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沉深呼吸了下, 闻到许罂身上有浓烈酒味。
他蹙眉, 怀疑先前对许罂没醉的判断,大概有误。
他用干净的手,捏住许罂的下巴强迫她抬脸。
结果许罂一直冲他笑, 大眼睛在光下迷离, 确实有一点喝断片地懵懂迟钝。
“你醉了许罂。”
“要你管我醉没醉。”
她推搡他一下, “你就说, 想不想吧你要是想”
她笑, 小声地呵气,“我今晚让你舒服,怎么样”
她恶言相向之后, 又一再娇俏地“挑衅”他的底线。
简直可恶至极了。
顾星沉忍无可忍, 重重把许罂抵在墙上, 弯腰低下脸。
嗓音低沉到, 全是危险警告“许罂你给我看清楚,我是谁”
许罂歪头看他两秒,妩媚的大眼睛有些懵懂、天真, 笑一下,吻了他嘴。
“越看, 越帅”
顾星沉眼睛猛地一睁,捏着许罂的下巴一抬,让她更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脸“许罂, 是你邀请我的。”
许罂混乱的思绪, 不想去细细思考、也来不及细细思考, 她视线忽然天旋地转。顾星沉没有废话,直接把她打横抱进卧室。
酒喝多了。思绪被酒精麻痹,有一些不着边际。许罂醉意迷蒙。
脑海里许多画面走马灯似的转。
最后停留在一个阳光洁白的午后。穿着干净校服的少年,坐在教室的前座,他回头来,清冷斯文的脸有些严厉“许罂,上课别睡觉了数学作业做了吗。”
他眼睛那么干净,她甚至闻到了他校服上洗衣粉的清香
经年别后,现在,他的气息终于又萦绕在她生活的空气里。
客厅的钟,秒针有节奏地走,现在是凌晨345。
顾星沉在阳台,点燃了第三支烟。
他深吸了一口,香烟在指尖明亮。平时整洁得一丝不苟的衬衣,现在有很多褶皱,领口散着,露出锁骨,袖口随意挽在小臂上。
香烟带着湿气,围着他缭绕。
此刻的顾星沉,斯文、禁欲被破坏,英俊的眉眼,有一种极致的、败类气息。
许罂当年看走眼了,顾星沉并不只是温柔,他强硬起来,别的男人只怕望尘莫及。或许比她初中喜欢的那种看起来很躁的男生,还要凶残。
顾星沉很安静地抽烟,情不自禁,脑海里回想起刚才,许罂迷离的双眼,娇俏的笑,用曾经的称呼,一遍一遍地喊他。
“乖宝宝老公”,“星沉哥哥”,这两个称呼,他有多久没听见过了。算起来,是他十八岁那年之后,就没有听过了。
刚才突然听见,他登时就顿了一下,而后,克制不住地有些失去理智。太多不能言说的情绪需要宣泄不能告诉的心思。
夜到后半,愈加安静,风里有露水湿气,浸着人肌肤生凉。
但顾星沉手指尖沾染的温热和香水味,依然退不下去,还有些微微发麻。
他修长的背往后靠着栏杆,看了眼许罂的屋子。到处,都是她的物品和气息。
顾星沉仰头吐出一口烟,睫毛颤了颤,眼睛在白烟里有些困顿。
虽然,玩儿她很舒服。
可是。
天亮之后他和许罂,还怎么继续做“朋友”
如果不做朋友,他们又能做什么
第二天,许罂睡到快11点,被窗台的几只麻雀吵醒。
宿醉后疼痛的脑仁儿,让她瞬间心情不太好,揉着乱乱的长发推开被子坐起来。麻雀才窗台吱吱喳喳,有浅浅的阳光从窗帘被拉开的地方流泻进屋子的木地板。
春天的阳光很暖,颜色也浅,有一些月色般的浪漫。
许罂在床边坐了会儿,努力地找回些关于昨晚的思绪,然后很清晰地印在脑海的,是顾星沉伏在她眼前,那双孤狼一样像冰却又灼人的眼睛,深黑的,没一点杂色。纯洁,冷淡,但下面烧着火焰。
甩甩头,许罂赤着脚穿上拖鞋。
客厅一如往常的干净,许罂看了眼墙上的钟,快到中午。
厨房有做饭的声音传来。天然气的细细声,还有水给煮开的轻微咕嘟声。
