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诡异三秒钟, 陆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朕累了, 你回去再休息一下,这两日不必过来了。”
已经听过他八百次这个理由的淼淼叹了声气“累了为什么还要出去”
陆晟的背影僵了一瞬,怒道“累就不用处理国事了朕可是皇上”说罢坚决不再给淼淼顶嘴的机会,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淼淼轻笑一声, 阴了几日的心情总算彻底好了起来, 她起身四处转转, 跑去将门窗都开了透气。做完这一切后周秀回来了,看到房里只有她一人后奇怪“姑娘, 奴才方才碰见皇上去找国师,你怎么没跟着”
“哦, 皇上叫奴婢回去再歇两天,所以奴婢又放假了, 不必跟着。”淼淼耸肩。
周秀看了眼她的表情, 忍不住笑了起来“莫非是因为不用干活了,姑娘好像心情不错。”
“可以休息了,心情自然就好了, 让公公见笑了。”淼淼笑道。
周秀看透不说透,闻言也只是跟着附和“姑娘不必见外,能多歇着也是福气, 幸亏有你在, 皇上才恢复的这么快。”
他先前一度觉得皇上熬不过去了, 谁料想淼淼出了一趟宫, 隔日皇上便恢复了大半,虽说还有些疲累,却是比犯病的时候不知要好多少,此刻的淼淼在他眼中当真是神女。
周秀感慨“先前总说姑娘是天降之女,奴才还没放在心上过,如今看来,姑娘真是上天赐给天酝、守护天酝国运的神仙,往后奴才定要多提点下边的奴才,叫他们对姑娘照顾得更仔细些。”
“奴婢没有那么神叨,公公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也免得咱不自在。”淼淼讪笑道,这功劳是女主的,她又不能就这么把人给说出来,这么平白的受了一功的感觉很是别扭。
周秀察言观色道“姑娘说得也是,咱们都处得这般好了,再用那些虚的也没意思。姑娘这段时间没少劳累,赶紧回去吧,再留下皇上见了可是要心疼的。”
“诶,劳烦公公了。”淼淼笑笑,朝周秀微微屈膝,然后若有所思的离开了。
陆晟的病果然还是得用女主的血才行,她这个赝品纵然可以解他一时的痛苦,却无法让他彻底痊愈,所以她还是得尽快出宫一趟,好好跟女主聊聊这件事。可想要不引人注意的出宫几乎是不可能的,跟求助陆晟比起来,她更愿意找国师帮忙。
现在的陆晟连她受伤都不愿意,她想的那个理由估计他更不会同意,但是国师不一样,国师一心想根治陆晟的病,如今自己有办法了,想来是很好协商的。
淼淼一边思考一边往含芷宫走,快到门口时想了想,实在不愿意睡那么久后又回去睡觉,此刻的她很想为陆晟做些什么,可做些什么呢她突然想到方才见到周秀时周秀说的话,于是她精神的大脑,指挥着溃乏的身子拐了个弯。
与她同样身子溃乏的还有一人,这人仗着恼羞成怒的一口气生生走到了偏殿,一屁股坐在了软榻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四肢无力,他倒也不委屈自己,直接将鞋子脱了躺到软榻上,直直的看向正在练书法的国师“给朕取条毯子来。”
国师无语的看了他一眼,随后看向旁边伺候的宫人,宫人立刻跑去给陆晟拿毯子了,他放下手中的笔,单手拖着椅子走到了软榻前,与陆晟面对面后坐下蹙眉问“为何不在殿中休息。”
“太烦,所以想来你这里看看,不行么”陆晟斜了他一眼。
国师不认同“皇上想找臣叫人说一声就是,何必自己跑来,也得亏离得近,若是远些,皇上再脱力了该如何是好。”
“你是不是太小看朕了些”陆晟不悦。
国师看了他半晌,边叹气边伸出一根手指一推,陆晟侧身躺的姿势立刻变成了仰面朝上。
陆晟“”
国师“皇上还觉得自己生龙活虎龙马精神吗”
“你敢行刺朕”陆晟怒道。
国师面无表情“用一根手指”
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激战,噼里啪啦的仿佛出现了火光雷电。半晌,在周围的宫人大气都不敢出时,他们终于忍不住,极其克制的轻笑一声。
