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升堂审讯的日子越来越近,为了帮助赵师傅, 兰老板和食肆里的大伙儿想了好多办法。但这一圈忙活下来, 他们最终却得知, 帮赵师傅留下小宝的途径只有一个花钱将小宝从兽馆里买下来, 再到官府里去办理文书,让赵师傅“合法”地收养小宝。
然而, 祁砚从兽馆里打听到, 普通的有翼龙售价都极为昂贵,更别提珍宝龙是有翼龙之中相当稀有的分支品种。不要说赵师傅,就算把他和司冬墨剩余的所有收入还有兰老板自己的私人积蓄全部拿出来,也不够买下小宝。
所以,凑钱把小宝“赎回来”的这条路算是走不通了。
在开堂前的一天, 祁砚和司冬墨到衙门里探望了一次赵师傅。老人虽然被拘押起来,但衙门内的环境还算不错。由于吃住都和小宝呆在一起,他的精神较为振作,还和他们若无其事地说笑了一会儿。
祁砚拿了些好吃的带给赵师傅和小宝,并把次日开堂审讯时可能出现的判决结果告诉了老人。他的措辞很小心,把小宝的归属权以及兽馆有权收回小宝的道理和老人明明白白地讲了一通。
为了不刺激到老师傅、让他进一步伤心,祁砚在话语里留了些余地,但赵师傅到底觉出些味道。
“明天的官司老朽可能会被判把小宝归还给兽馆,是么”
祁砚看着老人消瘦而憔悴的面颊, 为难地点点头。
“这几天我们想过一些办法, 比如证明兽馆在饲养小宝的时候虐待过它, 让它差点饿死, 以此要求官府重新审查兽馆对小珍宝龙的所有权与贩卖资格。
但这一方面,此事的证据很难收集,另一方面,兽馆能开到这么庞大的规模,虽然里面虐待异兽或导致异兽莫名死亡的事件时有发生,但官府每年批准他们捕捉和售卖异兽的文书还是一样不少。兽馆在官府里肯定有靠山给它撑着,官商沆瀣一气。从这方面来着手,打官司成功的几率也很低。”
老人蹲坐在简陋的草席上,静默了一阵。
在他旁边,小宝对发生过的一切完全不懂。它和司冬墨玩了一会儿之后,乖乖地坐在老人的身边,小爪子里抱着一只它最爱吃的牛肉烧饼,塞在嘴里吧唧吧唧地咀嚼着,吃得可开心了。
不经意间发觉赵师傅情绪低落,小宝放下手里剩余的半张烧饼,慢慢爬到老人的怀里。它像往常一样腻歪地粘在他的身上,低声呜呜地叫着,大眼睛眨巴眨巴,似在询问他为什么不开心。
老人慈爱地看着它。他摸了摸幼龙的大脑袋,又挠了挠它毛绒绒的脖颈。受到温柔的抚摸,小宝舒服得眯起了眼,懒洋洋地靠在老人的膝上,随意地伸展着肢体,爪子握成小拳头在空中挥舞着。
接下来的时间里,老人一句话也没有说。他把小宝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地喂它吃东西,又给它喝了甜味的米浆,面上无甚表情。祁砚和司冬墨坐在他对面,看到沉默的老人抱着天真无知的幼龙慢慢地吃着东西,他俩对视一眼,内心有些不安。
一顿饭吃过之后,门外的衙役前来催促,用棍子梆梆地敲着栏杆。祁砚只好站起来,老人也把小宝放在旁边的床铺上,给他们收捡着吃过的食盒与碗具。
“老朽知道,你们尽力了。谢谢你们。也请你们替老朽谢谢兰老板和食肆的伙计们。”
老人忽然开口,语气干涩,浑浊的灰眼睛里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泪水。
“嗯。老人家,您不必客气。”
赵师傅又看向司冬墨。
