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阳镇卫生院
“大夫大夫,救命啊快来救人啊”柳建华车还没驾到卫生院门口就冲着卫生院的大门
连连吼叫。
骡子车进不了卫生院大门,只好停在大门口。柳建华几个抬着柳东睿两个人往院子里跑,从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看见这阵仗急问“怎么了这是”
柳文元急的满头大汗,紧紧拽住大夫的胳膊恳求“大夫,我儿子和儿媳妇掉进水沟里,一直没醒,您快给看看”
医生很淡定,“几位同志,你们都先别急,先把人送进去,我看过再说。”
几个人忙把柳东睿和林谷雨给抬进了卫生院的病房,就被医生给赶出来了。
柳老头心里着急坐不住,蹲在院门口闷着头抽旱烟,柳婆子一直站在卫生院院子里焦急地盯着病房门口。一个小时里,有两三个护士拿着医疗用品进进出出,但就是不见刚才的医生出来。
柳婆子王大妮平常干活儿啥的都是慢慢悠悠地,这会儿心里却急的像是有火要烧起来。好不容易看到这回掀开门帘子的正是刚才给自己儿子看病的大夫,急忙跑上前问“大夫,我儿子和媳妇儿咋样了呀”
那大夫擦了擦头上的汗,叹气说“两个人冻得不轻,现在都在输液,男同志看起来没啥大问题,刚才已经醒过来了,女同志看上去有意识但一直没醒,情况现在还不稳定,先输完这瓶看看。”
柳婆子听到自己儿子没事刚想松口气,又听到儿媳妇儿情况不明顿时紧张起来,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俺现在能进去看看俺儿子不”
“看是可以看,但要保持安静,不能打扰别的病人。”
“大夫,您放心吧,俺们知道这儿的规矩,说话肯定小声的,不会吵着病人。”柳婆子连连保证道。
柳文元、柳光耀和柳建华走进病房的时候,柳婆子正坐在床边拽着柳东睿的胳膊抹眼泪儿,“大林子,你非要气死老娘啊,这大清早你俩又闹啥哩你俩个孩子都生俩了,还三天两头地吵闹,要是真出了事儿,我和你爹还活不活了啊
大灿和二灿两个小子才多大一点,该咋办啊”
“这过日子哪能天天吵架,吵来吵去还不成冤家,咋就不能好好过日子哩”
王大妮心里苦,她这三儿子和三儿媳妇儿刚结婚的时候两个人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后来不知道发生了啥,你看不惯我我也看不惯你,在家里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只要吵起架来两人能好几天不说一句话,孩子就那么往床上一放,儿媳妇一生气就回娘家,得千哄万哄的才回来。
柳光耀是村长,柳东睿和他媳妇儿经常吵架的事儿他自然知道,不过,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他不方便过问。简单问了一下柳东睿的病情,知道没什么事儿就打算回家去了,快过年了,家里还等着磨面呢。
“文元呐,我看东睿现在瞧着也没啥事儿了,我和建华在这也帮不上忙,就先回去了,车就先搁在这儿,你们回去还得用呢,这时候也没活儿,不用着急还”
说完,叫柳建华掏钱,他接过递到柳文元手里,“这10块钱是来的时候,建华娘给的,你先拿着用,看病要紧,可别不舍得花钱”
柳文元不肯接,往外推拒“俺们来的时候带了钱的,这俺不能要”快过年了,谁家不办年货,10块钱不是小事,他不能接。
柳光耀虎目一瞪,气势十足,“拿着他俩还有两个小子呢,要是出了事儿就不是小麻烦,你记住了只要人没事,花多少钱都值得”
柳文元顿了下,重重的点点头,不再拒绝。
“这离村子不远,有啥事你让人给俺捎个信,一会儿就能到,记住了啊”
送柳光耀父子两个走后,王大妮又坐在那儿对着大林子哭。
“俺和你爹这辈子欠你们的恁两个大人吵起架来孩子连管都不管,二灿那时候才多大一点儿,还没断奶呢,恁两个吵架,叫一个奶娃娃饿的在床上哇哇直哭要不是我路过听到孩子哭,孩子非哭病不行你说,那么大一点的孩子,就算不哭病,那要是掉床底下摔坏了可咋办恁俩个心不心疼”
她越说越气,使劲儿的拧了男人胳膊一下“你倒是说呀,这次为啥把她往河里推呢,这大冬天的,把人冻坏了咋办呀”
