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吃拉到
许罂生气地想。
“去哪儿”顾星沉一把扯住许罂。
“找个酒店开房睡啊”许罂瞪他大着声音说。
“不许去。”
“我一个人睡不找人”许罂心情烦躁,“烦都烦死了。睡个觉你还管我有那么不良吗到处找人睡一样”
顾星沉握着许罂手腕就往家去。“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去什么酒店。”
说着顾星沉就要扯她回家, 许罂张张嘴, 使劲儿挣扎。“喂,不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又不是没来过。”
“那会儿你奶奶不在家啊。”
许罂紧张得不行大半夜、一身酒味儿, 还巴巴赶上男同学的家睡觉。
要她自己是家长,都得提着扫帚把她赶出来。
妥妥的不良少女
而且是很不良那种。
虽然这是她本色。
“你确定你奶奶不会把你打一顿, 再把我赶出来”
“不会。”
“你真确定, 顾星沉”
“嗯”
“还是别了吧我怕。”许罂怂。
“你打架翘课都没怕,还怕个睡着的老人家”
“我”许罂咬咬唇,“她是你亲人嘛,我不想给他们留下坏印象。”
顾星沉看着许罂沉默了一下。“她不管我, 你放心好了。”
许罂看了顾星沉一眼,“哪有奶奶不管自己孙子的。”
许罂觉得顾星沉说得有点儿奇怪。哪有管得这么宽松的家长自己孙子领了女孩子回家睡觉, 都能坦然面对
不过一想,顾星沉在师长中好像是有种人见人爱的本事, 也就没深究。
顾星沉看了许罂一眼, 没解释。
最后,顾星沉拽了她进屋上楼, 拿了换洗衣服塞她进浴室,让她不洗掉酒味不许出浴室半步
许罂抱着衣服气得直翻白眼哼唧, 骂暴君,但到底还是不敢跟顾星沉撕破脸对抗。
平时怎么欺负顾星沉都行, 但顾星沉较真的时候, 她就莫名有点儿怂, 不敢叫板。
顾星沉脾气是好,可真一严肃起来,有点儿不怒自威,让人挺害怕的。
比起顶嘴随便吵架的爸妈,有时候,许罂更怕顾星沉。
花洒中的水珠儿越来越小,直至滴答。
许罂仰头把贴在脸上的头发抹到脑后,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
因为勾引被拒绝,心情有些不好。
来过几回,许罂对房间布局是轻车熟路。
因为心头那分不爽,她故意发出很大脚步声走进来,可顾星沉并不理。许罂皱眉,毛巾扔过去,恰好罩住少年的脑袋,十分滑稽,引得她噗嗤笑。
顾星沉看她一眼,把毛巾整理叠好,去放好。
许罂又说他被子是臭的,全是汗味儿,顾星沉说今晚刚换的,不可能脏,许罂就甩着长了一大截的袖子,捏着鼻子说“反正难闻”。
亏得顾星沉脾气好,才没有发作,默默去衣柜拿了床单出来,给她换新的。
许罂缩在床头,晃荡脚丫打量顾星沉。
真是神奇,一个男孩子居然会做这些,连她都不会呢难道聪明人干啥都聪明吗
看了一会儿,许罂凑过去“星沉,你说,结婚是不是就是这种感觉住在一个屋子里,看着另一个人做琐碎的家务,然后居然还不觉得无聊”
顾星沉手猛地一顿,被子已经在他手里攥紧。“你这话什么意思”
结婚吗,跟他。
许罂有点儿莫名,不知顾星沉激动个什么。
她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一句话,已让少年心绪翻涌。
后来许多年后,许罂问顾星沉什么时候第一次想跟她求婚。顾星沉背靠整座城的星光霓虹,垂眸摇晃着红酒杯想了想。“十七岁吧。”
但此刻,对于少年的心事,许罂没心没肺,是一无所知,反而她想起了刚才少年说自己没那么下流的话,起了坏心眼儿的恶作剧心思。
顾星沉刚收拾好枕套,正要放好,忽然,裤子被一扯、身下被只手儿猛地握着套了几下,惊得他急忙后退、还碰倒了椅子
“许罂”
“噗,哈哈哈”许罂乐不可支,指着尴尬的少年笑得喘不过气。
