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美霸气的赭鹊划过天际, 发出“咕呜”的一声长啸。啸叫声悠远而绵长,一圈一圈地回荡在上空,顿使周围的人们心神激荡, 陷入到无尽的幻觉漩涡当中。
赭鹊成鸟悠悠地降落在地。顺着软绵绵的脊背,小团子哼哧哼哧地爬上去。小尖嘴蠢蠢欲动, 对准了燕先生所化的成鸟的后脑勺。
笃笃笃
低调地使出了得意技, 小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接着从成鸟的背上轻盈地一跃而下, 噗地落在地上, 单腿独立、翅膀一展, 来了个华丽丽的白鹤亮翅
等在一边的冬墨忙问道“这样就可以了么”看着小团子得意洋洋地在面前摇头摆尾, 他只觉得好笑, 在那圆乎乎的脑门顶上弹了一下。
燕先生悠悠化回人形, “这样就好。”
冬墨抱起小团子。回想起刚才燕先生化形为他们演示赤啸威力的那一幕, 他只觉精神振奋。
“咕叽咕”小鸟看上去和他一样兴奋。它鼓动了一下小翅膀,努了努嘴, 身后的尾羽高兴得左右摇晃。
次日清晨,冬墨给小团子仔细地梳洗了一番,然后给它穿上了一件用棉布临时裁剪而成的小衣服。这几日天寒地冻, 光靠小鸟自己的一身细绒绒毛不足以御寒, 额外穿衣是很有必要的。
吃过早饭, 他们如约来到了兽馆, 由贺迦接应上马车, 去往赤啸即将发动的目的地。
据说, 落霞镇北面四十里的地方有一个葫芦型的山谷,山谷口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山道,而山道的尽头是一个非常宽广的盆地,盆地被连绵起伏的山峰结结实实地围住,正是适合用来做埋伏的“布袋”。
冬墨把小鸟抱在他的膝上。变回原形之后,小团子的腿脚倒是奇迹般地灵活、不再受到腿骨断裂之伤势的困扰,因而这几日祁砚一直都以本体示人,顺带积蓄灵气。
贺迦上下打量着小鸟,“看起来,状态不错。”
“咕叽。”小鸟眯起眼睛,惬意地坐在冬墨的膝上,翅膀向上伸了个懒腰。
“可得记住我说过的话哦。到时小赭鹊乘着鼓风兽飞到山谷口上空,发动赤啸,将凶兽吸引到盆地里来,随后立刻离开。”他严肃地嘱托道,“稍晚一步,潜藏在盆地四周的黑羽军便会发射箭雨,可千万小心被误伤到。”
“咕叽”小鸟用翅膀拍了拍胸口,自信满满。
它气定神闲地呆着,抱着它的男人却微微哆嗦,连带着小鸟的绒毛也抖个不停。鸟儿转过脑袋,看到冬墨正定定地望着它,额前脸上爬满了细密的汗水,嘴唇发白,看起来格外紧张。
“咕。”小鸟轻笑了一声,翅膀拍拍冬墨的手背。这个男人心事还真重,比即将出场、大秀神威的自己还要紧张。
“咳。”冬墨干咳了一声,颤巍巍地问贺迦,“虽然这样说可能不大妥当我到底觉着,此事太过仓促。祁砚自燕先生那处直接学来赤啸,可还一次也没有使用过。万、我是说万一,祁砚无法发挥出赤啸的威力,又该当如何白白劳民伤财、浪费了黑羽埋伏的精力不说,祁砚自身也会有危险。”
冬墨的担心不无道理。所谓的“学”,不过是赭鹊的老把戏,用笃笃笃的方式直接把赤啸之术原封不动地“复制”过来。燕先生与祁砚同为赭鹊,两者的差距却是肉眼可见的巨大。燕先生早已修成功体,对灵气的使用已臻化境,而祁砚还是半吊子的小雏鸟,其功力和灵气远不及前者。
如今,祁砚把燕先生的赤啸之术全盘复刻过来,真的能发挥其原有的威力吗超出了祁砚自身负荷的神招,会对身体带来怎样的后果
怀里的小笨鸟不怎考量过这一点,冬墨却细致地想了个周全。
