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 81 章

小说:珍馐娇娘 作者:鹊上心头
    这父子俩一进来, 大殿中气氛陡然一变。

    李宿早先已经在太极殿行过冠礼,由叔祖康王加冠,由太子宣读诫文, 也已在奉先殿告祭先祖,容禀上苍。

    此时的李宿,已经彻底成人。

    待到太子在御台前的主位落座, 李宿也直接坐到他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

    如此, 其余皇子皇孙才陆续进殿, 先对太子行礼,然后方能落座。

    以往宫宴,却是没有这个做派, 无论是谁皆提前在自己位置做好, 一起恭迎皇帝陛下。

    太子这一次如此这般, 为的就是让京中众人知道, 这长信宫已是他的天下。

    任何人, 都要在他面前俯首称臣。

    一时间殿中更静。

    除了在家圈禁的昭王,其余皇子全部到场,一个个皆是心平气和,显示出一派天家和睦。

    李锦昶稳稳坐在主位,背后就是高高的御台以及金灿灿的龙椅。

    他穿着几乎全黑的冕服,身形挺拔,姿态优雅, 脸上有着大势已成的笃定, 气度恢弘。

    李锦昶的那双浅淡的眸子在众人脸上淡淡滑过。

    “赐座。”

    他话音落下,身边的杨连便高声唱诵“坐。”

    待到众人坐下, 姚珍珠便感受到对面一道熟悉的目光。

    她仰头看去, 就看到李宿正在瞧她。

    隔着人海, 两个人的视线却直直寻找到彼此。

    可能是怕姚珍珠在这样的场面胆怯,李宿定定看着她,冲她眨了眨眼睛。

    姚珍珠也下意识眨了一下眼睛,末了冲他无声笑了。

    李宿又眨了眨眼,这才低下头去,只关心面前的茶盏。

    姚珍珠虽不太害怕,但也为刚才偏殿里的那一场嘴上官司发憷,被李宿这么一安慰,那点微末的心慌也都消散。

    李锦昶很满意众人反应,待众人落座,大殿里再度恢复安静,李锦昶才端起酒盏。

    他朗声道“诸位爱卿,今日是我儿弱冠之日,从牙牙学语的稚童长成意气风发的青年,孤心甚慰。”

    “宿儿是孤的长子,又被父皇立为太孙,身份尊贵却从不跋扈,是父皇及孤的骄傲。”

    李锦昶徐徐说来。

    “今日宿儿弱冠,从此便是顶天立地男儿,也能替孤分忧,为国尽忠,孤实在感慨。”

    “宿儿,”李锦昶举杯看向李宿,“大褚的未来便在你一人肩上。”

    这话太重了。

    李宿连忙起身,在桌案便跪下,行大礼“儿臣谨遵父王教诲,定当勤勉为国,不辜负皇祖父及父王之期许。”

    李锦昶朗声大笑“好,这才是孤的好儿子。”

    这场面实在是感人肺腑。

    几位阁臣纷纷起身,恭贺李锦昶后继有人,也感动大褚春秋鼎盛。

    这么一恭维,两刻便过去了。

    姚珍珠坐在自己的桌案后,看着桌上摆着的漂漂亮亮的看菜,忍不住摸了摸空落落的胃。

    难怪宫宴每次都要摆看菜,为的就是让你听贵人们高谈阔论时,能有点东西分神。

    姚珍珠一只耳朵听着李锦昶说话,另一只耳朵则听身边的动静。

    娘娘们倒也不是干坐着,偶尔还能说上几句话,姚珍珠听得可认真了。

    她听着听着,就听德妃娘娘道“今日寿宁公主怎么不见”

    淑妃的声音倒是很柔和“家里出了这样的事,只怕也没心思参加宫宴,定国公府还在做法事,听闻整日里都不停。”

    德妃便淡淡应了一声“年轻守寡,可怜见的。”

    边上贤妃却突然开口“她哪里可怜她可是陛下的嫡长女,嫡亲哥哥是太子,丈夫又是当年的盛京大才子,成亲这些年待她如珠似玉,好得不得了。”

    贤妃一开口,周围便一瞬安静下来。

    贤妃似乎无所觉“她膝下长女已经及笄,小儿子也满十岁,作为公主,以后想怎么过日子怎么过日子,本宫倒是觉得指不定心里多高兴呢。”

