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五十四章

    “舅舅可愿意带阿娆一块前去七皇子府”

    云娆原以为舅舅会毫不犹豫的答应自己, 没想到他竟意外沉默。

    一颗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温斯年笑了下,看着她的目光略微复杂“方才容将军都跟我说了,他说景德没有错, 的确是他强行掳走了你。”

    云娆握着帕子的指尖不自觉捏紧。

    “容将军觉得很惭愧, 说他无法胜任此职,待明日进宫, 会自己向皇上请罪,奔赴边关,戴罪立功。”

    温斯年在官场摸爬打滚多年, 看人向来精准,也见过不少不显山不露水之辈。

    就算容珺还是原本那个擅于隐藏情感的容大公子,他也有办法从各种细节窥视出其真实情感,更遑论他刚才在自己面前,根本毫不掩饰。

    温斯年想起容珺方才的眼神及说话的语气, 心头微微一沉。

    他看得出来, 容珺不是在以退为进,他是真的,想放弃一切。

    “臣明日便会进宫请求皇上,准许臣一辈子镇守边关,永不回京。”

    当时容珺没有什么表情, 双眸沉如死水, 没有一丝波动, 语气虽然平缓, 温斯年却还是听出了他话里的悲凉与求死之意。

    这完全在他意料之外。

    温斯年原以为依容珺对云娆的执着程度, 必会继续死皮赖脸地纠缠不清, 没想到突然就退了。

    不过容珺本就是在在沙场刀口舔血度日, 从无尽的尸山血海中走出来之人, 如此刚毅果决,当退则退,的确更像他。

    之前为了接近知知,甘愿折断一身傲骨,臣服裙下,于赏花宴上当众下跪自领二十巴掌,那副惶惶终日、尊严尽失的模样,才让他觉得可疑。

    温斯年甚至有些失望,以为自己老了,看人都不准了。

    不论男女,即便再爱一个人,也不能为了他放弃自我。

    喜欢一个人时,可以全身心为他付出,但当他始终无动于衷,就该及时止损。

    是以知知同意让容珺留在她身边,担任贴身侍卫时,温斯年并未阻止,既然知知心里还有他,就该给他留下一条看得到希望的路。

    但路分明都铺好了,容珺为何突然就走不下去了

    温斯年百思不解。

    “不行。”云娆呼吸一滞,这两个字想也没想便脱口而出。

    “舅舅不是说让他慢慢等的吗他、他”她突然有语无伦次,“我一定得见他一面才行。”

    温斯年见少女如此着急的模样,哪里还有不明白的,显然是郎有情,妾有意。

    他微微笑了下,温声安抚“知知莫急,不管什么事,爹都会帮你出谋划策。”

    温斯年抬手,意示她入座。

    “我虽不知你们发生何事,但是知知,”他的声音低沉,平稳的语调温柔似水,极能安抚人心,“你真的想好了吗”

    “什么”云娆茫然。

    “你真的想清楚自己对容珺究竟抱持着何种感情了吗你真的能全心全意的接受他,不再对他失望了吗你说过,他不喜你抛头露面,甚至要求你出门时帷帽不离身,还曾经将你激烈的锁在屋内,这些你都不怕了吗”

    怕,她当然怕,她甚至知道自己应该趁这个机会与容珺一刀两断,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她只想弄清楚容珺为何会变成这样。

    她甚至贪心的,想要更多。

    想要他如舅舅所说的,费心的追求自己,想要他再跟以前一样温柔的对待自己,想要他的宠爱,想要他的纵容,想要他变回以前的温柔公子,想要他的一切。

    她想要的,还有很多很多。

    想要每一年的乞巧节他都陪着自己,想要明正言顺的站在他身旁,想要他对自己柔情小意,对别人冷若冰霜,比这个更幼稚的想法,她都曾想过。

    而且,公子都还没能求得她的原谅,他怎么能走

    云娆心里乱糟糟,很难解释为何自己会这样,像是不甘心,又像是害怕会失去他。

    听到他荣国公打得昏死过去,浑身是血时,心还揪疼得厉害,急着只想见他。然而等她真的靠近了,却又开始害怕。

    云娆喃喃道“我不知道,我甚至觉得您说的这些都不重要,我只想去看他伤得如何,只想他继续待在我身边,只想他如您之前所言那般”

    锲而不舍的追求自己。

    后头的话太过难于启齿,她耳根微红,蓦地噤了声。

    她说得没头没尾,温斯年却是听明白了,不禁失笑“哦,知知想容将军继续当你的贴身侍卫,这个很简单,只要知知想,爹自然有办法让他留下来。”

    话方落,门外便传来敲门声“大人,马车已备好。”