在此时此地,最感到自责的就是这个年轻男人他原本跟着老人去山上是想要借机捉住给小宝投毒的猎人,再教训教训、威胁一下就算完事,并不打算惊动官府。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司冬墨在山里捉到的居然是一个魔国人,这一下子就由一桩小事而闹成了涉及到朱国安全的大事,不得不让官府牵连了进来,才把老人悄悄养着小珍宝龙的事情给暴露了出去。
老人朝司冬墨走了过来,干瘦的手掌握住男人的胳膊。
“小伙子,你不必自责。”赵师傅郑重地拍了拍他的手腕,“你做得一点没错。倘若放任一个魔国人在毛竹山一带游荡,这凶险的歹人今天能毒伤一只小龙,明天就能毒死一个大活人,之后还不定怎么作恶。对于山里的百姓来说,都是一个不确定的祸患。你一定一定不要觉得内疚。”
司冬墨咬着唇,眼里波光闪烁。他没想到这个时候老人不但没有埋怨自己,还为自己而着想,一个堂堂男子汉登时就红了眼眶。他咬紧了牙关、绷住了脸,点了点头。
赵师傅缓缓地转向床铺,看到幼龙在上面无忧无虑地钻来爬去,长长地叹了口气。
“说实话,老朽在把小宝捡回家喂养的那时候起,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老人悠悠叹道,“老朽日夜担忧,常做恶梦,梦到有一日小宝无故失踪,再找不见”
他定定地看着小宝在床铺间自在玩耍的背影。良久,外面的衙役又来催促,赵师傅迟缓地回身,对两个年轻人说道“老朽无事,你们安心回去便好,不必担忧。”
“那好。赵师傅,我们先告辞。”
祁砚和司冬墨在衙役的带领下走出了官府。在回去的路上两人各怀心事,低着头闷闷地走着。
“祁砚。”
“嗯”
男人转过脸,对他说“我今天看见赵师傅,他抱着小宝吃饭的时候,就像照顾自己的亲生子一样。他面上装作没事,可若是明日衙门真的下令让他把小宝归还给兽馆,他会不会伤心欲绝,神智崩溃”
他的想法也正是祁砚所担心的。赵师傅孤家寡人一个,小宝的存在是他寂寞生活里的好伙伴,更是他独自在世间生存下去的精神慰藉。上次小宝中了毒老人都担心成那样,这次若是要把幼龙从他身边夺走,对他的打击只怕会更大。祁砚不知,这一次老人是否还扛得住这样的离别。
他们一路默然地回到了食肆。听了祁砚的叙述之后,兰老板摇了摇头,神色无奈道“我今日专程去衙门拜访了苏大人。他告诉我,魔人是他抓获的,案子本来该他来审,可是审到一半,郡令府那边突然派来了官员,强行要求介入此案。
那个官员强硬得很,和苏大人他们纠缠了好些阵子,愣是把案子的审理权抢到了自己手里,把捕获的魔人和一干证据全部带走,自行开堂。所以,苏大人现在也无法插手珍宝龙的事情。”
祁砚想起自己在衙门里撞见的那一幕,道“我此前看见过,苏大人和本郡的郡令秦爷之间很不对付。苏大人是朝廷命官,被皇帝专门派来督查本地的刑部事务。可到底是强龙不压地头蛇,秦爷在本郡人多势众,人脉错综复杂,他和他郡令府上的官员对苏大人颇有微词,所以苏大人经手的事务他都偏要来插一手。”
“正是如此。”兰老板点头道,“苏大人还告诉我,珍宝龙曾经呆过的兽馆很不简单。这家落霞镇兽馆背景非常深厚,它在咱们红叶郡一家独大,几乎垄断了这里的异兽贩卖生意,还出售许多种珍稀异兽。馆里光是办理这些珍兽的相关文书就极其耗心费神,更别提还要频繁进行金额巨大的交易。兽馆的这些重大事务都需要得到官府里强大的人脉靠山作保障。”
祁砚一蹙眉,“这兽馆的靠山,不会就是”
兰老板脸色一沉,“正是郡令府,秦爷。”
一直听着他俩一来一往地分析,司冬墨此时也回过味来“所以说,这个兽馆后面有秦爷的郡令府撑腰,开堂审讯的官员又是秦爷手底下的人,所以明天的官司他们是必定会把小珍宝龙判给兽馆的,对吗”
“可以照这般理解。”
