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9 章

    “这里是京城晚报记者,现在是京城时间十八点三十分,我们已经赶到了21世纪最伟大的院士之一白肆玉院士的的住所前。”

    女人眼睛通红,曾经雷打不动的专业技巧仿佛要消失,语气忍不住挂上哽咽。

    与她一样的还有很多人。

    偌大豪雅的别墅大门外,围了不知多少层的记者、学生、甚至是普通民众。

    他们满眼泪痕,表情压抑,双手合十不断祈祷,胳膊上戴着深色的丝带。

    有人祈祷着祈祷着,控制不住地双腿发软,捂着脸蹲在了路边。

    头还没有低下,眼泪已经洇了地面一片。

    现在是2099年。

    c国已经成为世界霸主多年,科技发展得遥遥领先,人民安居乐业,国防力量更是吊打全世界。

    当今的武装力量已经和玄学完美结合,形成了中华特色国防力量,别的国家不可望中华项背,而能达到如今的伟大成就,这其中绝对不可以忘记的就是玄术科学第一人白肆玉的贡献。

    中华玄术界彻底改变了曾经传承断绝的惨烈,不但发展得格外蓬勃,也更加规范,现在的人们提起“玄术”时也绝不是一百年前人们所认知的“神棍”“迷信”之类的标签,而是真正当做一门神奇的科学。

    所有玄术大师都有政府发售的执业证件。

    天师也不再凤毛麟角,至少在册的天师就不下百人。

    不过

    纵使天才辈出。

    也没有一人能超越真正玄界第一人白肆玉的水准。

    有人猜测白肆玉恐怕早已不是天师水平,天师之上有着其他更广阔的境界。

    但是白肆玉从来不提,所以到底怎样,谁也不知道。

    其实白肆玉也不想一直第一。

    年轻时第一就有各种各样的责任。

    年老了

    年老了就更不好了,很容易吃不香又睡不着。

    尤其,他年龄过了九十五岁后,就特别容易累

    现在他都一百岁了,更累了。

    就好像现在,他浑身无力地躺在牧长烛的怀里,听着牧长烛压抑着的哽咽,温柔又颤抖的呢喃,却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明明,明明想擦去牧长烛眼角的眼泪

    告诉他,别哭了。

    可是他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又怎么抬起手呢。

    他感觉到生机在他身体中不断流逝,感觉这个世界的触感在变得陌生,他连呼吸都要费劲力气,脑袋逐渐变得混沌,他拼命想睁开眼,想最后再看看牧长烛一眼。

    他还想告诉牧长烛。

    他真的好喜欢好喜欢他

    这么多年,他越来越喜欢他的长烛,也早就已经离不开他。

    不过他现在都那么老了,说这话还挺不好意思的,他都是个老头了。

    但是他就是想想说给牧长烛听。

    谢谢牧长烛爱他这么久这么久,一辈子真的好长,又好短啊。

    牧长烛也老了,但他觉得牧长烛就是全世界最英俊的老头身高一米九脊背挺拔还有着大长腿的超帅气老头

    而且牧长烛抱着他的手臂也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温暖那么结实。

    牧长烛总说要晚他一点走,他不信。

    可现在居然真的是这样了。

    都怪他自己,他懒,他又爱玩,他要是像牧长烛那样天天努力锻炼,会不会就能和牧长烛一起走了。

    “阿玉,阿玉”

    牧长烛看到安安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白肆玉眼角突然渗出泪水,他颤抖着手指,伸手轻轻抚上白肆玉的眼角。

    牧长烛的眼前已经模糊,脑中意识在嗡鸣。

    他不敢想象任何,他只能感觉浑身都在疼痛,痛得他脊背就要折断。

    他口中一直喃喃,一直在呼唤着白肆玉的名字。

    可是怀里的人完全不给他任何反应。

    他颤抖着摩挲他的手指,想和他十指紧扣,可那双手完全没有了力气。

    他把脸贴敷在白肆玉的嘴唇前,想让白肆玉疼疼他,也等等他,别走

    “阿玉,别走”

    可白肆玉还是落下了最后一滴眼泪。

    “滴”

    泪水滑在地上。

    砸出了医用监视器的尖锐爆鸣。

    白肆玉又睡着了。

    只是这一次,他感觉自己好悲伤。

    他睡了好久,他不想醒来

    仿佛梦一直做下去,他就能和牧长烛还是在一起,他就还是没有离开那个世界。

    他甚至怕自己会回去。

    他怕自己会回到穿越之前的世界里,他觉得他受不住。

    他一定会特别特别想牧长烛。

    一定

    他真的好难受。

    白肆玉又想哭了,他想张开嘴哭,想歇斯底里肆无忌惮地大哭。

    原来人死了还会这么痛苦。

    以后他没人爱了,没人这么爱他了,他想牧长烛该怎么办,他要到哪里去找牧长烛

    他该去哪里找牧长烛

    “哇,呜哇”

    突然,一道幼童的哭声响起。

    伴随着袭上背后的大力,白肆玉感觉浑身一痛,又被那力量带得腾空。

    他拼命挣扎,却感觉有人在狠狠拍打他的后背。

    什么情况,有人打他吗,他都死了为什么还会被打,是长烛的侄孙、重侄孙来了吗,怎么还有小孩的声音,团团她们是不是也来了,怎么能看着他被小孩子欺负呢。

    他到底也是个慈爱的好老头啊

    ,这些孩子之前不是也都很喜欢他这个老顽童爷爷吗,怎么现在

    “世子,玉世子你醒醒,醒醒”

