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说,今儿个这事,是不是也太巧了些”丁芳华忽然道
佛光,纶音,皇后总觉得这里面有什么古怪。
却被高氏打断
“莫要妄度天意。”
毕竟自家来广善寺也是临时起意,便是有人想要取巧,也是不好做的
“好在当初阿烈有先见之明,及时封锁了宁姐儿擅医的消息。”
“我和阿娘还有宁姐儿就在山上住些时日吧。”袁成阳接口道,“有人问起,就说娘亲一片诚心感动菩萨,我这腿终能下地行走,佛光普照、佛音教诲之后,更是行将痊愈,须得在山上多住些时日,以还报菩萨恩情。”
这话分明是把腿痊愈的缘由完全归功于天,把蕴宁完全摘了出来
多年不问世事,并不代表袁成阳就老糊涂了。高氏和丁芳华想不到,袁成阳却是马上想通了其中缘由
外界传言皇上身体不好是真的,皇上对朝廷的掌控权已是完全转移到了慈宁宫胡太后那里却肯定就是假的。
今日之事,或许有天意在内,更多的却是人为。
甚至虽是没有证据,袁成阳却认定,各大公侯府邸必然都潜伏有皇上的人。而自己得以痊愈的原因,更是早被呈上皇上的案头。
之所以这么久都没有宣召宁姐儿,一则阿烈当时的策略起到了一定作用,二则皇上怕是对宁姐儿的医术也并不十分相信,毕竟,再怎么说,宁姐儿都不过是一个十二岁的弱龄女孩罢了。
会有今日之事,分明是皇后已是病入膏肓,来寻宁姐儿,也是完全绝望后的无奈之举罢了。
偏偏是,宁姐儿还真成功了。于宁姐儿而言,自是大功一件,却又蕴藏着极大的危机。
若然被有心人查知,皇后那边有半点差池,袁家就必然大祸临头。
为今之计,自然让宁姐儿越不被人注意到越好。
几人把一切商量妥当,才让丁芳华叫蕴宁过来。
高氏招招手,让蕴宁到自己身边坐下,叹息着道
“倒还真是有缘那位周夫人,确然是一位故人,当初于咱们袁家有大恩,倒不想,竟是在这儿遇着了,还得了这么重的病既是能帮上他们,咱们就尽些心吧。”
“正好曾祖母和你小叔祖也准备在山上小住一段,这段时间,咱们祖孙三人就暂住此处,宁姐儿瞧着可有什么需要准备的”
“也没什么要准备的,娘只让人给我送些换洗衣物来就行。”蕴宁摇摇头,却是从身上掏出那位周先生送给自己的碧色暖玉
之前仓猝之间未及细看,这会儿才发现,分明是一只翠色玉蝉,雕工之精致,分明是此生仅见。
“之前周先生送了我这块儿暖玉,说是让我拿着玩儿,只他们家既于咱们家有恩,暖玉又恁般贵重,是不是还回去的好”
袁成阳定定的瞧着玉蝉,微不可查的稍微翻转,果然在底部发现了形似篆刻“周”字的花纹,饶是久经风浪如袁成阳,也差点儿把持不住,良久才道
“无妨。既是周先生一片心意,宁姐儿只管贴身收着就好。”
高氏则和丁芳华对视一眼,倏忽间想起之前了凡大师的断言宁姐儿是个福慧双全的,眼下瞧着,却是果然如此。
这哪里是玉蝉,分明是大正有朝以来第二次送出的信物
之所以说玉蝉乃是信物,却是和它的来历有关。
众所周知,大正开国皇后,芳名中可不就有一个蝉字
开国帝后本是患难之交,待得登基为帝,更是亲手雕琢了一对儿玉蝉公然送于妻子,以示坚贞之外,更暗含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终其一生,即便大臣再三劝谏,周却始终坚守承诺,不曾有过一丝一毫的动摇。
更在去世前,和皇后共同留下遗诏,但凡有女子于大周建下奇功,便可拥有此玉蝉,而得此玉蝉者,身份上的尊贵荣耀自不必说,还可自主择夫,延续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传奇之外,更可泽被子孙,保家族三世安乐。
而第一次送出的玉蝉,则是给了渤海王家的姑娘。
也是那王家姑娘持此玉蝉嫁入了崔家后,才有了大周第一名门延陵崔家的诞生。换句话说,若非当初崔家第二代当家人有幸娶到了渤海王家那位奇女子,崔家也绝无可能如现在般,成为大周第一书香名门。
是以若问起大周有国这么多年来,闺阁女子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除了这玉蝉,再不用做它想。
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会儿竟会被皇上送给了宁姐儿
又想起坊间关于蕴宁的种种不堪议论,一时只觉说不出的痛快
正好借此机会好好筛查一番,一定要寻一个对宁姐儿真心真意的才好。
至于那些看不上宁姐儿的蠢货们,让他们知道真相后,自己悔青肠子、哭瞎眼去吧。