    这话说得实在阴阳怪气,字字珠心。

    德妃皱起眉头“贤妃,你现在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贵妃娘娘不在,你就胡言乱语,若是让寿宁公主知晓,定要找你来闹。”

    德妃以前万事不管,现在宫里头的矛盾越发尖锐,她也只能出来管上一管。

    贤妃同她关系本就不好,这时候她倒也不怕得罪贤妃。

    贤妃瞥她一眼“怎么,本宫现在到底有多落魄,连你都要来踩一脚”

    德妃气得脸都红了。

    她张张嘴,正要再劝,贤妃边上的端嫔忙握住她的手“姐姐,德妃姐姐也是好意,公主的性子咱们也不是不知道,若是叫她听见,真可能进宫来闹,还是少说几句吧。”

    贤妃原来同端嫔关系冷淡,甚至看不上这个表妹,现在因牡丹阁一事,跟端嫔倒是亲厚许多,渐渐有了一家姐妹的模样。

    贤妃不肯听德妃的话,这会儿倒是给了端嫔几分脸面“你说得在理。”

    端嫔这才松了口气,面带歉意地看了一眼德妃,冲她点了点头。

    姚珍珠坐在娘娘们的后面,把这一出戏从头看到尾,末了还津津有味。

    李宿每次都说宫宴百无聊赖,只能坐在桌案前数花生米,叫姚珍珠手,比看戏还精彩。

    就在这时,姚珍珠右耳朵听到李锦昶说“开席吧。”

    谢天谢地,总算开席了。

    姚珍珠以前便是御膳房宫人,最是知道御膳房如何准备宫宴,一般冷碟都是直接备好,热碟看种类,冷食实在难吃的会加底炉。

    而且宫宴的菜色全部都是直接备好的,贵人们一声令下,迅速就能上齐。

    不过一刻光景,宫人们在大殿中穿行,香味飘散出来,勾得姚珍珠小心咽了咽口水。

    她身边是太子宫中的阮良娣,大抵听到了姚珍珠这边的动静,便小声提醒“姚良媛,一会儿你多用些凉菜,热菜都不太好吃。”

    姚珍珠微微一顿,她稀奇地看向阮良娣,见她面容消瘦,人也疲惫而衰老,只能依稀看到年轻时的秀美。

    原来这宫里面,还有人不知她是御膳房出身

    不过看阮良娣这般样貌,显然也不是喜欢搬弄口舌之人,不知也在情理之中。

    姚珍珠冲阮良娣甜甜一笑“谢谢娘娘。”

    阮良娣大抵没想到她会这么开朗,脸上微红,结结巴巴说“客,客气了。”

    话到这里便结束了,菜已上齐,姚珍珠就没心思在同人聊天。

    她低头看着桌案,只见她的桌案上摆着四冷四热并四道蒸菜,酒水摆了青梅酿、樱桃酒和葡萄汁,粗粗一看很是热闹。

    但若细看,只凉菜是合格的。

    一道凉拌青瓜,一道卤味拼盘,一道椒麻鸡,一道凉拌海蜇皮,倒是都很下饭,样式看着也很不错。

    热菜其实也是好菜,只是因有些冷了卖相不好,就比如肘子上贴了一层白花花的油,让人没了胃口。

    不过,这并不妨碍姚珍珠用饭。

    她等身边的阮良娣也开始吃菜,忙捏起筷子,一样一样品尝起来。

    一边吃,她心里还在品评这菜是谁做的。

    待吃到那道海参烧鸡时,姚珍珠微微皱起眉头。

    四个月过去了,大师兄还是没长进。

    姚珍珠用饭的姿态很优雅,但速度特别快,她可以既不狼狈又不失体面地用膳,还能比别人多吃许多。

    于是,阮良娣错眼的工夫,她碟子里的几道菜都消下去一半,却一点动静都没听到。

    阮良娣刚刚发生了什么

    她正想问一句,就听主位之上,杨连的嗓子再度响起“肃静。”

