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哭泣, 有脚步声从外面响起。
莫不是表哥依旧不肯罢休
唯恐陆瑄真派人把她扔出去, 梅幼兰一时吓得连哭泣都不敢了,竟是噎的不住打嗝。
慌得两个丫鬟又是捶背又是揉胸
“小姐,小姐, 你没事吧”
再瞧见来人,却是人人面露喜色
“夫人, 您来了”
泪眼朦胧中, 梅幼兰也瞧清楚了来人,可不正是自己的嫡亲姑母梅纤柔
一时眼泪越发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似的, 一下投入姑母怀中,搂着梅纤柔的腰, 痛哭出声。
之前发生的事,梅纤柔明显已是有所耳闻, 轻拍着哭的浑身直哆嗦的梅幼兰, 脸色也很是不好看
早就领略过,陆家人性子有多执拗。
就如同当初的姑母梅老姨娘, 容貌之美远胜崔老夫人,可哪又怎样呢竟是任凭使尽千般手段,耗了一辈子的时间, 直到人都走了, 都没能把老太爷的心拽过去;至于自己, 较之姑母而言, 无疑要幸运的多, 毕竟崔老夫人的态度一贯是, 只要表哥肯上进,其他的从不多管,很多时候,被嫡母责罚后,姑母总会第一个过去抚慰,是以母子关系极好。
彼时自己也一直待在陆家陪在姑母身侧,和表哥乃是名副其实的青梅竹马。
正是因为有了这个依仗,自己才能最终打败小崔氏,成了陆家唯一的女主人。
再看眼下兰姐儿的境遇却是比之当初姑母更艰难些。
毕竟,当初姑母能入得陆家,长辈的支持和嫡母的有心退让俱皆功不可没。
哪像现在这般
自己和姑母自然一心支持幼兰能嫁给陆瑄,可关键这事两人根本做不了主啊。
到现在,梅纤柔哪里看不明白,阖府上下,能在陆瑄婚事上有发言权的也就是老爷并崔老夫人了。
只是想要这两人迫着陆瑄依旧娶梅家女,真真是做梦还差不多。
没看到这都嫁进来多少年了,还为陆家开枝散叶,给表兄生了二女一子,可结果呢嫡母待自己依旧和初见面时一般冷淡,很多时候,梅纤柔都觉得,自己在婆婆的眼里,或者就和陆家一个丝毫不讨喜的摆件一般
因为崔老夫人这般态度,一开始梅纤柔还想哭一哭闹一闹,让陆明熙给崔老夫人施加压力,没想到刚一摆出这阵势,表哥那边立马做出了反应,转头就去了姨娘房里。
把个梅纤柔给吓得,从那之后再不敢在老夫人面前作妖。
到得后来陆瑄渐渐长大,更是但凡梅纤柔这边有一点点不敬的表示,转头就会在继子手里吃大亏,一开始还有些不明白,可再蠢的人栽倒的次数多了也会学的精乖,梅纤柔终于彻底老实了。
这么多年了,几乎没有再想不开去捋老夫人虎须了
至于说陆瑄,因为陆明熙面前,梅纤柔一直是温柔善良通情达理的代名词,正式嫁进来以后,梅纤柔一开始也是满想着展现慈母情怀的,毕竟那般不独表哥会开心,也算是对崔老夫人的一个报复不是真是连唯一有崔家血脉的陆瑄都不和崔老夫人亲,嫡母不崩溃才怪。
却在第一次想要伸手去抱人时,直接就怂了
明明不过几岁的孩童,那双眼睛,怎么就那么吓人呢
后来即便被梅老姨娘指着鼻子骂了一通,梅纤柔却始终没有再迈出和陆瑄建立良好邦交的步伐,至于说想要对陆瑄如何,就更不要想了,毕竟崔老夫人即便身子一直病病歪歪,却始终好好的,有她全力护着,别说自己抑或姑母,就是表兄这个当爹的,等闲也别想有接近陆瑄的机会
这也是为什么,再想嫁一个梅家女儿入陆府,梅老姨娘也好,梅纤柔也罢,都不敢直接提出来的根本原因。
两人如今所能做的,只能是尽量给梅幼兰和陆瑄的相处创造机会
要说陆瑄的婚事上,最有决定权的还是陆瑄自己,只要能让陆瑄死心塌地,陆明熙必然不会有意见,至于说崔老夫人,十有八、九,也会听从陆瑄的意思。
是以之前,即便听下人回禀说,梅幼兰去了陆瑄院子,梅纤柔依旧淡定的紧,觉得这个侄女儿还算聪明,知道要从何处下手。
谁成想这边正静候佳音呢,那边陆瑄的人就来了,大意是让她管好亲戚,不然陆瑄就要代为管教
