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婚纱礼服全部做好时,程星北回到申城, 找了一个摄影系的学生, 聘请他把他们的照片拍了出来。
照片上二人郎才女貌, 刚成立的广告部的立刻把这些照片全都要走, 拿去做画册了。
这样的画册,每个专卖店都要有一本, 供客人选择款式。
同时, 电视台那边的广告也敲定了下来。
一条15秒的广告, 在黄金时段轮流播放, 画面上, 从影视学院请来的漂亮姑娘穿着北极星的衣服, 婀娜走过,旋转展示衣服, 说着广告词。
经过这一启发,宣发部新上岗的几位同事一下开拓了许多疆域, 报纸广播宣传单齐上阵, 誓要把北极星的影响扩张到最大。
广告带来的效应是巨大的,一时间,全国人民都知道了北极星服饰。
全国各地的营业额剧增,公司订单应接不暇,毕晴和徐珊梅一商量, 给全体员工加了工资。
程星北和毕晴拍完婚纱照后, 订做了一个大大的相册, 把这些年的照片全都放了进去。
时间如白驹过隙, 小程砚6岁时候,第一天上学,夫妻俩在申城大学附属小学门口给他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程砚两手拽着书包带子,抿着唇,皱着一张粉嫩嫩的包子脸。
“我不想去学校。”他看着爹妈俩给他卡擦卡擦拍照,严肃道。
“不行哦。”毕晴摸摸他脑袋。
程星北站在一旁,笑着问道“为什么不想上学”
程砚眨眨眼,皱起了鼻子,露出一脸嫌弃的表情“那些小孩都好烦,好傻哦”
毕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程星北无奈道“你也是小孩,你是个傻小孩。”
“不对,我是聪明的小孩。”程砚奶声奶气的,“你们看我烦吗”
程星北挑挑眉,道“你又知道我们看你不烦你闹起来的时候,我俩都烦死你了。”
程砚立刻愤怒地看着他老爸。
恰逢此时,一对家长领着他家女儿往门口走来。
“程老师”那家父亲朝程星北打招呼,他也是学校里的教工,不过是行政方面的。
程星北友好道“徐老师,你也送孩子上课啊”
程砚急忙跑到那女孩身边,两豆丁贴在一起,程砚小声说“小茵,你也被送来上课了吗”
唤做小茵的女孩眼睛红彤彤的,显然来上学的路上还哭了一趟。
小茵抽抽搭搭说道“嗯,我不想去,都不认识,我害怕”
“不害怕哦,”程砚抬手摸摸小女孩的头发,“不害怕,不害怕,哥哥陪你一起去。”
程星北见状,拉了拉毕晴的手,又给徐老师抛了个信号。
“砚砚,你带妹妹进去,我们走了,好好上学”程星北说完,拉着毕晴就走。
程砚看看小茵,看看已经走远的爹妈,只好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牵着小茵的手往学校里走。
“小茵,走吧,哥哥带你去上课哦。”
徐老师和妻子见两人手拉手往学校里走去,稍稍放心了点,跟上程星北两人的步伐,朝他道谢。
程星北无奈道“我还得谢谢你们,要不是小茵来了,我家砚砚也不会去的。”
毕晴也道“砚砚人小鬼大,大道理一套一套的,咱们都说不过他。”
大人们一齐笑了起来。
毕晴笑完,又小声对程星北道“咱儿子包袱是不是太重了小姑娘来了他就带着人家去学校。”
程星北哭笑不得道“这不是挺好,懂得要面子了。你别担心,他心里有分寸呢,耍赖也就是和咱们撒撒娇。”
下午放学,毕晴回公司去了,程星北去接儿子。
小孩明显尝到了学校的乐趣,回家一路都是跳着的,蹦累了就要抱抱。
程星北把他抱起来,程砚趴在他肩上,说道“爸爸,今天有个六年级的大哥哥找我。”
“找你干什么”
“给了我好多东西,本子啊,笔什么的,我都没要。对了。”程砚踢着小腿,让程星北把他放下来,“给了我一个大信封,叫我一定要给爸爸你,还跟我说不要拆开。”
