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黍安排约会, 行程特别简单。
毕竟没电影院，没咖啡厅，也没有茶馆或者游乐园, 只能带着褚子高去县里。
青叶县的怪现状, 因为巡夜军的驻扎而繁荣，到处的商人都过来，只是白天的交易已满足不了他们的需求。
棚区日夜灯火通明之外，县里也将一条街拿出来做了夜市安排。
镇上不少人都去过, 说特别热闹好玩。
车出四槐树镇的时候, 撞上封真守道口。
她将头凑在车窗边，特吊儿郎当地问“周黍，你带我们司令去哪里”
周黍指了指县城的方向, 几十公里硬化路面, 开快点不到一个小时。
褚子高目不斜视，手指往外挥，让封真不要来捣乱。
车就在暮色里冲了出去。
封真吸吸鼻子, 冲旁边的另一个獠牙道“我怎么觉得，就算周黍不是司令的血主, 司令也拿她没办法呢”
但此事无法求证, 只能作为八卦私下流传。
棚区的夜晚和白天格外不同，特别流光溢彩，也特别精彩放纵。
干普通日杂生意的几乎都停了, 风俗业的片区却人声鼎沸，连带着各种吃喝小店和流动摊贩也多起来。
灾变末日, 及时享乐是风气。
再加上各地来的商人，习惯在酒肉场合谈生意，就更加放纵起来。
所以一踏入其中, 到处都是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姑娘和小伙，一双双勾魂摄魄的眼睛，准确地瞄着能力者们去。
特别是周黍和褚子高都长相不俗，自然接到无数的媚眼。
周黍的长相没公开过，无所谓，褚子高的却显眼，再加上那样一双眼睛，很容易被认出来。
所以她去杂货店买了两张半截的遮面，将两人的上半张脸挡起来。
这样一来，果然清静了很多。
周黍被褚子高牵着手，逛了两三条街，看了不少新鲜。
说是风俗业，但也不仅仅是风俗业。
为了吸引更多的客人，也为了留住客人，不同的小店有不同的特色。
有纯皮肉性质的，进出的人粗俗为多，实在提不起兴趣。
有商务性质的，装修得很好，内部也颇有格调，所以有不少商人在谈生意。
有玩乐性质的，装修一般，但会按点上演精彩的节目，好些演员颇有几把刷子，不管玩水还是玩火都非常炫目。
周黍没见识过这边的杂耍，特别是有能力附加的那种。
褚子高就买了两张大堂的票，票座在正中央，附送茶水和小吃，桌子摆满满不说，还有少年男女的小贩子来推销花环和花束。
周黍先给褚子高要了白开水，再给他点了几样没什么刺激性味道的小吃。
然后问向自己推销的少年“花怎么卖”
少年人伶俐得很，虽然看不见他们的脸，但露出来的唇形和下巴，身上穿戴，以及坐最好的位置，都是不差钱的。
就滔滔不绝地介绍起来。
客人觉得哪个演员演得好，就给他们送花。
一束五十元，演员会下台来陪客人喝一杯水酒。
或者专门为客人进行酬谢的表演。
周黍就问，五十元的花，演员能带走吗
结论是不能的。
周黍笑着问，继续放回去卖给别的客人，循环使用吗
少年大大方方地回答，是的，毕竟一束鲜花价格不便宜，然而客人主要表达的是心意。
周黍刨根究底，那演员能分到多少花钱呢
少年也不隐瞒，十元，很不错的金额，所以请多多帮助喜欢的演员。
周黍觉得这少年嘴皮子利索，态度也大方，就买了两束花，一束给一个男的水能力者，因为他将蓝色的水封冻成冰山，十分好看。
一束给一个女的火能力者，因为那爆裂开的火凤凰，很有些惊心动魄的魅力。
另外单独给了少年五元的小费，交待他“不要让演员过来喝酒，也别再来推销东西，让我们安安静静看表演就行。”
