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外面闹得再天翻地覆,楚楚的生活也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除了不被允许出门,楚楚还是照常的上课、练舞、嬉戏玩闹。
贺时霆倒是越来越忙。
他回家的时候,天色通常都很晚了。
楚楚每每等他等得失了困意。他就会把楚楚抱在怀里,将朝中发生的事像讲故事一般讲给楚楚听,哄她睡觉。
楚楚对朝中的事不大懂,贺时霆又有意把险恶的部分略去,只侧重说了有趣的部分。
在他嘴里,那些惊心动魄的事如孩童嬉闹般轻松。
晋王素性谦和,又礼贤下士,在文官中名声很好。襄王年纪虽小,却有个国子监祭酒的外祖父,也很受文官敬重。
双方势力均衡,但晋王胜在参政更早,襄王胜在有贺时霆代表的武官的支持。
时日一久,晋王隐隐呈现被襄王压制之势,在朝堂上顾此失彼,疲于应对。
贺时霆趁此和楚楚定下了婚事。
卫国公不希望贺时霆娶楚楚。他想着,楚楚虽然生得绝色,纳做妾室玩玩就罢了,哪里能娶作正室。
卫国公到底是贺时霆的父亲,他不同意,这桩婚事就名不正言不顺。
不过贺时霆并不担心。
一则卫国公夫人定会撺掇卫国公同意,二则贺时霆捏着卫国公老夫人的把柄,卫国公最孝顺,只要老夫人去劝,卫国公最后肯定会同意。
解决完卫国公的问题,怕拖久了会再生事端,贺时霆便和楚楚商议,把婚期定在今年八月。
成婚不是儿戏,三书六礼,仪程繁复,需要筹备的事情也很多。此时已经三月中旬,若想在八月完婚,时间实在太紧了。
贺时霆不想让楚楚受委屈,着意要给她一个隆重盛大的婚礼,那些纳彩问名纳吉纳征等仪程一样都不能从简,聘礼嫁妆也都要准备最贵重的。
这样一算,时间不够,贺时霆又有些想反悔。
楚楚哪里能同意,若是依她,就是下月成亲也是使得的,便缠着贺时霆闹腾个不休。
她拍着小胸脯,对贺时霆保证“你只管处理好朝政上的事,八月一到,我定能给你办一个满京城最好
的婚礼。”
贺时霆被她哄人的语气逗笑,微蹙的眉眼舒展开,“宝宝这么厉害啊”
楚楚见他似是松了口,连忙又道“聘礼和嫁妆最好筹备,左右是从咱们家的这个院子抬到那个院子,不会便宜了别人,怎么贵重怎么来就是了。大婚的场合倒是麻烦些,还有,我们俩的婚服也尚未开始缝制。不过你别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准备好,你只管安心娶我就是。”
她这话听着很有些别扭。
从来只听说男方让女方安心嫁自己的,倒少有像楚楚这般,要人家安心娶自己的。
贺时霆脸上的笑意很深,“好。”
自定下婚期后,楚楚越来越忙。
早晨上课,下午练半个时辰的舞,然后腾出时间筹备婚礼事宜。
楚楚要主持侯府的中馈,要准备聘礼,要准备嫁妆,又要打点婚礼的每个流程,有时间还要琢磨邀请宾客的名单,每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只有晚上能得些空。
有时候贺时霆没出门,在府里处理公务,楚楚就让下人把自己的书桌搬到贺时霆书房里,和他一起处理事情。
他们各自忙着各自的事,纵然在一间房里,也没空腻歪。
但楚楚还是坚持在贺时霆的书房处理事情。只要两人待在同一间房里,就算不说话,楚楚也很欢喜。
她觉得自己和贺时霆的交流已经少了,房里伺候的丫鬟们却还是被撒了一脸糖。
这日,楚楚正在核对纳彩的礼单,谨和给她端了一盏新炮制的茉莉花茶。
楚楚喝了,觉得很清甜,便放下手里的清单,特意端着手里的茶盏,跑去让贺时霆喝了一口,得到他也觉得好喝的评价,才满意地跑回去继续看礼单。
她对完礼单,就坐在桌上画鞋样子。
纳彩的礼单里别的尚可,最珍贵的是一对贺时霆打的活雁。按照习俗,楚楚该回一双亲手做的鞋。
画好鞋样子,她又设计了鞋面纹路的花样。
等放下笔,楚楚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忽觉有些困倦,她也不回房,迷瞪着眼睛走到贺时霆身边。
只一眼,贺时霆就知道这小娇娇是困了。他把楚楚抱到怀里,安抚似
的吻了吻她的额心。
躺在熟悉的怀里,楚楚很快就睡着了。
贺时霆坐在桌前,身后的椅子并不算特别宽大,楚楚也不嫌难受,就那么蜷在他怀里,睡得香喷喷。
待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贺时霆抱着怀里的小姑娘,把她放到一旁的软塌上,给她盖了条薄被,又让谨和把屋里的冰都撤了。
这会儿立夏刚过,天气不算特别炎热,就这小姑娘娇气,非闹着要用冰。贺时霆见她没有着凉,也就纵了她,只是睡觉的时候不许她用冰。
