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老头本命叫林森,今年不到五十岁。
林森在灶王庙村算是个外来户。
他出生在距离灶王庙20多公里的张岗村,那里也属于西阳镇,不过更为偏远。
林森幼年时,爹病就死了。他爷爷暗地里想要欺负守寡的儿媳妇,不给母子两个饭吃,想要逼着林森她娘从了他。
林森他娘痛下心来,偷偷带着林森回了娘家,不久就带着小林森改嫁到了灶王庙。
林森的后爹是个鳏夫,也姓林。林后爹前头的老婆死了,没有留下一儿一女。大男人不会过日子,见天儿冷锅冷灶的不像样子,经人说媒,寡妇鳏夫凑成一对才算是过上了安生日子。
后来林森他娘又给他添了两个异父的弟妹,但四几年那会儿都没能养住。
接下来不是兵荒马乱就是在逃荒路上,林森他娘亏了身子,没撑到解放,夫妻两个就都去了。
他后爹算是个厚道人,生弟妹前,供他读了一年私塾,先生给取了个名儿叫林森。
林森也算是识文断字,后来给人当了三年学徒,跟在账房后头端茶倒水,偷偷学会了打算盘。
解放前,林森在西阳镇上的一家绸缎铺子里做账房先生,工作清闲,月薪不少。
后来绸缎铺的大东家跟着国民党渡江跑了,铺子里没人管事,伙计们偷偷把铺子里值钱的东西分了都跑了,林森也就顺势回家种田了。
林老头娶了个能干的妻子,生了五个孩子,三女两男。
他自己小时候孤儿寡母的被村里人欺负,因而格外的看重孩子,不论男女,他觉得多一个就多一分助力,这才算是在灶王庙生了根发了芽。
林老头觉得自己是靠读书识字才能当上账房先生,这才能养大五个儿女。因此非常的重视子女读书上学。
除了大闺女林大雪,其他四个孩子最差的也读完了初小。
生大闺女的时候,林森还是个学徒工,没有工钱,还得吃自己,因而没能送大闺女去读书。林老头私下里教她年了三字经,这才不是睁眼瞎。
林大雪从小跟着她娘王枣儿在家里忙家务,帮着照顾年幼的弟妹,是个吃苦耐劳的性子。她身量不
高,不到1米六,但脸蛋儿长的很甜,细眉鹅蛋脸,圆圆的大眼睛,笑起来甜甜的。
林大雪到了年纪,林老头给选了旁边小张庄儿子多的一户人家结了亲。
二儿子林安国沉默寡言,读完初小回来吭叽半天说自己不读了,林老头给找了个木匠学了门木工手艺。出师后,林安国跟着师傅在镇上接些木工活干,林安国娶的是自己师兄的妹子。
老三闺女林立秋倒是心气高,一路念到高小。高小毕业后在村里小学当老师,嫁的人是村东头的,也是个老师。
老四叫林安平,跟林谷雨一个娘胎里呆了十个月,他比林谷雨先从娘肚子出来,占了个先。两人一起上的初中,林谷雨半路退学结婚,他初中毕业后,区里的纱厂招工,他报了名通过了考试,有幸成为招工进厂的66名工人之一。做了辅助工种加油工,虽是学徒工,一个月工资就有18块。林安平平时住都在工厂宿舍,休息的时候才会回来。
幼女便是林谷雨,初中上了一年辍学嫁给了老贫农柳东睿。
林谷雨十六岁那年跟王枣儿一起去她姥姥家,路过柳河村,看到一群半大小子在河里凫水,按说河边生的孩子水性都差不了,不巧的是有一个小子在河中间腿抽筋了,边上的孩子都没注意到,争先恐后地游在了前头,眼见那小子体力用尽往下沉,在河边下鱼篓的柳东睿一个猛子扎进去,简直就是一浪里白条,几个呼吸就游到了河中间把孩子给拉上岸,完事后甩甩头发走了。
柳河边上坐着好些个乘凉的编筐的人,从柳东睿入水就纷纷站了起来观看,等他拎着鱼篓子走了,还在议论纷纷。
“嘿,瞧见了没,这柳文元家的老三本事可真不小,我看咱们这村里能游的比他快的不超过这个数。”说着比了个五的手势。
“那可不,我家那小子比他壮,也是天天在河里面打转,愣是赶不上他他打小就凫的快,憋气的时间也长。”
“你家那小子身子虽然长得壮,可没他条件好,你瞧大林子那身条儿,长胳膊长腿儿,肩膀也宽,能凫不快么”
王枣儿还跟林谷雨经过,正好看见了这一幕,心说这小伙子
水性好,身子修长,长的也俊朗,还有一副好心肠,倒是个很出彩的人物,跟自己家小闺女正相配,就是不知道这家里啥情况。
不过,林家两个父母一向开明,对待儿女的婚事也是如此,会过问一下自己孩子的看法。林谷雨前头几个姐姐和哥哥结婚就是如此,只要对方没啥不好的风评,为人处事过得去,林家二老都没有过多的干涉。
王枣儿回到家去就问自己闺女,“小雨,今儿个上午咱们在那柳河村看见的河边那小伙子,你觉得咋样”
林谷雨正是少女含春的年纪,听到自己娘竟然问自己这么的话,顿时羞红了脸。“娘,你问的这是啥啊我还上着学呢”
王枣儿知道自己闺女这是不好意思了,笑了笑,“你虽然还在上学,可眼下年纪不小了,也是时候考虑考虑以后的事儿了,我跟你爹商量过了,现如今咱家日子好过了,家里面有你大嫂,也不指着你干啥,要是有合适的人家,我们就不多留你。”
这意思是不会像村里别的人家一样把闺女留到二十来岁出门子。
林谷雨虽然面嫩,却不是没有主意的人,瞪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问她娘,“娘,你以前不是说,出了门子就是人家的媳妇,不比在家里做闺女的时候轻松自在,咋就想着不等我毕业就给我想看呢万一我考上高中去读大学呢”