祁砚回忆起自己和司冬墨一家曾去兽馆里游玩参观的情形。他亲眼所见,那家兽馆装修豪华,占地广阔,内里层层叠叠、七弯八拐。馆里房间数不胜数,饲养着无数稀奇古怪的异兽以供展览和出售,部分珍稀异兽的吃住甚至比镇上的平民百姓还要奢华。此外,兽馆里还供养着无数的打手和异兽捕手,还要打点官府上下,开销必然十分巨大。
然而,开销巨大,赚取的利润却更为惊人。兽馆是落霞镇除了美食街之外又一经济支柱,里边所做的异兽贩卖交易必定是很挣钱的,就连一只小珍宝龙的售价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是天文数字,整个异兽交易行当里的油水多得让人不敢想象。
秦爷作为红叶郡的最高管事者,肯定也在私下里为兽馆的异兽交易了很多便利,从而获得丰厚的回报,官商勾结,实现“互利共赢”。
如此看来,兽馆有钱有势,赵师傅留下小宝的希望是真的很渺茫了。老人抱着幼龙喂饭的一幕不断地在祁砚的脑海里闪现,他禁不住捂住前额,感到眉心间传来一阵刺痛。
“祁砚,你还好吧”
感觉到灵气在自己体内流逝殆尽,祁砚虚弱地喘了几口气“这几天太忙太累,我的力气耗尽了,可能又要变回原形了。”
说话间,少年的身体果然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司冬墨连忙张开手臂,把悠悠落下地的火红色小鸟精准地接在了手心里。
“哎呀又长大了”
的确,刚刚和司冬墨相遇的时候,小红鸟的身高还不到十公分。而现在,司冬墨看着一只毛茸茸的大团子站在自己的手心,用另一只手比划着测量了一下。
现在的小鸟身高已经接近六寸,而且
“又变重了好多”男人惊呼道,又捏了捏鸟儿肥肥的身躯,耿直地评价道“又胖了不少,肉嘟嘟的,捏起来更舒服了。”
“”
鸟儿瞪起浅碧色的大眼睛,气得鼓成了一个毛球儿。然而,不解风情的男人细细打量着它,若有所思,在它的身上又比划了两下。
“哦,我明白了”司冬墨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我说为何会变沉了这么多其实小鸟的小细腿儿根本就没有变长,只是身子长大变肥了”
“咕叽咕叽”
小鸟恶狠狠地尖叫了一声,短腿猛地一蹬,整个身子朝着男人的脸扑了过来。
“笃笃笃”
小尖嘴如啄木鸟一般迅猛地啄在男人的脑门上,鸟儿的怒气值一路飙升,羽毛气得倒竖起来。它在空中鼓动着翅膀,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球。
“啊呀,啊呀呀,我错了”男人抱住脑袋,和小鸟追逐嬉闹起来。一旁,兰老板悠然看着这难得的欢乐一幕,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走吧,吃饭去。你俩明天还得早早赶去公堂作证,对吧”
兰老板一指后屋,“这个点,饭菜应该都做好了。今天是食肆的头号大厨吕师傅亲自下厨,做了一道新菜,叫作咸蛋黄豆腐,你们未尝过的,快来吃着看看。”
鼻子嗅到一股别致的蛋黄香气,小鸟和男人都停止了互殴。
“咕”
“咦,是谁的肚子在响”
鸟儿气鼓鼓地站在男人的头顶上,一句话也不说。司冬墨嘿嘿笑了声,“是我,是我本人肚子饿了,非常抱歉。”
兰老板余光里看见,方才分明是小鸟的肚皮鼓了一下。但既然有人愿意主动背锅,他也就不点透了。两人一鸟向着后屋里说笑着走去。明天还有他们需要头疼对付的事情。