少年秒懂，拉了其它几个少年离开。
周黍交待完，一回头，对上褚子高面具孔中的蓝眼睛。
她一笑“那个水能力者召唤出来的冰山，颜色和你的眼睛很像。”
是真的很像，都坚硬，冰冷又剔透，美得不像真实一般。
褚子高没说什么，一直握着她的手。
直到看完表演，周黍感觉没太尽兴，又带他去吃对面的小摊贩，夏天最流行的冷淡杯和烧烤。
这样才够气氛。
庆幸的是，因为要补充客人们酒足饭饱后的余兴，小摊贩的食品都很有特色和滋味。
遗憾的是，褚子高都不能吃。
周黍端着小玻璃碗装的冰凉玫瑰酒酿圆子“这个好吃”
酒酿的味道很好，而好的原因在使用的糯米算是不错的。
但獠牙不能吃任何成瘾性或者刺激性的食物，特别是含酒精的，不然，让他们激动起来，那后果可是难料的。
周黍就有点儿显摆，将碗从褚子高鼻子下面晃过去“可惜你不能试。”
然而碗过去就动不了，被褚子高拉住了。
他问“是什么味道”
周黍不是美食家，不会用美妙的语言夸奖食物，绞尽脑汁去想贴合的感觉词汇。
可还没想好，褚子高的头就低下来，唇贴着她的唇，舌尖柔软却坚定地探入，在她口腔扫了一遍又一遍。
好几分钟才退开，意犹未尽道“原来是这个味道。”
周黍先是惊，后是享受，被放开后看看晶莹的小碗，再看看他“你不怕醉”
褚子高摇头“应该不会。”
周黍便试探着用勺子多盛了几个小丸子给他“那吃点儿”
想想又不能冒险，毕竟玉屏盆地内现不知堆了多少变异兽，各处的荒山野岭也聚集不知多少兽群。
褚子高要真醉了，那些变异兽乱跑起来，就真糟糕了
然而褚子高却在她将勺子退回去的瞬间张口，当真吃了下去。
他细细咀嚼，点头道“还不错。”
周黍惊讶地看着他，还真不怕吗
但褚子高居然看着她道“除了你，我没有在任何事情上放纵过。”
放纵的后果是，不到深夜十点，褚子高就浑身热潮。
他拽着她，搂着她，在她开车的时候亲她。
然后将车停在野地里，折腾得车内全是甜甜的酒酿味道。
更可怕的是，这样微醺状态的褚子高根本不知道什么叫餍足，仿佛为了弥补近一个月禁欲的缺憾，不仅咬着她不放，更是掐着她的腰不许她动。
即便她累也不放过，直到压榨出她最后的精力和力气。
所以说，獠牙的兽性，还是深重的。
周黍自作自受，怪不得别人，只能不断放松自己去配合。
最终被抱着回研究所了。
周黍睡到半夜，被渴醒了。
一睁眼，房间内漆黑，身边居然是褚子高沉睡的呼吸。
她一下愣住了，褚子高居然能安睡了
这么长的时间来，褚子高几乎没有完整的安睡过。
要么闭目养神，要么短暂地深睡十几分钟，而且任何小举动都能让他睁眼。
但周黍下床，拿杯子倒水，又喝水，来来去去搞出不小的动静，他居然都没醒来。
她忍不住站到床边，看着他微皱的眉，挺直的鼻梁，凑到他耳边道“我有点饿了，去外面吃点东西。”
褚子高应是在半睡半梦中，只是微微动了动身体。
周黍想了会儿，穿上外套走出生活区，去隔壁的实验区找人。
已经是深夜两三点，实验区还亮着灯，三个小研究员正在将资料归档。
一个道“褚司令这边已经忙不过来，再加一个，时间怎么分配”
另一个道“没办法，獠牙不是孤立研究，而是系统研究，想将獠牙吃透，裁决者是绕不开的。”
第三个则道“隔壁大研究所已经在腾位置了，杜教授今天下午也说了，会另外设研究组。她这会儿还没睡，在那边看着改造呢”
周黍听了，没打扰他们，从楼梯往外走。
小研究所的一层空荡荡，只有夜灯亮着。
宋莱和破军的尸骸挺立在玻璃柜中，静默坚守着一切。
透过窗户，能看见隔壁十多层高的大研究所，确实有几层还亮着灯。
