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贺时霆正被皇帝留在宫中陪他用午饭。
皇帝四十有余,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纪,面上虽有岁月留下的风霜,却更显得威仪万千。
他与贺时霆分别坐在上下首,各自用着饭,偶尔谈论几句政事。
皇帝吃到一道炙牛肉,觉得味道不错,让内侍呈给贺时霆一盘。
贺时霆谢恩,吃了内侍呈上来的牛肉,也觉得鲜嫩美味。
吃着饭,皇帝忽而开口,“你可知近日京城中的流言”
贺时霆对皇帝提起此事早有预备,答道“臣知道有人在传臣的闲话,但空穴不来风,臣的确打算娶楚楚。”
皇帝眉梢一动,“楚楚就是你费尽心思给换成良籍的那个丫鬟”
“正是。”
皇帝没想到他还真要娶,有些嫌弃地看着他。
在孩子在漠北待了五年,太久没见过女人,怕是待傻了。遍京城那么多名门闺秀,个个貌美贤惠,他却偏对个丫鬟这样喜欢,还想娶作正妻。
贺时霆不知皇帝的腹诽,他乘着皇帝提起此事,道“臣想向陛下求个恩典。”
皇帝对他向来宽容,闻言也不怪罪他放肆,“说。”
贺时霆从椅子上站起,对皇帝恭敬地行了一礼,“陛下,昔日臣于寇阴山大捷,您曾许诺,若臣看上哪家姑娘,便给臣赐婚。现下臣想请您给臣和楚楚姑娘赐婚。”
皇帝自己许诺过的事,自己肯定记得。但他见贺时霆对个丫鬟这般痴迷,还急不可耐地为她求赐婚,莫名有些不满。
皇帝冷哼一声,道“你便这样喜欢那个丫鬟”
楚楚是贺时霆的心尖尖,他不喜别人语气轻蔑地说她,即使这人是皇帝。
他的脸色也有些发臭,“陛下,楚楚已经销了奴籍,不是丫鬟。”
皇帝的脸色更臭,还没娶呢,就这般护着。
传闻果然不错,那就是个狐狸精。
一时间,殿内有些沉默。
丁公公在一旁,偷偷抹了把脸上被吓出的虚汗。
陛下积威甚重,此时哪怕换做是几位王爷,都不敢有半句违逆的话。这贺侯简直反了天了,敢跟陛下这样犟嘴。
就在丁公公怕陛下动怒,想劝一劝贺时霆的时候,皇
帝却先开口了。
他神色不明,问道“大周贵女无数,你一个也没看上”
贺时霆颔首,“谁也不如她。”
皇帝被他深情的模样惹得牙酸,依稀被勾起某些往事,臭着脸又不说话了。
贺时霆垂着头,道“还请陛下赐婚。”
皇帝见他低头,有些心软,嘴上却还是道“赐什么婚,你那个小丫鬟楚楚,才多大年纪等她年纪到了,你那还坚持要娶,再来求朕赐婚。”
话是这样说,可贺时霆已是弱冠之年,若是寻常人家的子弟,早该成婚了。
若真让他被那楚楚拖个好几年不成婚
皇帝对楚楚更嫌弃了。
贺时霆能得到这样的答案,已经很满意了。
他脸上露出一个笑,向皇帝谢恩。
贺时霆甚少这样笑,笑容中含着浓烈的情绪,比外面高悬的日头还炫目。
皇帝被他这副情圣模样刺伤眼睛,不愿再和他说话,赶他走,“滚滚滚。”
贺时霆告退,离开了庆德殿。
他一心惦记着家里的那个,快步朝宫外赶。
自己今日回去得晚,她定然等急了,不知要发多久的小脾气。
小姑娘是越来越难哄了。
贺时霆想着,面含笑意,下颌锋利的棱角都柔和了几分。
突然,安仪县主跑过来,微喘着拦在他眼前。
她头顶的凤钗都跑歪了,脸色也不太好看。
贺时霆惦记着自家的宝贝,不耐烦应付她,见面连个好都不问,绕过她就走,没给半点面子。
安仪没想到他就这样走了,不可置信地追上去,“贺时霆,你就没有话要和我说吗”
贺时霆走得很快,“并无。”
安仪跑不动了,伸手去拽他的衣袖,“贺时霆”
贺时霆旋身躲过,安仪吃不着力气,差点摔到地上。
她眼圈红了一片,“你便这样讨厌我吗”
“是。”
贺时霆看也不看差点摔倒的安仪县主,仍旧快步赶路。
安仪袖口上的月华纱被她揉捏地皱成一团。
她似是忍受不了了,哭道“贺时霆,你别太得意皇后娘娘已经去找陛下给我们赐婚。你再不喜欢我,也得娶我。我做了当家主母,一只手就能碾死她。”
贺时霆的脚步停住,他回身,凤眸里含着杀意,“你想碾死谁”
安仪被心上人带着杀意的目光看得心碎又胆寒,呐呐道“你,你若真喜欢她,我也不是容不得。你可以纳她做妾,但她到底卑贱,你不能宠爱她越过我。”
“卑贱”贺时霆神色阴戾,道“县主见过军营里的军妓吗你再敢说她半个字,我就让你知道何为真的卑贱。”
这是什么意思
安仪县主被“军妓”二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
贺时霆冷漠地离开,不过区区一个丧父丧母,每日靠陛下的怜悯过日子的县主,也配说他的宝贝卑贱
他出了宫门,还未回府,半路上忽然收到消息楚楚不见了。