程砚蹲在地上,把小书包卸下来,打开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程星北。
程星北一看那信封制式就感觉不对,拆封一看,果然是一大叠钞票。
里面还夹着一封信,小孩的字体写着“哥哥亲启”。
那六年级的小孩八成就是程父的小儿子,只是他居然在附属小学上课,这是程星北从未料到的。
自从小程砚一岁时两人见过一次,后来程父经常来找,程星北从来都是拒绝他的见面请求,也从没让他和程砚见过面。
信中写着,程父听说孙子第一天上学,还是在附属小学,就准备了入学礼让程盛瑞给程砚,又写了一些劝说的话,字里行间成熟唠老道,一看就知道是程父口述,程盛瑞代笔写出来的。
用的还是程盛瑞的角度。
把信收好,程星北将信封原样封好,放回儿子的书包里。
看着他背好小书包,程星北又把他抱了起来朝家里走去“儿子,那个给你东西的哥哥,还说了什么”
“没有了”小程砚茫然道,他有些困。
“信封明天还给那个哥哥,”程星北嘱咐道,“你觉得那个哥哥能一起玩,你们就做朋友,觉得他不好,你就不理他,听懂了没”
“嗯”
老爸的怀抱宽阔舒适,他的小脑袋一颠一殿的,嘟囔着回答父亲问得问题,最后靠在他肩上睡着。
半天没有回话,程星北侧头一看,程砚已经趴在肩上睡着了。
小孩圆润的小脸侧着压在肩上,小嘴撅开,流出了一点口水。
“儿子”
“醒醒,你爹的衣服要毁了。”
喊了两遍,程砚眼皮都没撩一下,睡得死沉。
“难道遗传了我嗜睡的毛病”程星北疑惑低语,加快步伐朝家里走去。
今天公司例行会议,毕晴没有那么早能回来,程星北把儿子放到床上让他睡,自己则去厨房准备晚饭。
迷迷糊糊中的小孩忽然闻到了一股糊味,立即从床上弹起来。
“爸爸”他大喊,“你在干嘛”
跳下床朝厨房走去,果不其然,程星北正在厨房里。
“爸爸”程砚惊恐大喊,“你又想煎蛋吗”
程星北握着锅铲,看着锅里噼里啪啦爆个不停的煎鸡蛋,回头看看小豆丁儿子一脸的严肃表情,叹气。
“走吧,咱们去吃食堂。”
把围裙摘下来,他迅速果断地把锅盖一盖,将火关掉。
锅里油尚有余温,奈何程星北实在是搞不定这个了,检查了煤气关好,牵着儿子就去食堂。
这食堂十年如一日没有换过厨师,看着餐牌程星北就能想象出是一道什么样的菜,有什么味道。
反倒是小程砚挺喜欢吃食堂的,主要还是因为程星北做饭太糟糕了。
除了炒青菜,其他的菜式一概不会,这就导致每次毕晴不在家,爷俩就得吃食堂。
“我要吃鱼”程砚攀着台子,垫着脚看后厨里面,“爸爸,爸爸,鱼”
“麻烦来一条黄鱼。”程星北朝窗口里说道。
听到爸爸点了鱼,程砚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转而抱着程星北的腰,眼巴巴等着吃饭。
程星北一边拿碟子,一边道“你在你妈肚子里的时候,你爸我每天都炖鲫鱼汤给她喝,你这么爱吃鱼是不是因为这个”
程砚看了看他爸,果断道“不信,爸爸,妈妈说你能烧了厨房。”
程星北笑着摸了摸他的短发,没有再说下去。
只要有鱼,程砚就什么意见都没有,倒是程星北有点吃不下。
任谁这食堂吃了十几年,也该吃不下了。
夜里毕晴回来,看见厨房一片狼藉,就知道程星北又不死心下厨了。
“北哥”
程星北正在书房里写教案,听见声音急忙摘下眼镜出来,抱歉道“晴晴,是我忘收拾了,你去洗澡,我马上收拾。”
毕晴脱下外套挂好,挽起袖子走进厨房,说道“你快去写你的教案吧,不是要考职称了吗这里我来。”
“难洗,我来”程星北上前去拉住她,而后抱住。
两人抱着温存了会儿,最后毕晴还是把程星北赶回了书房,自己动手把厨房收拾干净。
睡下时候,程星北小声道“你爸妈那边还好吗”