余光往那边看了一下,许罂垂着脸走到沙发坐下,拿遥控器。
菜板上,土豆又被切下一片,顾星沉听见客厅有电视的声音,往后微微侧了下脸,也没管。
电视的电影频道,介绍许罂去年拍的长歌传。
许罂拿了茶几上的可乐,呲一声打开,仰头喝的时候,顺势看了眼厨房。
顾星沉正背对着她在切菜,修长高挑的个子,衬衣、西裤,背后的腰间系着灰色围裙的细带。
温和、斯文。
可许罂脑海里闪过的,却是昨晚顾星沉用清深的眼睛看着她,发际线一直滴汗的样子。摸了下有些热的脸,许罂把可乐放下。
不想喝了。
顾星沉把炒好菜端到客厅桌上,看了眼沙发,许罂仿佛在专心看电视,样子很平常。他看了眼她膝盖上,有大片的皮肤被磨破了。
“洗手吃饭。”他说。
许罂这次难得很顺从,听了也没说话,去卫生间洗了手,擦着护手霜出来。
顾星沉已经摆好了碗筷。
她刚过去坐下,顾星沉就放了一杯热水在她手边,然后,是一小粒白色药片。
“饭前把药先吃了。越早吃越好。”
许罂看他一眼,又看了眼药片。
顾星沉以为她忘了,淡淡补充,“昨晚你醉后,我们做了。”
“嗯。”
许罂看他一眼,顾星沉神色一如平常的淡然。根本不知道他刚才的话有多不正经一样。
看着许罂把药仰头吞下去,顾星沉才收回目光,去厨房把汤端出来,然后坐下,一起吃饭。
微妙的沉默,持续了好几分钟。
许罂食不知味,放下筷子有些不自然地说,“那个昨晚我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她揉揉头,“我有点醉,你知道我神智一飘就爱乱说话。”
“没关系,我知道。”
顾星沉没抬头,坐在对面很安静。“而且你并没有说错。那些话我不该说。”
许罂张张口,也不知道说什么。
在经历昨晚之后,还怎么摆两个人的关系。
她一时,也没有头绪。
吃完,许罂站起来的瞬间腿酸痛的厉害,险些摔跤,幸好一只手很快扶住她,揽住。
“小心”
她抬眸,对上顾星沉的眼睛,他们视线胶着在一起,然后分开。
“我买了擦伤药,你去沙发坐着,我给你涂。”
“哦”她问,“会疼吗”
“有一点。”
“可以不涂吗”
顾星沉看她一眼,委婉说,“已经买了。”
顾星沉是个细心的男人,他棉签沾了药水,在许罂膝盖破皮的地方轻轻擦拭,但还是把许罂痛得皱眉。
“啊轻一点轻一点疼”
顾星沉拿着棉签,怔了一下,然后许罂也意识过来自己这话,昨晚说过。她脸热了一下,咬唇不语。气氛略微尴尬。
顾星沉垂下眸子,换了新棉签,沾上药水“再忍忍,马上就涂好了。”
“嗯。”
他细细给她擦了药。
两人坐在沙发,一时无话。电视还在放,主持人和嘉宾的声音稍微缓解些许沉默的尴尬。
过了一会儿许罂侧脸看旁边,男人坐着,比她高很多,侧脸轮廓分明,眼眸半垂着,内敛安静。
“我明天要录综艺了。”
顾星沉看她,等着她说。
许罂继续,“到时候摄像师会到家里来。”
她偏头看他,“从我早上出发,就开始录。”
似乎有微妙在蔓延,她一直盯他,蹙着眉头,眼神有些冷。
顾星沉缓缓皱了眉心,他眼白很干净,眼珠很黑,有种冷淡纯洁的味道。
顾星沉看许罂了两眼,明白了一些意思,而后垂眸。
“好。”
他说,“我明白了。许罂”
这次许罂录的综艺不算苦,是个旅行体验综艺。第一站在一处深山的苗家村落,住土屋、烧柴火。所有明星分成五队,选不同的住所,然后玩游戏。
现在综艺很火,而且挣钱,比拍戏又轻松得多。所以爱拍综艺的明星不少,an应许罂要求,专门给她接的。反正,许罂也不是很喜欢演戏,吃吃喝喝玩玩,适合她。
跟她搭档的是当红的男艺人。因为长歌传大制作,很爆,她女二号又演得淋漓致尽,甚至超过女一号的口碑,一时许罂自己娱乐圈身价翻倍涨。能搭档的都不是一般咖位。
