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绝色谋士

小说:倾倒众生(快穿) 作者:宁归
    临淮的目光似不经意间掠过已经走远的沧涴,最终定格在一袭墨色长袍的临渊身上“皇兄。”

    临渊微颔首“扶楚进宫可是有何要事”

    扶楚是临淮的字。

    瑾王临扶楚自十五年前那场意外之后,便鲜少出现在人前,素日里进宫更是少见。

    临淮修长苍白的手轻拢在宽大的天青色广袖下,沉吟道“过些时日便是母妃的忌日,扶楚想回淮州一趟,祭拜母妃,故而今日来请示父皇。”

    十五年前,季贵妃殁了之后并未葬在文桓帝的秦陵,而是得到了文桓帝的恩准,送回了她的故乡淮州安葬。

    “既是如此,本宫便不耽搁扶楚了。”临渊走过临淮身边时,微顿了片刻,“夏日至,父皇近来心情不虞,扶楚还是思虑清楚再去请示不迟。”

    季轻瞧着临渊墨色的身影消失在小道尽头,方才压低了声音对临淮道“主子,太子殿下可是起疑了”

    临渊话里的提点意味显而易见。

    临淮指尖摩挲过古朴的轮椅扶手,指腹下的触感冰凉而又纹路分明,耳畔飒飒的风声还未止息,他敛眸笑道“临渊并不多疑,更何况他很清楚,我不可能威胁到他。”

    忽而,临淮掩唇轻咳了两声,风声戛然而止,那轻微的咳嗽在一片寂静中便显得尤其刺耳。

    季轻捏紧了手中的竹骨伞,眉峰拢起“这趟南下可要携沧姑娘一道”

    主子身中的“胭脂雪”无解,但每月十五可以服用药人心头血之法缓解疼痛,延长寿元。只是药人的制成太过不易,这其中的不易并不在于炼制药人的药师,而是在于药人本身。入药者,不仅需要骨骼经脉合适,更是需要有坚韧的心性,只因被制成药人的过程极其痛苦,入药者的意志稍有动摇,便可能死于剧毒游走经脉骨骼之中。十多年来,真正养成的药人,也不过太子妃沧涴一个。

    主子身上的胭脂雪也仅有太子妃沧涴心头血可以暂时缓解。

    胭脂雪,一个极美的名字,然而却是真真正正,世所罕见的剧毒,因中毒之人毒发时面色苍白如雪,吐出之血却嫣红娇艳,恰似染上胭脂的雪而得名。

    “不必。”临淮看了眼高悬的日头,那一轮刺目的光亮斜斜地藏在重重竹翳之后,须臾,他古井无波般开口,“月圆之日方过,你派人去取一些太子妃的血即可,我自有法子存放。”

    季轻正欲开口,又听得临淮嘱咐道“切不可惊扰了东宫十率。”

    东宫十率平日里负责保卫东宫安全,战事起时则可直接披甲上战场,便是对上边疆蛮夷,也能以一敌百,乃是真真正正的精锐之师,直接由太子临渊统辖。

    “可沧姑娘若是不同行,主子您身旁根本无人照料。”季轻犹豫。

    主子平素并不喜旁人近身,便是太子妃沧涴,也不过是在他毒发时才得以与他靠近几分,因而也是由她照料神智不醒的主子。

    “我自有分寸。”临淮指尖轻扣在轮椅上,狭长的凤目里是无情无绪的冷,“记住,她已是太子妃,再不是你口中的沧姑娘。”

    季轻对上那样一双眼,背脊立时蹿起一股凉意,那凉意顷刻之间游走至全身,冻得他浑身发寒,他不敢猜测心里那个念头,颤抖着跪了下去“主子,沧”在临淮漆如玄夜的眸光里,他不得已改了口,“太子妃自幼在您身边长大,敬您为父,你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太子妃多加思虑啊,如今太子殿下虽是不愿纳新人,可再过些年呢谁人能保证太子殿下不对第二个女子动心太子妃那般要强,与丞相府又并不亲近,定是不愿意借助丞相府的势,介时,谁又能为太子妃做主”

    季轻眼中的惊骇太过明显,临淮看得分明,却并不点破。初夏的风拂过,微凉,他拢了拢宽大的云袖,缓缓道“我会亲自为她扫平一切可能的障碍。”这是他对她当药人苦痛多年唯一能给予的补偿。

    婆娑的竹影斑驳在临淮天青色的衣摆上,倚叠如云,光影交错的边缘,临淮脸上的神色疏冷如许,一叶绿竹坠落而下,隐匿了他眼里交织的闇色。

    季轻心里的凉意更甚,身中胭脂雪者,便是得到药人,也从未有活过三十之人,主子如今已是二十有六。

    宗亲大牢

    临祈微阖双目背对牢门而立,眉宇紧锁,宗亲大牢是关押皇亲贵胄之所,自是干净整洁,比京兆府大牢好上不知凡许,然而他却依旧无法忍受。

    眼不见心不烦,他索性闭上眼不看便是。

    听见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临祈缓慢地睁开眼,宗亲大牢归太子临渊管辖,并不允许闲杂人等进入,临渊也一向克己律人,从不纵容徇私。