王枣儿嗤笑,“你是啥样子我能不知道你就说长这么大你干啥事儿上过心要不是安平逼着你,你能考上初中我和你爹倒是希望你能考高中、考大学,可你倒是上点心啊”
这话说的一点没错,无论是之前的还是现在的林谷雨都是一只爱躺着的“咸鱼”,胸无大志,只求安安稳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那也不能怨我呀,我又不像小哥那么聪明,我上课瞪着眼睛听老师讲,可听也听了就是不懂,这我也没办法呀学习又不像抱只鸡似的,多抱就能抱熟了”林谷雨想起自己在学校的成绩向她娘抱怨。
王枣儿被她的话气笑了,“怎么,我和你爹让你上学是送你去吃苦了还是咋的你看看整个灶王庙有几家舍得让丫头去念书识字的一个个的哪个不是五六岁就
开始帮着家里干活也就你爹,说识字比睁眼瞎强,供着你们一个个的读书识字。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林谷雨搂着她娘的胳膊撒娇,“娘,我哪里是说上学吃苦哩,这不是说我学习没我小哥好么这人跟人不一样,学习的效果自然也有差别。咱们村里种地干活的,一样的麦种,有的人家收成好有的收成不好,跟田肥不肥可有很大的关系,这念书识字啊也是一样的道理。哎,娘,你打我干啥”
王枣儿气的追着拍她,嘴里念叨着“你自己懒也就罢了,还这么多歪理,还敢说地不肥,老娘我是把你生傻了还是咋了,我瞅着你就是皮痒痒,老娘我给你紧紧”
柳谷雨一溜烟跑远了,她娘撵不上她,在后面叉着腰直喘气。
临睡前王枣儿就跟林老头嘟囔,“你说这孩子们一个个的,一眨眼就长大了,眼瞅着连老幺都能开始说人家了,哎,咱俩是真老了”
林老头坐在床尾烫脚,正往洗脚盆里兑热水,一听她这话,手里的动作顿了一下。前两天家里头的一头猪从猪圈里跑了出来,王枣儿一个人就撵上了,刷刷刷用绳子捆了,虽说那是头不到一百斤的小猪,可王枣儿的腿脚还是挺利索的等闲的年轻人还不一定有她那份劲儿呢
不过,老幺年纪不小了倒是实话,村里像她那么大的姑娘家也差不多开始说亲了。
王枣儿铺着床铺,心里想着柳河村那小伙子的样子,越想越满意,倒也没注意林老头没吭声。
“老头子,柳河村你有没有熟悉的人”她停下来突然问。
“有啊,怎么了”林森好奇地反问。
“柳河村柳文元家三小子,你找人仔细打听打听人咋样,我看跟咱家老幺挺合适的。”
林老头听她这么说,顿时就不愿意,“小雨还念着书呢,着啥急,过几年再说也不晚,咱家也不缺这点吃的,闺女搁家多养几年才好”
王枣儿脱了鞋,盘着腿坐在床上,一副打算好好说道说道的气势,“我又不是后娘,还能不想着对孩子好点,这不是没办法了么,老幺啥性子你不知道呀,让她读也读不出啥来头。”
林老头
不以为意,“她愿意读我就供她,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也没指望她读个大学出来。”
王枣儿“谁让咱家老幺属狗呢,老话都说十狗九不全,属狗的命不好,且不好说亲呢你记不记得,就咱们村张大狗他家大闺女,属羊的,生在四月里了,说亲的时候还被人东挑西拣的,那么好一姑娘后来嫁给了后庄一死了爹娘的后生,家里穷的叮当响。”
叹了口气接着说“咱家小雨来我肚里来的不是时候,没赶上个好属相,打小身子不好,又被咱俩娇惯了些,家里的活计干的不咋地,我想着早点给她打听打听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别再走了张大狗家大闺女的老路咯”
林森一向不信这些,皱眉说“属羊的穷,属猪的懒,属狗的命不好,我看说这些的都是闲扯统共就十二个属相,这个不好,那么不对,总不能全国那么些两口子这些个年份都不生孩子了那大总理还属狗呢,咋就命不好了我啊,不信这些,给咱们闺女找的人家也不能信这些个东西。”
“行行行,我不说了,我难道是瞎操心不成,还不是虱子不在头上不痒,事儿不到跟前不急嘛”
说罢,吹了灯,两人各自睡下。
王枣儿几番劝说,林老头才同意请媒人给林谷雨说亲。
媒人给林谷雨介绍了好几个正当年的小伙子,相看倒是去相看了,结果她一个都看不上。
王枣儿看出了自家闺女的小心思,私下托人打听了下柳东睿的情况,几番劝说林老头才同意让林谷雨和柳东睿定了亲。
要说柳东睿,除了家里穷点,本人倒也没啥不好的说法,人长的高大,身板结实,是个过日子的人,林老头见过也没说出什么不好来。
两人就先定亲了。
结婚后年轻人吵吵闹闹的,老林家也不在意。自己闺女看起来个子小巧,见人先笑的乖模样,实际上最拗不过,倔脾气上来小小年纪就震的平常最爱拈酸吃醋的老三不敢言语。
林森平常编点箩筐草筐草席之类的也能补贴家用,在村里日子算是过的不错,时不时的接外孙过来,家里也没人敢说啥。,,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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