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迎南曾经是懂的,不过他现在忽然就不懂了,想想就觉得很开心。
三人一起吃了早餐,之后就准备出发了。由于不知道蒋迎南也要参加考试,叶秋凰就道“要不你就别去了,我和小青一起去就好了。”
“还是一起去。”蒋迎南站起来道“送你们最后一程。”
吕青“”
叶秋凰“”
这话的意思都懂，为什么听起来感觉怪怪的
比起他们三个这样吃了早餐再出发的，有很大一部分考生是选择在路上吃早餐,还有相当一部分考生选择不吃早餐。三人出门的时候他们所在的这家旅馆都差不多空了,所有考生都走了。
去考场的路上，碰上不少面色严肃行色匆匆的考生。其中不仅有他们这样的二十岁的年轻人,蒋迎南还看见了好几个外表看起来十分沧桑的人也在去往学校的路上。
作为考场的高中还没有开门,准确的说应该是大部分考生都来早了。还没走到学校门口，就看见学校门前一片乌央乌央的人头,这些人里年龄从十几岁到三十多岁,穿着从光鲜体面到全是补丁的都有。
看到这一幕蒋言忽然就有点明白了什么叫公平了,不管你之前是什么样的身份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在这里还不是一样要乖乖等着
这时学校方向传来一阵铃声,接着有人在里面喊“开门”
立刻有人过去把大门打开，周围有卫兵在维持秩序，考生们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涌入了学校。
这样的气氛让叶秋凰也紧张起来,她抿了抿嘴，转头对蒋迎南道“我们进去了，你回。”
蒋迎南微笑的看着她，点了点头。
叶秋凰和吕青紧张的小手拉着小手,一起挎着布包进入了学校。在两人都走远了之后，蒋迎南这才不慌不忙的进去。
因为这三个人的穿着气质加长相在众多考生里面算是显眼的，一旁的卫兵难免会注意到他们。见两个女生进去了的时候卫兵还在想原来那个男的是来送人的，等蒋迎南也进去的时候，那个卫兵想简直就是有病，一起进去不好吗
蒋迎南在考场里找到了自己的位置，他从自己中山装的大口袋里拿出了准考证以及两支笔。
这时候没有身份证出门干什么都需要介绍信，也不像后来准考证上都有照片，监考老师都是看介绍信和准考证上的身份是否一致来核实考生身份的。这样子漏洞特别大，不过这不是蒋迎南该考虑的问题，他该考虑的是尽量考好。
所有考生的身份核实了一遍之后，开始分发试卷。多年养成的考试习惯，让蒋迎南在拿到试卷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填写姓名。
一切都填写完了之后他才有心情看一遍试卷，试卷题目并不是很难，对比后来的高考题目算是简答许多了。可能是考虑到现在的应届生比较少，那些荒废了学业许久的知青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把知识都捡起来，所以考题出的相对简单。
这种情况应该会在几年后有改善，那时候来参加高考的绝大部分都是应届生了，不需要放水也能招到足够的生源。
蒋迎南拿起笔刷刷的开始写题目，他得在叶秋凰和吕青出来之前提前交卷出去，不然被撞见从考场里出来，那就没有惊喜了。
考场考生神色各异，虽然有些知青能弄到考试资格，但是并没有办法弄到高考复习资料和书本。一切都是靠吃那些快要忘掉的老本，做起题目来自然不会有蒋迎南这么轻松。
监考老师大致观察了一下，然后就被从开始写就没停过笔的蒋迎南吸引了，这位考生写的这么顺利吗他走到蒋迎南身后，看着蒋迎南刷刷的写题。
字写的一般，不过脑子似乎很灵活。
蒋迎南以前根本就没什么机会写字的，都是电脑上打好字然后打印，时间长了都出现提笔忘字的毛病了。现在他能把字写的一般，已经很不错了，至少他本人是满意的。
由于蒋迎南做题速度太快，监考老师看着看着就有点忽略其他考生了。蒋迎南保持着这个速度把题目都做了一遍，之后又检查了一边，觉得没有太大问题之后就直起身体长出一口气。
真的很多年没有考过试了，真是有点莫名的怀念这种感觉啊
还没感慨完，他就被一旁的监考老师吓了一跳。监考老师也察觉到自己吓到这位考生了，于是就对着蒋迎南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可惜这位老师留着一嘴的络腮胡子，笑起来除了眼睛眯了一下之外，其他的表情真的看不出来。
蒋迎南自己安慰了自己，道“现在能交卷吗”
此言一出全场考生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蒋迎南的身上，纷纷猜测他究竟是放弃了考试，还是已经考完了
这位络腮老师很能理解一些考生的需求，他点头道“当然可以。”
然后就收了蒋迎南的考卷，不少学生瞄了一眼。虽然看不出来考卷上都写了什么，但是卷子是写满的这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在一个教室考试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蒋迎南走出了考场，随后急匆匆往学校外面跑。因为担心会被叶秋凰看见，蒋迎南一路跑的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一样。一直到他跑出了学校，那位对蒋迎南有点印象的卫兵过来道“里面有什么吗”
蒋迎南懵逼的看着他，无辜道“没有啊。”
“那你跑什么”
“我”蒋迎南思考了一下，道“可能是承受不了那厚重的学习氛围。”
卫兵“”
叶秋凰和吕青也渴没有蒋迎南这么浪，虽然这题目对她们而言也不是特别有难度，但是这辈子第一次高考，还是让她们慎重更慎重。写完之后又检查了好几遍，最后在监考老师提示要收卷子的时候，才交了卷。