去年时候,毕晴她爸查出来脂肪肝,送来申城大医院住了几天院,控制了一年,最近又开始不爽利。
“控制饮食,没别的办法了”毕晴有点儿累,闭着眼喃喃道。
“跟你说件事儿,”程星北让她靠在自己肩上,低声道,“程家那边,不是有个小儿子吗,也在砚砚学校读书,今天找了砚砚给他一大信封,里边都是钱。”
“嗯”毕晴勉强睁开眼,警惕道,“他想干嘛。”
“怀柔。”程星北不以为然。
“北哥”毕晴稍稍清醒了点,“要不要哪天吃个饭谈一谈这样没事去找砚砚,是想要干嘛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俩去跟他们谈谈。”程星北拍了拍她的脊背,“睡吧,等我找了时间告诉你。”
于是毕晴安心地闭上眼,迅速入睡了。
过了几天,程星北找好了时间,让砚砚去徐珊梅家玩耍,带着毕晴去了酒店。
中国人聊天场所百分之九十九都会是酒店餐厅一类,程星北约了程父下午三点,两人到时,对方一家都来了。
程父比起几年前更显老态,续弦的妻子却看上去和程星北差不多大,三人出来,看上去就像祖孙三代。
见程星北没带程砚来,程父明显有点失落。
双方一直聊到了下午六点,程星北夫妻俩答应了程父希望能时不时探望程砚的请求,对他提出的要程星北接替公司,夫妻俩却是拒绝了。
一点商讨的余地都没有,吃了个便饭,程星北便偕毕晴告辞。
程父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儿子尚小,大儿子却已成家立业,从不需要旁人帮扶,连他这个父亲也都不需要。
他却已过知天命,近来身体不行,竟然常常后悔当年所作所为。
故人未变,却早已时过境迁,只能长叹一声罢了。
暑假时候,父子俩都放假,毕晴和徐珊梅商量了一下,各自给家里人办了护照,准备去国外游玩。
实际上,出游的真正目的是考察,主要随行人员便是公司设计团队。
比起前几年的磕碜,现在北极星的设计团队可谓是有模有样了。
曹小易和王念祖结了婚,夫妻俩率领着一整个团队,每每都能设计出引领潮流的服饰,是北极星最中坚的力量。
这一次,就是要带他们去国外领略一下设计风尚。
说是一起去,其实还是兵分两路,不和设计师们一起走。
程星北英语水平一流,交流全无障碍,程砚牵着徐珊梅家的小弟弟汪洋,屁颠颠跟着程老师学舌英语。
康河滨的校园给了小小的程砚极大的震撼,并许下了以后来这里上学的愿望。
一九九四年,程砚刚上三年级。
这一年,互联网正式接入中国,毕晴赶着给公司换了一批电脑,23系统,安装着office40,供公司员工使用。
大块头电脑虽然没有后世那么多功能,对于公司来说,接入线上办公,利用电子邮件收发订单,可比发传真要便捷得多,特别是会计,对电脑办公赞不绝口。
八岁的程砚的个子长高了不少,比起小时候清减许多,此时正趴在电脑桌前,玩贪吃蛇。
数码色块在屏幕上转动,一条蛇已经快占满了整个屏幕,程星北抱着臂站他身后,看了一眼手表。
“六点了。”父亲发出了无情的催促。
“马上”程砚哀求道,“爸爸,马上就好啦。”
毕晴凑了过来,笑嘻嘻地一拍儿子的肩。
程砚吓得一抖,蛇撞了墙,发出了扫兴的电子音。
“妈妈”程砚嘟着嘴,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爸妈,半晌老成地叹了口气,拖着书包去写作业。
毕晴见他回了房间,立刻欢欣鼓舞,坐上电脑椅,握着鼠标点了下一盘。
程星北看着她兴奋的笑脸,啼笑皆非道“你也少玩几盘。”
“嗯嗯。”毕晴点点头,眼睛专注地跟着蛇跑。
屡战屡败,毕晴放下鼠标,才看见程星北支着头,在自己身边睡着了。
稍微有点长的额发斜斜耷拉下来,盖住他浓黑的眉,双眸阖着,眼睫如鸦羽般沉沉盖着。