年轻的男人靠坐在狭窄的病床上,头发还湿呼呼的,披了一件棉坎儿,他却好像感觉不到冷似的。他盯着王大妮看了半天,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一脸茫然无措的样子。
这人正是柳东睿,谁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一睁开眼睛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体罚,他也很无语。
“你这倒霉孩子,又哑巴了咋的每次一问你俩为啥吵架,你总是说没啥事,那要真是没啥事能隔三差五的吵架再问你你就一声不吭,你到底咋想的这日子你还过不过了你说你是不是要气死你爹娘啊”
柳婆子看她儿子低着头不言语,又气又急,拍着膝盖流眼泪“小雨刚嫁过来那年你俩处的多好啊,她成天跟在你屁股后面,你去地里种红薯,她在前面给你挖坑,这两年咋就跟过不下去了似的呢”
说到这,猛地想起了啥子,声音一下子降下来“大林子,你实话告诉你娘我,你心里头是不是还想着爱英那闺女呢,被小雨给知道了啊,是不是”
林东睿继续沉默,他不知道她说的哪两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王大妮今儿被吓坏了,停不下来“哎啊,你咋这么拗呢,那老戚家的闺女就是再咋好,咱们老柳家的孩儿也不可能给人当上门女婿的,你爹那脾气你也知道,不成就是不成,早就让你断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了你说你这孩子咋,哎哟,你可千万不能犯糊涂,这好好的一个家,要被你折腾散了,你爹非打断你的腿不可你你要是还想着她,你对得起小雨么啊”
这病房不隔音,外面的人能听的一清二楚,柳东睿心里尴尬的要命。又怕这位原主的娘继续大嗓门说下去,万一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躺在一臂之遥病床上的人给听到就不妙了。
他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开口含含糊糊地说“我没想着那谁我和和小雨是一不小心掉下去的。”
幸好这地方的人说话跟普通话很相近,他都能听懂,说的话只要稍微变一下音就行。
柳东睿这话说的含糊,柳婆子却明白了啥意思,但她明显不相信自己儿子
说的话,两个人经常吵架自然是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总得有一个理由吧
她一只手拧住他胳膊上的肉问“不是因为这,那你们到底是因为啥吵的这么狠这次人都给弄掉水里了”
这边正说着话,从外面推门进来一个年轻姑娘,扎着两条麻花辫子,胳膊上带着一个白色的印有红色十字标图案,她听到屋里面大声的说话声,皱眉喊道“在这里面说话都小声点啊,卫生院住的都是来看病的,病人需要的是安静的环境,有什么话等出院回家再说去不能耽误别的病人休息”
说完撇眼看了一眼柳婆子,余光扫到柳东睿的时候她愣了愣,很快又回过神来,一边往里面医生室走,一边小声嘀咕“长的再好看的也不行”
柳婆子这是第一次来镇上的卫生院,不知道卫生院的规定,被年轻的小护士给震住了,脸有些发烫,等那小护士撩帘子走了进去才敢小声的嘟囔“俺在家就这么说话,哪里就大声了再说,这会儿哪里有别的病人嘛”
岂料她话还没说完,小护士又从里面走出来了,柳婆子张着嘴僵住了,脸上一红一彩极了。柳东睿佯装没有看到他娘的窘态,出声叫住小护士“同志,你好请问我旁边这位跟我一起送来的同志情况怎么样了她怎么还没醒”
听他娘话里话外的意思,旁边这位应该就是原主的妻子了,这时候怎么夫妻之间怎么称呼他不太确定,保守起见,只好称呼为同志。
小护士抬头扫了林谷雨的床位一眼,捋了下不存在的刘海儿,说“哦,后脑勺摔着了,所以暂时还没有醒对了,你们什么关系呀”
一旁的柳婆子忙替他回答“那是他媳妇儿他是我儿子。”
两个夫妻大冬日的双双掉进河里,又被亲娘苦着追着问那些问题,可见这夫妻关系处的不怎么样。这就比较麻烦了,摔到后脑勺可真不是小事儿,这里没有先进的医疗设备,不知道具体情况,要失忆了还好,万一倒霉,柳东睿不敢往下想了,只觉得自己太阳穴一阵一阵的疼。
