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里来了人,奉上几攒盒的点心,说是陛下尝着好吃,送过来叫娘娘也尝尝。
延月叫小宫女收下,又请人下去歇着,喝会儿茶。
来人摇头,只道:“延月姑娘,怎么不见娘娘?”
往常来时,湖嫔娘娘必定心生雀跃,亲自召见他们,他们也好回去向陛下交差。
延月无奈:“今日不巧,娘娘去后山乘凉了。”
自从上回被宣荷捉到,赵宜安妥协,出入必定要有她跟着。虽然如此,也挡不住赵宜安往外跑的心。
来人便点头:“既然这样,我们就在外等着罢。”
不见到湖嫔,他们也没法回去。
延月知道原因,回身叫小宫女奉上茶点。
后山。
宣荷皱着眉,对前头兴致勃勃摘花的两人道:“天渐热了,娘娘,咱们还是早些回去。”
赵宜安转头问:“你热么?”
美人相伴,哪里敢喊热?冯月拼命摇头:“不不不——”
闻言,赵宜安心安理得继续往前行。
跟着她们的侍卫宫女被留在了山脚,众人已经习惯这三人独自成行,想着有宣荷在旁压着,湖嫔也不会出事。
跟着往前走了几步,宣荷停下脚。
上山时,巡逻的侍卫对她说,这几日天气干燥,恐有山火。若无它事,还是叫娘娘早些回去。
见赵宜安越行越远,宣荷将目光移向一直黏在她身边的冯月。
又慢慢吐出一口气来。
等赵宜安回漱琼苑的时候,宫里来的人已等了好几个时辰,延月忙迎上去,轻声回道:“陛下派人来了。”
赵宜安一面由她更衣,一面道:“那把花带回去。”
延月小声道:“叫底下人去摘就行了,娘娘何苦如此劳累。”
不过她也知道赵宜安只是想出门罢了,送赵陆花不过是顺带。
听见延月的话,赵宜安冲她笑了笑,又跑去宣荷那里。
宣荷正在理她那一大捧乱七八糟的花枝,见赵宜安换了衣裳过来,便道:“明日我可不去了。大热的天,中暑可不是好玩的。”
赵宜安拉着她的手臂求她:“还未摘完呢……”
宣荷就说:“那不可再去山崖了。”
看见冯月跃跃欲试要去采山壁上的紫薇,宣荷简直连喊都喊不出来,只拼命拖着两条吓软的腿,跑上去抱住了赵宜安。
赵宜安也知道自己理亏,垂下眼睛又飞快抬起,直掠过宣荷生气的脸,最后小声道:“知道了。”
“宫里不是来人了么?去见见他们罢。”
赵宜安点头,又道:“你也去歇着,叫别人来理。”
见到湖嫔平平安安,宫里的人放下一颗心,又笑吟吟告退,要连夜赶回去禀告。
延月送人出去,再回来时,就瞧见冯月已经坐在赵宜安旁边,对着她嘀嘀咕咕。
“真可惜啊……”
“我看那边的紫薇开得最好了。”
“你还记得路么?明日要是有机会……”
延月一时不解,只好道:“晚膳已摆好了,娘娘同冯小姐移座罢。”
第二日,走了半晌,冯月忽然问:“是这条路么?我怎么记得昨日并没有这么多树的?”
赵宜安更不知道了,对着她歪头,一脸茫然。
“怎么了?”宣荷跟上来,见二人苦恼模样,心下了然,“罢了,叫人来罢,不然找到明天也找不到。”
她正要回头,冯月忙拦下她:“我去叫,我去叫!”
虽然喜欢赵宜安,但冯月也知道轻重,要是单独和湖嫔待着,出什么事可不是自己能担下责任的。
“你们就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我一定很快带人回来!”
从荷包里取了一颗酥糖,喂进眯着眼睛小憩的赵宜安嘴里,宣荷低头将糖包好,又塞回荷包里。
赵宜安含着糖睁开眼睛,对她道:“宣荷也坐。”
拉着人坐下,赵宜安环顾四周,忽然眼睛一亮。
见赵宜安一副要走的模样,宣荷忙拦住人:“娘娘去哪儿?”
赵宜安便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花:“摘花。”
宣荷无奈:“等冯小姐带人来了,有多少不能摘的?”
赵宜安低头瞧着自己的绣鞋:“那又不一样……”
又道:“我马上回来!”
话音未落,就提起裙摆跑了过去。
宣荷拿她无法,站起身又坐下,只盯着她的背影不敢放松。
时近中午,热浪袭人。
赵宜安来来回回,跑得满头大汗,将采到的花都塞进宣荷怀中。
一直到最后一次,宣荷抓住她的手腕:“别去了,一会儿倒晒晕了。”
但赵宜安抽出手,头也不回:“就一次!”
看着赵宜安磕磕碰碰远去的背影,宣荷忽然心一动,唤她道:“公主——”
闻声,赵宜安回过头来,有些疑惑。
宣荷忙摇头改口道:“无事。奴婢等着娘娘回来。”
想了想,以为是宣荷要她慢慢走,赵宜安便点头笑道:“好。”
她又转过身去,一步一步渐渐走远。
“公主……”宣荷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下来,喃喃道,“公主,可要早些回来。”
等到四周热得非同寻常,赵宜安才抱着花,直起了身。
她站在林间,宣荷早不知道被她丢在哪个地方。远处有淡淡的影子席卷过来,定睛一看,赵宜安才发现,那是烟。
哪儿来的烟?