这一瞬间,毕晴想起了多年前,她趴在他背上,看见的他的侧脸。
她抬手去碰程星北的眼睫,咕哝道“这么多年,你怎么好像也不会老似的”
程星北睡得浅,一惊之后醒来。
毕晴在他尚迷蒙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心中忽然十分开心。
“北哥,困吗”毕晴问道。
程星北按着额头,皱眉摇摇头,道“饿了,你就记得玩游戏,我俩还没吃晚饭呢,要不我去做饭”
“别别别”毕晴急忙站起来按住他,“我去,你做饭的话厨房要炸了。”
程星北跟在她身后,忽然没头没尾道“晴晴,你最重要的是什么”
“什么”毕晴疑惑道。
程星北抿了抿唇,道“没什么。”
刚才在梦中,他忽然听见了好多年没有说话的,065的声音。
065说宿主,额外指标已完成,还剩下任务,获得主角最重要的东西。
他从梦中惊醒,065便不再说话,眼前是毕晴熟悉的脸,正看着他,笑得很幸福。
看着毕晴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程星北心想,等以后再问她吧,什么是她最重要的东西。
吃饭时,毕晴道“这几年经济好像不咋样,听说国外很多地方都经济危机了,国内好像也受了点影响。”
“嗯,”程星北点头道,“的确,墨西哥金融危机,日本房产泡沫,都有些影响。”
毕晴咬了咬筷子,下定决心道“北哥,我想搞个分公司,走房地产业。”
程星北惊讶道“怎么突然想搞房地产了”
“这几年有点通货膨胀,鹏城那边房地产业发展得太快了,申城最近也有点苗头。”毕晴细细给程星北分析,“经济转内需了,八成就是房地产业搞得,去年突然加大货币发行,以后东西要越来越贵了。”
程星北静静听着她分析,心中欣慰。
他早知以后发展,能得出正确结论全靠经历,而毕晴却是生长于这个年代,能有现在的见解,足以展现她的能力。
“我支持你。”程星北欣然道。
毕晴自己却有点犹豫,道“房地产可不是服装业,小打小闹,万一血本无归”
“那就我来养你啊。”程星北一点都不担心。
这个梗是经久不衰,毕晴扑哧一笑,“那好哟,等着程老师养我。”
程砚踢着小腿,睁着一双大眼,以天真纯洁的目光盯着打情骂俏的爹妈。
“吃饭。”程星北转头对上他无邪的视线,陡然一窘,严肃地喊他吃饭。
程砚乖乖吃饭,吃完了朝程星北道“爸爸,老师要我们做个鸟窝。”
做鸟窝真是我国小学生十几年不变的课外拓展,第二天程星北给儿子找了几块木板,就见儿子揣着一张问曹小易要来的鸟窝设计图纸,要他爹照着这个做。
看着繁杂富丽的鸟窝,程星北把图纸一丢,木板锯成几块,给他搭了个小房子。
程砚举着图纸,还在抗议“这样的好看呀,爸爸,咱们做这样的吧”
那图上的鸟窝,让曹小易自己来做都做不出来,程星北告饶道“饶了你爹吧你曹阿姨只会画衣服,哪里会画鸟窝”
毕晴在一旁打下手递钉子,道“饶了你爹吧,哈哈哈哈,曹小易画的这图,哈哈哈给凤凰儿住的窝吗”
样图很美好,现实很骨感,程砚小朋友第一次懂了啥叫华而不实。
第二年,程砚四年级,一天下课,特地跑去公司。
回家时候,程星北看见了熟悉的图纸。
“爸爸,今年的手工拓展,是做台灯哦”程砚小朋友举着王念祖给他画的图纸,“爸爸,这个好看,做这样的。”
这一次毕晴出马,从设计室偷了一块漂亮的丝绸,给程砚绷了个灯罩,企图让儿子放弃那华丽的巴洛克风格灯罩。
丝绸做的灯罩颜值极高,程砚小朋友这次没有抗议,带着漂亮的小台灯回学校了。
连着给程砚做了三年的手工,小朋友终于小学毕业了。
这一年,程星北三十九,毕晴三十七。
这一年,前所未有的洪水席卷了整个国家,北极星服饰公司所属的所有工厂日夜赶工,做出救灾衣物帐篷,此大义之举,受到了政府表彰,并且在市场方面给北极星大开绿灯。
