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慢没跟人交流,就站在人群外围听着。
有社员气愤地嚷嚷“廖主任没把金脑袋上交国家,他糊弄我们。”
“那金脑袋得值多少钱啊,怪不得他那么有钱。”
“我看他就不像好人,也难怪能干出这种事儿。”
大街上聚集的社员越来越多,很多人手里拿着同样的字条,不止是大柳树生产队的社员,就连附近生产队的人得知这一消息,也来打探情况。
这可是大家津津乐道的一件大事。
有不知详情的人到处跟人打听情况,一位当年事情经过的亲历者开始给大家科普。
“咱们大柳树生产队原先叫娘娘庄,是因为这儿据说是宫里头的娘娘的家乡,娘娘死后就埋在这儿。”
这位娘娘跟别的皇帝妃子不一样,原本是将军的女儿,自小喜爱舞木仓弄棒,善谋略,父亲战死后主动请缨披挂上阵为父报仇,打仗是赢了,可最后这位娘娘被敌军俘虏,五马分尸而死,尸首无存。皇帝痛失爱妃爱将,为其用黄金塑造身体和头颅,为她在她的家乡建了一座坟墓。
这是一个流传甚广的传说,具体发生在哪个朝代,是否真的存在黄金身体和头颅大家也说不清楚。
不过几年前,大家在地里挖红薯窖的时候确实挖出来一个黄金头颅,当时那些干活的社员都吓傻了,只有廖红规冷静理智,他说“我要把这金脑袋上交国家。”
那时候的社员哪有后世那么多心眼,他们习惯服从权威,没有人对廖红规的话表示异议。廖红规后来一直极力压制此事,避传出去,可是这种事大家都爱往外传,很快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了。
不过这在大多数人的心目中跟娘娘的故事一样也只是个传说,尤其是以后年限一长,事情的真实性就更无从考证。
苏慢看过书,她知道黄金头颅的事情是真的,被廖红规藏了起来,她甚至知道藏在什么地方。因为这是男主扳倒廖红规的一大筹码,是他的政绩之一,所以她记得相当清楚。
苏建党一大清早就看到了字条,他觉得这简直是个再好不过的对付廖红规的办法。认真思索之后,他带着几个小队长到了廖
红规的家里。
苏建党说“嫂子,把黄金脑袋交出来吧,这是侵占国家财产的事情,要重判的,交出来能争取宽大处理。”
廖母很慌“啥黄金脑袋啊,我不知道。我大儿子说上交国家,他肯定上交了,你们不要诬赖他。”她确实不知情。
苏建党怕他家人转移黄金脑袋,安排人看着廖家人,跟廖家人消耗时间,自己带着字条去公社找公社书记。
廖红规的跟班马铁柱也是很早得知有人散布字条,赶紧赶到县医院通知廖红规和廖红宇。
马铁柱说“这事不可能是真的吧,有人要整我们。”他只是一个跟班,藏黄金脑袋这种事情廖家兄弟可不会跟他说,自然也不会分他一杯羹。
廖红宇很慌,问“哥,怎么办啊”想到那金灿灿的黄金脑袋,他就感觉头晕目眩。
廖红规很冷静,他看了字条,字条上并未写黄金脑袋藏在哪里,也就是说写字条的人不知道。按理说他有没有上交没人知道,挖出金脑袋的时候也只有五个社员在场,而且有一人已经去世,他死活不承认挖出金脑袋,另外的四个社员想办法让他们闭嘴就好。
只要找不到金脑袋,事情就在他的控制之中。他已经打定注意,在跟班面前还是要塑造一个正面形象,他马上给两人做了分工。
“廖红宇,你马上去县政府找表叔,就说这件事情是有人图谋不轨,诬赖陷害。”说完,递给廖红宇一本存折和户口本。
“马铁柱,你带着兄弟在生产队核对笔迹,只要会写字的人都要核对,我倒要看看是谁想要害我。我明天就出院,我要让他死得很难看。”
马铁柱得了廖红规的命令,主子又不在,他就是老大,可是耀武扬威起来。
所有会写字的人都被召集到大街上,苏向东和苏向南也带着糖包来了,闪电不远不近地跟在他们身后。