陆晟索性仰面躺着了,盯着偏殿高大的屋顶许久,道“辛苦国师了。”
“皇上更辛苦。”国师垂眸。
陆晟嗤了一声“朕自然是最辛苦的。”他是个很会忍受痛苦的人,其实这几日的苦难回忆已经随着疼痛消失的那一刹那模糊了,可他很清楚,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
“好在您挺过去了,”国师说完,眼中带了笑意,又恢复了往日在人前的模样,“不仅这次会挺过去,以后每次都会挺过去,臣一定会治好你。”
陆晟轻笑一声,笑意不达眼底,他举起自己的右胳膊,上面一道黑色的经络十分明显,虽然比起昨日短了一些,却还是顽固的留在上面。
他漠然道“你可知道朕为何被称为不祥之人”
国师垂眸不语,他是天酝国师,又是与他共同面对折磨之人,如何不清楚这件事,只是他不愿意提,一旦提起,仿佛在揭陆晟的伤疤。
然而他不主动回答,陆晟也是要说的“因为朕的胎毒之症,天酝皇室一共出现过三个身患胎毒之症的子嗣,第一个是一百一十年前的一个和亲公主,因为她伥奴和天酝打了一仗,天酝失了十三城,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才将土地抢回来。”
国师沉声道“皇上”
“第二位是朕没出生就死了的叔父,他治下的城池瘟疫横生,几万人的城只活下来不足千人,最后举天酝之力才将瘟疫消了,天酝百姓三年不闻肉味,”陆晟表情越来越冷道,“第三个便是朕了。”
国师叹息“皇上何必说这些不开心的。”
“不过是闲聊而已,国师不必拘谨,朕清楚那些事已经过去了,”陆晟倒觉得无所谓,随后沉默半晌,冷淡道,“只是朕想不通,打仗分明是因为公主行为不端有了他人骨肉,瘟疫是因为叔父谎报疫情又对百姓不管不顾,这些事分明只是因为他们个人失误,为何最后的业障都让朕受了。”
他只要一忆起幼时的生活,脑子里便充斥着母妃恶毒的诅咒,父皇厌恶的眼神,宫人的指指点点刻意欺凌。他一出生,那些恶意便缠绕着他的脖颈,随时准备置他于死地。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还活得好好的,以不祥之人的身份登上了皇位,天酝在他手中日益强盛,仅仅八年便超过了父皇一辈子的功绩。
“朕当初受了那么多委屈都没死,他却被稍微气一下便死了,”陆晟叹了声气,“早知道就派几个太医好好诊治了,只有他活着,才能看到朕这个不祥之人,比他要强多少倍。”
国师无奈“您把他其他儿子都杀了,您真觉得只是稍微被气一下”这是他们第一次这样聊起往事,没想到倒也有趣,他暂时放下了那些顾虑,认真的与陆晟聊天。
“我杀的是他的儿子,又不是他,有什么可气的。”陆晟面无表情。
国师沉思片刻,开口道“臣也对这点不是很懂,若先皇真的有那等慈爱之心,如何对皇上偏偏恶毒如此”当初贤妃的虐待,宫人的毒打,都是在他默许之下进行,若他真有那份慈爱之心,又如何舍得如此对待亲生儿子。
“所以他并非因为子嗣。”陆晟总结。
国师点头附和“是因为皇位,您一个被他看不起的人,从他手中夺走了皇位,他或许很生气吧。”
“自然,没看都气死了么。”陆晟挑眉。
国师笑笑“先皇即便死了,您也不欠他的,毕竟当初皇上的一切苦难,都是因为他才会有的,若不是他纵容宫人虐待您,您本该是宫中最受宠的皇子。”从当年贤妃第二个儿子陆期的受宠程度上,便能想象到陆晟本该有的生活。
“还不是因为你师傅。”陆晟斜了他一眼。
据宫里的老人说,贤妃在怀他时本也是极受先皇宠爱的,整个皇宫都在为他的出生做准备,可惜在贤妃临产时,前国师突然跳出来,说贤妃怀的是不祥之人,若是生下天酝便会易主。
贤妃吓得早产,生下的他又有胎毒之症,他这才彻底背上了不祥之名,开启了从出生便被苛待的生活,也是他命硬,一直没被人给彻底弄死。
国师自然也是知道的,本想着陆晟不提他便不主动提醒,没想到陆晟还是给想起来了,他忍不住轻笑一声“那是臣的师傅对不起您,可不是臣,再说臣不是也给皇上报仇了么。”
“那是给朕报仇国师啊国师,不要颠倒黑白啊。”陆晟嘲弄道。
国师摸摸鼻子,无奈道“皇上何必揭穿。”
陆晟动了动身子,躺得更加舒服了些。
