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都见到我了, 还想去哪”
男人嗓音低沉温润,淡淡的笑意中带着无可奈何的宠溺,结实的胸腹严丝合缝地贴上少女纤弱的后背与柔软腰臀。
云娆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容珺无奈一叹, 温柔地扳过她的脸,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娆儿乖,我来接你回家了。”
她拼命摇头, 不停挣扎“公子, 您放了阿娆吧, 阿娆不想跟你回去。”
云娆并不知男人身上有伤, 几乎是使劲全力挣扎,屋内很快就弥漫起一股浓浓血腥味。
她蓦地一怔,察觉到什么, 浑身抖得越发厉害,却仍死命挣扎。
然而,无论她如何踢打挣扎,男人始终岿然不动, 任凭伤口绷开,鲜血染满两人衣衫,双臂牢牢地将她锢在怀中。
男人从后抱住她, 微微侧着头,长睫半掩,轻啄少女的耳根脖颈,嗓音一如既往地温柔,说出来的话, 却瞬间让她停下挣扎。
“娆儿既然不想跟我回去, 我也不勉强, 只是可怜了岑大人, 一辈子也要跟着见不到钟钰。”
云娆张了张嘴,不敢置信的回过头看他。
“你把阿钰怎么了”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还是岑煊的心上人,你怎么能你怎么敢”
容珺低眸看她,笑容温柔“他们敢动你,我自然也敢动他们。”
四目相对,少女眼里不止流露出深深的不安与恐惧,更有好友被自己拖累的愤怒。
她红着眼瞪着男人,无法压制的怒火从心头腾起,眼泪一颗一颗往下掉,失控地大声怒吼“容珺,你不许动她”
这还是云娆头一回对他怒吼,连名带姓。
以前小姑娘虽然也会和自己发脾气,但都是无伤大雅的嗔怒,并非真的生气。
容珺心脏猛地一缩,怔了怔,一瞬间,无数的情绪自深不见底的黑眸,争先恐后地涌出。
无措,心疼,无助,痛苦,困惑。
他不想从她眼里看到那些愤怒和责怪的情绪,更不想看她哭,她一哭,他便浑身似被利刃不停来回切割一样难受。
但明明是她先欺骗他的。
他给了她想要的一切,给了她承诺和保证,就连避子汤都舍不得她喝,她却一心只想离开他。
要是不给她一个深刻的教训,她还会一次又一次的试着逃离他
岑煊说他卑鄙无耻、骂他衣冠禽兽,对,他承认自己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那又如何他没办法承受再一次失去她。
他不能再失去她,只要她能乖乖待在自己身边,哪怕恨他也好。
男人似波涛一样翻涌的情绪逐渐恢复平静,瞳仁被黑暗占据,浓黑如墨,深不见底,再无一丝光亮与温度。
容珺皱眉,捏住她被泪水打湿的下颚,亲吻她沾满泪珠的眼睫。
“别怕,我没动她。”他解释,“只要你乖乖跟我回去,她会完好如初,平安回来,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男人染上细微沙哑的嗓音,似蕴含着无限温柔。他垂眸,笑着轻啄她带泪的脸庞,继续温声诱哄“娆儿乖,跟我回家好不好”
容珺本就带伤,赶了一夜的快马,伤口早就绷开,刚才怀中人又不顾一切的挣扎,一晚下来不知流了多少血,任是他再如何能忍痛,饱受摧残的身躯也因极力克制,过度压抑隐忍而紧绷轻颤。
血腥味越发浓厚,云娆察觉到他的异样,眸光微动,看着他的眼里却仍旧充满防备与不信任。
“你先带我去见阿钰,见到她,确定她平安无事,我就跟你回去。”
男人失了血色的薄唇紧抿,清隽绝美的面容有一瞬的扭曲,不知被她冷漠的眼神刺伤,或是身体再也承受不住他肆意的挥霍,就在她眨眼的一瞬间,男人突然就失去意识,整个人压在她纤弱的背上。
云娆承受不住他全身重量,猛地一个踉跄,险些带着他一块滚出窗。
陆君平就站在客栈外,百般无聊地抬头赏月,四处乱看,见到两人差点摔下窗,瞬间一个激灵,冲着不远处的岑煊道“快上去,出事了,容珺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钟钰就真的找不回来了。”
岑煊和释月闻言,对看一眼,极有默契的一块冲进客栈,一前一后上了二楼。
“他怎么了”
待岑煊将容珺扛到拔步床,云娆终于忍不住开口。
岑煊冷声道“自找的,死不了。”
释月半蹲在床边,俯身检查着什么,很快就皱着眉冲岑煊道“这人疯了肩都伤成这样了还敢骑马你身上应该有带止血丸,快喂他一颗。”
钟钰下落不明,岑煊没有任何犹豫,立刻照办。
释月已经从岑煊口中得知来龙去脉,知道这人还不能死,很快做出判断“手边没有药,得马上回京。”
陆君平刚上楼,就见岑煊扛着容珺出来,连忙招手让跟在身后的侍卫上前接过人,又跟着一行人下楼。
马车虽大,却也坐不了那么多人,岑煊把容珺扛上去,云娆再进车厢之后,就坐不下了,陆君平和释月等人只能骑马先行离去。
