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开始上课,可陈双已经想要逃课了。
先不说有多吵闹,单单是那些一对一对的情侣就够他酸半天。谈恋爱的人各有各的快乐,单身狗只能拥抱自己。看着他们肆无忌惮的拥抱,拉手,互相喂零食,陈双才肯承认大学唯一好过高中的一点,就是可以明目张胆谈恋爱。
他也想谈。曾经恋爱过,他怀念那种为一个人魂牵梦萦的快乐,仿佛是一道光,一阵风,照亮了自己阴霾的十几年,吹散了身上尘土味。
真不知道一个人要被甩多少次才能遇上真爱陈双根本不记笔记,把书本往桌子上一支,闷头趴在胳膊上准备睡觉。
睡觉之前,还不忘记给弟弟发个微信。
“好好上课,有人欺负你就打电话,哥随时回去。”
几分钟后手机才震,陈双揉着酸疼的左眼眶看屏幕,把自己的左边脸压着,收到四水发来的表情包。
一个正在认真学习的蓝色小海豚。
又过了两秒,发来几个字我想哥哥
陈双笑了笑,给他回了一个哥也想你。蓝色小海豚说明四水现在很放松,以前他给自己发这样的微信,自己下课就去找他了。
现在只能等晚上放学,陈双闭上酸涩的眼睛,慢慢睡着
再醒来,已经过了一节大课。他坐起来擦擦口水,不和任何人说话,第二节大课只干一件事,手机查询如何退学复读。
这件事比较麻烦,自己的档案已经被首体大提走了,办理退学肯定不会容易。再有,自己能不能回二十三中还是未知数,要是复读,肯定不能去寄宿制的复读学校,否则这个复读就没有意义。
自己不在,四水要被欺负死。思来想去,还没觉得怎么着呢,第二节大课也糊弄过去。教室里一片热闹,又一片寂静,上课的人都出去了,他还坐在原位,等着一会儿给弟弟打个电话。
陶文昌走过来,没辙,教练亲手交给自己的人,这盲盒开得再不满意也不能退货。“走吧,吃饭去。”
陈双晃晃脑袋,一只胳膊搭在窗台边上,将左脸压过去。
“快走吧,有的是人陪我吃饭,昌哥专门来找你。”陶文昌干脆在他旁边坐下来,“行了,我现在也知道你不是铁直,但是我跟你说,屈南那事你也别太往心里去。南哥那人特别好,不会抓住你写情书这事不放。”
陈双不说话,只是将左脸和胳膊之间的缝隙一再挤压,压得更紧了。有的是人陪陶文昌吃饭,这话他相信,体院不少人都由同一所体育试点高中升上来的,好多人从高中开始就是同学。
可自己在这里,一个熟悉的人都没有。
“你啊,别成天想着谈恋爱,以恋爱经验丰富的我来说,搞对象是很简单的操作,比咱们跳过一级运动员标准简单多了。当然了,一级运动员我已经拿下了。”陶文昌拧开水来喝,不知道该怎么劝陈双步入正轨。这么好的条件,不栽培浪费。
“你帅当然觉得搞对象简单。”陈双忽然来了一句。谁不知道昌子女朋友是谁啊,大四表演系俞雅,话剧社的大青衣,少数民族混血,今年签了公司正式要出道。
“谢谢啊。”陶文昌递给他一瓶新水,“我确实谈得多,初中起女朋友没断过,但恋爱历史说给狗听狗都得哭。其实单身也可以好好生活啊,没人拉手手,那就揣兜兜。你下午训不训练”
陈双的脸稍稍往窗外偏了偏,刘海儿跟着姿势微动,露出一片干净的右太阳穴。“你怎么不找女朋友吃饭我喜欢的人要是也喜欢我,我天天黏着他”
“私人空间懂吗私人空间,你昌哥很自由的,从来不黏女朋友。”陶文昌伸手扒拉他一把,忽然动作定住,虎口压在他的耳根往上看他的右脸。
“艹你小子是个白皮啊”他刚发现,“军训能给你晒变人种也是牛逼”
“你别碰我”陈双用胳膊肘挡他,领口大,随便一扯就露出右锁骨和肩头,还有他凸起的肩峰角,一副衣服架子似的肩膀。
“你挺白的啊。”陶文昌一直以为他是个黑煤球呢,只是这样一闹,他身上不好闻的香水味全钻自己鼻子里来了。
这时,大教室的后门,响起了敲门声。两个人循声望去,一个身材高挑的女生站在那里,歪着头盯他们。
“陶文昌。”俞雅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陶文昌立刻松开陈双,拎起旁边的运动包大步流星往外冲。“加油吧小菜鸟,昌哥陪女朋友去了”
