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一天劳作的陆方昼,下了车往附近吃饭的一条街走去。他在食堂解决晚餐回家的时候,才想起来家里还有个瘫在床上的老父亲。
买份炒饭回去算了,陆方昼想想口袋里的钱。书中世界的父亲,给他的感官像是突然被朋友强行送了一盆盆栽,摆在家里,多数时候想不起来,想起来的时候去浇点水。
刚走到街口,人群突然反向,尖叫推搡着向陆方昼的方向逃跑。
有东西从街中、人群里升起,陆方昼的目光追随着,缓缓抬起头。
一颗膨胀硕大的头颅,开了顶,闭着眼。下方切口处连着长长的脊骨,上面头颅做器具盛着各式脏器在空中沸煮,升腾的热气不散在空中,反而像是有重量般开始顺着脊骨下沉。
四处都是尖叫声哭嚎,挤在一起成了另一副绝妙的恐怖场面。
陆方昼被推了一个踉跄,也想跟着尖叫了。
“那是什么”陆方昼顺着人群慢慢走到旁边背靠建筑物不动。
歧物呀,本书特产。世界意识口吻自然中带着点骄傲。
好疯癫的世界。
作者在以什么样的精神状态创作出特产。
陆方昼很嫌弃,也很好奇。
他目光扫过各类人脸上的表情,最终还是落到空中最为震撼人心的脸上。
不要误会,他不是变态,但这种情况真的很难让人不好奇。
就像现实里看到奥特曼打怪兽,只要脚下不是自己的房子,谁都会想近距离看看吧。
避开主干道,陆方昼藏在相错的小巷里,等了有一阵,能逃走的逃走了,逃不走的在脚底。
陆方昼正准备从小巷子里出去,有人冲了进来。
中年男人看见陆方昼一顿,短暂地欣喜过后,对他露出一个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来,脸上涕泗横流,十分扭曲。
陆方昼没兴趣看人做鬼脸,在对方不知道是要扑过来还是逃走路过的时候,他后退拉开距离。
视野广阔后,陆方昼看清楚了,眼前这个人是个万中无一的倒霉蛋,身后跟着滚过来一颗眼球。
“救我”中年男人话戛然而止。
那颗眼球在地上滚几圈后,像是追寻导弹一样,直接飞起贴到了他的后脑勺上。
陆方昼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消声,身上冒出白雾,躯干干瘪,眼眶里的眼珠用力往后翻,继续翻,猛地一用力,眼眶里只剩眼白和血丝。
几秒前是人类的东西轻飘飘地摔在地上,地上滚落出了三颗眼球。
“我的眼珠也要和他们结伴了。”陆方昼说。
不要说这种话快跑
“我不仅跑不掉,还会肺疼。”陆方昼清楚自己差得掉渣的体质。
和地上的眼球对视,陆方昼头皮发麻,迅速戴上了衣领后的帽子,“我今天就死在这里了,你再去主世界拉个人吧。”
世界意识刚想反驳自己又不是勾魂的,哪能随随便便拉人。那颗在地上滚来滚去的眼球已经迫不及待地飞过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意识已经把手放到时间线上了,它拼死也会再推回去。
诶
世界意识想了想,激动地说。
别怕,你不会死。
我忘了你灵魂从主世界来的,跟我们这根本不是一个体系的能量,它攻击不到你。
正闭着眼睛等死的陆方昼睁开眼,眼对眼,他又闭上了眼睛。
心脏跳得好快,除了运动,难得有这种激动的感觉了。
“我会被吓死。”陆方昼嘴巴都不敢张太大,他怕眼球跑进嘴里。
你有没有感觉到,来到这后精神焕发啦我把你带进来的时候,身体修复回了巅峰的十八岁,顺带把你的战斗力参考书里角色调了调。世界意识乐呵呵地说。
难怪早上起床的时候感觉很精神,陆方昼分神想到了,所以他现在死不了,也完全不敢动。
“我真的是谢谢你。”陆方昼努力忽略自己眼皮上黏糊糊的感觉。
不客气解决恐惧的最好方法就是面对它,鼓起勇气你就是无敌的,加油
世界意识加油鼓劲。
“呵,不仅面对它,还跟它对上眼了。”陆方昼摸摸索索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用眼镜刮蹭掉挤在眼睛前的东西,戴上。
眼镜上除了沾了点不明粘液外,其他还好,陆方昼看到掉到地上的眼球像是乒乓球一样,弹跳着,瞳孔旋转,正对着他。
其余两颗眼球也一起蹦蹦跳跳地围过来观察他。
后来的两颗状态明显更一致,虹膜颜色相近,玻璃体略微浑浊,而先黏过来的那颗明显要健康些。
他应该是第一个观察到差异的人,但如果有的选,他并不想知道这么多。
陆方昼往后退一步,三颗眼睛跟着跳过来,并坚持往他身上蹦。
假装没看到吧,陆方昼直接大步走出巷子,脚边吧唧吧唧的声音当作是走路特效了。