天酝的国师是没有名字、没有家人的,他们皆是上一任国师从孤儿中挑选有灵性的婴孩培养长大,学习医术与占星,在上一任国师老死时将国师的名号继承。国师生来的责任便是守护皇位上的人,一直到死方结束这份责任。
而国师却和其他人不同,他是有父母家人的,一直在外长到了七岁,前国师看中了他天生的占星力,又碍于挑选继承人的苛刻条件,最终下狠手派人杀了他所有家人,让他成为了孤儿。
幼时的国师吓得生了一场大病,醒来后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前国师顺理成章的将他带回京都,然后利用他的占星力立了许多功。
“朕是不祥之人这一结论,是你占星得出还是他”陆晟突然问道。
国师耸耸肩“自然是他,不过他并未占星,只是亲先皇后一脉,所以想陷害你,至于你的胎毒之症,真的只是凑巧而已,臣不觉得他有那个本事可以预知。”
“朕觉得也是,”陆晟点了点头,想了许久后道,“不过你也是够厉害的,仅仅七岁便能想到装失忆,还在后来十二年里都不曾露出马脚。”
“皇上也是厉害,臣当年第一次见皇上时,觉得皇上可怜便偷着给送些吃食,却不曾想不过十一二岁的皇上已经有了自己的死士,还在外头倒卖私盐赚了万贯家财。”国师钦佩道,这也是当初他选择陆晟作为自己报仇助力的原因。
“国师谦虚了,朕倒觉得国师砍在前国师身上的一百七十二刀登峰造极,刀刀砍在致命处却没让他死,比朕不知高明了多少。”陆晟诚恳道。
“不过是将他砍在我家中一百七十二人身上的伤还回去而已,哪里称得上高明,”国师微微摇头,反驳道,“还是皇上厉害,能将那些欺辱过自己的人名一一记住,最后全部施以绞杀之刑,盘查过后竟然没有误判一个。”
国师夸完后屋里沉默下来,仿佛刚才的说话声只是其他人的错觉,半晌陆晟蹙眉“为何突然互相吹捧起来”
“臣也不知,只是觉得皇上夸了臣,臣也一定要夸回去而已。”国师认真答道。
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忍下了笑意,他们第一次回忆往事,竟然觉得还不错,没有想象中的沉重,反而有一份云淡风轻。
周围的宫人眼观鼻鼻观心,都不敢因为屋里的这两个人大逆不道的话有半分反应,毕竟这二位可是天酝身份最尊贵的两个人。
陆晟缓了缓气息,平静道“不过你该谢谢朕,若不是朕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这会儿单是王爷就一大堆,就别说那些个的世子什么的,你这个国师虽说天酝独一份,可见了他们还是得弯下腰。”
国师似乎也是想到这里,含笑道“得亏皇上当初将那些人扫除的干净,否则一个林知跃都够咱们头疼的了,再多出几个藩王,哪怕皇上胎毒之症好了,恐怕也会因为他们少活几年。”
“一群蠢货而已,朕才不会将他们放在眼里。”陆晟目露不屑。
国师轻笑着微微摇头,陆晟看了他一眼,闭上眼睛蹙眉道“眨眼朕已经登基八年了,国师,八年前你可曾想过,咱们也有万万人之上的时候”
“跟着师傅吃了上顿没下顿时没想过,心心念念报仇时也没想过,但是跟皇上认识后,臣便想到了,并且非常相信。”国师笃定道。
陆晟睁开眼睛看着他,半晌道“朕却是没想过。”
国师一顿,平静的看向他。
陆晟唇角微勾“你不信朕真的没想过,朕只想将那些欺辱朕的人都杀了,其他的什么都没想过。
“皇上。”国师蹙眉。
陆晟眼底微微带些笑意,认真询问“手握权力之时,国师欢喜吗”
“欢喜,臣喜欢权力。”他在陆晟面前,从来不屑掩饰这些。
陆晟点了点头“挺好,比朕强多了。于朕而言,先前的二十四年从未有过欢喜之事。”
“放心吧皇上,臣一定会治好你的胎毒之症。”国师叹息。
陆晟微微摇头“你真觉得能治好”
国师一顿,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说,好在他还没问,陆晟便开口了“不必骗朕了,先前小淼出现时,朕以为自己真的能摆脱这东西,可这一次的犯病,让朕清楚根本是不可能的,所谓的天降之女的血,也不过是能缓和一点而已。”
国师皱眉“皇上”
“这次熬过去了,下次呢是不是又要加倍饮血,世间就小淼一人是天降之女,她能有多少血给朕用,等到她的血流干用尽,朕还是只有死路一条,所以何必呢。”陆晟嘲道。