    沧涴在临祈看过来时,停住了脚步。

    入目的是明黄色如意云缎裙摆,临祈眉心的褶皱更深,只整了整因为转身而略微皱起的衣摆,便重新阖上眼,并未开口。

    临祈着一身浅色常服立于牢狱之中,虽是在牢狱里,他的身上却分毫不显得狼狈,连拢在玉冠里的长发也是顺服而一丝不苟地垂落在他背后,干净整洁得令人发指。

    沧涴淡淡地收回视线,示意狱卒为她打开牢门。

    狱卒得到过吩咐,自是不敢犹豫,麻溜地拿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沧涴拎着漆盒便要踏进牢房。狱卒见状,立刻拦在她身前,低头凝视着那抹明黄色,谄媚地道“娘娘,牢房脏乱,进不得,惊扰到您可怎生是好,太子殿下追究起来,小的砍了脑袋事小,娘娘您受惊事大。”

    他虽是愚笨低微,但到底是在宗亲大牢当差,多少听过一些太子殿下对太子妃娘娘的喜爱看重,又如何能让太子妃进那脏乱不堪的牢房。

    闻言,临祈复又睁开眼,似笑非笑地睨了两人一眼。沧涴似有所觉,微抬眼眸,便撞进了那双漂亮干净的桃花眼中。

    临祈唇角的轻嘲微微一滞,便听得沧涴呵斥狱卒“宗亲大牢脏乱怎么本朝律法也敢阳奉阴违了”

    沧涴虽是训斥狱卒,目光却并未从临祈身上错开半分,临祈虽是年少,还未长开,但五官已经是精致完美至极,并非美得雄雌莫辨,而是一种睥睨大气的美,便是身陷牢狱之中,也未能折损他半分完美。

    临祈眸色渐深,他如何不懂,她在告知他,宗亲大牢并没有他想象之中脏乱,宗亲大牢毕竟是关押皇亲贵胄之所,便是简陋,也绝对干净。

    但他不过是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罢了。

    狱卒被沧涴吓得脸色一白,又看见牢房内临祈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顿时僵硬着身体噗通一声跪了下去,一边扫自己耳光,一边求饶道“小的嘴笨,小的嘴笨,请娘娘恕罪。”

    沧涴本不欲多理会狱卒,奈何他挡住了路“还不让开”

    狱卒不敢再逗留,也完全忘记了最开始的谄媚讨好,请罪后,哆哆嗦嗦着便跑得没了影。

    沧涴仔细地留意着周遭的动静,狱卒逃命的脚步声凌乱而急促,不过须臾便消失在牢房尽头,她又站了片刻,确定真的已经没人藏匿在附近才抬步走进了牢房。

    沧涴逐渐靠近,临祈一直在以目光丈量两人之间的距离,等她走至面前不过五步时,他陡然后退一步,骤然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皇嫂如何来了宗亲大牢”临祈蹙眉,他不以为沧涴的到来能不惊动太子临渊。

    沧涴在矮桌前蹲下身,却并没有立刻打开漆盒,而是拿出一方素白的锦帕,仔细地擦拭着一尘不染的矮桌,缓声道“那日是我错怪了子佑。”

    临祈略带疑惑地看着沧涴细致的举动“是子佑太过大意,方才给了有心人可趁之机,以致牵连了皇嫂。”他歉意地微屈身,“还望皇嫂见谅。”

    临祈的礼仪便如他的容貌一般完美,让人挑不出分毫错误,亦是疏离得恰到好处,是小叔子与嫂子之间应保持的距离与分寸。

    沧涴只扫了一眼,便继续擦拭矮桌。

    擦拭完第一道,她叠起手中尚且雪白的锦帕,搁在一旁,又拿起一方新的锦帕擦拭,直到换过六张锦帕,她才停下了手“知道子佑你素来爱洁,但现如今也只能暂时委屈些。”

    她又用一方干净的锦帕擦净拿过擦矮桌锦帕的手后,才打开漆盒,把漆盒中摆满糕点的碟子一一端出来摆放在矮桌上。

    牢房以厚重的方正石块铸成,为了防止犯人越狱,仅在高高的石墙上开了一个褊狭的小窗,那光线穿过方正的窗棂便铺陈开来,细细碎碎的光落在沧涴温婉的眉目间,她却恍若未觉,安静地垂眸将漆盒里的碟子一盘盘端出来,似贤惠的妻子在为丈夫布菜一般。

    临祈的目光凝聚在沧涴身上,恍然想起沧涴方才擦拭矮桌的举动,心里陡然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沧涴如此细致的举动的确令他惊讶,他并非生来便如此嗜洁,不过是每每接触肮脏之物便会忆起一些往事罢了。

    沧涴摆好一应碗筷,提起漆盒挪至一旁“已经是第二日了,我猜你并没有用狱卒送来的膳食,这次多少用一些。”

    临祈并没有立刻应声,沧涴倒也未曾催促,仅是微抬眸凝视着他。

    迟疑片刻,临祈复又看了矮桌半晌,方才挪动脚步靠近“劳烦皇嫂操心。”

    但方才挪动分毫便感觉一阵又一阵的酥麻感蔓延至四肢百骸。临祈紧蹙眉心,进宗亲大牢多日,他因无法忍受牢狱之中的脏乱,已经好几日未曾合眼,更没有动过分毫。

    临祈的步伐凌乱而又僵硬,沧涴没再迟疑地站起身,似是不经意地握住了他微微发麻的手臂,温声嘱咐道“小心些。”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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