路上各式各样的小摊一些掀翻在地,一些被撞到了路中央,吃的喝的和碗盆之类的东西撒在地上。
这里距离长明学院不远,守明人来得格外地快。走了一小段路后,就能远远看见穿着统一黑色制服的人在维持秩序。
小吃街太长了,中间路段的人根本逃不出去,而两边的人,更多的是因恐慌引发踩踏事故死亡。
隔着玻璃,看见安放进大楼的普通群众在瑟瑟发抖地等待。
之前在电脑和文件里读过的资料在脑海里闪现,陆方昼脚步慢了下来。
他从背包里拿出口罩戴上,自从世界意识暗示可以用伪装来逃避角色限制,他第一时间就去买了随处可见的遮掩道具。
不然万一那群守明人里面有认识他的人,他又要像是在舞台剧登场一样,开始表演。
陆方昼扯了扯口罩,力求和脸曲线贴合完美。
“是你养的小宠物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从容容地问道。
陆方昼转头看到左边的店铺门口,正有个和他一样戴着口罩的青年走出来,如果不是个子高又听出是男声,凭着长到胸前的头发,他要认错性别了。
谁呀在跟我说话吗
把自己遮得严实的陆方昼,只剩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努力通过眼睛来透露自己的茫然。
也不知道怎么对上信号的,青年轻笑出声,朝陆方昼走近几步,伸手对着他脚下点点,说“你脚边的东西,是你养的宠物吗”
路灯模糊地将青年的相貌拼凑出来,看不见下半张脸,轮廓又被长发遮了,但一双好看的眼睛能直接把人看得心头发热。
陆方昼低头和眼珠深情对视,想起刚刚它吃人的场景,认真回答说“我养不起。”
企图和陆方昼贴贴的眼珠多次尝试无果,现在终于有了个新目标,对着青年蠢蠢欲动。
眼珠在地上打了个圆滚,眼熟的预备动作让陆方昼想起前面那个人的死状,“小心”
陆方昼伸手揽住青年的肩膀,手臂遮挡住他的脸。
他不想再看一次眼球制作过程了。
在预计的轨道上的手没撞到东西,陆方昼目光四处搜寻,发现滋滋的白烟从青年身前冒出来。
眼睛勾魂一样的青年偏头看他,手掌五指张开挡在胸前,那颗眼球正撞进他掌心里,隔着一小段距离,像是一块油脂般慢慢融化。
青年手指弯曲一勾,另外两颗眼球也齐齐飞向他的掌心,变成白雾消失不见。
也是,这种情况下还在这里的,不应该是个什么普通人。
陆方昼退后拉开距离,捧场敷衍一句,“厉害。”
“等等。”
青年伸手抓住陆方昼的手臂,不知从哪拿出的一块手帕,凑近了去擦陆方昼戴着的眼镜。
陆方昼眼角的余光看到帕子的一角在眼镜下沿擦拭,而且太近了,有一种对方的气息扑到身上的错觉。
那只抓着他手臂的手突然往下挪,托住手背,将手帕塞给他。
手里莫名其妙被塞了块擦了脏东西的垃圾就算了,陆方昼发现自己的手腕被牢牢抓住了,他想要挣扎却被轻松压制住。
青年偏头,将脸伸到陆方昼脖颈下方,柔顺的长发也跟着一起轻轻拍打在他胸前。
这一举动让陆方昼毛骨悚然,不会自己遇到的是歧物伪装的人类,长大嘴巴露出满是尖齿的嘴巴要咬断他的脖子吧。
青年的鼻尖离陆方昼的皮肤不足一寸,他扯下口罩,细细地嗅着,除了体温混合着淡淡的香味,没有他预想中血液的甜腥味。
陆方昼扯了扯自己手腕,唤醒好一会儿没有动作的青年。
凸起的喉结在温润白皙的皮下滑动,青年眼里带上笑意,看来似乎把人吓到了。
“不好意思。”青年恢复正常姿态,松手道歉,“我刚刚以为你跟那些东西一样,准备要吃掉我呢。”
陆方昼自由后,第一时间将手里的手帕丢了出去,“我什么都没做。”
“出现在事故地点就足够令人害怕了。”青年解释,“何况,你脚边歧物跟着你不动,遇到我了转身攻击我。”
刚刚站在暗处的陆方昼确实像个伺机而动的危险人物,身形高大,戴着兜帽,遮遮掩掩,隔着眼镜看过来的眼神也没有什么波动。更别提脚边蹦蹦跳跳让人想要尖叫的眼球。
陆方昼按他的描述想想,发现自己确实比眼前的青年更像危险人物。
“还有,”青年点点他眼尾,“你眼镜、眼睛周围都有感知到歧物的信息,我还以为那些眼珠是从你眼睛里出来的呢。”
“我两只眼睛都乖乖待在脸上。”陆方昼说,“里面有一只是自己跑过来的,其他两只是我在路上遇到一个倒霉鬼的。”
“那你是个幸运鬼了。”青年和他玩笑着说。
陆方昼想到自己的身份,死了又没死,算沾边吧,于是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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