唯一不顺利就是深山遇到雨水连绵,到处泥泞得不行,拍摄进度也一拖再拖。拍了一星期还没完。
节目组和明星们都搞得甚是疲惫。
今夜,又是山雨连绵。
许罂躺在苗家特色的木床上做面膜、耍手机,同屋子的还有个女演员,长歌传的女一号张钰璐。
“我想换衣服了,不会被拍吧。”张钰璐瞟一眼安装在墙上的摄像头。
许罂刷着微信,“就算不小心拍到后期也会剪掉,你放心吧。”
“那就好,那就好。”张钰璐小心翼翼地去角落换了睡衣。“许罂,你这几天是不是有心事啊。看你不录节目的时候就出神。”
“没有”
“还说没有。”张钰璐看她一眼,笑,“是不是谈恋爱了”
许罂瞥她一眼,“是啊。”
她又说,“我从踏进娱乐圈开始,恋爱就没断过,大家都很会安排。”
张钰璐知道她是玩笑,就说,“呵呵,我是提醒你要当心,可能有娱记盯上你了。我前两天听人说,拍到你跟个霸道总裁豪车出行的照片。”
“是么”许罂狐疑了下,“谁拍的。”
张钰璐耸耸肩。“我消息也不一定准。不过总感觉像有人针对你。你是不是得罪了人”
跟张钰璐随便聊了几句,大家就休息了。录节目累,必须休息好。
许罂很困,却不想睡觉。
她侧着身体翻看手机,找到了顾星沉的微信。最近的一条消息是一星期前发的。
门钥匙我快递给你了,回来记得取
那天她告诉他,第二天要录综艺,家里要来人,当晚顾星沉就没再回来。
他的洗漱用品也不在,她在屋里找了下,在垃圾桶里发现了他的牙刷和毛巾。
顾星沉,从她家离开了,清除了所有痕迹
平躺着,许罂仰看着黑瓦屋顶,心里和屋外的雨一样,淅淅沥沥,黏黏湿湿。
脑海里挥散不去的,是顾星沉的脸。
时而矜持的,时而放纵的
顾星沉不是个完全斯文的男人,却也因为如此,更有血有肉,他也是个普通男人而已。
有点想
早点录完,回家了
“顾总,您再忙也请注意身体啊。”
say有些担心,进顾星沉办公室交资料的时候说。
顾星沉没抬头,“我知道。”
然后说,“以后国外传过来的紧急资料,继续送我家里。”
say吃惊了下,心里联想到顾星沉这一星期反常的工作狂、极致安静状态
难道,失恋了
say抽回神,应了顾星沉一声,然后说,“对了顾总,今天公司发现个记者混了进来,意图不明,看起来很鬼祟。”
顾星沉抬眼,扶了扶无框眼镜,“记者”
“嗯。看他意图似乎想接近您办公室。”
皱了下眉,顾星沉沉吟了一下,“以后让保安注意,不允许再发生这类事情。”
秘书退出去之后,顾星沉手边的手机就响了起来。他停下写字的钢笔,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接。然后又接连几通。
那边不善罢甘休,顾星沉只好接听。老人沙哑的声音立刻从听筒传出。
“孩子,你总算肯接我电话了。”
顾星沉薄唇动了下,好一会儿才说,“有事直说。不然我挂了。”
那边说了很多,顾星沉不吭声,就冷漠地听着。
见顾星沉没反应,那边有些失落“星沉,爷爷很想你,你回来吧。我们费家现在就剩你一个孩子了”
顾星沉忽然觉得好笑,所以很冷地笑了
“当年,让我永远消失的是你们,现在你们的后人出意外死了,又要我回去”
“呵,费老先生,您不觉得这种做派愚蠢又做作么”
那边的老人无话可说,他当了一辈子的官,虽然退休,但官威还在。
老人声线绷得很紧“星沉,不管你姓什么,也不管你多不屑我们费家,你的血肉,你的脸,就是斩不断的联系。你再嫌弃生父,但血缘始终不会改变,你是良山的儿子,不是我们强求你,而是这本来就是客观事实,所有人都会这么认定。你何必做无谓地挣扎”
