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行来的丫鬟, 皆着绿衣,端着盘子的那个身材稍矮些。
路并不远, 因此二人很快就走到亭子面前。
刘氏心一跳, 下意识看向了坐在她对面的赵宜安。
忽然来了两个陌生的丫鬟,金公公自然要问。
他道“来者是谁”
空着手的丫鬟福礼道“拜见湖嫔娘娘。奴婢是忠勤伯别院伺候的丫鬟, 因娘娘驾临, 主子便叫人奉上几道点心。虽不如宫中所做的精致, 也只望娘娘能尝尝新鲜罢了。”
这样奉上来的东西, 金公公哪能让赵宜安吃到嘴巴里
正要客气拒绝,哪知那丫鬟越发矮了身子行礼, 又道“这几样点心, 也是当初惠帝御驾前来, 老忠勤伯进上去的。娘娘不要嫌弃才好。”
两三句话抬出了惠帝,她手上的几样点心就变得拒绝不了了。
湖嫔地位再尊贵, 还能尊贵得过惠帝去么连惠帝都入了口, 若是湖嫔不要,传出去倒叫人说她轻狂。
上下打量了那个丫鬟一眼, 金公公皮笑肉不笑“娘娘如何会嫌弃叫人送进来罢。”
两个丫鬟应是, 将盘子交到了前来拿取的宫女手上, 又退到一旁, 听候差遣。
待几样点心摆到了桌上,原本搓着花枝的赵宜安微微偏头, 看了一眼。
瞧不出来是什么做的, 但小巧玲珑, 恰好是一口一个的大小。
她便伸手,拿了一个尝尝。
酸酸甜甜,里头似乎放了山楂。
想起先前积食时,应秋端来一碗又一碗的山楂水,赵宜安鼻子一皱,没有再吃了。
从送了点心之后,刘氏就不敢再说话。看着湖嫔吃了一块点心,刘氏更是连吐息都放轻了。
但并无事发生。
刘氏正疑惑,忽听见赵宜安打了个哈欠,慢慢道“困了。”
心内一惊,刘氏连忙起身“娘娘可是累了”
一面说,一面仍在思索,难道是姚霑在点心里做了手脚
只见延月上前,俯身轻轻问了几句,而后直起身,对着刘氏道“夫人,这儿可有休憩的地方,娘娘用了午膳后,照例是要歇上一会儿的。”
原来是这样。
刘氏便道“附近正好有座小院子,娘娘便请移步那里罢。”
延月应下,就去扶赵宜安。
一行人跟着刘氏到了院中,随行的小公公进去细心整理了一番,延月和应秋跟金公公商议了,最后将赵宜安带入了房。
房内陈设倒新,又架起了炭盆,等赵宜安进去的时候,已经暖洋洋了。
湖嫔要宽衣,小宫女便请刘氏回避。刘氏领着人行了礼退出,到了院外,转上无人行走的小路,她便拦住了送点心的两个丫鬟。
只听她问“东西是伯爷叫你们送的”
丫鬟垂下头应道“是。”
见丫鬟神色并不慌张,刘氏禁不住又问“那点心”
丫鬟却摇头“湖嫔娘娘都入口了,夫人可见到娘娘出事了么”
“这会儿没有”谁知道之后有没有。
丫鬟倒劝她“伯爷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夫人还是不要多问罢了。”
想起姚霑往日行事,刘氏忽然后悔起来。
若没有依着他,将湖嫔请来别院就好了。
只是这时事已做成,再懊悔也无用,况且湖嫔若不来,自己必定吃苦。湖嫔来了,或许还能指望着姚霑心中清明,让她平平安安回去。
叹了口气,刘氏也不再多说什么,与二人一同走了。
再说赵宜安睡着的院子里,见她闭了眼呼吸渐沉,延月便撤下纱帘,关了槅扇,退到外间去了。
这里不是她们熟悉的地方,延月与应秋便一同围坐在熏笼边,一面注意着槅扇内的动静。
炭火哔啵,延月忽问了一句“这是咱们自己带来的银炭”
应秋回道“该是带来的,我去问问。”
因为得了陛下的吩咐,湖嫔在外一应吃穿用度,都不要使忠勤伯别院的东西,所以这半天下来,一直是随行的小公公在打点用具。
说完,应秋便要出去问,延月也没拦她。
过了一会儿,应秋就回来了,朝着延月点头“是咱们的。”
延月这才放心。
炭火又烧了一会儿,延月一直举着手在烘,又慢慢捂嘴打了个哈欠“太暖和了,我也觉得困了。”
应秋便笑“睡罢,我看着。”
延月摇头“我不睡”
但说着说着,她就歪了头,靠在了应秋肩上。
应秋觉得好笑,伸手将延月搬正了,倚着自己的肩膀,而后发起呆来。
等到另一个宫女也渐渐昏睡过去,姚霑才轻手轻脚从柜子里走出。
原来这院子里有暗道,他从另一个地方来,不用半刻钟就能走到。
藏身的柜子占了整面墙,乍一看,一点都瞧不出里面有猫腻。
姚霑来时就预备好了一切,迷倒两个宫女的并不是熏笼里的炭火,而是他放在屋里的东西。
但迷香并不多,用量也只够让宫女小睡片刻。
若她们睡的时间长了,只怕会起疑。只放一点点,要是之后来查探,那东西早就烧完,气味也消尽了,不会留下痕迹。