云娆根本没脸面对岑煊,一上马车就低着头,不敢吭声。
岑煊和钟钰帮了她那么多,钟钰却因为她遭了罪,就算钟钰真的平安无事回来了,她也没脸再见好友。
或许是她的自责太过明显,岑煊忽然开口“不关你的事。”
“不,都是我的错。”云娆摇头,双眼熬得通红,却无半分泪意,她或许软弱,但鲜少在人前落泪。
岑煊沉默的看着她好半晌,道“帮你,是我和阿钰自己选择的,没有人逼我们,在决定帮你时,我们就该想到有何后果,这些后果,也是我们自己该承担的,与你无关,我并不怪你,待阿钰回来之后,相信她也不会怪你。”
云娆原本低着头,听见这段话之后,猛地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岑煊双手抱胸,大马金刀的坐着,一贯的冰块脸,只在她看向自己时,用眼神询问她怎么了。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大,云娆难为情的笑了下,低下头,小声说“只是突然想起来,公子以前也曾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就在她六岁那年,她刚被容珺带回京时。
当时长公主得知容珺在回京路上捡了一个小乞丐回来,还要养在自己院子里,立刻气得要他将人扔了,容珺如何也不肯,长公主当下就被气得病倒。
荣国公本来就不同意容珺带她回来,为此大动肝火,容珺不止挨了家法,还被罚跪在祠堂外。
回京路上,荣国公虽然未曾给过她好脸色,但容珺却不曾亏待她,不止给她买了新衣裳,还让她一路都待在那温暖舒适的马车上,从没想过要让她下车,去和后头的仆人们同乘。
那时对她而言,这个将自己捡回家的神仙公子,就是这世间最好的人,堪比神佛,是以当她看见容珺因自己被罚,就连下雨了,荣国公也不许任何人上前为他撑伞时,就觉得都是自己的错。
她趁着没人注意,偷了一把和自己差不多高的伞,跑去帮他撑伞挡雨,哭着和他说“都是知知害了公子,公子还是赶紧跟老爷认错,说您不要知知了。”
伞很重,她拿不太住,瘦弱的身子摇摇晃晃。
少年跪着,身上还带着伤,却笑着从她手里拿走伞,撑在她头上“与你无关,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在决定你抱回马车的当下,我早已想到后果。”
“你要记住,以后一旦作出决定,就要准备好承担一切后果。”
虽然和岑煊说的话有些出入,却不尽相同。
云娆抬头,看了眼躺在软榻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有些不明白当初温柔的少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就算他和自己一样都重活一世,也不至于性情大变才对。
岑煊误以为她在担心容珺,眸色微冷“他不会有事的,阿钰没找回来前,我不会让他死。”
云娆有些心不在焉。
岑煊看在眼里,心里忽然涌起一阵陌生的烦躁“我其实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能让你彻底离开他。”
云娆茫然的“啊”了一声。
“你不是不想回去吗”
“对,可是”
她蔫蔫地缩着肩膀,丧气的摇了摇头,还想说什么,岑煊却不给机会“你不是想找亲人我已经寻到他们的线索,再过些时日就能确定他们到底是不是你的亲人,你不想见他们了”
“想见。”云娆毫不犹豫地答道,笑着追问“岑大人真的寻到线索了他们在哪在江南吗”
小姑娘被泪水浸泡过的双眸,此时闪烁着无比璀璨的光芒,特别地干净明亮。
此时笑起来的模样,真的很像,很像
岑煊从不说没把握的话,此时被她一双充满期盼的眼神看着,他却突然不忍心跟她说其实还不确定,也有可能又是他认错了。
毕竟他不止认错一次。
每一次的错误都是一种痛苦与折磨,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在找到玉佩之前,无论再如何像,都不能下定论。
男人向来冷冽的眼眸掠过一抹情绪,像是在笑,却犹若云烟,淡不可察。
“寻到线索了,但我不想骗你,一切未定,只是机会很大。”
云娆不介意,只要想到有可能找到亲人,就让她足够觉得幸福。
回京的路上,小姑娘不再愁眉苦脸,明媚漂亮的小脸全是笑,好像不久前的害怕与绝望都不曾发生过一般,只要给她一点点希望,她就足够快乐。
岑煊说会救活容珺,就真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让容珺清醒过来。
“如今人你已经带回来了,该告诉我钟钰在哪了。”
容珺醒来,第一件事看云娆在哪,见她窝在不远处的罗汉榻上打盹,立刻下榻朝她而去,连鞋都不穿,更是对岑煊的话置若罔闻。
岑煊对他的耐心已到极限,早他一步挡在云娆面前,素来冷冽漆黑的眸子浮现暴躁的杀意。
“我的人在哪”