周黍走过去，有巡逻的人看见她，从对讲机里通知了杜若。
所以她刚进大研究所的大厅，杜若就接出来了。
周黍也不隐瞒，直接问“你们要把秦云榛接过来”
杜若瞥她一眼“褚司令告诉你的”
周黍摇头，褚子高从来不提秦云榛，如果她不小心提起，他就不接口，摆明了不愿意让他夹在两人之间。
怎么可能主动提起这个
就道“既然知道了，就告诉我吧”
杜若叹口气，转身去三楼。
已经开始改建的新实验室，单层高超越七米，四壁都封了厚达十几厘米的钢板，还有其它严密的措施。
周黍惊鸿一瞥过秦云榛的兽态，高大凶戾又锋锐，跟褚子高打起来，整片树林都被掀翻。
实验室这种程度的防控，其实还是不够的。
杜若介绍道“秦云榛面临两个困境，一是身体细胞过度活跃，在迅速消耗他的精神力。”
一旦精神力被消耗干净，便沦落为一滩没有意识的血肉，只会本能地吞噬，夺取或者消耗。
将成为十分危险的存在。
这和褚子高的问题刚好相反。
褚子高是本身精神力就强，但在未使用种子前，他的身体是能承载那样的强度的。
可使用种子后，精神强大得过分，身体强度跟不上，血肉在不断被消耗。
一旦身体撑不住，精神也会随之消散。
当年制造生物兵器的两个方向，一是强大的身体，一是强大的精神力。
单纯强化身体的实验没有成果，只得到裁决者这样的半成品。
单纯增强精神力的实验出了很多疯子，彻底封存了。
最终选择身体强度略强，精神活跃程度次高，结合而成了獠牙，也就是现在獠牙的前身。
但现在，秦云榛的身体被赵隋明和樊静弄得往极端强大进化，而褚子高的精神也在种子的共振下走向无限度的活跃。
放任下去，只能得到一滩死肉和一个疯子。
必须将他们两人放在一起研究，找到平衡的方案。
周黍大概听明白了一点，但更关注的是“秦云榛的第二个困境呢”
杜若干脆道“有人想让他快点死。”
只要他死了，赵隋明的研究资料就会缺一个数据库，很多过程无法推导和实现。
将极大可能影响褚子高的康复。
毕竟那些人既不想褚子高死太早，也不愿意他死太晚，最好是变异兽群什么时候死绝，褚子高就什么时候死。
所以必须将人运过来，进行保护性的研究。
周黍叹了口气，目光投向那些牢固的钢板上窄窄的透气窗缝。
她直言不讳道“这样的话，会有麻烦。”
褚子高和秦云榛两人，不管基于基因还是真心，都不可能对她放手。
两人上次打起来，明明是做戏，但都拿出了拼命的架势。
怎么和平相处
但杜若居然沉默了一下，然后有些怪异道“不用你操心，这是司令的提议”
他既然做了决定，必然做好克制自己的心理准备。
周黍爆了一句粗口。
远在千里之外，杜冕也爆了一句粗口。
一桌子红灿灿的辣椒花盆，以及盆里依然优越的土壤，仿佛是一个美梦。
有关丰收，有关足食，有关自人类有历史以来最大的追求。
她对七八个小时赶了上千里路，已经瘫软在沙发上的陆群道“一万块便宜了，你必须把价格抬上五万。”
还要将那些人的胃口吊得高高的，最好有钱都买不到。
这样的话，他们才会狂热地收集最好的水稻良种，恶狗一样扑去四槐树镇。
陆群自然是赞同的，而且他在回来的路上反反复复想了自己的用处，将周黍的需求盘了一遍“妈，咱们给周黍准备一批农机吧”
十万亩的水田要在短时间内全部种好，少不了联合播种的机器。
东昌区从现在起，要在周黍面前拼命地刷足存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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