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狗屁

    谢老头转过脸，“嗯”

    犹豫一会儿，谢老四才继续道“先生让儿今年下场试一试，只是眼下二哥他”

    谢老头听了他的话，眼中瞬间迸出一道亮光，也不管他后边的话，站起身斩钉截铁道“去。”

    谢老四一脸感动，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什么，叹息一声“要不还是算了吧，二哥还伤着也不知道要费多少银子，儿不想让爹为难，还是等下一次，我在”

    “胡闹。”谢老头呵斥一声。

    “你先生既然说了你可以下场试一试，那必定是觉得你的学问到了。听爹的，必须去，这事没商量。”

    谢老四一脸为难“可是二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前程就”

    “这不是你一个人的前程，这是整个谢家的大事。”见他还要说，谢老头摆了摆手一脸坚决“不要说了，你好好准备就是，其他的你都不用管，我跟你娘会给你准备好的。”

    谢老太也跟着劝“老四你就听你爹的吧。”

    半句不提谢二。

    谢老大一脸懊恼坐在那里，暗自瞪了谢三一眼，若不是他胡搅蛮缠自己怎么会晚了老四一步，现在他就是有什么想说的也不好再开口。

    算了，晚点再私下找娘说说看吧，反正那几本书必是要买的，不然就落了他人一截。

    一个分明打定主意要去，却不想背上狠心自私的骂名，以退为进让亲爹娘出面为他解决一切。一个则为自己慢一步没得到好处而懊恼，估摸着还在打别的主意。自觉看了一出好戏的谢三满是嘲讽的笑了笑，转身离开。

    那父子情深一家团圆的场面实在是碍眼。

    有出息的儿子是珍宝，便事事顺着有求必应，没本事的便要被无视抛弃，他娘的，老子还不稀罕投身到你谢家门里呢。谢三心中大逆不道的想着。

    什么兄弟情深，在这家里都是狗屁。

    紧闭着的门后传来李氏母子几个说话的声音。谢三听着顿觉鼻子一酸。

    “媳妇儿”

    敲开门一脸委屈迫切想要倾诉的谢三，耳朵一疼，被拧着进了屋子。

    “疼疼疼媳妇儿我错了。”李氏还没开口，谢三便先认了错，怂得不能再怂，这一刻什么委屈心酸都见鬼去了，他还是想想怎么把媳妇哄好吧。

    谢三得了一顿训，卖乖装怂好不容易把李氏哄好，两人默契的没有提烧鸡的由来，李氏也没有当面问他们去镇上做了什么。

    有些事心中有数就好，没必要刨根问底。

    “烧鸡吃了吗，我特意给你买的”谢三十分不要脸的把功劳揽到自己身上。李氏好笑的呸了他一声“好意思说啊你，这明明是我儿子孝敬我的。”

    她说话的时候，眼眶有些发热，心里也是十分妥帖。她儿子就是孝顺。

    “好了，快吃吧。”李氏给谢三撕了个鸡腿，自己也迫不及待的吃了起来。

    谢大妞谢三父女俩也动了起来，唯一一个没动的就是谢二妞，李氏咽下口里的肉“二妞你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吃，一会儿你奶该闻着味儿来了。”

    说着给她分了个鸡腿。

    谢二妞看着手中的鸡腿，什么也没说闷声吃了起来，眼中的阴郁半点没有消散。

    谢无垠看了她一眼，继续啃鸡腿。

    那天她自己跑回来后，他就知道她不对劲儿。

    她的眼神变了，之前只是熊孩子的嫉妒天性。现在，她的眼中却布满了阴鸷。对他的态度也变了，没有嫉妒怨恨只有无视淡漠。对之前同样被她嫉妒的谢宝芝，她的态度也是大变，不再看不惯她，私底下也不再咒骂她。她对谢宝芝的嫉妒没了，或者说不敢再有恶意。现在的她，就像个大姐姐一样会主动关心谢宝芝，和她一起玩耍，对她好。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才是一母同胎的姐妹，可她对谢大妞这个亲姐姐却不会这样。

    突然的转变不可能没有原因，不过跟他没什么关系，也就没上心。

    谢二妞看了看吃得一脸心满意足的爹娘大姐，目光一闪，很快又收敛好。视线一转，悄悄打量了谢无垠一番，确实是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而这些改变，是眼前这人带来的。

    一家人很快把烧鸡解决，谢三负责毁尸灭迹。

    谢老太闻到一股烧鸡味儿的时候就想发作却就被大儿子缠上，谢老大拉着她就是一通好话，把谢老太哄得笑没了眼，等把人打发走的时候，味道已经被风吹散。

    晚上睡觉的时候，谢老太还做了一晚上吃烧鸡的美梦。

    第二天，谢老大谢老四就回书院。

    走的时候，谢老大眼中的懊恼已经消失不见。

    他虽是慢了老四一步，但他这一趟也如愿了，骡子车上谢老大有些自得的笑了笑，他昨夜从他娘哪里要到了买书的银子，甚至还有剩余，这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谢三李氏万事不管，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心情舒畅脸上的笑也多了，一家人的关系也好了不少。