“顾星沉,你居然那个了”
“哈哈,这脸打得谁刚说自己没那么下流来着”
“你就自己说,你这样子下不下流”
少女不知矜持,骚话连篇的使劲促狭嘲笑对方“顾星沉你真敏感、真色跟我在一起你最喜欢的不就是这些吗,装什么”
“许罂”顾星沉气得脑子嗡嗡响,盯着许罂直喘气,半天没憋出一句骂她的话,最后咬牙说,“女孩子矜持一点不行吗”
那些话,他是那么认真跟她说,希望她能懂得其中深意。知道他跟她在一起,那些并不是最重要的。
结果是,她不但不懂,还以此来嘲笑他、调戏他
真是坏
许罂。
顾星沉离开了一会儿,许罂也不知道他干嘛去了,等回来,才看见他头发有些湿。
原来他去冲了个澡。
顾星沉极致冰冷地盯了许罂一眼,在地铺睡下,他大概真被气着了,不理她。
许罂侧着身悄悄看他,没继续作妖,而是难得地陷入沉思,眉头越皱越紧。
顾星沉平躺着,侧脸隐隐约约,鼻梁的轮廓很挺拔,挺好看。
许罂看了一会儿,先前笑闹怒骂的脸慢慢沉静下去。
“星沉,我们不闹了,我有个问题想认真地问问你。”
顾星沉目光朝她挑了一下。“嗯。”
许罂咬唇顿了几秒,才小心而认真地问出她早就想问的话。
“星沉,你别绕弯子,就明明白白的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跟我那个”
“你是不是”
顾星沉以为她又要没心没肺地皮了,闭上眼睛懒得看她,转身背对。“快睡明天不是要唱歌吗,睡不好嗓子难听。”
然后空气便安静下去。
睡意朦胧的少年松了一口气,莫名被许罂折腾了半夜,顾星沉确实有些累了。快睡着的时候,他脑子转过一个念头,觉得许罂安静得有些奇怪。
但他真是太困了,这一瞬间就睡了过去。
许罂却没睡,就看着顾星沉侧躺的背影,沉思。
从很小相识起,她再没见第二个有顾星沉这种气质的男生。
若不然,她也不会当年把他腻味分手之后,还念念不忘这么久,再跟他藕断丝连、重修旧好。
但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女孩儿,却也有她细腻的心思。大概,女孩子再日天日地,还是有她脆弱的一面。
这两年,她过得很是嚣张肆意、不知天高地厚,难免有一些流言蜚语。
不过许罂向来不在乎,以及那一星半点儿的恶意中伤根本不能、不敢把她怎么样。
可是,当她曾经以为已经消失在生命里的顾星沉,再次来到她眼前,她忽然有点儿后悔。
不想,不想让他听见那些不堪的坏话。
中午在食堂的时候,朋友过来告诉她,在卫生间听见了与顾星沉同座的两女生说她小话,不外乎是说她作风豪放风骚,跟很多男孩儿有过之类
放从前,她肯定不会在乎,顶多把造谣的人弄来收拾一顿。这些阴暗里藏着的胆小鼠蚁之辈她根本不放眼里。
但现在,她越来越在乎,顾星沉是不是听到,是不是在意了。
中午,许罂看见坐在他对面那个女孩儿,干干净净的,很典雅、很矜持的样子,她问了朋友,说那女生姓田,家境也很不错,还是钢琴特长生,特别有修养。
看她跟顾星沉说笑,说实话,她心里还挺不舒服的,不然也不会大半夜还跑来找他。
许罂一直知道自己什么货色,除了长得漂亮、家里有钱,还有什么长处
学习不好,字写得难看,师长长期唾弃的对象,要说淑女、矜持、乖乖女那些玩意儿更谈都谈不上
除了张漂亮的脸蛋儿和还算诱人火辣的身材,她真想不出顾星沉还会喜欢她哪里。
其实从重逢之后不久,她就一次次假装厚脸皮地试探他。
可他总是拒绝。
什么意思
许罂下床来,轻手轻脚贴着少年身边躺下,伸手抱住他的腰
“你不愿意跟我那个,是不是因为我交了好多男朋友,觉得我不干净。”
这个词,是她偶尔从背后说她坏话的人嘴里听到的。
许罂把鼻尖凑在少年的短发里,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整个鼻腔里都是少年发丝里淡淡的洗发水味道。
“不要介意我”
“我一直,只有你一个男人啊,星沉。”