容珺一怔,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忽然低低笑了起来,接着抬手,指了指榻上的小姑娘,声音极轻,极温柔“让我过去,我抱到我的娆儿,立刻告诉你。”
看着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这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疯子。
岑煊冷笑,侧身退开。
抱,就趁现在好好抱,之后再也没机会抱了。
倘若她真的就是知知,以后别说要抱她,想再见她一面都难。
容珺眼里只有云娆,丝毫没注意到岑煊别有深意的眼神。
云娆睡到一半,突然被人揽进怀中,瞬间吓得清醒过来,一张眼,就撞进那双温柔带笑的双凤眼里。
还来不及反应,一旁的岑煊已经开口“钟钰在哪”
容珺牢牢地将小姑娘按在怀中,头也不回道“就在这啊。”
岑煊以为容珺出尔反尔,下意识就要拔刀砍人,容珺侧过头,笑睨他一眼“钟大夫果然是岑大人的心尖子,关心则乱,钟大夫就在文若府中的西偏院,好生待着,吃好喝好睡好,保证一根汗毛也没动过。”
“你就将阿钰藏在七皇子府中”云娆难以置信。
岑煊微怔,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眼底闪过浓浓的懊恼,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
宝贝终于回来,男人笑眼弯弯,开心得像个孩子,心满意足地将人牢抱于怀,大有再不放手的架势。
容珺笑容愉悦地亲了亲她的耳朵,嗓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幸福,语调轻快“是,就在文若府里,我说过,我不会伤害你的朋友。”
素来沉稳儒雅的男人难得眉飞色舞,下巴微抬,浑身上下充满着张扬的轻狂与得意“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岑煊再有本事,也不可能让锦衣卫进到皇子府中搜人,他更想不到,我居然敢将人藏在这。”
藏在岑煊亲自待了大半天的皇子府邸
容珺上辈子与岑煊交手吃过不少亏,此次能将岑煊吃得死死,如何不得意,如何不痛快。
云娆并不知男人与岑煊的恩怨,更不知他幼稚的小心思,一心只想见钟钰,挣扎着想从他怀中离开“那快,快带我去见阿钰。”
容珺垂眸,莞尔轻笑“好。”
我能满足你所有要求,除了离开我。
被无视许久的陆君平,见到挚友在小姑娘面前变得异常温驯,乖得就像只小绵羊一样,与那日在军营为了回京不择手段的疯癫模样判若两人,终于再也看不下去。
“见完钟钰,你们也可以走了。”
陆君平突然觉得心好累,这句话说得莫名咬牙切齿。
云娆这才发现原来屋内还有人,瞬间羞涩无措,脸颊缓缓染上一层绯红。
云娆最后还是没能见到钟钰。
据陆君平府中的下人说,指挥使大人一找到钟姑娘,就一把将人扛在肩上,完全不理会钟姑娘说想见云娆,飞也似的走了。
云娆得知钟钰被岑煊带走,松了口气,也再无任何理由推拖时间,只能乖乖跟着容珺乘上回府的马车。
不过这次她再不像在客栈那样害怕与绝望,她还记得岑煊跟她说过的计划,只要再过一些时日,她就能全身而退,随着岑煊一块去见亲人。
想到很快就能见到亲人,云娆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什么事这么开心”容珺忽然问。
云娆目光微闪,有些心虚的低下头,随口道“我犯了错事,公子没有罚也没有骂我,阿娆觉得开心。”
她不知道,男人将她找回来之后,目光就未曾离开过她,将她一切神态看在眼中。
容珺听见她的话,眼中笑意忽然就淡了许多,明亮的眼眸渐渐暗了下去。
他的小姑娘还是跟以前一样,不擅于撒谎。
云娆原本以为容珺是要带她回国公府,直到下了马车,来到一间完全陌生的大宅前。
“公子,这里是哪”
容珺笑了下,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牵着她的手,踏入大宅。
宅子很大,云娆都数不清到底有几进,好像是五进还是六进,亭台楼阁,假山流水,里头的一切布置丝毫不逊于国公府,明显就是大户人家。
“公子是要带阿娆见什么人吗”
这里的仆人不多,身材魁梧的侍卫倒是不少,云娆觉得有点奇怪,心中隐隐升起一股不安。
进到屋内,容珺忽地单手将她直直抱起。
云娆惊呼一声,下意识撑住他没有受伤的右肩,乌黑的发丝垂落到男人如玉般的脸庞。
男人抬头看她,眉眼温柔,说出来的话却让她眼前一黑。
“国公府太危险,以后我们就住这儿,再没人能欺负你。”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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