那年轻护士又看了躺着的林谷雨一眼,那
磕的一块青一块紫的脸,这会儿也看不出啥美感,实在是不怎么配得上边上既高大又英俊的男人,可惜这么好的男人结了婚。
她撇撇嘴,“后脑袋摔着了,可能有脑震荡,这个病可不好说,有的人醒了也就头有些晕,有的人严重点可能会把以前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要不你们去县里医院看看,咱们这卫生院条件有限,治不了这个要不回家去吧,在这儿也是躺着,没有别的办法,这儿住一天不便宜呢”
一听小护士提到医药费,柳婆子急忙问“小同志,那我儿子媳妇儿他俩还要不要吃点啥药啊那啥子西药不是说挺管用的么”
“这位男同志已经醒了,没发现有什么毛病,用不着吃药;那位女同志还没醒呢,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暂时还不能吃药要是发烧了吃点退烧药就行”话说完扭身走了,柳婆子想要再问点什么见状也只好闭嘴。
柳婆子屁股挪到隔壁的床沿上,摸了下儿媳妇的额头,温度比刚送来的时候降低了些,可见挂的那瓶子水不是没用的,但她心里还是着急,低着头看林谷雨,长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扭过头跟柳东睿说“大林子,咱家过的啥日子你也知道,我身子不争气,前些年你爹一个人干,使了大力气,给累伤了,这几年胳膊疼腿疼的没敢去看过,为的就是你们兄弟三个都能成个家;
前些年,你爹非要你们兄弟几个去上学,我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几瓣来花可家里还是穷的叮当响,一年到头连个子儿都剩不下。也是因为这,家里欠了不少钱,好在新政府成立后咱们分到了些不错的田,这几年你那你们兄弟几个长大了,又有把子力气,家里面才慢慢好几来,慢慢也能攒下一点钱,一点点的还了前些年的账。”
“哎,你爹你娘没有本事因为家里穷,你大哥二十好几了才结上婚,你二姐结婚的时候连身新衣裳都没穿上啊,我一想到这些啊,这心里头就憋的的不行眼下老四还没成家呢,这结婚又得花不少钱咱家啥样的情况你也都清楚,刚吃饱饭没几年,哪有那么些钱去城市里看病,俺听说城市里的大医院看病可贵了,
要不要不咱们回家去吧,家里还能躺的舒服点,省下来的钱还能给你和小雨补补身子。要是小雨撑不过去,哎”
要是撑不过去,自己儿子还这么年轻,不可能不再娶,这些都是要花钱的。
柳东睿能理解她的难处,这时候村里大多数人家日子都紧张,有点头疼发烧之类的小病基本全靠硬挨,能舍得去卫生院看病的人一个巴掌数的过来。原主的爹娘能把两个人送到卫生院里来,应该不是什么坏心肠的人,可见这家里日子是真的不好过。
柳东睿看了一下旁边仰躺着的人他所谓的媳妇儿。她的脸色没有刚送来那么白了,嘴唇上慢慢有了点血色,虽然摔得一脸青紫,却也能看出来精致的五官和小巧脸蛋。
他估摸着有可能是摔得有点重,导致有些脑震荡,所以过了这么久了人还没醒。
不过就看这卫生所里简陋的条件,总共就两间房子,一小间应该是医生的办公室,那年轻小护士撩门帘子那会儿,他看到屋里摆了一个木头做的架子,上面放了些药品,另外一大间就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间,屋子里摆了三张窄的单人木床,这就是病床了,每两个床之间用绳子搭着一块布帘子,拉开就相当于一个隔间,屋子里没看到有电线,可能还没有通电,屋里面光线不算很好。
客观来说,就算真是脑震荡估计在这也没啥办法诊治,去县城看病也不见得能比这里好很多,至于像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哎,老柳家现在根本负担不起,还真不如回家慢慢去等。
但她还发着烧,身体受了寒,不比他一个大男人身子结实,无论如何也得等烧退了再说回不回去的事儿,,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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