国师不赞同道“先前皇上恢复得之所以慢,是因为小淼手腕上的血液药度不高,如今小淼有将血的药度提高的办法,虽然臣不知道是为什么,但药度的确高了,皇上今日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服了小淼的血,相信假以时日,皇上便会彻底痊愈。”
“可是朕却不想治了。”陆晟垂眸。
国师猛地站起来,椅子因为他的推力往后退了一些,和地板摩擦后发出剧烈刺耳的声响。
国师厉声道“皇上怎可如此轻易的说出这种话臣先前做了那么多努力,岂不是全都白费了”
“国师莫气,坐下说,”陆晟叹息,直到国师肯再次坐下,他才缓缓开口,“朕先前跟你说过,朕前二十四年从未感到过欢喜,无论是手刃仇人还是登上帝位,都不曾让朕高兴半分,可朕没说到是,朕如今倒是知道了欢喜的滋味”
“是因为江小淼吗”国师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皇上就因为喜欢她,便不忍用她的血了,所以才跟臣说要放弃的”
陆晟顿了一下,诚恳的看着他“国师喜欢什么,朕便都奉上,如今朕喜欢的想守护的就这么一人,国师愿意帮朕吗”
“帮您做什么不再取血,眼睁睁看着你死,然后守着她一辈子皇上,那臣干脆替你娶了如何,也省得臣日后有了妻儿守护不力。”国师漠然道,显然对陆晟提出放弃治疗一事动了怒。
陆晟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国师就不用妄想了,朕八月初六便会立她为后,到时候朕就算死了,帝位便宜了后宫那小子,这女人也会是太后,相信他们先前同吃同住,陆语定然不会苛待她。”
“皇上倒是想的周到,陆语年纪小又亲她,当了皇上后定会对她惟命是从,再加上臣辅佐,就算她江小淼是块烂泥也能被扶上墙,当个有实权的太后。”国师眼底流出一丝嘲讽,“可惜了,再是太后,也是个年纪轻轻没了男人的年轻寡妇,以后日子还长,深宫寂寞恐怕也非常人能忍受的。”
陆晟无语的看着他“你方才还说权力很好,怎么朕要给小淼时,到你口中反倒不如一个男人了”
“彼之蜜糖己之砒霜,对臣来说的好东西,对江小淼来说可未必,皇上最该清楚,她是个生性何等散漫的人,若真让做了太后,恐怕还未等摄政,便已经磋磨死了。”国师漠然道。
“这倒也是,可朕既舍不得伤害她,又无法留下陪她,更没办法放她出宫嫁人,这可如何是好。”陆晟叹息。
国师见他松动,立刻道“那便好好治病,虽然她会受些小伤,可也是一时的,等皇上彻底好了,亲自给她撑腰,她即使做了皇后也能像如今一般快乐。”
“又怎是一些小伤,朕这次发病,朕瞅着她可是去了半条命,更何况朕虽然能给她撑腰,可朝堂上总有那些不开眼的,觉着小淼的身份低好欺辱,随意做出些蠢事,便足够她伤心,倒不如给她实权让她做太后。”陆晟思量后道。
听到他又在说做太后的事,国师额角青筋直冒“若皇上肯好好治病,臣便认她为义妹,哪个不开眼的朝臣敢欺辱”
“义妹到底不是亲生”
“那便让她从江家祖籍迁出,迁到臣的名下,就说是臣多年前失踪的妹妹,这样可以吗”国师打断他的话,自从陆晟放弃治疗,他就逐渐变得焦躁。
陆晟点了点头,沉重道“此事解决了,可朕还是不放心,若下次朕再犯病,她又如这次一般放血,再没个轻重”
“皇上不会再犯病了,若真的再犯,那臣保证,绝对不会让她再像这次一般,臣以这些年跟着皇上的忠心发誓。”国师冷声道,现在他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被牵着走了。
陆晟见好就收,疲惫的从软榻上起身,穿好鞋子后站了起来“国师既然已经为朕做到了如此地步,朕再不振作,恐怕即使护着了小淼,国师也是会伤心的,既然如此,明日起朕便好好喝药治病,还请国师要记得自己的承诺。”
国师冷眼看着他缓慢的往外走,在他快到门前台阶时寒声道“还请皇上下次不要再找臣追忆往事,免得臣再被牵着鼻子许下一堆有的没的。”
陆晟的身子顿了一下,仗着自己背对人家不会被发现,嘴角勾起一个得意的笑“说明朕与国师的情谊还算深笃,否则国师怎会如此心急,这点小心机都没看出来。”