次日,落霞镇上万里无云,阳光明媚。祁砚、司冬墨和阿进作为赵师傅一方的证人前往衙门的公堂,等待着官府的判决。在他们和兽馆那方分别陈述完证词之后,官府不出意外地判了赵师傅一个“偷盗他人财产”的罪名,强令他将小珍宝龙归还给兽馆。
但因为老人主动“认罪”、表示愿意归还“赃物”,并在收养期间对幼龙进行了精心的照顾,这才将功抵罪,不作刑狱或金钱处罚。
在宣判之后,祁砚等人向着赵师傅看去,只见他沉默地低垂着头,对自己的“偷盗罪”供认不讳。他跪在原地,干瘦的手掌里紧紧牵着幼龙的小爪子。
懵懂无知的小宝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着什么,它对于在公堂上长时间的站立感到极为不适,忍不住焦躁地甩动着尾巴,一双小胳膊抱紧了老人的腿,在他身上躁动地磨蹭起来,发出呜呜呀呀的低鸣声。
“肃静”
听见幼龙不安分的吵闹,负责判决的法官猛地拍了一下桌案。这突然的一敲吓得小宝立刻呆住,一双绿色的大眼睛惊恐地看了他一眼,转身钻进了老人的怀里,呜咽了起来。
“乖乖,小宝不怕。官老爷吓唬你呐。”
赵师傅低低地哄劝了它一会儿,小宝安静下来,用小爪子擦拭着哭红的眼睛,战战兢兢地望着庭上的官员们。
法官在摇头晃脑地又念了一大堆有的没的律法条例之后,他又梆地敲了下锤子,复述了一遍最终的判决结果,并往赵师傅的面前扔了一张判决书。
赵师傅捡起那张判决书,有人给他拿来了红泥。他磕磕巴巴地看了一遍上面的文字,便在衙役不耐烦的催促之下伸出了右手,在文书上颤巍巍地摁下了一个手印。
小宝趴在他的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摁手印的这一幕,大眼睛好奇地眨巴眨巴着。它对决定自己命运的这场判决一无所知。目睹老人摁下手印,小宝也学着他的动作,伸出小爪子比划了几下,似乎还觉得挺好玩。
判决书一签,守在堂内的衙役们立刻前去执行宣判结果。两个高壮的衙役走到赵师傅的身边,利索地拉开他的胳膊,把幼龙从他的怀里生硬地拉拽了出来。
“嗷,嗷呜”
小宝不明所以,看着两个面无表情的男人把自己从老人怀里拔出去,它慌乱地冲赵师傅叫了起来“嗷噢嗷噢”
赵师傅却只是低着头,不敢看它的眼睛,也恨不得把耳朵捂住,不听幼龙惊慌的号叫声。老人枯瘦的一双手绞得死紧,他极力绷着自己的脸,牙齿咬得嘴唇都裂开,强忍着不让自己的表情崩溃失控。
见老人无论怎样也不愿看向自己,小宝惊呆了。它不死心地嗷嗷叫了几声,眼瞧着衙役抱着自己越走越远,惯来疼爱自己的赵师傅却呆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幼龙终于明白了发生的事情,恐慌起来。
“嗷噢”
小宝大叫一声,忽然挥动前爪,一巴掌打到了抱着它的衙役脸上。趁着那衙役疼得大叫的时候,它从那人强壮的胳膊里跳了出来,向着赵师傅拼命地奔去。
“嗷嗷噢嗷嗷噢”
幼龙后腿着地,摇摇晃晃地朝着老人跑去。衙役们急忙提着棍子前去阻拦。但小宝动作非常灵活,它从衙役们之中匆忙地躲闪奔逃,竟凭着一股巧力接连绊倒了好几个衙役,还啊呜一口咬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还未下堂的法官听见了响动,回头竟见幼龙在堂上东奔西跑,还把衙役摔得四脚朝天。他气得一拍桌子,怒喝道“大胆刁龙,胆敢在公堂之上胡闹,还不快给本官拿下”
呼啦啦一下,堂上的衙役们得了号令,全部挥舞着棍棒朝幼龙围堵了过去。看见一人抡起棍子砸向小宝的脑袋,祁砚急得喊了一声,“小宝小心”
