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番外之情愿

小说:如珠似宝 作者:珍珠令
    “轰隆”白光劈过天际,雷声猛然炸裂,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姜月姝笔直地跪在砖地上,被暴雨冲刷得眼睛都睁不开。

    贺母素来不喜她,方才晚饭时分,故意找了由头,不让她吃饭,罚她跪在院内。

    她明珠般骄傲的性子,怎堪这样的羞辱,若是往常,定是理也不理这老婆子,转身就走。

    可近日她与贺均的关系刚有些缓和,贺均言辞间多提及寡母辛劳,让自己多替他孝顺贺母。

    两人前段时日闹得很僵,但无论如何,贺均是姜月姝的情窦初开,也是她的终身归处,她的心底终究对贺均存了几分温软和恋慕。

    因此,即使姜月姝明知贺母今日是欲加之罪,为了不让贺均为难,她还是按捺下脾气,接受了刁难。

    暴雨急而猛,劈头盖脸地往人身上砸,姜月姝在地上跪得久了,只觉得身上仿佛挨了无数拳,连骨头缝都刺痛起来。

    她跪了许久,直到意识模糊,仍摇摇欲坠的跪着。

    没有任何征兆的,那抹烟蓝的身影忽然坠落,软倒在地。

    薄薄的身子倒在地上,被雨水洇成深邃的暗蓝,在暴雨中,几乎和地融为一体。

    汀和苑的下人们登时乱做一团,不顾贺母的命令,赶紧将主子背回汀和苑,请了大夫来瞧。

    偌大的雨夜中,整个汀和苑灯火通明,熬药熬粥,忙得团团转。

    大夫开的药,给姜月姝强灌下去,却没有效果,她仍是高热不退,丝毫不见好转。

    汀和苑的人大多是姜月姝的陪嫁,是她祖母特意为她挑选的忠仆,见着主子病得这样重,个个急得半死。

    夏日的雨停就停,待暴雨初歇,天边遮遮掩掩地出现几缕明月光。

    姜月姝终于睁开了眼睛。

    她额间敷着冷帕子,昏昏沉沉地醒了,想喝水,指尖动了动,却软得抬不起来,喉咙也肿痛得发不出声音。

    屋内的丫鬟见着了,忙跪到床前,服侍她喝了杯晾得温度适宜的白水。

    喝了水,姜月姝感觉火烧似的喉咙舒服了些,她嘶哑着开口,想问国公

    爷回家了没有。

    才刚出国公爷三个字,便听到外间似有争执之声。

    贺均难得的有些气恼,“母亲,姝儿体弱,即便哪里对您不敬,您也不该这样罚她。”

    贺母回道“她那是对我不敬吗她那是存心咒我死我知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好容易养大的儿子,也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活该被人咒骂早死”

    着着,贺母便哽咽起来。

    贺均是个大孝子,忙打断了贺母的话,“母亲,您这话可不是折煞了儿子在儿子心里,您向来排在首位,儿子只盼着您长命百岁。”

    贺母身边的韦嬷嬷搭腔道“老夫人,您这便是错怪侯爷了。他孝顺的心有多诚,旁人不知,您还不知道么”

    贺均连连称是。

    韦嬷嬷又道“国公爷,您也别怨老夫人这样。方才你一进来,什么也不问,便埋怨老夫人苛待夫人,老夫人可不就伤了心

    老夫人最仁慈的,即便被夫人骂到心悸昏厥,也只是罚夫人跪一跪。这事来也怪奴婢,光顾着照顾老夫人,没留意外面正下雨,谁知不过片刻,夫人就着了凉。”

    贺母顺势低低哭泣起来。

    随后,就是贺均道歉安抚的声音。

    姜月姝越烧越严重,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烧得疼了,耳边嗡嗡地响,再也听不见旁人话的声音。