姚霑自然不会傻到对皇帝的女人出手,他在心内对自己说,只是瞧瞧,瞧瞧湖阳公主与湖嫔,到底有什么关系。
一面如此想着,一面抬手,推开了紧闭的槅扇。
金公公在外面的围房里守着,小公公替他倒了热茶,听见他说“去问问屋里可有什么吩咐”
小公公应是退下,只是才出了围房,便一弯膝,跪在了地上。
“拜见陛下。”
房内的金公公一惊,急忙起身赶出去。
院中立了赵陆,他穿一身明黄圆领常服,拄着拐,瞧上去还是不便行动的模样。
见小公公下拜了,赵陆便抬了抬下巴,道“起来罢。”
金公公几步上前,担忧道“陛下怎么也来了这一两个时辰的路,可不是玩的。”
赵陆只道“无事。”又问“湖嫔呢”
“正在正房内午歇,才睡下不久。”
闻言,赵陆将目光落在了左侧的正房门上。
“朕进去瞧瞧,你们仍在外守着。”
“是。”
独自进了房,入目就是昏睡在地上的延月和应秋,赵陆一蹙眉,提着拐杖,几步进了槅扇。
纱帘里,锦被盖得严严实实,赵宜安只露出小半张脸,闭着眼睛睡得正熟。
放下拐杖,赵陆扫视了一圈整座屋子,在槅扇外的柜子上停顿几息,又将眼神收回。
“宜安。”
隔着被子,轻推了推赵宜安的肩膀,赵陆小声喊着她。
一有动静就醒了,赵宜安睁开眼,迷迷蒙蒙望向来人。
“小陆。”她嘀咕一声,“怎么做梦了”
原本紧绷的心倏就松了,赵陆禁不住笑意,又连忙正了正神色,对她道“不是做梦,该醒了。”
“唔”
被中的美人转了个身,妄图再睡过去。
但赵陆一手将她揽住,连同锦被一起,将人抱坐了起来。
“回马车去睡,好么”
靠坐在他怀里的赵宜安,此时才醒了大半,抬头仔细端详了一阵,点点头“回家了”
赵陆将她扶正,语气含着温柔“回家了。”
一直到赵陆抱着赵宜安上了马车,在后跟随的延月和应秋仍惴惴不安。
该是当值的时候,她们却睡了过去,连陛下入内都未曾察觉。
见这会儿赵陆并没有发怒的意思,二人的心却七上八下,丝毫不能安宁。
幸好湖嫔无事发生,否则她们死一万回都抵不了罪。
这厢两人正暗自后怕,那边马车里,觉着四周都暖了不少,赵陆倾身,将坐在边上的赵宜安拉到了自己怀里,卷起她的衣袖,握着手腕仔细查看。
赵宜安奇怪道“怎么了”
赵陆并不回答她,却问道“方才睡得还好么”
听见如此问,赵宜安弯起唇,点头道“好。”又道,“醒来就见到你,更好。”
赵陆一顿,神情严肃道“这会儿别说这个。”
“哦”
他摸了摸赵宜安的小臂,又问“睡着的时候,有人吵你么”
赵宜安回想一阵,摇摇头“我才睡了一会会儿,只有你来吵我,没有别的人。”
询问金公公的时候,也说湖嫔前脚才睡下,赵陆后脚就入了屋,连半刻钟都没有。
放下一点疑虑,赵陆想着,一会儿还是顺便叫人拷问姚霑。
认真将赵宜安两只手都检查完了,没有什么印记。赵陆抬起头,要瞧她的其他地方。
只是抬头才发现,赵宜安正一动不动,盯着他看。
这回轮到赵陆发问“怎么了”
赵宜安便道“你看过我了,我也要瞧瞧你的。”
赵陆微愣,过了一会儿,伸出手“看罢。”
赵宜安就握着他的手,也认真打量了一番。
最后下了结论“好看。”
不怎么通风的马车里,赵陆热得面颊微红,对着赵宜安道“等会儿回行宫,沐浴更衣时,来同我一起,知道了么”
“延月和应秋来伺候么”
“不来。”顿了顿,赵陆又补充道,“只有我们两个。”
“是你来伺候我么”
赵陆垂下眼睛“嗯。”
从暗道逃出来,姚霑出了一身的冷汗,两股战战,后怕不止。
方才他才要去推开槅扇,谁知房外忽然有小公公喊“陛下”。
姚霑一慌,不论是真是假,此刻这里已是不能待了,因此连忙又回了柜子,从原路返回。
到了卧房,才缓过来一些,下人又吓得来报“陛下来了陛下来了”
姚霑即刻便悚然。
陛下,竟真来了。
还未庆幸自己逃得快,又有人来报“陛下走了陛下走了”
姚霑一巴掌拍在他头上“走什么走说的是什么胡话你这脑袋还要不要了”
下人忙捂嘴,不敢再言语。
来了又走,再细问,果然是带着湖嫔一块儿离开了。
叫人先退下,姚霑一时不知是何滋味。
明明那绝色就近在眼前了。
又疑惑陛下竟如此宠爱湖嫔么路途遥远,之前还伤了腿,却仍要亲来将人接回。
可惜他还未想明白,房门忽被人踹开,只听得来人一声暴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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