    云娆紧张起身“您带我一起去吧。”

    温斯年微微颔首,没再拒绝。

    父女二人上了马车之后,又说了一些话。

    温斯年之所以问云娆那些话,就是想要弄清楚她对容珺究竟抱持何种心意。他虽在官场打混多年,见过不少人,却也没见过像云娆这样矛盾的小姑娘。

    分明喜欢却又不敢靠近,一旦对方主动靠近,她又要表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对方退了,她反而着急了。

    千方百计的考验对方,却又不许他真的离开,害怕被抛弃。

    简直就像只极度不安而又缺乏安全感的小野猫,需要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安抚与示好,才能真正让她卸下心防,完全接受。

    温斯年无奈一笑,觉得自己之前白替知知担心了,知知这种个性的小姑娘,根本用不着他来帮忙制造难关,磨一磨容珺的傲气。

    知知实在太没安全感,对于容珺更是充满矛盾。

    渴望他接近自己,却又充满了不安和焦虑。

    渴望被爱,却又害怕被爱。

    容珺光是想要接近她,想要将人完全哄好,就有得他磨了。

    父女两人来到七皇子府时,陆君平正好要将钟院判亲送出门,几人在大门口相见,皆是微微一怔。

    温斯年率先回过神“我听闻容将军受了重伤,特此前来探望,恰巧钟院判也在,不如钟院判暂且留步,回府再叙。”

    对于国相大人兼准岳丈的过分强势,一副完全将皇子府当成自己家的语气,陆君平默了默。

    如今他背靠温家,所有人脉势力除了明帝以外,全都得靠温家,心上人又是温家女,简直跟入赘没两样,哪敢说什么。

    在钟院判用眼神无声的询问下,陆君平微微颔首,再度将人迎回府中。

    几人简单寒暄之后,温斯年看向钟院判,直接切入正题“不知容将军伤势如何”

    钟院判沉默了下,似在斟酌用词“皮肉伤与挨家法时所受的脊杖不算太严重,只是容将军左肩上的伤实在拖了太久,将来即便痊愈也无法再扛重物。”

    再提不起他最擅用的战戟,再不能一柄画杆方天戟,单枪匹马闯入敌阵,一往无前,所向无敌。

    这对容珺来说,并不是一件小事,对大凌来说更是大事,当初容珺就是靠着一柄战戟闯出名堂,更曾以此单骑吓退十万敌军,要是让敌国知道这个消息,边关怕是又难太平。

    温斯年身为国相,自然知晓此事有多严重,也没想到容珺左肩的伤居然严重至此。

    都伤成这样了,居然临别前还跟他说想镇守边关一辈子

    他那哪是想一辈子镇守边关他那是想轰轰烈烈的战死沙场,一求痛快

    容珺左肩废了,陆君平可说完全笑不出来。

    他很自私,他不是圣人,容珺是他的兄弟,此时心底可说完全无法原谅云娆。

    他无法理解容珺对云娆的感情,甚至觉得容珺当初要是没多事将她捡回来,就什么事也没有。

    容珺不会为了她失去理智,他会一帆风顺,一心一意专注复仇,等到报了血海深仇,他依旧可以风光无限,无数美人任他挑选。

    他也许无法肆意快活的过一辈子,也许一生都不会有真心喜欢的人,但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最后什么都没能留住,赔了夫人又折兵,前程尽毁,甚至可能连命都不保。

    容珺身为大凌重要将领,随时都有可能上战场,拥有强健的体魄对他与大凌来说再重要不过,明帝要是知道他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把自己左肩弄废了,怕是要龙颜大怒。

    圣意难测,就连陆君平也不知道明帝一旦怪罪下来,容珺究竟会如何。

    他越是想,越是替容珺觉得不值。

    温斯年又简单询问钟院判几句,钟院判便起身告辞。

    容珺的伤,瞒不得,他还得进宫禀告明帝。

    云娆早在听见钟院判那句“即便痊愈也无法再扛重物”,心脏就一抽一抽地疼。

    “容将军醒了吗我能”她很不安,“我能进去看他吗”

    陆君平很想甩冷脸,跟她说恕难从命,可是岳丈大人明显看出他对云娆的不满,脸上虽是微微笑着,看着他的目光却充满警告。

    “”温斯年简直就是加强版的容珺,不,他比容珺还要老谋深算,是个十足十的老狐狸。

    陆君平还是永平侯三子时,就对于温斯年颇为忌惮,如今更是不敢怠慢,拒绝的话在喉咙里滚了两滚,又咽回肚。

    “钟院判说子玉忧思过度,心力交瘁,左肩伤的又一拖再拖,如今还受了不轻的重伤,身体禁不住他这般肆意折腾,数病齐发,恐昏睡数日。”陆君平笑容勉强,“五妹进去也只能看看,不如──”