梅纤柔又惊又怒,更担心陆瑄真派人把梅幼兰给赶出去,那样的话,自己真是没脸再回娘家了。
这才忙不迭带了人过来。看梅幼兰哭的这般痛,又是心疼又是愤怒
“瑄哥儿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你跟姑母说,姑母一定为你做主”
两个丫鬟有些愣神,怎么夫人的意思,听着有些不对劲啊不像是真想给小姐出气,倒像是盼着小姐和陆瑄之间闹出点什么似的
“姑母”听梅纤柔如此说,之前被陆瑄无视的难过和无法诉诸口中的羞愧再次汹涌而来
即便陆瑄指着自己鼻子骂一顿,也比人家根本不认得自己好受些吧
好大一会儿才勉强止住哭泣。
听梅幼兰说了前因后果,梅纤柔也是半晌无言。既气陆瑄欺人太甚,又觉得侄女儿太过愚蠢
要是陆瑄是那好性子的人,自己早八百年就能把他哄得滴溜溜转了,哪里用得着现在这般辛苦
平日里这个继子行事张狂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便是自己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要插手他的事,兰姐儿也太急功近利了些,好歹也得等到两人互生好感了才成啊。
却又觉得有些不对
“萃香阁胭脂水粉瓶子上的画,你确定真是瑄哥儿的手笔”
“绝不会出错的。”梅幼兰点了点头,好容易压下的委屈再一次翻滚而出,“我不过是想着,陆家这等清贵人家,怎么能和银钱浊物之类的牵扯到一起,明明是一片好意啊”
“你先躺会儿。有一句话是当年姑母告诉我的,这会儿我再说给你听,须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就问问自己的心,想不想在这里有你的一席之地,”梅纤柔屏退下人,转身对梅幼兰道,“想的话就别怕这一时之苦,真是没那个心思,姑母也不会亏待你,一般会像你姐姐一般,帮你寻个好人家”
“不要”梅幼兰直接摇头,等意识到自己反应好像太大了,便有些羞赧之意,“表哥,是个好的,就许是,有些心结我以后会注意的,再不会有今日的事发生”
“好。这才是我们梅家的女孩儿。”梅纤柔满意的点头,“你放心,瑄哥儿我暂时拿他没法子,可那个敢闯了你房间的混账,姑母一定会狠狠的打一顿,替你出气”
又安抚了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待得出了门,脸已是沉了下来,边走边吩咐下人
“去,寻珦哥儿过来。”
陆珦正和郑氏房间里歪着呢,听说陆夫人让他过去,只觉嘴里发苦
这叫不叫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位婶母还真是个人物,回回在九弟那里吃了亏,转头就会把账算到旁人身上
偏她是长辈不说,更执掌陆家中馈,自己还不能不听。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
虽然心里不住腹诽,却也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过去,一进门就瞧见梅纤柔正满面寒霜的坐在那里。
赶紧上前见礼
“婶母”
“你还知道我是你婶母呢”梅纤柔眉毛一挑,冷笑道,“果然是翅膀硬了,这么大的事竟然连我也敢瞒着”
陆珦顿时一头雾水
“婶母说什么侄儿怎么听不明白啊”
“听不明白”梅纤柔直接把一个白色瓷瓶掷了下来,“这上面的花出自谁之手,你敢说不知道”
方才听梅幼兰说萃香阁的胭脂水粉瓶子竟是和陆瑄有关,梅纤柔立即想到一点,难不成萃香阁的生意,陆珦也有插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