国师冷哼一声,拒绝再跟这个王八蛋说话。
陆晟看了眼外面的日头,红艳艳的挂在上空,虽然热却是让人心情很好,他看了一会儿后国师终于忍不住提醒“再这么看下去可是会瞎的。”
“瞎了又何妨,有国师在,朕就是没有手脚也无所谓,”陆晟眯了眯泛酸的眼,低头缓了缓道,“国师吾兄,多谢。”
国师顿了一下,最终盯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叹了声气。罢了,如今江小淼已经有了将血液药度提高的办法,他又何苦再继续做那个恶人。
陆晟一路走回了龙晰殿,周秀正坐在门口打盹,一看到他立刻起身过来扶,顺便叫人去给端刚蒸出来的糕点,陆晟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此刻心情不错。
周秀搀扶着他进了殿内,笑着道“先前江姑娘便是笑着走的,如今皇上又看着心情不错,可是有什么好事,说来也叫奴才高兴一下。”
“好事天酝即将有皇后了,这件事算好事吗”陆晟平静道。
周秀哎呦一声,看着他乐道“自然是好事,就是不知是哪家姑娘”
“朕挑日子的时候你也在一旁多嘴,此刻倒是不知道哪家姑娘了”陆晟嘲讽的看他一眼。
周秀不好意思的笑笑“奴才这不是想着先确认一下么,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想必江姑娘也知道了,所以才会这么高兴的离开”
“或许吧。”一听到江小淼的名字,陆晟眼底便带了些笑意,等他意识到后立刻咳了一声,这才没有笑出来。
御膳房很快送来了各种糕点,陆晟一眼便在糕点中找到自己中意的,周秀察言观色的把那屉包子端过来。
送到陆晟碗里后,陆晟夹起来看了看,嫌弃道“皮厚了些,不及那女人擀的。”
“”
陆晟咬了一口,接着嫌弃“也不好吃,汤汁太少,撤下去吧。”
周秀嘴角抽了抽,没忍住道“黄腔,其实这就是姑娘包的。”
“”陆晟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周秀急忙道“是真的,方才姑娘离开后没直接回含芷宫,而是去了御膳房,给您包了些包子后才回去休息,奴才方才没来得及说,结果就让您给误会了。”
“的确是不好吃。”陆晟强撑,哪怕他此刻再去看手中的包子,别致漂亮又皮薄馅大,唇齿间还留有清新的香气。
周秀配合的点了点头“估计是姑娘太累,一时失了准头,皇上还是看在姑娘辛苦亲力亲为的份上,将这个包子用完吧。”
“也是,她毕竟为朕累了几日,又顾不上休息去做了这些,朕便给她个面子。”陆晟严肃的说完,将一笼屉八个小包子给全部解决了,吃完更加严肃的看向周秀,“还有吗”
周秀讪笑“姑娘只做了这些,便被奴才们给劝着回去歇息了,若皇上想吃,不如叫姑娘晚点再做。”
“算了,她也劳累,你去内务府拿些东西赏她,告诉她什么时候休息好了,就什么时候再来龙晰殿找朕。”陆晟起身时没忍住打了个嗝,周秀立刻看向一边,主仆二人皆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一个跑去内务府,一个终于累到回房休息了。
陆晟这一睡便是一整个日夜,周秀先开始还以为他昏迷了,急忙去叫来国师,国师把完脉后没好气道“只不过是在恢复精神罢了,本座就说他怎么会用完血第二日就体力如此好,没想到这会儿便撑不住了,你在这里守着他,只要呼吸平稳便无事。”
周秀忙应下,殷勤的将国师送走了。
果然如国师所说,陆晟再次醒来时,前些日子失去的精神头回来了大半,他起床后伸了伸懒腰,得知自己睡了一天一夜后微微有些惊讶。
然后第一个问题就是“江小淼呢她可来过”
“皇上不是说让小淼姑娘休息吗”周秀莫名道。
陆晟闻言顿了一下,心里微微不爽,自己都睡一天一夜了,她也该休息好了,就算没休息好,他醒来稍微恢复些,夜里都会去看她,怎么就不见她来看自己
呵,女人,分明是她先爱自己爱得要死要活的,如今倒是在发现他的心意后开始端着了,陆晟想起她在说自己爱死她了的那句话时的表情,脸色逐渐臭了起来。
“皇上,可是要奴才去叫姑娘过来”周秀试探道。