丁芳华忙要嘱咐蕴宁千万小心些,可莫要弄丢了玉蝉才好,又怕蕴宁察觉,憋了半天才道
“宁姐儿且仔细放好,怎么说也是恩人的一片心意。”
却是无论如何也止不住脸上的喜意。
直到一家人准备下山时,丁芳华还有些恍恍惚惚。甚至怀疑,今儿个真真是和做了个再离奇不过的梦相仿
“姐姐不同我们一道回去吗”看蕴宁不曾跟着下山,袁明仪不免觉得有些奇怪。
听袁明仪如此问,其他姐妹也一道看了过来
祖母上山时,却是不曾说过,还有在这里住一段的想法。
丁芳华点点头,含糊着道
“你们曾祖母和小叔祖想在山上盘桓些时日,宁姐儿左右无事,就陪你曾祖母住些时日。”
袁明仪点了点头,垂下的睫毛掩住了眼底的失望之意
从前袁明珠在时,曾祖母不管去哪里,都会带在身边,本想着袁明珠走了,自己会有些机会呢,再不料这才多久啊,曾祖母就忘了袁明珠,转而把一片心肠全放在了袁蕴宁的身上
一家人登上车,正准备走,不想蕴宁又追了出来
“娘亲,爹爹”
说了一半却又顿住,改口道
“娘亲和爹爹在家时多注意身体,莫要挂念这里,女儿一定会照看好曾祖母和小叔祖的。”
又拿了封信递给丁芳华
“还有这信,娘亲找人替我送给程家祖父。”
女儿这么知道心疼人,丁芳华自然很是窝心,笑着一叠声的答应了下来
“宁姐儿放心,程家老爷子那里娘也会跟你爹说,让他派人照料着,你只管照顾好曾祖母、小叔祖也要顾好自己”
蕴宁挥了挥手,目送着一行人下山,眸中忧色却是更浓
今秋起,大正可不就要陷入多事之秋
先是十月底皇后崩殂,皇上痛失爱妻之下,病体越加沉重,竟是几度昏厥,直至春节前,都不曾上朝理事;而人祸之后,相伴而来的又有天灾,皇后崩殂后第二日,天上便飘起了鹅毛大雪,帝都昌邑随之迎来了百年难得一遇的暴风雪天气,大雪竟是接连下了半月之久,帝都之中饿死冻死的人不知凡几,又因为死尸太多,引发了大规模的瘟疫
方才让丁芳华转交的书信,可不就是蕴宁嘱咐祖父替她尽可能多的购置些瘟疫时用到的草药
好在萃香阁生意兴隆,自己手里银钱很是充足,现在那些药草又正是便宜的时候,蕴宁估摸着应该能买到不少。
可即便如此,却依旧提心吊胆。
如果蕴宁依旧是程家女,国难也好,家愁也罢,自然离她的生活还远得很,毕竟,即便再悲天悯人,可也心有余力不足不是可她这会儿身份却是已然变化,成了袁家小姐
国难之外,袁家的危机可不也同样近在咫尺
而危机的源头却正是和唯一的庶妹袁明仪有关。
上一世可不就在这一年,传闻中已经死去多年的袁明仪的嫡亲舅舅郭耀祖回京
要说袁明仪的外家郭家,从前曾经也算是大正名门。郭家先祖郭洪,虽是前朝旧臣,却最是个识时务的,在前朝行将败亡时,最先举起义旗,投奔了大正。郭洪更跟着入关后,凭着从龙老臣的身份,使得郭家成为手下第一批分封的人家,并被赐爵安西伯。
那之后,即便郭家被世人骂为贰臣家族,却也颇是兴盛了几十年,只可惜后代子孙不争气,到郭耀祖这一代,除了家传的功夫,功名却是一点也无。
还是后来追随袁烈的时候,立下大功,又在袁烈一力保荐下,皇上才又恢复了他家的爵位。
袁家于郭耀祖而言,说是有再造大恩也不为过,再有郭耀祖的妹妹郭姨娘这会儿也正在袁家过活
那位郭姨娘蕴宁也是见过的,瞧着也算低眉顺眼。
不管从哪里说,郭袁两家都应是极好的关系才对,可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这郭耀祖重回帝都,却是奉了胶东王的钧旨,亲自押送了一大批药物并救灾粮草而来,因他来的及时,于帝都百姓而言,不亚于雪中送炭,令得胶东王并郭家在帝都中威望一时无人能及。
而就在这等情形下,却是爆出了一桩惊天丑事
郭耀祖敲响登闻鼓,含泪状告武安侯袁烈不顾袍泽之义,抢占袍泽之妹为妾。
武安侯袁烈一时成了众矢之的,偏是皇上因皇后病逝无法理政,倒是胡太后直接接了这个案子,最后公布的调查结果更是和郭耀祖所说如出一辙,到得最后,袁烈不独丢了身上的官职,更被扔到边疆,竟是直到新帝登基,武安侯嫡长子袁钊钰跟随新皇立下大功,袁烈才得以被重新召回朝廷。
而彼时袁烈已是浑身伤病,即便新皇亲自下旨言说当初不过是胶东王故意针对袁家的阴谋,重新恢复了袁烈的爵位并给以荣宠,却也难堵住天下悠悠众口,袁烈依旧被钉到了耻辱柱上,受尽唾骂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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