陈双一直保持着原有姿势没动,眼神却像针穿线,穿在了陶文昌和俞雅拉着的手上面。郎才女貌,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他眼馋地多看了一眼,坐到打饭高峰期过了,才起身往食堂去。
体院在学校东区,东食堂是最大的。陈双迈上台阶还没走进去,已经听见里面熙熙攘攘闹市一样的谈笑声。太热闹的地方都不适合自己,于是陈双又退回来,随便在四周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给弟弟打电话。
“中午好好吃饭没有啊”陈双摸了摸兜,没带打火机。
“嗯。”陆水说,背景同样热闹,全是高三生抽空苦中作乐的闹腾声。
“班里同学都在吧”陈双的脸躲在暗处才笑,“别总是和他们保持距离,你得接触环境,知道吗融入集体,凑凑热闹,和大家打成一片。哥在大学里就做得很好,朋友多了,就没人欺负你。知道吗要是有人欺负你,你一个电话哥就杀回去。”
电话那边不说话。
停顿了一会儿,陆水的声音才过来。“哥。”
“知道,下午不抽烟,哥也想你。今天我早点儿去接你吧,带你吃火锅去。”陈双背向人群坐在路边,一边聊,一边等着食堂里大部分人走完。
等到大部分人走完,已经快下午上课。陈双冲进去刷卡,快速地买好十几个小包子,再冲回大教室,抢宝贝似的占领最后排靠窗的位置。下午是大一至大三一起上的大课,学校请专业人士来讲运动伤害和运动保护。
这节课军训时候陈双已经听过一些,18岁大一,22岁大四,这四年是运动员拼成绩的光辉岁月,保养身体就和维护零件一样重要。
马上开始上课,陈双拿出热乎的包子,刚准备下嘴。
“那就陈双吧”
“就他,一头金毛的那个。”进屋的是大三生,音量都不小,没人给一个大一的留面子,“听说先是追顾文宁,后来没追上又给屈南写情书了。”
“喜欢男的别他妈恶心我了。”
陈双把包子放下,视线搜索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能拎起来动手的家伙。这是他唯一学会的处理问题的方式,保护自己,保护四水。
“丫长什么样啊看不清楚啊”
听完这一句,陈双刚抬起的头又低下了,也不想动手了,重新坐好,身体左侧紧贴窗台。脸上干干净净的人永远不会理解他这份感受,躲开能躲开的视线和镜头,是他目前人生里最重要的事。
还是吃包子比较重要。陈双又拿起塑料袋,纸巾擦了擦手,从里面拿出一个最大的,圆形的,油乎乎的肉包子。
上课铃打响,专业课的老师走进来,后面跟着的人是陶文昌。手里拎着一份牛肉河粉,陶文昌先找屋里有没有一头枯黄色的小金毛,怕他没好好吃饭才给他带饭回来,没想到直接上课了。
“咳,请各位同学找好座位。”老师看了一眼陶文昌,“昌子,上课别吃东西。”
“啊”陶文昌和自己班的人坐一起,无缘无故又接一口大锅。
“今天咱们主要讲一下运动保护这方面的问题。”老师回过身,课件刚刚打开,底下几百号运动员刚安静,他清清嗓子,“运动保护贯穿了一个运动员的职业生涯,我们”
教室前门这时候敲了敲。
老师的话瞬间停了,底下刚准备找姿势睡觉的人瞬间抬起了头,正玩手机的人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前门方向,除了陈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敲门声那里,等着看是谁迟到了。
只有陈双在低头吃包子。
“进来吧。”老师说。
门开了,门外果真站了一个男生,队服上衣,训练短裤,打了黑色的护膝,紧紧包裹着左大腿到膝盖的位置,勒住了即便松弛状态下仍旧分明的肌肉线条。右小腿的前侧和后侧各贴满一长条肌贴,脚下一双跳高鞋,还没来得及换。
专业的鞋,除了鞋带还有粘贴,只为了尽最大能力裹住运动员的双脚,减震又防滑。只是鞋底有些卷了,竞技体育费钱,这双马上报废。