靖远侯府里虽然忙碌,但还是平静的。朝中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襄王的母家严家出了事。
一个严家的旁支仗着严家权势,贩卖私盐,牟取暴利,被晋王的人拿住证据,闹将出来,还牵扯到了严丽妃。
为了这件事,贺时霆这几日回来得比平常更晚了些。
楚楚等不到他,便点着灯,躲在宝楼里雕琢自己那对玉佩。
那是一对龙凤佩,分开看是一块龙佩和一块凤佩,合在一起则呈现龙凤缠绕的模样。
楚楚预备在大婚的时候把玉佩送给贺时霆。本来婚期还远,她还能慢慢雕琢,但现在时间紧,她又不想让贺时霆提前知道,只好把活都藏在晚上,每天偷摸做一点。
严家之事闹了几日,虽让襄王的势力受了些打击,但并未伤筋动骨。
只是这样一来,晋王又占了上风。
事情刚告一段落,晋王妃便上门拜访。
楚楚原想推说不见,可晋王妃却让人传话,说自己手上有楚楚的聘妾文书,楚父已经将楚楚许给晋王做妾了。
妾不同于侧妃,不算主子,纳进府里不用走复杂的流程。晋王若是要纳,也不必经过谁的同意。若有人拿钦天监的结果说事,只需再找个高僧编套说辞就是。
这事倒有几分棘手。
楚楚换下家常衣裳,梳洗打扮,打算去前厅会会那位晋王妃。
“晋王妃安好。”楚楚进了门,先给晋王妃行了一礼。
“楚姑娘快别拘礼了。”
晋王妃说着,把楚楚扶了起来。
楚楚抬头,只见面前的人一身秋香色衣裙,首饰简单华贵,
气质温柔清润。
晋王妃见楚楚看向自己,对她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楚楚和晋王妃一道坐下,让谨和呈了几样茶点上来,笑道“府里的厨子手艺不精,好在还有几分巧意,王妃见多识广,千万别见笑,赏脸尝尝吧。”
晋王妃笑着用了一块千层菊花酥,心中微讶。她原以为楚楚只是个美貌草包,不想倒这样落落大方。
想到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晋王妃不由生出些许酸意。
压下心里的酸意,晋王妃和楚楚聊了聊。
楚楚明知道晋王妃手里攥着楚父签了字的聘妾文书,却丝毫不急,无论晋王妃如何抛出话茬,就是不接,东拉西扯地聊着衣裳吃食等闲话。
晋王妃没想到楚楚小小年纪就这样沉得住气,绕了半天弯子,最后只好直言道“楚姑娘知书识礼,想必明白何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楚楚没回话,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吃了块小酥饼,用帕子擦了擦手,又喝了口茶。
见晋王妃脸上温柔的笑都要挂不住了,楚楚才有些失落地道“王妃父母双全,自然对这话深有体会,可惜楚楚生父早逝,生母不久前病逝,并无父母之命可遵。”
她说着,仿佛被晋王妃提起了什么伤心事,眼眶都红了。
晋王妃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楚楚用帕子捂住脸,假装要哭。
其实是想遮住嘴角的笑意。
她自小到大,从楚父的只言片语中,猜出自己不是他的亲女。但楚父为了要楚楚给他挣钱,从未承认过。
那日,楚父和她那个弟弟来闹,贺时霆把他们抓起来,拷问出楚父果然不是楚楚的生父,楚楚是楚母带着嫁进楚家的。
所以楚楚在筹备和贺时霆的婚礼时,并没有想起楚父。
楚父都不是楚楚的亲生父亲,他签的聘妾文书又哪里能作数
楚父和楚楚的弟弟在去定平院闹过之后,就被贺时霆关到京郊的庄子里,派了人严加看管。两人有饭吃有衣穿,但终日劳作不休。
这不算什么很严重的惩罚,只是那两人都是懒骨头,让他们劳作简直是要了他们
的命。
想到这里,楚楚又有些疑惑,晋王到底是如何找到那个庄子,还把人带到官府去弄那劳什子聘妾文书的
这时,晋王妃开口了,“既然楚姑娘生父早逝,那继父说的话自然也作数的。”
贺时霆阔步走进前厅,冷笑道“王妃多虑了。楚楚虽然生父早逝,但家族宗长还未死绝,她的婚事轮不到一个外姓人置喙。”
晋王妃不是傻的,若楚楚果然不是楚父亲女,家中还有宗老,怎么从来不曾听说
她还待辩驳,贺时霆却不是什么好性子,直接让人将她“请”了出去。
贺时霆是匆匆赶回来的。他没想到,晋王前几日给他下了个大绊子后,居然趁他分身乏术之际,劫走了楚父,还去弄来了聘妾文书。
现在虽然晋王妃离去了,但若楚楚生父家中果真无人,按照本朝律例,楚父作为继父,他签的聘妾文书也是作数的。
楚楚原本无心找回生父,被晋王这么一闹,她这生父是非找不可了,甚至要比晋王他们的速度更快,以免晋王再弄出一个聘妾文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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