四人汇合后,马上排在队伍里。苏向东知道昨天苏慢带着闪电守门的事情,苏慢在外面,他就在屋里竖起耳朵听。苏慢的说法是给伤员留门,怕他们回来敲门闹出太大动静。他姐本来就是个心善的人,这种做法也未尝不可。
写字条的人苏向东无论如何都
想不到会是苏慢,她不是爱出头的性子,尤其是字迹很不一样,他一点都不担心苏慢。
陆原带着牛棚人员也都来了,排在长长的队伍里。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苏慢,为她捏了把汗,苏慢说自己会换成别人笔迹,但他不知道跟她原来的笔迹能不能完全不同。
看到苏慢核对完笔迹,马铁柱等人并未说什么,他悬着的心才安定下来。
马铁柱拿了杆自制的长矛,朝一位拿着笔手不停抖的老人踹了一脚“是不是你,快点写,磨蹭啥。”
老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家都是敢怒不敢言,想去搀扶他都不敢上前。老人颤巍巍站起来,在纸上写下指定文字。
马铁柱烦躁不已,所有人已经核对完笔迹,竟然没有一个对的上,难道是别的生产队的人举报的或者有会写字的人没来
他旁边的人说“所有会写字的人都在这呢,没有一个漏的。”
马铁柱吼了一声“重新排队,再来写一遍。”
苏慢拉着糖包默默重新去排队,心想不就是写字,再给你写一百遍你也发现不了是我写的。
就在这个时候,苏建党跟着县里领导跟公社领导来了,身边还跟着垂头丧气的廖红宇。
县里领导看到大街上的人群,气得七窍生烟,他说“你们真能作威作福,把自己当个人物。查出来是谁写的是想干什么,打击报复快把马铁柱控制起来,各位社员都散了,赶紧去上工劳动。”
马铁柱慌了“领导,有人栽赃陷害,干吗抓我,哎,领导你听我说啊廖红宇,你替我说几句话。”
原来,县领导跟公社领导都在早上上班的时候看到院子里有这样的字条,跟社员看到的字条不同,他们看到的字条上面写了藏匿黄金脑袋的地址。
苏建党一行人朝山上走去,肯定是要去挖黄金脑袋,这可是最重要的事儿,挖到才能定廖红规的罪。她想书里写的埋藏地点,还是男主齐修文查出来的,应该不会发生偏差。
苏慢对苏向东兄弟说“你们回去弄点吃的,然后去上班上学。”她拉着糖包跟好多社员一块浩浩荡荡跟在苏建党等人后面。
在一处位置极其隐蔽的山洞,社员们齐心协力翻挖,
找到黄金脑袋。上面所有零碎都已经拆下,只剩主体部分。
苏建党说“看着上面的痕迹,应该是拆下不少,拿去融了卖掉。”
县领导气愤又心痛地说“这可是文物,竟然被破坏至此,可真是暴殄天物。一旦调查清楚是廖红规所为,一定重判。”
苏慢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次举报,算是成功了。
包括廖红宇在内的廖红规的家人都被带走接受调查,马铁柱等他的跟班也被带走。这一调查可了不得,不只是藏匿黄金脑袋,还有侵占生产队财产,行贿,生活作风问题等等,数罪并罚,被判有期徒刑四十年,也就是说,他的后半生要在铁窗里度过。廖红宇被判十五年,他们在县里的靠山,以及跟班们也都受到相应的惩罚。
廖红规吃着难以下咽的牢饭,干着繁重的体力活儿的时候,他想破脑袋都弄不明白,黄金脑袋他并没有上交并且藏在山洞里的事情只有他和廖红宇知道,写字条的人又如何知道的呢
得知廖红宇被判刑的消息,社员们欢欣鼓舞,家家户户都做好吃的,甚至放了鞭炮庆祝。
大柳树生产队的社员包括牛棚人员提前得到解脱。
当天晚上,苏建党请来公社放映队放电影,大家都兴高彩烈地聚集到大街上看电影。苏慢他们四个自然也去看电影,坐在人家的墙头上,一边看电影一边吃爆米花,视线没有遮挡,整个幕布都能看到。