“不好意思,陈老师,我中午加练了。”屈南没拎包,明显是急着跑上来的,汗水像那天打在玻璃上的雨水,往下淌,在骨节上找地方交汇。
“你啊。”负责这门大课的陈泰说,看屈南的时候,总有种看自己家孩子的包容性,“中午吃饭没有”
屈南笑了笑,踩着水似的进来。
“找地方坐。”陈泰看了一眼最前排的陶文昌,“昌子,让个地方。”
陶文昌刚要抬屁股,他早看出来了,学校里资历深的老师们对屈南都有种微妙的偏爱,但这也不奇怪,谁都喜欢能打能扛的运动员。他刚要抬屁股,就听屈南说话了。
“不用了,有人帮我占了座位。”屈南扶了一下讲台,众目睽睽之下,朝着最后排走过去。他动作不算太快,像每个加练后的人一样,身体每块肌肉拉到极限,走路都没法太快。
大课教室是阶梯状,越往后走,越有台阶。所有人的眼珠子仿佛都穿上线,随着屈南的动作往后看,看他走过了大三那群人,没停下。
还继续往后走,不知道是去找谁。
陈双刚咬了一口包子,屈南就进教室了,不仅进来了,还朝着后面过来。一开始他也没在意,可是第二口刚咬上,还没嚼完,就发觉屈南好像是冲着自己这边过来的。
但是也不一定吧,陈双继续没当回事,饿坏了,第二个刚咽就迫不及待咬第三个。包子馅儿大肉汁多,这一口咬大了,汁流得满手都是,还粘在了嘴上。
来不及嚼,他用膝盖夹着塑料袋,开始在书包里翻腾纸巾。等到右边的座椅被人拉开,兹拉一声,尘埃落定似的坐下了,陈双抬起头,左腮帮子高高得凸着,鼓鼓囊囊装着包子,满嘴满手油花,还没找到那包纸巾。
“我没打扰你吃饭吧”屈南坐好了,小声儿地说,眼神不经意地看过去,不过这一次没有直冲他的脸,而是看了看他的肩。
布料很薄,肩骨直愣愣地支着。
陈双没动,几秒后快速地将身体往左转,嘴里开始猛嚼。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要来看自己的笑话这人可以打吗
三个问题被陈双考虑了一遍,嘴里的包子还没嚼完。
屈南看着他嚼嚼嚼嚼,嘴里动得很快,又看了看他手里的包子。“你中午就吃这个我们重新认识一下好不好”
不好。陈双别过肩膀,给他一个右肩膀的侧影,脸冲窗台,拼命往嘴里塞包子。这个人太耀眼,和自己不是一个世界的,他应该去找陶文昌,体院公认的帅逼们坐一排才对。
“我朋友不多,所以也没有什么人和我一起坐,你坐的这个位置,以前就是我的。”屈南忽然说,“我最羡慕的就是你前男友了,他朋友多,永远有女生给他占座位。我就不行,嘴笨,不会哄女生”
陈双嘴里的包子忽然嚼不动了,快速地看了屈南一眼。
刘海扫着鼻尖,他稍稍往右探了探,马上又只给屈南一个鼻梁骨的侧面,眼神飘过去,沾着屈南的皮肤一丁点儿又收回来。嘴上还有油,腮帮还鼓鼓囊囊。
看着陈双转过来这一点点,屈南已经收手了,没有近一步,而是相反的,提出了一个需要陈双帮助的要求。“抱歉,我想睡一会儿,老师要是过来了,你记得叫醒我好不好”
陈双的咀嚼动作又动了动,眼睛也眨了眨。
“拜托了。”屈南趴在课桌上,一束光刚好抓住了陈双的发顶,照在他柔软又密匝的发顶里,真是一头小金毛。
他身上的香水味只剩下后调,泥泞味消失,潮气也散了,只留下青苔和草根折断的汁水味,仿佛闯进树林躲雨的少年累得睡在苔藓上,身上的泥已经被雨水洗干净。
“谢了。”屈南再次确认他的侧脸轮廓,确认之后,轻轻地闭上眼睛。
旁边,陈双没再说话,只是吃包子的动作比刚才慢了许多,同时皱着眉,有点儿笨拙地看着屈南,看他那么亮。
第一排,陶文昌的脖子向后扭着,后悔身边没有望远镜。一种不好的预感侵袭了他,自己这个徒弟是不是被人惦记上了
陶文昌反正我直男鼻子觉得不好闻的都是g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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