    相较于他们，谢老太却是愁眉不展“老头子，你说该怎么办啊，原我还以为家里攒下的银钱很多了，没曾想这么一分下去竟然就没剩多少了。”

    谢老头沉凝一会儿，“老四赶考的钱不能动，咱俩的棺材本也不能动，你算算还有多少。”

    “一百两不到。”掐着手指算了好几遍的谢老太叹息道。

    听着很多，但真要用起来决计撑不了多久，更何况老二还伤了，没个几十两养不好。

    “家里家外都要花用，这些钱不能填老二身上了”

    谢老太猛地抬头，急切道“可可也不能不管老二啊，那可是咱的亲骨肉。”

    见他面色不变，谢老太更是着急，这是真要放弃老二了啊，怎么可以这样。谢老太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艰难道“还是治一治吧，老二到底是咱的儿子，人参贵，至多补养身子的药材咱不用人参了，好歹治一治啊。”

    谢老头还是没有吭声，但也被她的话说动了。

    “罢了，到底是咱儿子。他的腿这两天应该能移动了，叫人抬回来吧，家里也能养病，没得白糟蹋银子。”

    ”这就好，这就好都是为了谢家，老二不会怪我们的。”谢老太松了口气，自我安慰着。

    人参

    谢宝芝收回正要推门的手，转身往外跑去。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爷奶在说什么，但是她听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说有了人参，她爹就能好。虽然奶说爹娘嫌弃她不是儿子，不喜欢她，但她还是希望他能好，生病好难受的，她不喜欢，她也不想她奶唉声叹气不高兴。

    事情商定后，谢老太便离开了屋子。

    吴氏和谢二都不在，家里的活只能是杏花还有三房在干。但李氏和谢三从来都不是什么勤快人，更不要说主动去干活，每每都是谢老太打一鞭他们才动一下。就这么磨磨蹭蹭家里家外的活干不完不说，还变得有些乱糟糟的。谢老太无法只能自己上手干，忙了一天下来，累得腰酸背疼，只能靠骂人来发泄。嘴巴一张她是骂完李氏谢三两个又骂起谢二夫妻俩，说他们是祸根子倒霉蛋一点用处都没有，还糟蹋她的银子。

    这一天下来，累的她都没顾得上谢宝芝，待忙完后天都擦黑了，回到家她才想起，今儿一天都没见着她的乖宝，一开始也没多想，等找上一圈没找着人，这才急了。

    “李氏，你个没用的，连个孩子都看不好”

    谢老太揪着从灶房出来的李氏就是一顿骂，见她嘴边还沾了油荤，顿时怒火中烧“你还有脸吃，今儿没找到芝芝，谁也甭想吃。”

    累死累活一天，饭还没吃上呢就挨了一顿骂，李氏当下就黑了脸，啪的一声把手里的锅碗放桌上“这事儿，我可不敢认，您那眼珠子自个不省心乱跑，关我什么事。”

    “你还敢摔碗筷”谢老太一脸阴鸷的瞪着她，整个人气得发抖。

    李氏冷着脸一声不吭，谢三开了口“娘啊，这怎么能是摔碗筷呢，你看这碗没坏筷没掉的，这不是稳稳当当的，好了好了，忙了一天饿死了，咱先吃饭”

    “吃什么吃，没找到芝芝谁”

    “她回来了。”谢无垠看向院门方向突然一句。

    众人看去，却没见着人，以为他撒谎骗人谢老太恶狠狠瞪向他“人呢哪儿呢真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崽子，小小年纪满嘴谎言，你给老娘你”

    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桌上的饭菜全都洒了，陶碗碎了一地。

    谢老太瞪向李氏“你疯了不成”

    “我儿子怎么就没爹没娘了”也不等她说完李氏鼓着眼睛回瞪她，完全一副豁出去的样子。

    “这下好了，都不用吃了。”

    谢三看了眼地上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凉凉一句，半点没有责怪李氏的意思。

    原本李氏的质问，谢老太原本压根没放在心上，她本来就顺口一句骂而已，再则她说的难道不是事实那本来就是个没人要的野崽子。不过李氏是让她有些生气，但惹恼她的是谢三轻飘飘的一句话还有他的态度。

    谢老太黑着脸，正想发作。

    就在此时，浑身脏兮兮的谢宝芝出现了。

    “奶，奶我找到了，我”谢宝芝一边跑一边喊着什么。

    终于跑到谢老太跟前，气喘吁吁一阵，献宝似的把怀里藏着的东西拿了出来“奶，我找到了。你看，跟上次一样的萝白”

    一颗挖断了不少须子的野山参出现在众人的面前。谢老太想捂她的嘴都来不及，有些愣神的看着她手里的那根山参，她的乖宝这是为了老二特地去找了山参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就是为了老二

    “奶，给你。”

    谢宝芝把还沾着泥土的野山参递给她，乖巧的笑着。

    有了人参，她爹就能好，爷奶也不用为了银子唉声叹气了，他们一定会高兴的，就跟之前一样，不管她捡着东西拿给奶，奶都会很高兴，还夸她呢。

    谢宝芝如是想着，脏兮兮的脸上带着小孩特有的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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