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无涯(十)

    池惑用唇,堵住了对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他相信,这是最直接、也最深刻的方式。

    鬼主愣在原地,一瞬间,他将不安的话语吞回肚子里去。

    柔软且温暖的触感,潮湿的吞咽声。

    长久以来绷着的弦轰然断裂,无法诉诸语言的不安和憋闷,终于在烈火燃烧的晚风里化为灰烬。

    鬼主按住池惑后脖子的方寸之地,力道不浅,指尖几乎陷入皮肉里。

    池惑轻轻嘶了嘶,他想,明儿后脖子上一定又得多好几个手指按红的淤印。

    鬼主以这样的方式,迫使池惑更进一步仰起脖子,毫无保留地露出滚动的喉结,方便他更深地吻对方。

    或者说是咬。

    池惑不明白,此时的小崽子为什么总把「情」字表达得如此粗暴炽烈,像个饿极的小狼崽子,只想将眼前的猎物尽数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吃干抹净才好。

    在对方如狂风暴雨的攻势中,池惑模糊地想,自己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或者说,自己从没机会可以如此肆意地索取和表达,也没体会过何为酣畅淋漓,何为把自己逼入绝路的占有欲。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摩挲池惑眼尾的胎记,就好像小崽子需要通过触碰,用指腹去确认、去品尝,这样才能安心一样。

    有些微缺氧的池惑拧着眉头,他更高地仰起头,方便小崽子更深刻地索取。

    被冷泉池泡凉的身体再次变得滚烫,缺氧容易让人产生幻觉,池惑恍惚又回到了那个被挫骨扬灰的梦魇里。

    在被绝望掐断呼吸的瞬间,在深不可测的寒潭渊流之下,那抹让他的视野随之明亮起来的红色,此刻近在咫尺,彼此正在用更为激烈彻底的方式产生连接。

    因为这抹红色,他愿意为之挣扎、为之反抗、为之不惜一切代价活下去。

    在滚烫潮湿的呼吸里,池惑错觉,他的世界被涂上了一层灼热的红色。

    池惑不知道,这场堪称撕咬的吻是何时停止的,他靠在无涯池边,有些脱力地喘息。

    但他心里明白,一切没有停止,还远远不够,甚至只是刚刚开始。

    鬼主停下了,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祁忘,老实说,你是从何时开始的”

    鬼主一瞬不瞬地看着因缺氧而皮肤泛红的池惑,完全不给他逃避的余地,他指的,是对方同样喜欢上自己这件事。

    毕竟刚才对方主动的吻、以及对于自己攻势的积极回应来看,完全不像是勉强自己而装出来的。

    他相信里边一定有对方的真心他想如此相信

    “或者说还没开始,你只是尝试,我不确定”鬼主显然有些动摇了,他摇了摇头,给足自己和对方余地,有些无措地咬了一下嘴唇,平日里的游刃有余在此刻荡然无存。

    “不要卖关子,不要模棱两可,给我准确的答案就好。”鬼主再次强调。

    “

    我问过你同样的问题,你从何时开始在意我的,鬼主,你还记得当时你的答案吗”池惑放轻声音道。

    你给我的回答是,可能是扶水城喝酒游江那晚,也可能是客栈里我为你算卦的时候,还有可能是红水镇鬼婴的喜轿上。

    菊长大人提醒您不养鱼了,勿扰第一时间在更新,记住

    池惑没有逃避小崽子的视线,也没有隐藏眼底燃烧的火焰“池惑,有些问题是没有确切答案的,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得到答案的鬼主神色闪烁,眼睛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这答案对他而言,显然还不够。

    池惑将他所有的细微情绪看在眼里,轻轻笑道“不过,池惑,我可以明确告诉你,虽然没有确切日期,但我早就在意你了,或许比你认为的更早。”