    一瞬间,大殿中再度鸦雀无声。

    姚珍珠心满意足放下筷子,虽只用了三分饱,但她不觉得饿了,便可以精神抖擞再看戏。

    果然,李锦昶今日大张旗鼓给李宿准备冠礼,绝不是真心为儿子的成年而开心。

    姚珍珠离得不远不近,也能看到李锦昶缓缓起身,绕过桌案往前走了两步。

    在他面前,是大褚一国之栋梁。

    “父皇”这两个字一说出口,他便哽咽地红了眼睛,“父皇早先急病,至今昏睡不起,孤心中甚是不安。”

    李锦昶说着,低头抹了一把脸。

    “大褚立国百年,重复兴盛,皆因父皇文韬武略,三十载夙兴夜寐,才有大褚之今日繁盛。”

    李锦昶声音嘶哑“近些年来,父皇身体每况愈下,为国为家,也为了我们这些不成器的儿孙,才勉力支撑。”

    姚珍珠的双手放在膝盖上,紧紧交握在一起。

    她低着头,用余光去寻找李宿的身影,也只能看着他低垂着的侧颜。

    李锦昶继续道“孤不孝,一直以父皇为天,总觉得他永远不会老去,却未曾关心他的身体,以致急症发作才慌了手脚。”

    “为时已晚啊。”

    这一声长叹,砸在每个人心中。

    满朝文武,皇亲贵胄,皆低头不语。

    李锦昶道“为让父皇可静心修养,孤让人护送父皇去玉泉山庄治病,期望父皇有朝一日可以再度复苏,再教导孤为人处世之道理。”

    “父皇不在朝中,孤勉力支撑,全靠主位爱卿鼎力相助,共同匡扶朝政。”

    “孤在此,谢过诸位。”李锦昶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文渊阁中最年轻的阁臣,曾经的太子伴读杨彦之起身出列,扑通一声跪倒在李锦昶面前。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君啊”

    “臣恳请殿下以家国为重,提前登基以正国本。”

    杨彦之的声音很洪亮,一瞬穿透太极殿,直达苍穹。

    心中有数的朝臣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终于来了。

    杨彦之这句话说完,就被李锦昶驳斥“大胆,父皇尚且安在,又怎是朝中无君”

    “休要胡言。”李锦昶厉声呵斥。

    杨彦之腰背一弯,整个人趴伏在大点上,额头狠狠撞击地砖。

    嘭、嘭、嘭。

    那声音沉重有力,响彻宇内。

    他连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继续道“殿下,陛下虽安在,但朝中无人主持,如今朝中政事繁杂,兹事体大,桩桩件件都要殿下会同文渊阁与六部商议后定夺,实在有碍国事。”

    “殿下,为黎民百姓,为大褚国祚,臣才斗胆请言,还请殿下以国事为重,夺父子忠君之情,忍痛鼎力朝政。”

    杨彦之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洪亮。

    “你莫要再说,孤是不会答应的。”李锦昶却摇了摇头,很坚定地叹息道。

    其实原先洪恩帝在时,也是要由六部同文渊阁一起评议奏折,出阁批给皇帝参考。

    现在由太子主事,太子无法擅专,只能把所有阁批全部看过后再同近臣商议,最终才能朱批。

    如此一来,行令自然缓慢。

    在场朝臣心里却都跟明镜似的,即便如此行令会有些拖延,却并不会特别延迟,若说特别大的影响倒也尚未显现。

    如果有耐心等一等,待到皇帝陛下苏醒,说不定一切便都能顺遂。

    但李锦昶哪里等得了

    他已经当了三十年太子,当得太腻味了,即便有洪恩帝偏心,即便背后有强大的母族和妻族,他一日不坐在龙椅上,便一日无法安寝。

    此刻杨彦之突然出来跪请,一看便知是同李锦昶提前商议,因此在场诸臣皆无言语。

    杨彦之请李锦昶为国家提前登基,李锦昶立即驳斥,态度很坚定。

    杨彦之还待说些什么,李锦昶大手一挥“禁言。”

