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雀53
经虞时也这么一遭,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皆以为三姑娘丢了,尤其是经过上回刺杀一事,俱是提心吊胆,一时间,琅苑的丫鬟小厮都提着灯笼来寻人。
琅苑灯火通明,此起彼伏的叫喊声不绝于耳。
虞锦呆怔一瞬,两只手还摁在男人唇上,不由心生疑惑从前在府中时,她怎没发觉阿兄竟这般紧张她不过是人不在屋里而已,何至于此
忽然,有丫鬟提灯自墙前走过。虞锦腰间一紧,一阵天旋地转后,落在了墙角。
她背抵着白墙,鼻尖将将碰着男人的胸膛,男人一俯首,呼吸都喷洒在她鬓角处。
他压低嗓音问“要不要出去”
虞锦稍怔,朝他小幅摇摇头,忽闻有脚步声经过,还不忘把沈却往里拉了拉。
墙角逼仄,他又生得这般高大,着实惹眼。
沈却轻轻“嗯”了声,垂下眼看她。
只是这么一来,虞锦鼻息间尽是松香缭绕。自上回偷偷摸进沈却房里后,被他那聘礼二字弄得又羞又慌,虞锦便再不敢踏出屋门,正是为了避免眼前的尴尬。
她频繁眨动眼睫,小声絮叨道“再等一会儿,人没这么多了我们再出去,否则若是让阿兄瞧见,恐怕要生出误会王爷你看,黑云散开后,月儿好似亮了不少真好看”
沈却还是一眼不眨看着她,虞锦渐渐闭了嘴。
他冰凉的指腹摩挲女子的耳侧,道“适才在前厅,是为了替我解围”
虞锦被他碰得有些痒,忍不住躲了躲,她往后小退半步,就听“咔嚓”一声,踩断了一截枯枝,虞锦吓得再不敢乱动,只否认道“解、解什么围,我是真的肚子疼。真的。”
“嗯。”沈却应了声,说“那日夜里你说的门当户对、桃瓣眼、梨涡,也真的不是你。”
这怎么又绕回来了
虞锦愣了瞬,藏在绣鞋里的脚趾根根蜷起,拳头也尴尬地攥住,郑重其事地点下头。
沈却无奈轻哂,倒没在此事上多作纠缠,只沉默半响,说“垚南粮马短缺,灵州的供给于前方战事十分要紧,我”
他停了瞬,“我不能”
“我知道。”虞锦打断他,说“我虽不通兵法军事,但也知道,倘若前方因兵马短缺而不敌敌军,就会像半年前的边城一样死尸遍野,被烧杀抢掠、践踏侮辱。”
说罢,她仰头问“对吗”
她的眼睛波光盈盈,似是盛着一弯澄澈月色。
沈却微顿,抚了抚她的眉尾,喉间发涩,忽然说不出一个字。过了好半响,他才哑着嗓音道“阿锦,对不起。”
四目相对,风也轻盈寂静。
虞锦怔了怔,美目都不由睁圆了些许,道“王爷、不用与我道歉”
男人眉宇自始自终轻蹙着,眉心有一道浅浅的折痕。
虞锦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为何,从方才她便觉得沈却看她的眼神很奇怪,脸色也不大好看,难道是因提亲被拒
思及此,虞锦觉得很有可能。少年英才、天之骄子,恐怕从未受人如此冷待,心里难过也是应该的。
虞锦暗自点头,忽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小声道“王爷不必往心里去,我父亲和阿兄不是有意针对你,换作谁来提亲都是一样的。”
她努力宽慰他道“况且男子提亲被拒是常有的事,无需在意。”
虞锦又拍了两下他的肩。
沈却那点沉浸在往事今朝的悲恸被她这两下又两下给拍没了,他愣了半响,蓦地扬唇笑起来。
虞锦不明所以,她有说错什么,他笑甚
她皱了皱眉心,正欲询问,却忽而顿住。
不得不说,沈却平日面冷,但笑起来尤为好看,眼底似流光划过,眉梢都添了几分颜色,俊丽非凡。
虞锦看着看着走了神,也不知是不是鬼迷了心窍,忽然踮脚亲了下他。
那吻落在男人唇边,稍纵即逝。
沈却稍顿,略有些意外。
虞锦呼吸停了半息,反应过来自己做什么后,也不管虞时也要如何误会动怒,脚一抬就想跑,然她本就被沈却堵在墙角里,奋力一撞也没能推开男人半步。
虞锦干脆两手一并捂住脸。
沈却去扯她的手腕,虞锦拼命抵抗,死活护住脸。
不活了不活了她竟然被色诱了
但终究胳膊拧不过大腿,虞锦这点力道很快就败下阵来,她小脸红扑扑的,呼吸也因为挣扎有些急促。
视线相接时,沈蓦然俯身擒住那两瓣唇。
虞锦呜咽挣扎了下,又因为墙后头侍卫丫鬟的声音而不得不主动消音,只紧张地攥着男人的衣襟,不断咽着唾液想完了完了,亲过这番后口脂定是要花了,若是让虞时也瞧见,当真是说不清了
正这么想着,忽有脚步声渐近,且听着是要往墙角来。
虞锦慌张地拿小手推搡沈却,还不小心咬了他的唇,有腥味自唇舌间蔓延开。
沈却岿然不动,只摁住她的后脑勺。
那脚步声在身后倏然一停,好半天那人才道“不用过来了,这、这没人。”