齐修文也在人群里,看的出他心情很好,左清明一直打压他,是因为有廖红规的支持,现在左清明失去支持,也就不能把他怎么样。
看到苏慢看她,齐修文心花怒放,他分开重重人群走了过来,笑着喊了一声“苏慢。”
苏慢弯着唇角看他,他现在不知道把廖红规拉下马是以后自己的政绩之一,如果知道他还能笑得出来吗
形势所迫,她不是故意让他失去这个立功机会。
齐修文仰头看着她“苏慢,我的扫盲班办得很成功,你真应该去看看我怎么给社员上课,很多社员认识了二百多个字,会写自己名字,学会了心算,我相信整个生产队的文化水平可以提升到一个新层次,我感觉找到了人生的方向。”
苏慢从
墙上跳下来,点了点头说“嗯,有时间我会去听你上课,看的出来,你状态很好,看上去意气风发,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也许你适合当个老师。”
别去从政,就当个老师吧。书里写苏向东这个小反派也是被齐修文关进监狱的,如果他不从政的话,苏向东就没了这个威胁。
齐修文特别感动,好像又找到了以前苏慢夸她肯定他的感觉,他说“真的我真的适合当个老师其实我自己有时候也觉得我适合教书育人。”
苏慢深深点头“齐老师,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桃李满天下。”
齐修文笑得很开心,他说“谢谢你的肯定,我以后会考虑当个老师。”
看着他明亮的笑容,苏慢有种预感,齐修文的人生会发生转向,他应该会成为一名优秀的人民教师。
牛棚人员的锅灶、柴炉都被搬到旧庙前院,苏建党安排他们在前院住下,虽然庙宇有股寒气,但比原来住的地方宽敞,不用担心倒塌问题。
社员们帮他们搭了土炕,他们在这里彻底安顿下来。
苏慢把两个狗窝挪到后院,后院比较小,有鸡窝、鹅窝,还有一口水井,还有种的菜,苏慢只能把狗窝放在前院后院连接的部分。这样一来,前院后院就区隔开了。而且前院住的人都是极有分寸,很有界限感的人,来后院找苏慢说话都是先喊一声,等她应了之后才过来。
苏慢会去前院摘菜,陆原会到后院挑水,大家互不打扰,过得都很清净。
君子之交,平平淡淡,苏慢觉得这是比较理想的相处方式。
开始的时候,苏慢还补贴他们一些粮食蔬菜,后来他们的生活步入正轨,经常会收到亲戚朋友寄来的东西,日子过得比以前好的多。而在以前有廖红规的控制,寄来的东西都到不了他们手里,现在就没有这个担心。
他们经常送给苏慢或者糖包一些零食,饼干、桃酥什么的就不用说了,还有巧克力、糖果、话梅什么的,苏慢感觉是特意为她俩准备的,要不老头子们谁会爱吃这些东西。
她不喜欢推来推去,收到东西后会用别的东西还回去,比如做了好吃的给他们端一碗。
让她想不到的是,本来挺
认生的糖包跟前院的人倒是混熟了,她有空就往前院跑,这个腼腆穿得干净长的又好看的小姑娘非常招人喜欢,大家把她当做开心果,教她认字,给她念小人书。糖包性子也开朗不少,脸上总是带着笑。
有天,陆原拿了一包沙琪玛过来,苏慢想不到在这个年代还能吃到这种糕点,她没有推拒,给糖包拿了一块,糖包觉得好新鲜,小心地托在手上,轻舔了一下舍不得吃。
苏慢自己也吃了一块,香甜软糯、入口即化,好吃到让人感动。
她感觉陆原的变化也挺大,身上的压迫感消失,整个人比较放松。
他说“还没跟你说谢谢。”
苏慢知道他指的是廖红规的事情,她说“也谢谢你,你做的很完美,要不是你,我自己去做的话,我会胆怯。”在夜色中,把字条用弹弓弹进县政府和公社大院,又撒的到处都是,她会硬着头皮去做,可能做不了那么好。