贺时霆凤目极其危险地眯起,看着跑得满头大汗,来报信的仆从“你说什么”
那仆从被吓得腿都软了,摔坐在地。
贺时霆没有再看他,从马车上飞驰而出,转瞬用轻功回了定平院。
谨和她们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在院内仔仔细细地找了几个来回,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见着楚楚的人。
楚楚是在午睡时不见的,过程中并未发出任何声音,屋内也没有打斗的痕迹。
贺时霆到定平院时,浑身浓烈的杀意几乎化为实质,众人顿时噤若寒蝉。
他把所有丫鬟和今日院外的护卫都看押起来,派一小支精卫暗地里搜寻整个贺府,又派出整一千精卫,沿着贺府四处寻找蛛丝马迹。
“要快,但不许被任何人发现动静。”
丫鬟们和护卫们被关在一处责打拷问,贺时霆眉眼沉沉,四溢的血腥味让他更加暴怒。
他很快查出了李耀的异常,顺带也查出李耀早在半月前,就把他的老母送出了京城。
但他没查到李耀出城的记录,那么楚楚定然还在京城里。
贺时霆先派了一队人,去把李耀的老母抓起来。
他无法明目张胆地在京城里四处寻人。恰好晋王府里丢了一块价值连城的玉璧,贺时霆得知此事,去了趟晋王府,而后便以寻贼的名义开始搜查。
数千禁军,在京城里挨家挨户地搜查,直到太阳落山,还是什么都没有找到。
贺时霆的
眼睛红得几乎要裂开,强迫自己冷静。
李耀没本事把楚楚藏得这样深,他背后定然还有别人。
话分两头。
楚楚被敲昏后,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幽幽转醒。
这辆马车太颠,她觉得自己浑身都要被颠散架了,后脖颈也很疼。
疼得有些发懵,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下意识就委屈地呢喃“好疼”
可是那个只要她一喊疼,就会来哄她的人此刻不在。
楚楚含着泪,看了一眼自己所处的马车,发现车上不仅有她,还有被五花大绑的李耀。
她也被绑着,动弹不得。
李耀正昏迷着,楚楚心里发慌,不知道出了何事。
她明明在院子里和李耀对峙,怎么现在他和自己一起被绑在这里
楚楚咬着唇,试图把身上的绳子挣开。
这麻绳很粗糙,楚楚被磨得生疼,却半声都不哼,使劲地挣扎。
马车忽然停下,有一双手掀开车帘。刺目的光照进来,楚楚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后她的眼睛就被巾帕蒙上,被两个人押着,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间房里,两人押着她坐下。
房门被关上,楚楚被留在里面。
这里面很安静,什么都没有,楚楚看不见,觉得自己仿佛身处一个幽深的洞穴中,恐惧充斥着她的内心。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楚楚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得浑身一抖。
随即,她的手脚被解开,眼前的巾帕也被摘下。
楚楚眨了眨眼睫,慢慢睁开了眼睛,面前是一个苦相的严肃妇人。
那妇人上下打量了楚楚几眼,拿着从她身上解下的绳子,出去了。
临走前,那妇人对楚楚道“老实待着。”
那妇人关门时,楚楚看到门外守着两个人。
她的手被绳索磨破了皮,娇嫩润白的肌肤红肿不堪,甚至渗着血丝。
明明应当是很痛的,楚楚却一滴泪都没落。
她咬着牙,舒缓了下有些发麻的脚,扶着桌子站起来,沿着这间屋子走了一圈。
这间房布置得很奢华,里面摆着一张格外大的红木床,挂的是烟罗软帐,铺的是锦缎绣被,都不是寻常料子。
楚楚走到窗边,窗户半开着,她试探着往外
看了看。
此时是傍晚,一轮硕大的红日坠在天边,照在这寂静的院落里,显得十分冷清。
她努力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睛,观察窗外的两条路,试图寻找能从哪里逃出去。
这样晚了,贺时霆肯定已经到家。
他回去若看不见自己,会很担心的。
作者有话要说他担心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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