    她无力地勾了勾唇角,勾出一个极淡的弧度每次都是这样。

    贺母的手段并不高明,谎言也漏洞百出。

    可谎成功,并不在乎谎话有多天衣无缝,而在乎听的人愿不愿意相信。

    姜月姝身上发着高热,心中却涌着寒意,寒意蹿上眼角,凝成两滴冰凉的泪。

    她在心中默默数着数,自己和自己打赌,赌自己数到十之前,贺均会不会闯进屋内,不分青红皂白地斥责自己一顿。

    可她烧得太厉害,烧得脑子都近乎干涸,每次数到七或八,就迷糊地忘了自己数到哪,又要从头数起。

    数来数去,就是数不到十。

    贺均也一直没进屋。

    姜月姝惨淡地想,若自己数到十,贺均气势

    汹汹地进来,她就学着贺母的样子哭。

    不过是装柔弱,谁又不会她病成这样,贺均难道真狠得下心装聋作哑,不听她的解释,只顾着斥责她

    可她数啊数,等啊等,等到发热的症状越来越严重,等到鼻尖呼出的气都是滚烫的,等到大夫和丫鬟进进出出了多次。

    却始终没等来她的丈夫。

    也没等来预料中那番义正言辞的指责,和辩解的机会。

    姜月姝的心冷得发颤。她总是数不到十,即便额间的冷帕都已经换了十几条。

    她就这样等到昏过去,又醒过来,心灰意冷的泪落在干裂的唇上,最终还是没等到贺均。

    天光熹微,透过窗子照进些许蒙蒙的亮光。

    姜月姝喝下一服苦涩至极的药,却因心中已苦到极致,反而品出了药中的几分微甜。

    她终于不再自欺欺人,开了口,轻而哑地问“他呢”

    他不来指责自己不孝

    也,不来看看他重病的妻子么

    薛嬷嬷是姜月姝的奶嬷嬷,自幼看着姜月姝长大,因姜月姝生母早逝,两人的情分极深厚。

    她深知姜月姝的性子,叹了口气,并未隐瞒真相“老夫人,您病得太凶,未免国公爷过了病气,耽误朝中之事,不许他见您,让他这几日暂且住在怡安堂。”

    姜月姝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他同意了”

    贺均是她的丈夫啊,为了所谓虚无缥缈的病气,在她病重时,竟连看她一眼都不肯

    哪怕只是站在门边,哪怕是伴随着责骂的看望。

    贺均其人,何其薄情

    薛嬷嬷轻叹,不舍得再多,转而道“我让厨房熬了些粥,您身子虚,喝些粥油养一养。”