    太子如此态度,也在众人意料之中,杨彦之便只得跪伏在地,态度也很坚决。

    大殿之上自是安静如深夜。

    只有四周的宫灯幽幽跳着,是不是发出啪啪声响。

    就在这时,第二人出列。

    起身之人是国子监祭酒,也是李锦昶的堂哥,礼平郡王李锦宜。

    李锦宜的父亲是洪恩帝的亲弟弟,只盛年早亡,留下唯一一个儿子承袭郡王爵,年纪轻轻不愿仕途,只一心在国子监传道受业。

    他在宗室很有体面,在学生中又很受尊敬,是宗室中少有的文人墨客。

    刚刚杨彦之只是个引子,现在李锦宜起身,才是重头戏。

    李锦宜来到殿前,对李锦昶一躬到底,正待跪下行礼,却被李锦昶扶住“十三弟不必多礼。”

    李锦宜便又冲他拱手,谢过李锦昶免礼,然后才开口“殿下,朝中事确实不得拖延,反复推敲商议,只会使朝政堆积,行令有碍。”

    “但臣以为,此事并非核心之要,”李锦宜朗声道,“陛下重病,昏睡不醒,本就令百姓忧虑,一国无君,恐有动荡之嫌,若不能让百姓安居乐业,实在是宗室之责。”

    李锦宜掷地有声“臣赞同杨大人之论,为百姓着想,为大褚未来着想,臣也请陛下提前继位,以主国事,以安民心。”

    李锦宜说完,这才下跪,一拜到底。

    李锦昶长叹一声“十三弟,你这是让孤做不忠不孝之徒。”

    “殿下,臣以为您一心为大褚,一心为臣民,对陛下而言已是忠孝。”李锦宜道,“他日陛下醒来,也只会知道殿下如何尽心尽力,不会怪罪您半分。”

    李锦宜的意思很清晰,为国为民不叫不忠不义,这也属于夺情。

    李锦昶却还是摇头“孤心意已决,休要再提。”

    待李锦宜退下,大殿之中略微有些繁杂声。

    刚刚还不太明白的朝臣,此刻也都看清楚,这是李锦昶做的最大的局。

    三请三辞多么漂亮,又多么义正言辞。

    谁会说他不忠不孝,谁会说他心机上位呢

    那些鼎力他继位的言论皆是旁人言,他自己可是一个字都没讲。

    姚珍珠即便什么都不懂,也没见过这些朝臣,她也隐约意识到,今日的宴会或许不会那么早便结束。

    姚珍珠心里想,是否要出现第三位请立之人

    果然,她这想法还未落地,就听到前方传来一阵椅子晃动声响。

    姚珍珠抬头看过去,只见李锦昶主位边上最近的一套桌案前,站起一名老者。

    他似是花甲年纪,他未穿官服,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粗布长衫。

    姚珍珠同样不认识他,却知道他身份一定不简单。

    果然,他这一起身,李锦昶便下意识往前挪了一步,想要过来搀扶他。

    老者摆手,他自己颤颤巍巍走出桌案,一不一定往前走着,脸上不见丝毫喜悦烦忧,似乎很是平静。

    他来到大殿中央,肃立在李锦昶面前,认真看着他。

    李锦昶被他看了一眼,竟不敢对视,几不可查地挪开了眼眸。

    老者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却让李锦昶心里发虚。

    他不敢再看。

    老者名姜壬,是曾经的太子太傅,是他的启蒙老师,也是大褚名满天下的大儒。

    在李锦昶弱冠那一年,老者便上表老迈不堪大任,且太子业已长成,不需他再如何教导,请以致仕。

    当时洪恩帝自然不答应,但姜壬态度坚决,几番请辞,最终还是回家养老,不再过问朝政。

    他今日特地前来,朝臣本就心中疑惑,现在见他出列,立即便知是因何事。

    大多敬仰老先生学问人品的朝臣们,此刻也只得在心中悄悄叹息。

    情势所迫,即便是姜老先生也不得不低头。

    时也命也。

    “殿下,”姜壬开口,“国不可一日无君,殿下请以国事为重。”

    他就说这一句,便躬身冲李锦昶拱手,李锦昶忙上前一步,扶起了老太傅。

    “恩师不必多礼,折煞学生也。”

    姜壬再度看向李锦昶,他年纪大了,已经致仕多年,不再过问朝中事。

    但他眼不花,心不糊,他很清醒。

    姜壬张了张嘴,最终只得一声叹息。

    “殿下,祝您前程似锦,锦绣如意。”

    “臣只望海晏河清,国泰民安。”