清晨,阳光从窗棂投进来。
顾星沉醒来时,许罂竟破天荒地已经走了。
给她穿的睡衣,就在他枕边。
旁边的位置,隐约有人躺过的痕迹,一摸,还是温热的,枕上,还有一根乌黑的长发。
难道她昨晚
顾星沉愣了一下。
门开着,顾奶奶还是轻轻敲了下,手里提着一只女孩子的书包。
“星沉”
老人气息弱,顾星沉没听见。
顾奶奶推着老花眼镜张望了下少年在干嘛,然后就被所见,触动了。
少年坐在晨光里,垂着微笑的侧脸,不再深沉冰冷。
原来他笑得那样阳光,那样温暖好看。
此刻的顾星沉整个人是鲜活的,身上流淌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听见咳嗽声,顾星沉才抬头看见老人,于是喊了人。
顾奶奶笑起来,皱纹像水波在脸上流动,苍老却慈祥“那个也孩子太粗心了,上学连书包都不拿。”
顾星沉笑了下,接过许罂的书包,“奶奶,她不爱上学。”
“啊不爱上学可不好啊,将来考不上大学怎么办。”顾奶奶着急。
“没关系,随她吧。也不能人人都考第一,总得有人垫底,她也算替同学们舍生取义。”顾星沉说着,心中还没散去的暖意,让他口吻略带宠溺。
顾奶奶点点头,人到那岁数,什么都平和了。她弓着腰拄着拐杖,问许罂是不是他千里迢迢来北方寻找的女孩儿,顾星沉没有避讳。
顾奶奶笑吟吟,点点头。“确实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人也有礼貌,就是心太粗,是个小糊涂,呵呵。做书生怎么能把书包给忘了呢”
老人一边笑呵呵地说,一边佝偻着背,下楼。边走还边念叨胳膊腿儿不利索云云,但果然没斥责什么。
许罂说过今天不上学,顾星沉也就不把她书包带去学校,打开书柜,放到了中间那一格。
书包上头那一格,累了一大叠奖状,和一些荣誉证书。
但,那些奖状上并不是顾星沉的名字。
而是一个叫顾晓东的男孩儿。
时间,也有七八个年头了。
不只这奖状,这一柜子的书,除了一小部分是顾星沉添置的,其余的书皮上都写着“顾晓东”。
还有那台钢琴。
顾星沉也并不弹。
收拾齐整,顾星沉推着单车出门。刚走走不远,顾奶奶就追出来,手里拿着顾星沉刚留她桌上一沓钱,塞回他手里。
“傻孩子,还给什么房租呀,又不是外人。”
顾星沉推回去“您收着吧奶奶,房租我们之前不早就说好的你不要,我就搬。”
老人很为难,但顾星沉坚持“您生病要花钱,比我更需要这些。”
老人咳嗽着摆手“上次奶奶生病全靠你帮忙这个钱奶奶怎么都不能收。”
顾奶奶执意把钱放进顾星沉的书包,慢吞吞地说,“你妈妈当年来我家暂住,我就很想收她做干女儿可惜没有缘分,现在你能来陪奶奶,奶奶就很幸福了。”
她抹了一把眼泪。“星沉,看见你,就好像看见了孙子还在的时候奶奶给你做的鞋垫,还合适吧”顾星沉的手被老人的手握着,那粗粝的掌心有干燥与温暖。“星沉,以后就当奶奶这儿是自己家,啊房租不要再提了。”
顾奶奶身体不好,顾星沉也不好跟她拉扯推脱,想着就等她生病再给她吧。
见顾星沉不再塞回来,顾奶奶才送了口气,握着顾星沉手有些哽咽
“人生两大苦,少年失亲,老年丧子。孩子,我们俩,都是苦命人啊”
顾奶奶心疼地拍拍顾星沉的手背,步履蹒跚,回屋。
目送老人踽踽独行的背影,顾星沉脸上并无多少动容。
他并没有资格去同情任何人。
街道两旁早起的小摊贩已忙活开,早点、菜摊、鱼市场各种味道混杂出人生百态。
顾星沉穿着干净整洁的校服,推着单车,淡淡走过喧闹。
许罂搞错了,顾奶奶并不是他亲奶奶。他哪有那么多亲戚,还恰好在她的城市、她的学校边。
顾奶奶,不过是母亲当年认识的一个旧人。
他从不是奔亲来的,他只是奔着她来。
一直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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