    姜月姝胡乱点了点头,近乎失态滑落进被中。

    她仿佛坠入无边无际的深谷,即便烧得浑身滚烫,即便捂在被子里,依旧感觉极寒极冷。

    透心的寒意从趾尖蹿到喉口,她忍不住小声地呜咽起来。

    姜月姝不过才十八岁,自幼金尊玉贵地养着,顺风顺水,从未受过什么磨磋,即便前段时

    日和婆母丈夫闹得很僵,也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放得下身段,一切就能重归正轨。

    可此时她躲在被子里,极委屈极压抑的哭了好久,却再没有人抱她出来,温柔耐心地哄着了。

    姜月姝终于深切地认识到,这些日子自己委屈求全,竭力维持的和睦,都是假象。

    不过是因为她美,她低头的样子,让贺均有成就感,她的家世,她的嫁妆,让贺家获得了庞大的利益。

    横亘在她和贺均之间的问题其实从没有解决过。

    哪有什么回心转意,哪有什么婆媳相得

    不过是贺家人踩在她的脊梁上,获得了几分乐趣,偶然发笑,让她产生的幻觉罢了。

    烧得迷迷糊糊的姜月姝越哭越凶,为自己错付的真心,也为自己失败的姻缘。

    贺均从不是她的良人。他喜好容色,喜好顺从,好面子,自私,孝顺。

    但从没有爱过自己。

    连丈夫对正妻的敬重都没有。

    她百般退让,换来的只不过是贺均更进一步的作践。

    姜月姝不是软弱的人,哭得久了,心中主意渐定她要合离。

    她的病反反复复,一连多日,始终不见起色,烧到容颜憔悴,浑身疲软,连提笔的力气都没有。

    这日,姜月姝感觉头脑清醒了些,身上也有了几分力气。

    她撑着酸软的身子,写了一封信,信是写给自幼宠爱她的祖母的。

    薄薄三页纸,哪里诉得尽在贺府受的无数委屈

    泪水溅在信纸上,晕湿了未干的字迹。

    次日,姜月姝勉力撑着,休息一两个时辰便睁开眼睛,不断询问薛嬷嬷,是否收到家中回信。

    直到天色渐暗,她才等到家中来信。

    送信的不是姜府下人,而是姜月姝的庶妹姜月妍。

    姜月姝病容苍白,看着自己这位庶妹温顺却暗含讽刺的小脸,恍然笑了她也来看自己的笑话

    姜月妍并不在意嫡姐意味不明的笑,乖巧地演着姐妹情深的戏码。

    此时,被祖母保护得过分,才貌名动京华,却对内宅手段全然不通的姜月姝尚不知道

    ,为何庶妹会出现在自己面前。

    待姜月妍离开后,她抖着手,迫不及待地拆开信封。

    信中的字迹不是祖母的,而是父亲的。

    姜月姝心中微讶,莫名有些不安。父亲为何给自己写信,难道自己那封信流传到了父亲那里

    她逐字逐句地读信。

    姜父写的信很短,第一行便写着若姜月姝执意合离,自己会将她逐出姜家,与她恩断义绝。

    姜月姝的心凉了半截。她知道父亲迂腐,也知道父亲向来偏爱庶妹,但没想到父亲会对自己这样绝情。

    不仅如此,姜父还以极严苛的言辞指责她,信中那些话,与贺母常数落她的话别无二致。

    姜父指责她不懂得笼络丈夫,侍奉公婆,还将贺均与姜家的生分都归咎于她的愚钝和不识时务,命她务必谦卑恭顺,讨好夫家,免得落得被休弃的下场。

    姜月姝原只是对这桩婚姻心凉,看完父亲的信,却觉得遍体生寒。

    此时此刻,她才真正认识到自己所处的境地她是没有退路的。

    贺家不是好归宿,可姜家她也回不去了。她再也做不回那个无忧无虑,娇宠万千的少女了。

    祖母再疼她,姜家始终是由父亲做主的。

    以贺均要面子的程度,若没有父亲从中和,他绝不会同意与自己合离。

    她若执意为之,按照本朝律例,丈夫不同意,而妻子强要合离的,妻子会被罚十五鞭,流放边境。

    嗅着屋内苦涩的药味,姜月姝凉透的心逐渐麻木。

    随后几日,大约是心境影响病情,姜月姝略有好转的病又加重了。

    姜府日日派姜月妍来探望嫡姐。

    姜月姝病得很严重,清醒时又心灰意冷,没怎么搭理过姜月妍,更没有闲心去想,姜府为何如此没有礼数,派一个未婚配的庶女日日来探望自己。

    直到那日午后,姜月姝的病略有两分气色,觉得头轻了许多,不似往日昏昏沉沉。

    她自己扶着床沿坐起来,倒了杯茶喝。温热的茶水入肚,身子也舒服了些。

    此时屋内无人,她披了件藕粉百合披风,推开窗,倚在窗边看院内风光。

    倏而,姜月姝听到隔壁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略一细听,居然是丈夫和庶妹正颠鸾倒凤,在恬不知耻地嬉戏吟闹。

    一墙之隔,简直可以得上是明目张胆。

    靠在窗边,姜月姝甚至能听到两人毫无廉耻的调情之语。

    她浑身的血都冻成了冰,连眼里不自觉溢出的泪,也冒着寒气,冻得她一动不能动。

    自持聪敏、冷静,自认已看透贺均的心,看破父女之情,可在这一刻,姜月姝的心仍旧痛得揪作一团。

    自己尚在病中,贺均便这般急不可耐,与自己的庶妹滚作一团。

    甚至,这些日子里,他从未见过病重的自己一面。

    而自己的父亲,亲手将庶妹送到自己丈夫的床上,送到他病重女儿的丈夫的床上。

    今天自己碰巧撞破了这场偷欢。

    那在此之前呢,他们有过几次

    在自己病床的隔壁偷情,会更刺激吗

    姜月姝站在窗口,面无表情的听完了整个过程,流了满脸的泪。

    她耳边忽而回荡起,新婚不久后,贺均过的话。情到浓时,他款款在自己耳边深情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

    想到此处,姜月姝眉眼弯弯,荡漾着潋滟柔和的温度。

    是她想错了,也信错了。

    贺均从未爱过自己,又哪来的一世一双人

    不过是一双怨偶罢了。

    姜月姝的病断断续续,直至一个多月后,才终于养好了身子。

    她清减了,眼底也多了丝淡漠,端妙容华却并未消减分毫,反比从前更添一分冷艳的风姿。

    贺均终于来了,难得的没有因她的冷面动怒,而是爱怜地揽着她一道坐下。

    不过几个动作,姜月姝便知道贺均是起了色心。

    她漫不经心地推开贺均,道“我还病着,你离我远些,别过了病气。”