“墨兄。”兰老板的手忽而搭上冬墨的肩膀,“相信我们。绝不会让祁砚有事。会让他平平安安地回来。”
冬墨静静地望向他的眼睛。
男人一直很相信兰则清的话。毕竟他深知,这个奇人表面看上去风轻云淡,实则心思是最为缜密的,也非常爱护祁砚。既然他说不必担心,他便也不再提及此事,为之烦忧。
临近目的地,兰老板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背包,把鼓风兽从里面捞了出来。
“快到时辰了,就别再呼呼大睡了。”修长的手指在鼓风兽的脑门上敲了两下,棕红色的异兽却是很快就睁开了眼,露出罕见的精明模样。它慢慢从布袋里爬出来,用后腿支撑着直立起来,四肢展开,让兰老板用细绳把自己和小鸟结结实实地绑在了一起。
贺迦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动作。
“则清,鼓风兽真的可靠么”他问,“幼鸟不会飞行,需要承载着飞上高空。但黑羽军中有不少训练有素的有翼异兽,为何你却偏偏选择了鼓风兽这家伙看起来真的很蠢。”
听了这话,祁砚不自觉地往下瞟了一眼。往日鼓风兽最讨厌别人说自己蠢,但今日它却意外地有些不同,听到贺迦的质疑也只是安安稳稳地站立在原处,并未暴跳如雷。
兰老板沉默地给两只小兽打上绳结,一上一下捆得严实。而后,深深地看了贺迦一眼。
“原因无他。鼓风兽是极有智慧的生灵,并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般蠢,它对凶兽的交手经验远多于黑羽军中的任意一只异兽。最重要的赭鹊的赤啸对普通异兽同样会产生迷幻效果,换其它异兽上阵必会受其影响、在空中昏迷下坠。”
贺迦的眼瞳猛地一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说鼓风兽就不是普通异兽么”
但兰老板只是背过身去,不再答话。贺迦见状,忽然扑了上来,拉住兰老板的衣领“则清,你该不会是说,鼓风兽其实就是”
“有任何话,待会儿再说吧。”兰老板轻描淡写地拂开他的手,顺带挑开马车的帘子,“快到了,准备下车。”
鼓风兽其实就是谁祁砚的目光在贺迦和兰老板之间来回扫动。他又低头瞧了瞧鼓风兽,这皮球着实古怪,性子反复无常。联想起此前它亲口念出兰老板的真名以及一系列大智若愚的作为,兰老板能如此信任地把自己交给它去、载上天空,此兽必定不简单,恐怕是深藏不露。
“嗷啊。”
鼓风兽张嘴呼呼吸气,身子越胀越大,最终鼓成球状。充足了气的异兽悠悠地离开了地面,从马车当中飘浮了起来。
“祁砚,记得燕先生教你的话”冬墨终究还是无法全然放下,他快速地从车辇内钻了出来,冲上方大喊“深吸一口气,缓缓往外吐,心中默数十七下,大叫咕呜记住了吗”
“咕叽咕”
小团子细声细气地尖叫几声。男人目送着鼓风兽背上驮着的那一团火红渐行渐远,最终和茫茫的天际融为一体。
根据远方黑羽旗手的号令,鼓风兽快速升空、飞到了指定的位置。祁砚在高空中环视一圈,只见此处直直地正对着山谷口,下方是宽大的盆地,周围是耸立的高山,视野相当开阔。
祁砚沉稳地注视着旗手的方向。静待了约莫一刻钟的工夫,远方的红黑色大旗横竖挥舞,这正是给小赭鹊发出的号令。
小鸟深吸一口气。回想着燕先生逐一交待给它的条例,它缓缓吐息、运起气来,将周身灵气统统汇聚到喉部,只等凝聚到极点之时,猛地爆发出一声稚嫩的鸟叫。
“咕叽咕叽”
