九求婚。这进程缓慢的恋爱让他体会到了之前从未有过的感受,并且他意识到,克制自己的欲望虽然艰难,却也使这段感情变得更加醇厚,更教人懂得珍惜。
晚上七点,马修准时出现在洛氏大宅的客厅里。他带来了一束玫瑰,还是当初被郎九甩一脸水的那束。他请了匠人精心炮制,将它制作成干花。花色因药水作用更显厚重,红中带着抹妖艳的黑,一如郎九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那样。
容瑾在公司主持年会,郎九陪他一起,预计七点半左右可以回来。但是等到八点还不见他们出现,并且洛凤仪始终打不通容瑾的手机。
不详的预感令大宅上下所有人紧张起来,洛凤仪立刻让手下追踪容瑾那辆车的车载定位。然而十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始终不能准确地定位到gs信号发射地点。
技术人员无可奈何地告知洛凤仪“洛先生,信号可能被屏蔽了,民用卫星捕捉不到。”
洛凤仪轰然起身,猛地一拍桌面“找接着找接军用卫星找马修给威廉上将打电话立刻”
马修正盯着桌上的那束干玫瑰发呆,听到洛凤仪的吼声,猛然回神。拨通威廉上将的电话,他用那如簧的巧舌不停游对方,终是取得了接入军用卫星的许可。
临近午夜,军方的直升机阻截了一辆正在洲际公路上狂奔的巨型货车,并于内置加厚钢板的车厢内找到了容瑾的车。
容瑾满身是血,却毫发无伤。郎九身中三枪,奄奄一息。
圣何塞医院手术室外的走廊上,地板泛着清冷的白光,映出等候者们毫无生气的脸。
“我去取给你和君涵订的圣诞礼物,刚从店里出来就看到有个迎面走来的男人从怀里掏出了枪。”容瑾平静地叙述着,没有劫后余生的激动,眼中只是无限担忧,“郎九替我挡住了所有子弹,并在那人靠近之前将血抹到我身上,叫我装死。”
“这件事我会调查,你不用管了,早点回去休息。”洛凤仪毫不掩饰怒意,“马修,立刻”
“凤仪”容瑾打断他的话,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说“这种时候,别叫马修做事了。”
想起马修带到家里的玫瑰干花,又看他一直坐在那,反常的沉默,洛凤仪顿时明了容瑾的用意。他走到马修身边,重重拍了把对方的肩膀“一定没事,别担心。”
马修重重深喘了口气。仿佛知道郎九中枪的消息后,他连呼吸都忘记了一般。
在死亡线上挣扎了十七个日夜,郎九睁开了眼睛。涣散的视线在马修那张痩削并且胡子拉碴的脸上对焦,片刻后,氧气面罩里凝起一层雾气。
分辨出郎九的口型后,马修干涸的眼眶中盈满了泪水,紧紧握住那指尖苍白的手不停亲吻,满怀感恩与欣喜地告诉对方
“我也爱你。”
多年之后。
接到马修打的小报告,容瑾挂上电话,拦住正要为自己开车门的郎九“阿九,你从现在开始休假。”
“容先生,我”
“没得商量。”
郎九垂下眼,过了一会,问“再为您开几天车也不行”
容瑾摇头“不行,另外从今天起,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回去,回你和马修的家里,做好迎接小家伙的准备。”
“您知道,我闲不住。”郎九试图为自己争取,他平时很少说这么多的话,“我可以白天过来帮您照看君淏少爷,他总受伤,保姆反应没那么快,我想我能帮的上忙。”
没等容瑾出言反驳,就看洛君淏捂着额头,从房子里小炮弹一样地冲出来,抱着容瑾的腿哇哇大哭“爹地爹地疼疼疼疼”
容瑾赶忙将儿子抱起。只见那饱满的额头之上,鼓起个触目惊心的大包。洛凤仪从后面追过来,对朝自己瞪起眼的容瑾无奈地耸了下肩膀“我就回身带个门的功夫,君淏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
容瑾的眼睛瞪得更大“楼梯口的安全围栏没关么”
“关了啊,不然你以为他头上的包是哪来的。”洛凤仪举起崩飞的安全围栏螺丝,还原了一下现场,“君淏绊倒,一头撞到安全围栏上,安全围栏的门被撞开,他差点滚下去。”
震惊过后,容瑾看着儿子突发感慨“我能把你养活到成年么”
郎九伸手接过还在抽泣的洛君淏,又从洛凤仪手中抽走那枚螺丝,诚恳地说“把君淏少爷交给我吧。”
权衡片刻,容瑾意识到确实没比郎九更值得托付儿子的人了。洛凤仪这亲爹都不管用,打从洛君淏会翻身起,只要大人错个眼珠,这兔崽子保准受伤。截止到洛君淏一岁之前,他从沙发和床上滚下来的次数绝对能破吉尼斯纪录。
等郎九抱着洛君淏走远,容瑾转头指着洛凤仪的鼻子骂道“都是你爸那代人造的孽洛家的子孙就没个好”
心虚地错开目光,洛凤仪暗自琢磨着最近怕是功课交少了,阿瑾这反社会人格又有发作的趋势。
看来这药不能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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