    贺均迫不及待地在她雪腮上偷了个香,笑道“我瞧着夫人的病已大好,不若今夜我搬回来住。”

    “随你。”姜月姝垂下眼帘,遮住其中的厌恶和不耐烦,“母亲让你回来后去趟怡安堂,她有事同你。”

    贺均向来孝顺,闻言

    立刻起身,道“那我先去了,正好把搬回汀和苑的事同母亲一。”

    姜月姝冷淡点头,待贺均出去后,再也忍不住,惨白着脸干呕起来。

    端着茶点进来的薛嬷嬷吓了一跳。

    姜月姝抚了抚胸口,挤出一个笑,安慰她道“无事,大约是病还未好全,贺均将寒气带进屋,所以有些着凉。”

    薛嬷嬷面色不太好看,温声细语地哄姜月姝喝了热水,随后出门,张罗着请大夫来看。

    待薛嬷嬷离开后,姜月姝厌恶地脱下方才穿的衣裳,令小丫鬟拿去烧掉。

    不出姜月姝所料,贺均去了怡安堂,便再也没回来,当夜又是住在那里。

    次日,她听闻贺老夫人以膝下无孙,孤单无聊为由,请了姜月妍住在府上,陪她老人家解闷。

    这种掩耳盗铃,毫无礼数可言的把戏,简直可笑之至。

    姜月姝对怡安堂中发生的事了如指掌,却已经并不在意。

    又一个丈夫和庶妹白日宣淫的下午,姜月姝颇有闲情逸致地细细妆扮,准备去花园偶遇两人。

    她对贺均已不抱任何期待,做这件事的时候,纯粹怀着一种孩童恶作剧般的心思,想吓一吓他们。若能恶心到他们,就更好了。

    毕竟论及容貌,姜月妍算得上京中有名,却远不及姜月姝十分之一。

    以贺均的性子,只要姜月姝打扮得光彩照人,他必会看直了眼。到时候,场面定是十分有趣。

    姜月姝对镜梳妆,眼中笑意舒展若她的一生只能困在这烂泥一样的地方,那她也不能让旁人过得太舒坦。

    她特意换了一袭金红鸾鸟衔珠华服,将乌黑长发高高挽作一个抛家髻,妆容极淡,却衬得妙目灵动近妖,高贵,明亮,璨若朝霞,华比仙娥。

    于花园中闲逛片刻,姜月姝寻了一朵含露初绽的牡丹,颇有兴致地插在鬓边,忽而听到脚步声。

    她明眸一扫,却并未见到那对苟且之徒。

    来人是豫王周元毅,姜月姝曾在数年前见过他一面。

    豫王的下颌角生得与贺均很像,姜月姝不由多看了他几眼。待细细一瞧,两人却又截然不同

    。

    单外貌,豫王生得比贺均高大,面容更深邃锋利,英俊中带着威严压迫之气,却因有些偏圆的,明亮有神的眼睛,显出几分无辜。

    仿佛很无害似的。

    姜月姝定定地看着豫王,心中突然疯草般长出一个念头,几乎是无法控制地想我要他。

    同样住在国公府,同样是夫妻,贺均能玩弄她的庶妹,她为何不能尝尝别的男人的滋味

    尤其这个男人比贺均俊得多。

    光是想想,姜月姝的心就被报复的快感充斥着。

    从小到大,她为礼教束缚,从未做过出格的事,此时心间激荡着隐秘的刺激感,几乎昏了头,顾不得仔细想想,若是失败,或被人瞧见,自己将面临什么后果。

    姜月姝屏退左右,自花间款步而出。

    她深知自己的美有多惊心动魄,也知道这是柄多么好用的利剑。否则以贺均的脾性,绝不可能忍让着,和她有过那么两三个月琴瑟和鸣的时光。

    一个欲拒还迎的笑,她成功在豫王深渊般黑沉的眼中看见了欲望。

    姜月姝心中隐秘的快感得到满足,随即感到无趣。

    世间男子,大抵都是见色起意,又凭着男子的身份,左拥右抱,随意抛弃。贺均如此,豫王又有什么不同

    她按着原定的计划,向豫王抛去一个暗示的眼神,兴致缺缺地等待一个香艳的夜晚。

    当夜,豫王未至。

    姜月姝不知是遗憾,还是怅然,望着明黄的烛火,发了会儿呆。

    是自己生得不够美么

    她忽而起身,打开妆奁,对着镜子瞧自己的容颜。

    玫瑰般惑人的美人难得褪下一身的尖刺,茫然地看着镜中的自己,无辜的双眸,糅杂了纯真至极的妩媚。

    窗外的树上,偷偷摸摸蹲着一个高大的身影,束手束脚地也不知在做什么,好容易蹲好了,身形忽而僵住。