共同做完一件事,又要一起保守秘密,两人之间的关系近了好多。而且很有默契,经常是一个表情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总有一天,你能够回京城,回到你原来的生活中去,在这里的经历在你一生中不值一提。”苏慢说。想到书里写的陆原会成为人格分裂的大反派,她觉得很可惜。
陆原认真地看着她“不,我会记住这里。”他曾经深陷黑暗和泥泞中,有一束光照亮他的心田,给他带来光明和温暖,让他的跋涉不再那么艰难,他绝对不会忘记。
苏慢他记仇,怪不得会成为大反派。
陆原她这一脸遗憾是什么意思
苏慢这些日子也没闲着,她觉得种菜卖菜什么的特别有意思,看着账户里的钱一点点变多,很有成就感。
她手头的钱五百元作为教育基金,五百块盖房子用,还有苏向东的工资可以日常花销,就是拖拉机的柴油钱有点舍不得。她很喜欢那辆破旧拖拉机,摆脱了十一路,能拉东西,更重要的是有种人家走路我开敞篷车的优越感。
她又在淘宝上买了八十斤花生,多了她不弄,她不认识油坊的人,弄太多花生去惹人怀疑。榨了三十多斤油后,她开着拖拉机到镇上的大集上以一块
钱一斤的价格卖掉。
去镇上大集是怕遇到熟人,农民一年也分不了多少花生油,她的油很好卖,不大工夫就卖完。
拿到三十块钱后,她又带着剩下的两斤油去找苏建党,把油送给他,拜托他等生产队买柴油的时候也给她买点。
苏建党的媳妇花枝婶子也经常给苏慢东西,他们并没有过多推拒,答应帮苏慢买柴油。
又是几场暴风雨,地里的玉米大片倒伏,尤其是大柳树生产队的倒伏情况最厉害。因为种植晚,赶上高温多雨,秧苗蹿得高,不抗风。
倒伏的玉米不能扶起来,扶起来根须就要折断,只能让它自己生长,看能不能长起来。又一场暴风雨下过之后,社员再次去地头察看,这一看不要紧,心凉的透透的,完好挺立的玉米秸秆只剩不足十分之一,剩下的全倒,而且看那样子完全直不起来会枯死。
雨停后,苏慢他们四个也赶紧去自留地,苏向南不顾泥泞,在田埂上一脚深一脚浅地跑着,拐了个弯,朝那边惊喜地朝这边喊“姐,快来,咱家的玉米一棵都没倒。”
苏慢拉着糖包,赶紧加快脚步,到自留地边上一看,果真如此。她知道自家玉米即便倒伏也不会很厉害,没想到一棵都没倒。
苏向东赞道“你买这个种子真好,不仅没倒,每棵玉米都长了两个玉米。”
他们的玉米比别的地里的玉米矮一尺多,但茎杆粗上两倍多,看着就结实,抗风雨能力特别强。这可是后世经过几十年改进的品种,比现在的品种好理所应当。
社员们最近个个愁眉苦脸,已经预计到未来会饿肚子。夏天本来就没分多少小麦,就指望着玉米作为一年的粮食,哪知玉米倒伏这样厉害。
每天都有人到苏慢家的自留地去看,惊叹为何她家的玉米秧不倒伏,玉米还长那么大。苏慢告诉他们说是在大集上买的玉米种子。
最愁眉不展的是苏建党,他被人举报耽误农业生产,耽误了玉米种植时机,导致玉米几乎全部倒伏。
想都不用想,这人肯定是当初支持廖红规的人。
苏建党负责生产,全生产队的玉米收成只剩十分之一,他难辞其咎。而且本来就该大队长换届选举,生产队已经在重新组织选举,眼看苏建党是选不上了。
苏慢还是希望他能够继续当大队长,一是他对他们几个多有照顾,二是换了别人谁给她弄柴油苏向东在农机站倒是可以弄到柴油,但苏慢担心影响他工作。再说他是个正直的人,换了别人未必有他当的好。
苏慢看着自家地里就快成熟的大个玉米,心里有了主意,在一个傍晚,苏慢去找苏建党。,,,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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