与成鸟悠远而绵长的啸叫声不同,小肥鸟的一声长啼细声细气,音色稚嫩无比。细细的尖叫声回荡在深深的盆地里,随即传递到更远的地方,却引得站在山上的贺迦噗哧笑了出声。
“噗哈哈嘿嘿咳。”
发现笑得不是很合时宜,贺迦嘿笑两声,心虚地瞅了一眼身后紧张得肌肉紧绷的司冬墨,捂着嘴不再出声了。好在,他的偷笑并未被远在高空中的小鸟察觉。
这开始的一声,不过是试试水。有了这第一下的尝试,小鸟信心十足,再度鼓起全身之力,高声叫道“咕叽咕叽”
赤啸发动,霎时间,天摇地动。山在震、地在裂,草木狂摇、冷风乱舞,就连浩瀚的天空似乎也被巨大的声波所撼动,竟是撕裂扭曲、摇摇欲坠
就连祁砚自己,也未曾想过这赤啸竟有如此强大的威力天地动摇过后,远处便生异象,轰隆轰隆的沉闷响声逐渐清晰,似有千军万马远道而来,把这地面都挞伐得震颤起来
“吼呜”
远处隐约传来凶兽的嚎叫。转眼之间,大军临近,嘶鸣、怒吼、飞扬的毛发,无数只凶残猛兽受到啸叫声的蛊惑,在山谷的前方逐渐汇聚,一波又一波接连鱼贯,形成大河般奔涌不断的壮观兽潮
再一转眼,鸟儿顿时一惊不只是地上,就连先前空荡荡的天边不知何时也涌现出大片的有翼凶兽,乌泱泱、黑压压,来势汹汹,不出半刻便将整个天空盖得满满当当
这阵仗,只怕方圆百八十里的凶兽都已经被迷惑得狂奔而来了凶兽们奔腾而来,最终聚集在盆地的底部,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如无头苍蝇般胡乱兜转。小鸟暗自吁了口气儿,用翅膀抹去额上一圈冷汗。
“嗷嘎”
鼓风兽发出警告的叫声,示意背上的小鸟扶稳。小鸟紧紧地贴上它圆鼓鼓的身子,这皮球便呼地一声,冲力全开,直朝着旗手指引的方向逃离。
在它们两只脱出盆地上空的那一刻,只见远方黑旗劲舞两下,刹那间,周边山里、地上埋伏着的黑羽军纷纷出动,万箭齐发
一波密集的箭雨过后,天空中不时有高飞的凶兽中箭落下。鼓风兽此时精明地咬着牙关,在箭雨和兽雨中左突右闪,灵活地避开了上升和坠落之物,一路朝着斜下方滑翔而去。
直至最后,平安着陆。
冬墨和兰老板同时跑过来、伸出手,把两只紧捆在一起的小兽接进了怀里。
不多时,只听接二连三的惊天巨响,架在各个山腰山头的火炮立刻开轰,而早先铺设在地底的各个机关暗件也一齐发动,捕网张开、炮火齐飞,登时宽广的盆地内一片沸腾。
“嘿,墨兄、祁砚,你们瞧”贺迦指着山头下方,脸上满是得意之色,“咱们这回的计划算是大获成功了”
冬墨抱着小鸟往下一看,只见被赤啸迷惑了神智的凶兽们被盆地周边的伏击打得晕头转向,死的死,伤的伤,还有一多半被机关里发射的铁网尽数捕获,在幻觉的操纵下晕晕乎乎地号叫。
“好了,咱们也要打道回府了。”兰老板手里提着嗷嘎直叫的鼓风兽,向他们款步走来,他笑着对冬墨说“墨兄,如今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食材已经备下,接下来,就得看你这个大厨的本事了”
冬墨看着怀里欢叫不止的小团子,心绪也振奋起来“包在我身上这一回,定要让郡里忍饥挨饿的百姓们好好地吃上一顿,也犒劳犒劳黑羽军的将士们”
在出山的道路上,远远地只听得见震天的号子响,黑羽军从山林中纷纷现身,将装满了凶兽的铁网往回拖拉;而在一片热闹欢腾的背景之中,透支了全身修为的小鸟团子慢慢地闭上了眼,在冬墨温暖的怀抱中沉沉睡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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