    姜壬的态度很明显,他不得不出来替学生说句话,作为太子的老师,也算是支持他提前登基。

    但对于他本人来说,从心而论,他或许并不那么情愿。

    李锦昶的表现就很到位了。

    他听到姜壬的话,眼眶泛红,显得异常感动。

    “恩师,”李锦昶亲自扶着他坐回椅子上,“恩师,学生定不辜负您多年的悉心教导,不会让您失望。”

    姜壬深深叹了口气,却还是点头“为师信你。”

    至此,已有三位重臣出身请太子继位。

    第三位身份特殊,他是太子的老师,是国之大儒,太子于情于理都不能拒绝于他。

    这一番三请三辞,好似已经完美落幕。

    姚珍珠自己当然对谁当皇帝并没有那么在乎,但她在乎李宿是什么样的心情。

    穿过众人的背影,姚珍珠寻到了李宿的面容。

    在一片沉寂之中,李宿安静坐在那,他垂着眼眸,好似依旧在研究杯中酒。

    姚珍珠抿了抿嘴唇,也跟着低头去看碟子里还没来得及吃的椒麻鸡。

    此时的李锦昶,心里是喜不自胜的。

    但他面上却依旧端着悲天悯人的作态,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诉说着他心底最深的想法。

    “无论孤立于何位,都当为国尽心,定当竭力守护大褚山河。”

    “孤不会辜负天下苍生,也不会辜负百姓对李氏一族的期望,以三位爱卿所言,孤确实不好再做推辞。”

    “孤心中有愧于父皇,此番不孝之举,他日父皇醒来,孤定当负荆请罪,请求父皇原谅。”

    李锦昶说着,低头摸了一把眼泪。

    “否则,孤心难安。”

    这时,礼部侍郎起身,行礼道“臣请殿下以国为重,提前登基。”

    在他身边,兵部左侍郎也起身道“臣请殿下以国为重,提前登基。”

    紧接着,无数人起身,无数声音围绕在李锦昶周围。

    热闹非凡,花团锦簇。

    亦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李锦昶脸上渐渐有了笑意,他冲众臣摆手,正待开口说话,却被一道尖锐的嗓音打断。

    两个素白的身影不顾门外黄门阻拦,硬闯进太极大殿。

    “太子哥哥,你要给妹妹做主,夫君死得冤枉。”

    李锦昶刚刚扬起的唇角,缓缓垂了下来。

    这一场精心布置的大戏,被硬生生砍断在了压轴上。

    他皱起眉头,看着一身素缟的寿宁公主,脸色难看至极。

    “寿宁,喜庆之日,大殿之上,休要胡闹。”

    李锦昶看了一眼身边的杨连,杨连立即吩咐身边人,去把寿宁公主“请”到偏殿落座。

    两个高大的黄门一上前,寿宁公主立即哭嚎出声“太子哥哥,夫君是被人害死的,他是被人害死的您要替我做主啊,太子哥哥”

    大殿内顿时鸦雀无声。

    刚刚气氛热闹的如同过年,那些面上带笑,极力恭维李锦昶的朝臣们,也都收敛起笑容,默默退了下去。

    人群散去,李锦昶垂眸看向自己的亲妹妹。

    他们是一母同胞,比任何人都亲密,也比任何人都亲近。

    她应当知道,这一天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但她却偏偏破坏了整个宴会,也破坏了他多年的布置。

    李锦昶应该是生气的。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却不能对着刚刚丧夫的亲妹发脾气。

    李锦昶的目光从妹妹苍白含泪的面容上,落到她身边低头垂泪的少女身上。

    那是寿宁公主的女儿,是定国公郑承嘉的长女章宜郡主。

    他心中一软,叹了口气“罢了,你起身说话。”

    寿宁公主牵着女儿的手起身,依旧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谢哥哥恩典,有哥哥做主,定能还夫君公道。”

    就在此时,一道消瘦的身影突然起身,两三步来到大殿上,利落跪下。

    “殿下,臣有事要奏。”

    李锦昶眉头一皱,垂眸看向来者。

    此人端正跪在大殿之上,面容冷静,气定神闲。

    “殿下,定国公早知逃不过被害,提前留有遗书,请以上表。”

    此话一出,满朝哗然。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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