    灯亮着,她还没睡。

    是在等自己吗

    应该不是。

    也或许是。

    自己还是别进去,太孟浪了,她肯定不喜欢。

    周元毅素来霸道,骨子里甚至有些暴戾,从不将世俗礼法瞧进

    眼里,看上什么,用尽各种手段也要抢得。

    生平第一次蹲在树上,像个狗熊似的,反复思量,连见人家一面都不敢。

    一夜无事。

    过了些时日,姜月姝渐渐将豫王忘到脑后。

    病愈后,她再也懒怠讨好贺府之人,每日在汀和苑悠闲自在,既不去婆母那立规矩,也不伺候丈夫。

    她破罐子破摔,贺母和贺均也不能奈她何。到底是姜家嫡长女,若姜月姝愿意讨好,他们自然可以随意磨磋,若姜月姝不愿,他们也不敢太过分。

    此时距离姜月姝和周元毅初见,已过去月余。两人再次见面,是在一个初秋的夜里,星河灿烂,凉风习习。

    姜月姝坐在海棠石桌前,赏月品酒,颇有兴致地拆着螃蟹。

    她拆蟹的手法很漂亮,完整的溢着鲜香的蟹肉不断从她手中剔出,红白的肉盛在蟹壳中,诱人不断分泌口水。

    不远处的树上,蹲着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也不看那些蟹肉,反而紧盯着姜月姝凝脂般莹白的玉指瞧。

    姜月姝今夜兴致好,没有让下人伺候,自己拆完蟹,用桂花水净手,然后坐回去,慢悠悠地品着酒,吃着蟹。

    她酒量尚可,但饮了大半壶下去,还是渐感微醺,手腕一个脱力,酒杯碎在脚边。

    “咚。”

    姜月姝被酒杯碎裂的声音吓了一跳,惊呼出声,醉意清醒了几分。

    随即,她身边猛然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语气很有些着急,“怎么了”

    姜月姝抬起醉眼,盯着来人看了会,惊奇道“豫王”

    她也不问豫王为何突然出现,转了转眼睛,忽而不胜酒力般软倒在他怀中,拿氤氲着艳丽水泽的眸儿缠他,“喝酒么”

    周元毅骂了一句脏话,揽着她的腰坐下,端起她的酒杯,一饮而尽。

    姜月姝眨眨眼睛,又眨了眨,眼圈红了一片,眼中的水意浓郁得似乎下一刻就要滴落出来。

    周元毅猜不透这个女人的心思,见她似乎要哭,粗声粗气地就要道歉。

    “抱”

    “你”

    “你先。”

    “我先”

    姜月姝弯着泛红的眉眼,笑

    吟吟道“你喝得真快。我还有一坛子秋月醉,你都喝完了”

    “我就让你亲一口。”

    她眼中染着醉意,却又闪着狡黠的光,似乎吃准了周元毅不会拒绝。

    周元毅盯着这妖精的脸看了半晌,捏着她细腰的手越来越紧,抱她往不远处的酒架上走。

    “哪一坛”

    架上摆了三坛酒。

    姜月姝有些醉,她盯着酒坛想了会儿,却记不起哪坛是秋月醉,迷茫地看着周元毅,“我忘了。”

    周元毅眼底划过一抹暗色,忽而转头,咬了一口她桃花般娇嫩的唇肉,“先收些利息。”

    姜月姝莫名被咬了一口,唇瓣火辣辣的痛,她委屈地抽了抽鼻子,记仇地盯着周元霆的薄唇。

    很快,她记仇的眼神变成了肉痛。

    姜月姝眼睁睁看着周元霆一口气把她珍藏的三坛佳酿饮尽,一滴不剩。

    她戏弄人不成,反赔了三坛酒,顿时哭都哭不出,只得勉强勾勒着妩媚的笑,实现自己的诺言。

    姜月姝生无可恋地凑上去,含住周元霆的唇。

    顺便舔了舔里面的酒味。

    唔,他最后喝的是梨花白。

    倒是很甜。

    作者有话要说贺均火速抵达战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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