借着这一次,毕晴的房地产公司终于站稳了脚跟,加入了各大房地产企业的捞金范围中。
随后,公司上市,企业模式改革,都在两千年前完成。
常年在讲台上讲课,程星北过了四十,职业病便开始凸显出来了。
慢性咽喉炎让他每天都咳嗽,颈椎腰椎也成天抗议,在毕晴强烈的要求下,程星北终于给学校递了内退辞呈,正式退休。
“四十五就退休。”程星北摇头,叹息着自嘲,看得别人羡慕嫉妒恨。
“老师您可别说了,我们还得干几十年呢”年轻教师郁闷地说道。
“上班多好啊。”程星北道,“小年轻,以后就懂啦。”
辞别这站了几十年的讲台,程星北略有点伤感地摸了摸黑板。
毕晴探头进来,笑道“程老师,舍不得走呢”
他伤感地笑了笑,道“是有点舍不得。”
“以后在家里买个小黑板,”毕晴进来拉他走,“天天教砚砚。”
“那我得被他怨。”程星北调侃道。
“你是他爹,”毕晴教育程老师,“不会教他咩就这么定了,他小时候还说想去康桥大学呢,你现在教他英语,等明年高中毕业就去康桥大学。”
“你以为康桥大学想去就去呀”程星北微笑着牵着毕晴的手,幼稚地晃了晃,“要考的,小兔崽子成绩不好,还想上康桥”
上了高中的程砚,对于学习方面有点马虎。
他成天喜欢捣鼓一些机械东西,家里电脑被他拆了又装,毁了一台,笑嘻嘻又央着毕晴给他买了一台。
不仅拆电脑,他还老想去工厂拆台机器。
老师批评起来,程砚大道理一套套,直把老师说得无话可说,又来找程星北。
“程老师,您也是老师”班主任语重心长,“程砚这样下去,成绩一落千丈,就物理成绩还行,以后怎么办哟。”
程星北笑眯眯的推了一杯茶给班主任,道“喜欢机械也没事嘛,孩子喜欢,咱们不能不求甚解,他喜欢就让他做。”
得,儿子说不过,老子更不说过,班主任无语望天,只能打道回府。
打球回来的程砚还不知道自己被家访了,十六岁的少年,身条仿佛嫩柳,无一不散发着青春的气息。
一回家就看见自家老爹在调试小黑板的高度,程砚蹑手蹑脚抱着球,企图从老爹身后溜走。
“砚砚。”程星北头也不回,喊了一声。
程砚定在原地,无奈的直起身子,“爸。”
程星北推了推眼镜,道“来帮爸找螺丝钉。”
一听不是要给自己补课,程砚松了口气,放下球跑来给程星北找螺丝钉。
一盒五金里面,要找一个合适的螺丝钉也比较费神,程砚年轻眼神好,一下就找出了合适递给程星北。
两三下把螺丝拧好,程星北笑眯眯地对儿子道“来,把你英语卷子拿出来。”
程砚一脸惨不忍睹,期期艾艾把自己的卷子找出来给程星北。
“五十九。”程星北一看分数,乐了,“这分数可真巧。”
“老师不给那一分。”程砚委屈道,“我考到六十了”
听到儿子的控诉,程星北再仔细看了看试卷,顿时把试卷一卷,往他脑袋上敲。
“就写了六十道选择和填空题,多一分都不写”程星北骂道,“能耐了你”
程砚捂着脑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爹,叫道“六十分万岁”
“真够能的你”程星北继续拿卷子揍他,不过卷子轻飘飘一张,揍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哎呀,爸别打我啦”程砚求饶道。
“去把你英语书拿来”程星北展开卷子,贴在黑板上,语气严厉。
眼见着爹真要生气了,程砚乖觉地把书拿来,顺便把磁带和复读机都带来了。
“挺自觉。”程星北一看他把东西都备齐了,淡淡地夸了一句。
程砚嘿嘿嘿。
“你先把这张卷子给我填满了,然后我抽背你单词和口语。”程星北发布了任务,忙着溜去给毕晴种的花儿浇水。
程砚老老实实坐着写卷子,毕晴从外面进来,一看儿子这样,乐道“哟,被训了”
程砚蔫哒哒的,点了点头。
毕晴才不安慰他呢,溜去后院,看见程星北正弯着腰给花花草草浇水,满意地点点头。