那边没有说完,顾星沉就挂了电话。
十指插在发间,他揉了下疼痛的头。最近,抑郁又有些复发的趋势
他到窗前透了下气,翻开手机的新闻a。里面有几篇报道,是关于费良山禽兽事件后续的。上次丑闻爆发,却始终没有当事人出来正面控告。
这个星期,那些被侵犯的女子,都站了出来,联名起诉,并且指控费良山背后有大树撑腰。
费家的报应,大概要来了。
几年前,费良山的两个儿子就车祸身亡,现在,身后大树似乎也要被撼动。
真的是报应不爽吧
顾星沉又点了根烟,最近他抽得比较凶。斯文的男人,抽烟的样子也端正,只是神色有些颓废冷漠。
透过香烟雾气,顾星沉看了眼在雨中褪色的城市高楼。
然后,给秘书打了个电话“一小时后的会议取消,我有事要离开。有突发事件找高奕。”
车轮,在马路上滚起水雾。
黑色宝马在雨中的高速路狂奔,雨刮器,在拼命地刮着。
但雨很大,玻璃依旧一片模糊,路况危险,顾星沉却无所谓,并不减速。
到了n 市,雨小很多。
顾星沉撑着柄黑色的伞,在母亲顾馨萍的墓碑前停步,蹲下身,把白菊花放在墓前。
“妈。儿子来看您了。”
顾星沉嗓音在细雨的犀利里,很轻,温柔里也有种冷。“他估计快坐牢了,您在地下也可以稍微瞑目了。”
一阵时间的沉默,顾星沉开口
“有一句话,儿子一直没有跟您好好说过。”
他顿了下。
“对不起。”
“是他,和我,一起毁了你。”
费良山快遭报应了,他一边快意,又一边隐隐沉痛、罪恶。
他快意的对象,是他生父。
多么的讽刺。
顾星沉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存在。他一直,不是个很好的人,从根开始,就是腐烂的。
衣冠禽兽,强奸犯的孩子。
谁会喜欢跟这种人渣的后代,在一起
幸好,许罂并不知道。
要了她的男人,骨子里是这样不堪
顾星沉在墓地呆了一会儿,然后联系了儿时的朋友苏野,苏野在部队,家里只有安小纯母子在家。
他带了些礼物过去,走了一趟,再回到c市,已经凌晨。
顾星沉把车开进车库,停好,等电梯的时候垂着眼眸,
一日劳累,顾星沉精神有些颓,沉着步子从楼道往家门的方向走,却徐徐停下了步子。
现在,是凌晨1点16分。
他的家门口蹲着个戴口罩的女人,抱着膝盖,看起来很纤瘦。
她靠着墙在睡觉,似乎很累。
旁边是一杆行李箱。
顾星沉胸口腾起细浪,心潮翻涌。
有些怀疑自己眼睛。
或者,只是谁认错了家门,误坐他家门口了。
顾星沉拉开步子走过去,蹲下身,拨开女人故意遮挡脸的发丝,取下她的口罩。
漂亮浓丽的脸蛋,立刻毫无遮掩,暴露在楼道鹅黄的灯光下。她有如瓷的肌肤,整齐卷翘的睫毛,还有不点而朱的樱唇。
许罂悠悠转醒,眯着眼睛嘟嘟囔囔抱怨,“你去哪儿了顾星沉,怎么才回来。快等死我了”
顾星沉心绪复杂。“许罂,你”
他稳了下呼吸,“你来找我”
“不然呢”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顾星沉那么聪明的脑子竟有些空,看着女人,失去了判断能力,不能相信眼睛。
“好啰嗦啊你没见过你这么娘的男人,快点啊。”
许罂坐了一天山路车,颠簸得累,困得睁不开眼,又等那么久,十分的没好气。
减肥吃得少,浑身发冷,许罂迫切需要点温暖,所以扯下挂耳朵上的口罩后她倾身靠过去,钻进男人的怀里。
她哼哼唧唧
“好困。”
“你快把门开了顾星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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