一定要等到她主动来找,才能让她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她说的那般爱她,免得她日后做了皇后更加恃宠而骄。
陆晟这般想着,便阻止道“不必,等她什么时候想来了就会来了,你不准提醒她。”
“是。”周秀应下。
陆晟轻嗤一声,眼底划过一丝不屑,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然后淼淼就坚持了一天、两天、三天随着时间的推移,陆晟的脸色越来越臭,一开始周秀还忍不住问问要不要叫淼淼过来,后来连问都不敢问了。
陆晟也没想到淼淼这次会开始玩欲擒故纵的把戏,并且还有打持久战役的意思,他不免有些坐不住了,可惜一开始的时候周秀要请她过来,他当时给拒绝了,如今需要一个台阶时,周秀倒是不说了。
都怪这奴才,跟着他这么久了,却连一点眼色都没有,若不是李全疯了,他绝对不会让他做大内总管。陆晟看奏折的空隙不忘幽幽看周秀一眼。
周秀只觉得压力越来越大,却不知自己的压力到底是从何而来,只能祈祷淼淼赶紧休息好过来。
然而并没有。
他们一直等着的淼淼并不是欲擒故纵,也不是在忙别的事情,而是真心实意的在休息。
那日她逞强去给陆晟包包子,结果一堆活儿干下来之后她整个人都废了,两条胳膊累得抬不起来不说,胳膊上的伤口也有两条崩开的,她找了太医包扎后便开始躺在床上睡觉,断断续续的睡了三四天。
谁知道越躺越觉得懒,想到自己拿的那些血够国师用个十天半个月的,林知跃又被他们关在偏殿,女主他们不会离开,她便放心休息了。
这段时间她动不动就因为各种事担惊受怕,如今彻底放飞自我一次,只知道外头天黑了亮亮了黑,却不知道到底过去了多少天,直到一日中午时,陆晟杀进了含芷宫。
当时她正与陆语李萌萌吃饭,也觉得自己休息够了精神充沛,可以将跟国师、女主二人各自的谈判提上日程了,陆晟便黑着脸带人走了进来。
她一手拿着馒头一手拿着筷子,看到陆晟后怔了一下,还未说话就看到李萌萌拿着筷子指着他,气势如虹道“你这个流氓来我家做什么”
陆晟本就心情不好,听到李萌萌的话后更是暴躁“你叫朕什么”
“流”
陆语眼疾手快的捂住李萌萌的嘴,淼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一样讪笑道“他是个傻子,皇上您别跟他计较皇上,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朕若是不来,你打算在这个破地方待到是时候”陆晟冷着脸问,问完觉得自己气势稍低,便更加板着脸道,“你当朕是来找你的朕不过是散步到这里,便想进来看看风景而已。”
先是嫌弃这里是个破地方,再说是来散步看风景的,那么请问一个破地方有什么风景呢当然是貌美如花又天真可爱的她啦淼淼笑嘻嘻的看着陆晟“是奴婢的错,奴婢贪图享乐,一时没注意时间,还请皇上恕罪。”
“恕什么罪你何罪之有”陆晟嘲讽。
淼淼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真的生气了,不免觉得好笑“仔细想想的确是什么罪都没有,是皇上叫奴婢休息的,所以奴婢就留下休息了,可不是奴婢旷工。”
“朕要你休息,你便休息着不见朕了,还说自己不是旷工”陆晟怒道。
淼淼嘴角抽了抽,发现这个时候嬉皮笑脸没有用,当即收了脸上的表情,微笑着看向陆晟身后的人“你们先退下。”
几人为难的站在那里,皆在等着陆晟开口,然而陆晟只是冷冷的盯着淼淼,一边盯一边暗骂自己没出息,人家这么吊着他,他还觉得看不够似的,在眼前都觉得想念。
“退下,”淼淼脸色冷了冷,一行人面面相觑,最后犹豫着出去了,她又转头看向桌前两个人,“把眼睛捂上。”
陆语和李萌萌立刻听话的捂上。
陆晟冷眼看着淼淼“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朕告诉你,你休息”
他的话被两片红唇堵在了口中,嘴唇一触即分,淼淼可怜巴巴道“别生气了皇上。”
陆晟“ ”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