    他不打算再逃避什么,也不想去找无关紧要的理由,在意就是在意,自己已经开始依赖小崽子,小崽子也在依赖他,和自己告白没什么丢人的,而且他本身就不在意面子和所谓的伦常。

    池惑笃定道“不是尝试,此时此刻,我是认真的。”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鬼主眼中的迷雾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愈演愈烈的火焰。

    池惑知道,他没办法从今晚的“自己”这全身而退,他很快就要被卷入燃烧的烈火里。

    “你真的愿意为我背叛师门”鬼主最后确认了一遍。

    池惑笑了“我愿意背叛的,可不止师门。”

    他们又像往常那般默契地相视一笑,彼此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起。

    因为刚才缺氧,池惑的眼睛有点潮湿,眼尾红色的胎记泛着潮湿的光,在雾色浸染下,越发暧昧勾人。

    鬼主俯下身子,如愿以偿地舔了舔那道红色胎记“我可以继续吗”

    他的声音很低,既是放低姿态的恳求,又是无法让人拒绝的邀请。

    令人不安的躁动在雪夜蔓延,风一吹,便噼里啪啦蔓延开。

    清冷月色像无数苍白的火焰,在波纹荡漾的池水中燃烧,将所有一切感知都会为灰烬,沉沦在烈火之中。

    理智和不安都不值一提,这一刻,他们只想把感官交给彼此。

    池惑的声音湿濡,带着蛊惑人的笑意

    “池惑,我想要继续。”

    “交给你了”

    天亮之前池惑已经沉沉睡去,餍足的他疲惫已极,浑身散架似的瘫软在捂热的被子里,被子捂到鼻子间,睡着后眉头下意识微微拧着,一副很困且有些担心的模样。

    鬼主侧躺在他身边,用捂暖的指腹轻轻将他皱着的眉揉开。

    也不知道这会儿对方梦到了什么,鬼主想。

    他们疯了一整晚,后半夜雪又下了起来,鬼主一边品尝着祁忘失控的眼泪,一边看窗外大雪覆盖古寺山野。

    山寺钟声响起的时候,祁忘倒在了他的怀里。

    最后,池惑在他怀里模糊不清地说了句“不要叫我祁忘,这个时候,不要”

    闻言,鬼主愣了一瞬,有点疑惑的同时,忙轻声问“那你希望我叫你什么”

    深长的呼吸声代替了回答,对方已经靠着他睡熟了。

    鬼主看着窗外的山寺和雪,不知不觉,东边地平线微微发亮,无涯海冬日的黎明即将到来,窗外雪絮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一瞬间,如愿以偿的鬼主有种失真感,此时此刻一切都过于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但他很快把这份患得患失压了下去,经过这一晚彼此烈火燃烧似的安抚,所有疑问、迷茫、不安和焦躁,理应都在彼此的汗水和热度里燃烧殆尽了才对。

    他不该再如此患得患失,更不该再受心魔的蛊惑,去怀疑,去恐惧。

    鬼主抱着困极的池惑,如此说服自己。

    很快,鬼主也随着池惑一道儿睡去。

    在半梦半醒之际,鬼主的眉头深深拧了拧,久违的天道书再次出现在他识海里。

    被打扰好梦的鬼主很是不耐烦,如今他决定不管什么多情道,也无所谓什么正缘道侣,只要天道不来干涉自己和祁忘相处就好,如果不识相的天道对他们产生阻挠,他连天道都敢干掉。

    已经明确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鬼主绝对不会手软。

    但这一次,天道书出现在他的识海里,告知其正缘道侣已经变更。

    虽然多情道于他而言已经没什么价值,但鬼主多少有点好奇,正缘道侣变更说不定变更的对象,就是祁忘呢

    好奇之下,鬼主瞟了眼。

    时无筝的名字已经被天道书划去,可取而代之的名字,令鬼主当即狠狠愣住

    「池惑」。

    什么意思为何天道书上变更的正缘道侣,会是他自己的名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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