“儿子在写卷子”程星北问。
“写着呢,蔫得不行,你怎么他了”毕晴问。
“我可没怎么,”程星北悠闲地浇着花,一边道,“那小子考试,英语卷子上填空选择一分一个,他就写60个空,一个都不多。”
“啊”毕晴一听哭笑不得。
“老师给他五十九分,他还委屈,说老师不给他那一分,他明明考到及格了的。”
“这臭小子。”毕晴无奈。
很快就到了高考日,毕晴不由得想起当年程星北高考的时候,特地回了浦县一趟,把老房子里的东西带了回来。
毕晴拿起几张纸,给程砚看。
“你爹的准考证。”
“你爹的成绩单。”
“你爹的录取书。”
程砚一一看过,大喊道“爸你太厉害了”
毕晴敲了敲他脑袋,嗔骂道“知道你爹厉害还不多学学你瞧你那猴儿样,也不知学的谁。”
程砚长得像毕晴,只有眉毛和鼻梁像程星北,此时他笑嘻嘻道“像妈妈”
毕晴很没仪态地翻了个白眼“我才没你那么猴。”
程砚微笑着拿起准考证看,上面是二十几年前的父亲。
黑白一寸照,父亲看着镜头,嘴角一抹浅淡的微笑,目光中的自信穿透时光,意气明锐。
“毕女士,”程砚严肃地指着这张相片对他妈说,“不得不承认,你老公真帅”
“那是。”毕晴一挑眉,十分高兴。
程星北在一旁抖了抖报纸,一脸平静。
高考那天,下了一场暴雨,夫妻俩等在考点门口,身旁是和他们一样的等待着的父母们。
“北哥。”毕晴看着校园里出了神,“你考试那天,门口没人接你,当时有没有难过呀”
“难过什么”程星北温声道,“考完了,我就收拾东西回家了,我当时就想着,再不回家,后院就要失火啦。”
毕晴却为那时候自己不理解程星北而难过,道“你一个人在申城,那个时候我都觉得你瘦了好多,你也没跟我说过是住在哪里吃的什么,现在想起来,肯定没有好好对自己。”
“没有的事。”程星北呼噜呼噜她头发,“乱想什么呢。”
此时铃声响,考生渐渐出来,程砚跑了出来,一眼看见了爸妈,急忙招手,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
程砚没有跌他爸的面子,理综数学和英语差不多考了个满分,就是语文惨不忍睹。
不过,程砚最终还是如愿去了康桥上学,圆了儿时的梦想。
没有程砚在的四年,时间过得特别的快,转眼就来到了08年。
天灾,盛事,这两个关键词组成了人们对这一年的印象,同时房地产业忽然猛涨一波,与此同时,智能机也开始飞速发展。
程砚回国以后,入职了航天设计院,回家时候总是笑称自己小时候拆玩具,长大了拆飞机。
这一年开始,程星北和毕晴就开始全国各地旅游去了。
年轻的时候,一个创业,一个教书,谁都没时间到处走走,过了知天命之年,就开始享受生活。
一开始只有夫妻俩一起,后来徐珊梅夫妻俩也加入进来,四人把全国各地走了个遍。
程砚在二十六岁那年,终于靠着自己买了一套自家楼盘的别墅小院,找到了能相伴一生的姑娘,结婚成家。
全国旅游结束,夫妻俩挨着儿子住了下来,毕晴种花兴趣不改,在院子里种了一大片蔷薇,郁郁葱葱从围墙这边攀到儿子家去,连成漂亮的一大片。
程星北每天帮着毕晴剪剪花枝,看看报纸,没事和汪建明约着钓鱼,十足十的中老年人惬意生活。
又过了两年,程砚的孩子都出生了,是个女孩。
虽然那个孩子和程砚长得很像,程星北却没有什么亲切感,他总觉得,那孩子和自己并没有什么关系。
在这个世界,和他有联系的,只有毕晴和程砚。
毕晴为这事和他谈了好几次,可是程星北就是没办法与那女孩共情,程砚不明所以,心中却知道父亲只是不善表达,只好努力调和。
再过了几年,毕晴就总开始疑惑。
“北哥,你怎么老不见老的呢”她道。
程星北照了照镜子,疑惑道“没呀,我头发都白了。”
毕晴伸出爪子揪了揪他的脸“皱纹都没多少。”