至于说梅幼兰以为的,陆瑄是不是和袁蕴宁有些关联,她倒是一点儿没信以继子眼睛长到头顶上的臭德性,梅纤柔还真无法想象,什么样的天仙才能让陆瑄低头。
陆珦低了头,强忍住嘴角的笑意
即便他的消息没有陆阁老灵通,可这会儿也是早已知道风靡京城的萃香阁胭脂水粉瓶子,乃是出自陆瑄之手。
看婶母这样子,八成是从梅幼兰那里听了什么。
从商这么多年,也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陆珦脸上倒是不显,依旧做出一副懵懂的样子
“这不是萃香阁的口脂吗至于上面的花是谁画的,侄儿委实不知”
却是不住腹诽,梅家的女人怎么都这么蠢,梅幼兰已是吃过了亏,怎么婶母还要闹吗
“不知道”没想到一向俯首帖耳的侄子,也会有阴奉阳违的时候,梅纤柔顿时气的七窍生烟,“你以为说不知道我就信吗这瓶子明明就是瑄哥儿弄的,是不是一定要我找人和你对质,你才肯承认是不是你从中牵线搭桥,才让萃香阁得了瑄哥儿的画”
看陆珦还要辩解,梅纤柔却是根本不容他开口
“当初如何把这画给出去的,现在就怎么把画要回来你去告诉那袁家丫头,三日之内,毁了所有带有瑄哥儿画的瓶儿,就说我说的,男女授受不亲,真有什么不好听的话传出去,于她的闺誉也不好不是”
最后这番话,才是梅纤柔的目的。
当初娘家兄弟因为袁家挨揍,梅纤柔可不一般的气怒难平偏是被陆明熙压着,不独没出成气,还闹了个好大的没脸。
这次既有了机会,可不是起了和梅幼兰一般的心思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
陆珦真是有些被吓着了
这话真传出去,小九还不得杀人
急的又是打拱又是作揖
“婶母,您这不是难为侄儿吗那可是武安侯府家的小姐,皇上御封的清河县君,侄子真要这么闹”
梅纤柔如何肯允
“你是陆家的公子,武安侯府算什么东西”
“武安侯府不算东西,你们梅家倒是东西了”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在房门处响起。
梅纤柔吓了一跳,一下站起身形,瞧着满面怒容站在门旁的陆明熙,勉强笑道
“老爷,您回来了怎么也不让人过来说一声”
转而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表哥方才说什么“梅家倒是东西”登时红了眼圈
“老爷,梅家好歹也是您的外家”
陆明熙却不理她,只看了鹌鹑似的缩成一团的陆珦
“你先出去。”
陆珦应了一声,一出门就瞧见荆东,立即明白,怪不得叔父会来的这般及时,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和小九过手这么多回,婶母都是屡战屡败,怎么就是不长一点儿记性呢
那边陆明熙已是反手关上门,瞧着梅纤柔,一字一句道
“我的外家,我的外家乃是延陵崔氏,与梅家何干”
一番话说得梅氏如遭雷击,站着的身形都有些摇摇欲坠,竟是连撒娇用的“表哥”两字也不敢叫了
“老爷,老爷,您怎么了如何要说这样扎人心的话”
之所以在陆家过的无比滋润,唯一依仗的,可不就是表哥的爱现在表哥突然这般说,怎么就觉得有和自己划清界限的意思
陆明熙却是再没有了耐着性子给她掰开揉碎讲的意思,直接道“前些日子你一直病着,我瞧着你身体还有些弱,不如再歇息些日子。”
“还有兰姐儿,自己爹还在床上躺着呢,她这么着长久滞留陆家,难免会被人说闲话,我方才已经着人送她回梅家侍疾了。”
“另外,管好你的嘴,若让我听见一句武安侯府小姐的闲话,陆家,你也不用呆了”
说着,理也不理呆若木鸡的梅纤柔,掉头就出去了。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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