一大考生乌央乌央的从学校里出来，表情和进去的时候相比显得单调了许多。进考场的时候考生们的表情有兴奋有担忧还有踌躇还有满怀信心，出来的时候就只有三种了，兴奋的麻木的和要哭的。
叶秋凰和吕青在一个考场，两人手牵手一起进去，之后又手牵手一起出来。远远的就看见蹲在马路对面树底下的蒋迎南，叶秋凰兴奋的小脸红红的对着蒋迎南使劲挥手。
之后挣脱了吕青的手朝着蒋迎南跑过去，吕青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手，心说至于吗不就是分开了两个小时，至于激动成这样吗我要是看见了我家带妹，肯定不会这么失态。
叶秋凰跑到蒋迎南面前，站在原地开始喘气。蒋迎南笑着身后帮她拍背调整呼吸，叶秋凰道“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蒋迎南只是微笑，没有说话。
“哎呀你真是的。”叶秋凰以为他是默认了，就道“不是让你回旅馆等嘛，你这样多累呀。”
蒋迎南笑道“还好，不怎么累。”
吕青此时才慢悠悠走过来道“现在去吃饭吗”
“走。”蒋迎南道“曹大嫂说今天给我们做好吃的呢。”
十分关心祖国教育事业的曹校长在午饭桌上亲切的问了他们的考试情况，蒋迎南因为怕露馅所以一直没说话，就低头吃饭。吕青表示题目特别简单，她现在别说是考省重点了，考清华她都有信心。
曹校长非常高兴，当场表示要是都考上了，就送他们一人一件礼物。
一共考两天，下午还要考一场。考完试之后就要填志愿。在选择专业时蒋迎南犹豫了一下，最后选择了学建筑。因为他心里一直还有一个，成为房地产大亨的梦。
这种考试成绩都没出来，全凭自己猜的填志愿方式，让不少考生都吃了亏。有些考试自己觉得考得不错，就报考了比较好的大学，结果分数出来之后没考上。即使他的成绩足够上一些一般的大学，他也仍然落榜了。
有些明明考得不错，却总担心落榜的考生选择了填报一般的大学，结果分数出来之后发现自己的分数足以考上国家著名的大学。但是结果已经不能改变，就只能以超高的分数去上那所配不上自己分数的学校了。
蒋迎南三人没有犹豫，全都选择填报本省最好的学校。别的城市的不可能考虑，他们三个参加高考的目的都不纯粹，和其他考生不一样。
在外头待了一个星期，临走前曹校长好好的款待了他们一次。坐车在郊区下车，然后有徒步走回村子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快要吃晚饭的时候了。远远的就看着村口等了好几个人，吕青热泪盈眶道“带妹，一定是带妹来接我了。”
之后她就飞奔过去，接近之后才发现哪里有什么带妹全是村子里来接其他参考知青的人。
吕青激动的表情僵硬在脸上，显得既尴尬又滑稽。
蒋迎南和叶秋凰慢悠悠走过来道“带妹呀带妹，你在哪里”
吕青“”
叶秋凰笑着拍了一下蒋迎南道“别这样，小青该伤心了。”
“别说她伤心了，我也伤心了。”蒋迎南道“我头一次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人来接我，看来我的家庭地位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高。”
叶秋凰笑道“你改改你贫嘴的毛病，家庭地位一定会高很多。”
“开玩笑。”蒋迎南道“要不是我一张嘴，带妹能怕我怕成这样吗”
等到了家之后，他们才发现真相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的。
蒋迎南一马当先往院子里一站，大声道“我回来了”
正在院子里淘米准备煮饭的何翠芝呆愣在了当场，蒋迎南期待中的欢迎没有出现，有点尴尬的挠了挠眉梢道“妈，想我了不”
何翠芝蹲在地上道“你们怎么回来了”
听着语气蒋迎南道“难道我们回来的不是时候吗”
“不是说明天才回来嘛。”何翠芝走过来看着蒋迎南道“怎么回来早了考试考完了吗”
“明天”蒋迎南一头雾水道“不是说好了今天回来嘛。”
“没啊。”何翠芝道“老二说你们明天才能回来呢。”
“明白了。”蒋迎南四下一看，伸手拿起摆放在墙根的扫把道“妈，是你动手还是我动手”
何翠芝也明白了，她把淘米的盆递给蒋迎南，伸手接过扫把道“我来”
说着何翠芝转身就进了屋，她的脚步稳稳当当，她的背影让人望而生怯。不一会儿屋子里传来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
“我错了”
“妈别打啦”
吕青站在蒋迎南身后，头一次不仅不心疼蒋带妹，反而道“打得好，狠狠的打。”
记错时间的蒋带妹悲伤的走了出来，顶着鸡窝头憔悴的看着哥哥嫂子以及自己婆娘，他虚弱的道“回来了啊。”
“哼。”蒋迎南道“你还知道哥要回来呀，我还以为你把哥忘记了呢。”
蒋带妹委屈的不行，道“我不是故意记错日子的。”
吕青黑着脸走到蒋带妹面前，然后眼神往楼上一看，之后自顾自的上了楼。
看懂了老婆暗语的蒋带妹认命的跟着上了楼，房间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只是吃完饭的时候，蒋带妹整个人蔫了一圈。走起路来脚步虚浮，仿佛身体被掏空了
吃饭的时候何翠芝不停的给他们三个夹菜，总觉得他们三个在外面受苦了。何翠芝道“我刚刚去河里洗菜，看见了考试回来的知青。这才几天呐人就成这个样子了，考试真这么吃苦呀”
考试不吃苦，最主要是艰苦的生存环境让人憔悴。蒋迎南道“还可以，除了吃不到妈你做的好菜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大儿子说的每句话都是这么中听，何翠芝欣慰的道“那就多吃一点，都是给你做的，慢慢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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