段荣目瞪口呆背过身,脚步凌乱地离开,依稀还能听见他与侍卫说着什么“角落也无人”、“三姑娘会不会不在琅苑”、“不若我们去他处找找”此类的话。
虞锦的身子慢慢松软下来。
又过许久,沈却动作渐慢,最后停住,在她唇瓣上啄了一下,又啄了一下。
虞锦松开被她攥得皱巴巴的衣襟,目光落在男人的薄唇上,似是在想他还要不要亲第三下。
沈却一笑,最后那下落得格外轻。
虞锦抿抿唇,此时全然想不起什么男女大防,只觉得这会儿应当说些什么,可她绞尽脑汁,却又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沈却先开头,道“明日要走了”
虞锦惊讶看他,问“王爷如何知道”
沈却未答,只抚了下她的乌发道“我让人去校场把你那把弓弩送来,你一并带走,有空多练练。”
他停了下,又说“或者等我教你。”
虞锦慢吞吞点了下头,没问他如何来教她,这点二人似是心知肚明。
沈却继续说“白叔说库房那匹妆花缎你喜欢,本这几日要送去做成衣裳,但眼下也来不及了,明日一并带走。”
虞锦想了想那匹妆花缎,她确实是很喜欢,冬日做成短衣应当是很好看,是以也不客气地点头应下。
“还有那些给你打的簪子耳坠。”
虞锦终于生出点不好意思来,扭捏道“这是不是不太好”
沈却看她一眼,道“嗯,也可以不带着,省得还得带回来。”
见虞锦不说话,眼睫扑闪得厉害,沈却又说“若还有别的喜欢的,一会儿与白叔说,趁你启程前他还能翻翻库房。”
闻言,虞锦忽然仰头问“王爷,你书房里那尊小玉狮子我能带走吗”
那尊玉狮子虽是用上好的和田玉所制,打磨得光滑漂亮,但狮子面部凶狠狰狞,断然不是虞锦能喜爱之物。他好奇问“为何”
虞锦沉吟片刻,道“其实我阿兄也十分喜爱玉狮子,命工匠打磨过十多尊,不是这里差些味道就是那里不够精巧,一直未能满意,王爷桌上那尊很漂亮。”
自然是漂亮,那也是他费了一番心思才得手的,但是听虞锦这话,她这还是觊觎许久了。
沈却眉梢轻提,“所以你就想把我的玉狮子给你阿兄果然我不是亲兄长。”
虞锦自知理亏,也有些脸红。
但是她会开口要东西,沈却眼底有笑意划过,颔首应下。
不知为何,分明也只是一尊玉狮子而已,虞锦忽觉心里头甜滋滋的,嘴里像被人塞了口杏仁酪似的,她佯装镇定地摁了摁嘴角。今夜的风莫名躁得很。
沈却方才就见她来回换了换腿,便提出送她回屋。虞锦正不解这满园灯火要如何脱身时,男人足尖一点,她顿时失重,腾空越过高墙,未及反应,人便已稳稳落在了琅苑外。
虞锦懵了一下,不解道“那方才为何要藏着”
沈却没答,一脸高深莫测。
四周有丫鬟提灯来寻,虞锦来不及多问,只匆匆往小径上跑了。她绕去了池畔,对着池水照了照小脸,仔细擦拭嘴角后,才起身往虞时也的方向去。
虞锦惊讶道“阿兄你在这作甚”
她环顾四周,正色道“王府有刺客”
虞时也眯了眯眼,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虞锦自沉稳不动,还满脸无辜地看着他。
昨夜一番折腾后,虞时也对虞锦看得愈发紧张。
虽未从她身上发现什么端倪,但兄长的嗅觉依旧让他觉得有异,是以清晨早早便去督促虞锦准备启程。
府外马车已停放妥当,沈却负手陪同虞广江站在门外。
虞广江道“粮马之事我虽应允,但此事还要与灵州诸将商议一番,还请王爷等上几日。”
沈却道“自然,劳虞大人费心。昨日没来得及说完,灵州愿按正常粮价长期供给,本王自万分感激,但本王也知,大人恐难说服灵州诸将。荆州匪患成王,厥北这些年一直分不出兵力剿匪,以至于此地半失守,本王将上书一封,向圣上请令剿匪。”
闻言,虞广江颇为震惊。荆州所属厥北,匪患问题已长达数年,因最初未得重视,乃至山匪横行,几任刺史都横尸荆州,甚至有与山匪沆瀣一气之人。
可荆州山匪招兵买马数年,加之地势易守难攻,剿匪一事难上加难,其余州刺史纷纷推脱,灵州更难分兵力,此事早成虞广江心头一根刺。
他很是意外地看向沈却,却没立即应下,道“此事,还需仔细商议,单是厥北地形,王爷便知之甚少。”
正说话间,长街有一侍卫急奔而来。
侍卫拱手道“大人,灵州来信,圣上口谕,宣您进京述职,还有圣上听说大人此行是接二姑娘回府,说二姑娘受苦,一并进京封赏。”
作者有话要说给小情侣换个地方谈恋爱,男女大防这种东西被荔枝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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