幼龙闻声,脑袋往反方向一偏,抡来的棍子落空了。祁砚刚舒了口气,却被看守着自己的衙役猛推了一把,语气不善地呵斥了一句“你们是要造反吗老实待着,闭上嘴巴”
祁砚抗他不过,只得呆在原地。幼龙在院子里胡乱地奔跑逃窜,终于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被挥舞着棒子的衙役逼到了角落。
“嗷嗷噢”小宝看着面前包围而来的高大衙役们,冲着老人发出绝望的叫喊。然而,话音刚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它的后背上已经狠狠挨了一棍。幼龙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几步,折叠在背后的翅膀正要撑开,又狠狠挨了两下重击。
“呜呜”小宝疼痛难耐,向前仆倒在地。它浅绿色的身子蜷缩成虾米状,两只爪子害怕地捂住脸颊,断断续续地哭了起来。
泪水从幼龙的大眼睛里夺眶而出,却没有引起衙役们的丝毫怜悯,无数棍棒接连落在它的身上,把它打得遍体鳞伤。幼龙终于被残忍地乱棍打翻在地,用绳索结结实实地捆绑了起来,就连嘴巴里也被毛巾层层塞满。
“小宝”
赵师傅再也看不下去,发出痛苦的怒吼。
“小宝不求求官老爷,不要再打它了”
赵师傅哀嚎起来,痛哭流涕,伏在地上朝着衙役们不住地磕头。看到这一幕的祁砚揪心不已,他紧紧地握住了拳头,手指甲都陷进了皮肉里。
赵师傅的哭泣和求饶声引来了衙役的不满,他们狠狠地推搡了一下老人,发泄刚才被幼龙绊倒时的怒气。
“哼,区区草民,还敢在衙门放肆给这老头也吃点教训”
衙役们肆意踢打着老人,祁砚等人被棍棒隔住无法靠近,这一幕乱象却让旁边兽馆的两个伙计看得津津有味。他们还煽风点火地嘲笑道“哎呀呀,官老爷都判了,这老头还不死心地撒泼耍横,把这小娃子也教成了一头小恶龙”
看着无助的老人被推到地上殴打,被封住了嘴巴的珍宝龙在疼痛和眼泪中终于觉悟。它突然一使劲,身上灵气大涨,把捆住它的绳索生生地崩开,从喉管里爆发出一声沉闷而悠长的呐喊。
“嗷噢”
祁砚一愣,敏锐的感官令他抬头看向天空。只见方才还万里无云的晴空霎时间风云变幻,乌云涌动,在官府的上空汇聚成一个硕大的黑色漩涡,深不见底
官府里的衙役们也被这离奇的天象吸引了注意力,纷纷望向天空。祁砚震惊地抽了口凉气,不由得看向朝天吼叫的珍宝龙。他隐隐感觉到,这突然形成的乌云和小宝痛苦的哀号声之间存在着某种隐秘的关联。
“嗷噢”
随着一声疯狂的啸叫,从厚实的云层漩涡中瞬间奔出了几道闪电,将漆黑的天空映得透亮电光在乌黑色的云层里疾驰,官府的上方顿时妖风大作,电闪雷鸣无数道凌厉的电光在官府衙门的上方飞驰而过,风驰电掣,将黑压压的天空照得诡异而苍白。
阴风阵阵,祁砚不禁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衫,缩了缩脖子。
“哈、哈、哈”
就在这时,从官府大院的入口处走进来一个高壮的身影。祁砚定睛一看,那人竟是秦爷。只见这中年官员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慵懒地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眼神贪婪地望着朝天怒吼的珍宝龙,大笑道“好,好今日本官果然不虚此行,竟看到珍宝有翼龙的神力觉醒一刻”
旁边兽馆的伙计立刻上前来,对他谄媚地笑道“秦爷,您来得正好,这只珍宝龙恰巧因为情绪激动而觉醒了龙之力,小店正欲将之作为礼物献给秦爷”