    刺耳又焦急恐惧的声音狠狠刺进白肆玉的耳膜。

    同时一双手还在拼命拍打着他。

    白肆玉听不懂耳边的声音在叽咕乱叫些什么,但他实在受不了了,他想睁开眼,却也真的dashdash

    眼前突现出一片亮光

    白肆玉瞳孔微缩,刚想开口,却直接yue了出来,再抬起头,正见一张满脸是水梳着怪异发型的古装青年惊喜地对着他大喊。

    世子醒了,小世子醒了8”

    那人又转过头,喜极而泣。

    “世子醒来了”

    白肆玉懵了,他顾不得沉重的脑袋和浑身的剧痛,不敢置信地低下头,只见到自己两条短腿正在空中随风而晃。

    他慌忙抬起手

    白肆玉眼一翻。

    “小世子”

    抱着上官肆玉的侍从吓得再次大叫,腿软得往后跌去。

    “吭。”

    侍从可不敢摔到小世子,他的胳膊狠狠磕在地上,但怀里的上官肆玉没有摔到一点。

    他惶恐得浑身发抖,想抱着怀里的小世子去求救,一抬头却见远处两抬明黄色的华盖往这边过来了。

    为首的赫然是身着一袭五爪金龙长袍的当今天子,身旁是最受盛宠的梅贵妃,后面跟着一串侍从奴婢,还有品阶不高的嫔妃。

    “这是怎么回事”

    庆越帝厉色出声,采莲苑花池边一众人等顿时哗啦啦跪了一地,头都不敢抬。

    上官肆玉的侍从脑袋使劲扣在地上。

    “皇上,救命小世子他不小心跌进了这花池子里,求皇上派太医救救小世子”

    庆越帝表情微变。

    “镇北候世子怎会跌进莲花池,你们这群奴才干什么吃的孙培海,快去叫太医过来”

    “是”一个太监匆匆离去。

    花池子旁边一个穿着淡黄色衣衫的孩童看了看四周,微微抬起头,声音脆嫩但饱含恶意。

    “父皇,是是七哥哥,是七哥哥吓得肆玉弟弟跌进了池子父皇一定要罚七哥哥”

    “轩儿”

    梅妃身边的丽嫔这才看见自己儿子居然也在那堆人里,顿时脸色一急。

    “你这孩子怎么跑这儿来了你不是说找你四哥哥他们去玩了吗”

    丽嫔连忙小跑过去,把越长轩抱在了怀里,然后表情哀戚地跪在地上。

    “皇上,小世子险些丧命,轩儿也被诱骗过来,万一轩儿也遇到意外,臣妾绝对活不了了请皇上明查七皇子”

    丽嫔哭着喊。

    既把自己摘除了此事嫌疑,放到了受害者身份,又暗向梅贵妃表了忠心,她心知此事恐怕不是七皇子所为,毕竟当时她的轩儿是跟着四皇

    子等人离开。

    但是她绝不能把矛头指向梅贵妃。

    这采莲苑可不是什么好地方,要不是梅贵妃突然提起要来这边看莲花,皇上根本不会带她们往这儿来。

    这边隔着一条小路就是闲月轩,那可是被皇上厌弃了的德嫔的住所,还有那个被大国师批命“受了上天诅咒和怒火、会给大庆带来战争动荡和不幸”的天生异貌的七皇子dashdash

    那七皇子出生时就差点被皇上亲手摔死、这么些年连皇家家宴都从不召见

    所有人都当那德嫔和七皇子死了。

    她的轩儿怎会跑到这儿来

    咳咳”

    一直被侍从抱在怀里的白肆玉突然咳嗽了两声,瓷白的小脸透出不正常的红。

    他感觉脑袋一片钝痛,胸口也仿佛被辣椒水浸泡一般,仿佛中了毒。

    可他根本不想说话。

    他不傻,到了现在这份上,他已经知道自己恐怕又穿越了,这次还穿越到了古代。

    可他根本不想再活这一世。

    没有牧长烛了,他刚刚永远地失去了牧长烛,他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的长烛现在是不是还在他们的世界等他,还在他们家里一个人抱着他的尸体。

    泪水从白肆玉的眼角滑下,侍从看到自家小主人紧闭双眼流着眼泪,急得不断低声喊。

    “世子,世子”

    “皇上,九皇子说是七皇子吓得小世子跌进花池,这要不要让人带七皇子过来问问,万一是什么误会”

    梅贵妃娇媚出声,一脸关切和忧虑。

    “镇北候才打了胜仗,小世子却”

    “带那孽子来干什么”

    梅贵妃不出声还罢,一提镇北候,庆越帝怒火陡然飙升。

    “这孽子本身不详,朕留他一命已经是念在骨肉情,他却偷跑出来祸害他人,天性卑劣,恶毒阴损,传旨给德嫔,她教导无方,罚一年俸禄,降为常在,孽子昌烛杖责二十,禁足闲月轩,非令不得出”

    白肆玉突然动了一下。

    他眼睛氤得通红。

    长烛

    他是不是听到了长烛

    脑中突然现出一个不可能但是又让他忍不住颤抖的猜测。

    不等白肆玉做出反应,孙培海带着太医赶了过来,直接扑到了庆越帝面前就开始磕头。

    然后就给白肆玉开始做检查。

    白肆玉感到一只有些颤颤巍巍的老树皮般的手指扒他的眼皮。

    他猛地睁开眼。

    竟把那老太医吓得差点跌倒,但随后那太医面上就是一喜,又扒拉了他嘴巴和手腕几下,便转身对着那皇上磕头。

    “皇上,小世子已经清醒,并无大碍,但受到了太大惊吓,有些发热,需要好好修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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