    云娆眸色沉沉,声音很轻,却极为坚定地打断他的话“多谢七哥提醒,不过长乐并不介意。”

    陆君平一噎,话已至此,他再推拒就太明显,只能带着云娆来到容珺所在的厢房。

    容珺的确如陆君平所言,犹昏睡不醒。

    左肩伤得太重,他只着一件长裤,不止肩上缠着绷带,就连两边的手臂也有绷带。

    云娆觉得有些奇怪“不是说只有左肩有伤吗为何手臂也有伤”

    温延清下手虽狠,到底是赤手空拳,不可能严重到要两只手都缠满绷带。

    温斯年走近一看,眉头骤然紧蹙。

    陆君平莫名轻笑了声“没什么,他自己划的。”

    云娆猛地回过头,不敢置信地看向陆君平“你说什么”

    陆君平静默片刻,上前解开绷带。

    入目所及,千疮百孔。

    新旧伤交替,显然是日积月累所为。

    云娆眼瞳骤缩,整个人摇摇欲坠,往后踉跄一步,难受的别开目光,不敢再看。

    温斯年神色严肃“容将军为何要自残”

    陆君平面无表情,再将绷带慢慢缠回去“子玉初次病发时,我就曾私下进宫询问过钟院判,钟院判听我转述后,立刻随我出宫为子玉看诊,最后只得出子玉应该患有罕见心疾。”

    云娆快步上前来到榻边,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仓皇地看着浑身都是伤的容珺。

    她有些难以接受他这样伤害自己。

    当初她让容珺回府养肩伤,就是想他好好的,没想到除了肩伤以外,其他地方还有。

    她心中发涩“什么心疾”

    “不知道,说好听是心疾,说难听就是怪病,钟院判也说此病无药可医。子玉只说发作时痛苦难耐,需靠外力方得以疏解,否则”陆君平说到这,忽地自嘲一笑,“否则他会控制不住自己,把你藏起来。”

    他话说得隐晦,温斯年与云娆却听懂了。

    陆君平似是怕容珺再被误会,立刻接着说“五妹别担心,子玉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也不会再缠着你。他失去意识前已经跟我说,日后他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待他养好身子,就会离京。”

    温斯年神色凝重的看着容珺,半晌,上前按住云娆的肩“娆儿,既然容将军短时间无法清醒,不如先回府。”

    容珺精神状态明显不正常,即便知知再喜欢,他也不赞成他们在一块。

    这种人太危险,如今容珺好不容易愿意主动放弃知知,就该让他走得远远的才对。

    大凌还有许多好儿郎,知知值得更好的。

    云娆不想走。

    她太难过又太生气,容珺怎么能伤害自己呢他从小就教她,凡事都要以自己为重,遇到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办法保护自己,这样的人,怎么会伤害自己呢

    她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些伤,心中就翻涌起一种强烈的疼痛,难受得厉害。

    酸涩涌上鼻尖,她在榻边坐了下来,一边将泪意压下,一边说“我还有话要问容珺,我要在这等他醒来。”

    温斯年鲜少见她态度如此强硬,心不由得沉了沉。

    “我与澜清的赐婚圣旨已经下来,最近都要忙着张罗成亲事宜,五妹留在这,怕是不妥。”陆君平委婉拒绝。

    云娆闷声道“七哥年底才要大婚,不必急于一时。”

    陆君平“”

    果然是容珺从小带在身边养大的人,那说话的语气完全一样,都能将人活活气死。

    陆君平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五妹,既然你无法原谅子玉,无法接受他,如今他好不容易终于想通了,愿意放弃你,你为何又要这样你能不能高抬贵手──”

    “不能。”

    “”

    “我准他放弃了吗”

    “”

    “他想接近我时没问过我,想走时也没问过我,把我当什么了要走也要先问过我,我要在这等他醒来。”

    “”