小珍宝龙力量爆发,身上灵气翻涌膨胀,把围堵它的衙役们猛地震开,身上的束缚也因之碎裂。幼龙高举着小拳头,朝着包围他的人们怒吼不止,龙威大发,震得衙门的地面都剧颤了起来。
见状,秦爷不但没有生气或惊慌,反而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啊不愧是龙中珍宝,竟在幼龙时期就觉醒了神力。此类上等的异兽宝物,正适合成为本官的随身坐骑”
“那是那是,秦爷您身份尊贵,珍稀的有翼龙才能配得上您的地位”
兽馆伙计忙不迭献着殷勤。秦爷看着远处陷入癫狂、不能自控的幼龙,毫无怯色地大步走了过去。
“来人,请出御龙绳”
他的随从拿出了一卷绳索。在幼龙怒吼着在公堂上横冲直撞的时候,秦爷的两个手下拿着御龙绳悄悄地靠了过去,把小宝前后合围起来。
“嗷”
神志已经陷入疯狂的小宝看到前方有人,立刻摇晃着尾巴朝他冲了过去。趁着分散了注意力的机会,站在它后面的人用力掷出绳索,将结好的绳圈精确地套在了小龙的脖颈上。
“嗨”
那手持绳索的汉子喝了一声,用力往后一拽。幼龙此时正紧盯着前方那人,猝不及防地被御龙绳套住脖子,胖墩墩的身躯顿时摇晃了一下,接着便向后栽倒在地。
只听噗的一声闷响,幼龙的后脑勺重重地撞在地上,立刻被跌晕了过去。它的身躯抽搐了两下,接着便如同一滩烂泥躺在地上,再也不动一下。
“捕获成功”
牵着绳索的汉子也不多说,拖着昏倒在地的幼龙往前走来。看着小龙如一团软泥般瘫在地上,任由壮汉将它往前拖行,司冬墨终于大力挣脱了衙役的阻拦,往老人倒地的方向跑去。
“喀嚓”
幼龙昏迷,它爆发出的龙之神力所招致而来的风雨雷电却没有消失,反而在衙门的上空愈演愈烈。又是几道电光闪过,乌云卷起,倾盆大雨顷刻间朝着大地落了下来。
“哗哗哗”雨势很大,来得又猛,如泼水一般下个不停,水雾立时扩散开来。司冬墨的眼前瞬时模糊一片。他奋力冲上前去,把赵师傅从地上扶起。而后,祁砚和阿进也从衙役的阻拦中脱离,朝这边匆忙赶来。
“赵师傅被打伤了,咱们快扶他回食肆找药”
司冬墨把瘦弱的老人一把背起来,祁砚则把随身带的背包遮挡在他的头顶,阿进在身后帮忙扶着,三人带着老人,向衙门之外匆忙跑去。
“嗷呜”
在大雨的冲刷之下,小龙迷糊地醒来。它眯开浅色的大眼睛,却只看到赵师傅被仓皇带离的一幕。昔日那个为它遮风挡雨的老人此时已经奄奄一息,无力地昏睡在他人的肩头,苍老而消瘦的背影在狂风暴雨中显得格外虚弱无力。
它直直地望着那人的背影,目送着他越离越远。耳畔传来秦爷和兽馆伙计们得意的说笑,它低低地哀鸣一声,什么也不知道了
司冬墨正背着老人在雨里飞奔,忽听见背上的老人气若游丝地念了一句“小、小宝”,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见老人努力扭过头来,祁砚上前几步,小声劝道“赵师傅,我刚才看到了,小宝它没事,已经被秦爷的手下放进了马车里带走。这会子应该已经在运往他府上的途中了。”
赵师傅愣了一愣。他竭力转过头,向衙门的方向遥望了片刻,却只看见空荡荡的大街和灰蒙蒙的雨雾。老人看着眼前的一片空白,怔怔地出神了很久。直到祁砚等人都担忧起来,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似是终于明白了这个事实他的小宝已经被秦爷带走,再也回不来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