她呆呆往前走了几步,忽然记起前几日宣荷为了不让她上山,吓她说的,这几日怕有山火,遇上了可就跑不掉了。
山火?
赵宜安想往前行,却有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山火?”
延月悚然一惊,放下手里的绣绷,立起身来:“什么山火?”
应秋也被吓傻,站在一边不知所措。
被遣来告知消息的侍卫语速很快:“后山起了火,娘娘同宣荷姑娘不知去向,众人正在搜寻。”
延月愣了半晌,直到应秋来拉她的衣袖,她才回过神来:“快!派人回京,速速禀告陛下!”
这样的事,她隐瞒不了,也不敢隐瞒。
见有人已准备回京,延月换了鞋,领着漱琼苑里的宫女,埋头往后山行去。
才走了几步,就瞧见远山浓烟滚滚,不可接近。
延月打了个冷战,硬着头皮走了下去。
行至山脚,凉亭里,冯月浑身狼狈,正披着衣裳瑟瑟发抖。
火是从山后烧过来的,不知从何时,也不知从何地烧起来。等山脚下的人察觉,已是不可挽回。
“这是怎么回事?”延月赶上来,对着凉亭里一筹莫展的众人,“娘娘呢?宣荷呢?”
冯月揪着衣领,带着哭腔:“她们没下来,已经、已经有人去寻了。”
连延月都压不住心头的惧意:“什么叫没下来?怎么会没下来?”
冯月捂着脸:“我们原本要去摘花的,但是、但是怎么也找不着地方。我怕娘娘来回劳累,就让她待在上面,别下来……”
谁知道忽然起火。
闭上眼呼出一口气,延月叫来随行的卫队:“多少人去找了?找到哪里了?”
“能调遣的都上山了,只是火势仍在蔓延,这样的情况,我们也不敢莽撞。”
山上林间一旦起了火,只能等着火自己小下来,况且浓烟遍布,莫说寻人,就连路都认不清。
眼中映了熊熊火光,延月忍不住哭道:“我不管这些,寻不到娘娘,咱们一个都别想活。”
养心殿。
姚沐托着腮,望着宝座上的赵陆,百无聊赖。
被他盯着的赵陆倒是坦然,看完一页书,接着翻下一页。
“哎——”
“你——”
赵陆抬起头,姚沐忙笑道:“你先说,你先说。”
闻言,赵陆也不客气,接着未出口的话道:“你整日这样无所事事,不如去军营里适应适应。”
姚沐就苦着脸道:“算了吧,我都在军营里待了这么多年了,这会儿还不让我轻松轻松。”
赵陆瞥他一眼:“等事到了门前,你可不要手忙脚乱。”
姚沐嘻嘻哈哈:“我对你可放心了,哪儿来的事儿啊?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赵陆便垂下眼睛,又问:“你想说何事?”
“哎呀,我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去行宫?老把女孩子晾在一边可不行。”
闻言赵陆一顿,又道:“前几日,我叫人送点心过去了。”
姚沐不屑:“那有什么用?到底比不过人在眼前。”
“朝事繁多,我也没有……”
“那就把人接回来,何苦呢?放那么远,说句话还要人千里迢迢带过去。”
“孙家余势未除——”
“别了,”姚沐摆摆手,“你不是说已经排查过了么?和孙家有关系的宫人,千里远万里远的,都叫你找出来,撵出去了。况且当初孙氏在宫里时,你也将人护得好好的,这会儿怎么还不如从前了呢?”
见赵陆无言,姚沐便嘻嘻笑:“我猜猜,是不是朝臣上书,求你充盈后宫,开枝散叶,所以你才闹别扭?”
赵陆立刻反驳:“我没有——”闹别扭。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姚沐换了个姿势,大喇喇瘫在椅子里,“既然都是往事,就让它过去便罢。”
赵陆不吭声,也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姚沐便问他:“老这么悬着也不是办法,你不想让她知道,那就别说。不然,不如告诉她所有事,放她离开。”
“不。”手下微微用力,赵陆压下倏然涌起的不安,“不可。”
“小年轻就是好,还有工夫为这些情啊爱的烦恼。”姚沐嘀咕,又道,“择日不如撞日,现在叫金公公进来,派人去请回来罢,如何?”
赵陆犹豫:“这会儿去,等到了,她该睡下了。”
姚沐嘎嘎笑:“还嘴硬,我看你早想着把人接回来了。”
见姚沐一脸得意的模样,赵陆神色平静,道:“是。”
姚沐一噎,忽然觉得自己为自己挖了个坑。
他高兴个什么劲儿!甜甜蜜蜜又不是他的!
正说着话,金公公掀帘入内。
姚沐便笑:“正要找金公公呢,陛下有事叫你去做。”
金公公跪在地上,神色似是为难。
没有理会姚沐的调侃,赵陆问:“何事禀告?”
金公公深深吸了口气,才道:“回陛下,湖嫔——失踪了。”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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