    陆君平接二连三被堵得说不出话来。

    是他小瞧这小丫头了。

    他以为云娆从小被容珺护得极好,几乎与养在深闺无异,应该跟他的澜儿一样都是脾气温和之人,没想到竟如此牙尖嘴利,撒泼霸道。

    温斯年听到这些话,也不由得沉默。

    他想错了,知知不是小猫,是只有着利爪的小豹子。

    这小脾气不是一两天内就能轻易养成的,显然是被人长久纵出来的。

    温斯年再次目光复杂的看向容珺。

    云娆与陆君平并无任何血缘关系,陆君平如今已有婚约在身,就算云娆是温澜清名义上的妹妹,他也不想被人误会,自然如何也不可能答应。

    温斯年也不同意。

    陆君平最后答应她,容珺醒来的第一时间,会立刻派人通知她。

    即便云娆再如何坚持,依旧是在天黑前被强硬带离皇子府。

    四日后容珺终于转醒,陆君平虽然即刻命人将消息递到相府,容珺却在云娆赶来前就已离去。

    云娆错愕,一问之下才知道容珺一清醒,就乘上马车进宫面圣。

    很显然,他对温斯年及陆君平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去意已绝。

    容珺做事本来就雷厉风行,不拖泥带水,唯有遇到云娆的事,才会犹豫不决,难得的优柔寡断。

    云娆不是独到来到七皇子府的,温释月陪着她来,听见容珺直接进宫,亦甚感讶异。

    “他伤都还没好,为何急着进宫”

    温释月并不知道容珺想走的事。

    云娆却清楚得很,她立刻转头往外走“大姐姐,快,我要进宫。”

    温释月面色微变,见云娆这么急,也只能先随着她上马车,才问“怎么了”

    云娆简单说了下来龙去脉。

    温释月听完之后神色微妙,随即安慰她“别急,依我看,皇上不会轻易答应他的,且不说容将军有伤在身,就说要辞去你的贴身侍卫一职,皇上肯定不会同意。”

    否则不久前明帝处置荣国公一事,不就成了笑话明帝绝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当时陆君平并不知道容珺想走,才会直接将人带回皇子府,直接将这件事捅到明帝面前。

    容珺进宫前,陆君平也曾劝阻过,可惜容珺去意已绝,即便知道成功机率不大,依旧要进宫。

    明帝知道容珺左肩废了,本来就气得不轻,如今见人好不容易清醒,一开口就说想去镇守边关,登时气得抓起桌上的砚台砸了过去。

    “你果然是荣国公的亲儿子,老子儿子都一个样,存心要气死朕”

    容珺连眼睛都没眨,依旧纹丝不动的跪伏于地,只是他左肩的伤未好,身姿难得不稳,显得有些狼狈,看上去摇摇欲坠。

    陆君平也站在原地,不敢动。

    好在明帝气归气,却没真的直接往容珺身上砸,砚台最后砸在容珺身旁的柱子上,碎得四分五裂。

    “微臣实在无法──”

    “还不给朕闭嘴”明帝暴怒,“当初可是你自己求到朕面前,一再下跪恳求,朕才勉为其难答应你的,你把朕当什么了把五公主当什么了你想干嘛就干嘛,不如朕这龙位让你坐可好”

    陆君平立刻跪下“请父皇息怒,子玉他不是这个意思。”

    容珺却沉默不语。

    陆君平赶在明帝发怒前再道“事已至此,儿臣也不能再帮子玉隐瞒下去,子玉心悦五公主,一再情难自持,怕影响五公主的名声,才不得不出此下策避嫌。”

    明帝听见这话,反倒笑了“避什么嫌我大凌的公主成亲前也能养面首,容将军若想当她的面首,也不是不可。”

    陆君平脸色一下就变了。

    堂堂大将军去当公主面首,那岂非要成笑话

    他顿时有些不安的看向容珺,就怕容珺真的想不开应了明帝的话。

    果不其然,他马上就听见容珺说“皇上所言极是。”

    陆君平呼吸一窒,正要开口阻止,容珺却又接着说“可惜就算微臣想,五公主也不会肯,她对微臣并无意。”

    话方落,御书房外头就传来一道尖细的通传声“启禀皇上,五公主求见。”

    明帝眉梢轻挑,微微眯着眼看向容珺“容爱卿刚才说了什么”

    容珺微怔。

    陆君平虽然将那日云娆在七皇子说的话,如数转述给他,他却也没想过云娆会为了他进宫。

    他不敢想。

    怕越想越舍不得走。

    怕自己有一天又会控制不住自己,再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怕自己又会失去理智把她囚禁起来,眼睁睁看着她再次被自己活活逼死。

    那一日太后说要为她指婚时,他就已经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翌日得知太后送来驸马人选的画像,他就像被人用铁锤狠狠中脑袋,“嗡”的一声,无法思考。

    再回过神时,他已经将人掳走,带到大树上。

    他不想的,他不想那样的。

    那时他才发现,自己早已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再这样下去,他无法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

    就在容珺恍神之际,明帝已经让人传召五公主。

    云娆看着肩上还缠着绷带,用着狼狈姿态跪在地上的容珺,不由得有些难受。

    她快步来到明帝面前,福身请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父皇万福金安。”

    明帝漫不经心的摆手,饶有兴味地看向容珺,轻飘飘道“容将军,如今五公主来了,不如再将你刚才那番话,再在她面前说一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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