说完,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气“你一个大男人,越老越好看,哪天要被广场舞领队老太勾走喽。”
程星北忍俊不禁道“领队不就是你吗”
“哦对”毕晴佯装恍然大悟,“领队是我,程老师,跟不跟领队走呀”
“跟。”程星北诚恳道,“领队,你得养我啊。”
“不要。”毕晴看着镜子,嗔怒道,“得你养我了,现在要换我美貌如花了”
“好好好”程星北低笑着哄她,一如当年。
再后来,在毕晴过了八十岁生日不久,两人又去拍了一套婚纱照。
摄影小哥嘴巴甜的很,说什么金婚银婚钻石婚,你们就是钻石婚。
回想起年少执手,到如今已经有六十几年,毕晴笑得可开心了。
“要拍好看哦”她一直朝摄影小哥嘱咐。
“好嘞”摄影小哥比个三,“肯定把您俩照得好看,阿姨貌美如花”
照片效果出来,果然好看,毕晴珍而重之将照片放进相册。
这些相册已经摆满了书柜,里面印刻着这么多年的时光。
某一天,程星北忽然做了个梦。
梦中,十八岁的毕晴扎着个缠了漂亮丝巾的麻花辫,笑嘻嘻的看着自己。
“哥,谢谢你陪我一辈子。”毕晴轻声道。
“晴晴”
“哥,你要记得我呀”毕晴身旁出现了一排书柜,她伸手指了指那些相册,道,“想我就看看,知道不”
程星北无措地点了点头,看着毕晴。
毕晴上前来,张开手臂抱住程星北,把头埋在他怀里,猫儿一样蹭着。
“哥,舍不得你。”
“哥,你等我吧只要你”
话质尾音,越来越模糊,连她说了什么都听不清了。
毕晴松开程星北,转头看了一眼身后,而后朝程星北笑了笑。
“哥,再见啦,谢谢你陪了我这一辈子,我爱你”
说完,她倒退着离开,身影渐渐消失。
程星北站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消失的地方,喃喃道“是我该谢谢你,陪了我这一辈子”
再醒来的时候,雪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昭示着他正身处医院。
程砚靠在床边,双眼通红,忽然见到父亲醒了,立刻激动的呼叫一声。
在他强烈的要求下,程砚最后还是帮父亲办理了出院手续,程星北回了家,第一件事就去书房。
书柜上,相册都按顺序排着。
翻开第一本,第一张就是他的一寸黑白照,那是毕晴从准考证上撕下来,贴进相册的。
第二张,是毕晴的单人照,应该是徐珊梅给她照的,她站在一个门面面,做着邀请的手势,笑得特别开心,依稀可见是一间服装店。
第三张,就是两人在申城大学的合照。
斑驳树影洒在俩人身上,男人低头,女孩仰着头,目光对视,周遭一切都模糊了。
再下面,就是他们在申城大学门口的合照。
从这个时候起,照片就都连得上日期了,有程星北在等下批改卷子的,有毕晴试新款衣服的,还有一些学校里那些老教授的,有公司员工的。
程砚出生后,就是程砚的照片占大多数了。
又翻开一本,程星北与毕晴穿着王念祖和曹小易给设计的衣服,补拍的婚纱照。
小程砚也在照片里,这是他们的第一张全家福。
一张一张翻过去,最后一张,是毕晴生日不久后,拍的一张全家福。
夫妻俩坐在椅子上,程砚夫妻俩站在后面,身旁分别站着他们的儿女。
照片后,是程星北写下的一句话。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
合上相册,065久违的声音响起任务及额外指标均已完成,完成度s。请问宿主是立即开启跃迁,还是
程星北道开启跃迁。
意识沉入黑暗,程星北恍惚觉得自己做了一场长达几十年的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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