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太玥不知道瀛寰心境里的道心究竟做了什么, 甚至也不清楚她现在到底还还在某个魂体存在的幻境中, 还是真的回到了身体里,回到了现世中。
空气里弥漫着陌生又呛人的香气, 甜腻到使人晕眩。姜太玥直觉受不了这个味道。本就因为经久都没有活动过的身体, 现在又因为这股香味而使人全身无力。
她费力地支起了身子,先是奇怪地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所穿戴的衣物。心里感到一阵纳闷, 这衣服太过华贵而繁琐了,不像是平日里自己会选择的日常衣饰。
接着再抬眼扫了扫自己所睡的这张床上,姜太玥更无法判断眼下的自己到底在身在哪里了。看着她所沉睡的床榻上, 摆满了都是她以前收集过喜欢过的小玩意, 堆积成山。
有她玩过的木偶, 瓷娃娃,有她踢过的毽球,蹴鞠。也有拨浪鼓,风筝, 皮影戏等等这些,她记得她只在很小的时候才玩过的东西。还有许多各色各样的海棠花花朵, 铺在了整个床榻上, 就像是把她包裹在海棠花花丛中。
她究竟是到了怎样一个所在是她自己的梦中还是还是说她这是死了么,魂魄归息地方
浓烈的香气扰的她头昏脑胀, 这间屋子里到底是有什么东西,竟然这么的香
强忍住身体上的不适, 姜太玥扶着床沿边想下床去, 寻个明白一窥究竟。
然而刚下床的第一脚, 她就崴脚跌倒了下去,整个身子都软瘫在了地上。她无法避免的踩在了一朵花,意外滑了一下。原来不止是床上,整间屋子都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而在地上都铺满海棠花。她何止是被花海所包裹着,简直就是睡在了花的海洋里。
姜太玥就躺在了地面,惊见到了在不远处也同样身处在海棠花花海里的瀛寰。她登时就想出声不喊瀛寰,可又自己制止住了。
被花海拥簇着,瀛寰靠着墙壁的边角上,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可是姜太玥却不是因为他的入睡,而没有惊扰叫醒他。
她有些认不出他来了。姜太玥无法肯定眼前这个闭眼入睡,而又放浪形骸的人,真的是瀛寰吗
对,就是放浪形骸。散乱的长发纷披而下,他的身上仅穿了一件亵衣,却连亵衣都没有穿好。衣襟打开着,裸露出了一片。
姜太玥正在倒在了地上,窥视着瀛寰,打量着他。
倏忽,就在这同一瞬间,被她所窥探的对象,却因刚才姜太玥所造成的动静,而猛地睁开了双眸。
又是一刹那间的四目相对。瀛寰黯淡而又冰冷的眸光,注目在了她的身上。那一刻,他的眼眸犹如深渊一般,无法触底。而姜太玥眼下只是呆呆地看着他,对这个深渊还一无所知
陡然她瞧见了瀛寰的瞳孔收缩了那么一下。那分明就是最喜欢最熟悉的瀛寰,就变得更加陌生而可怕了起来,他起身走到了姜太玥面前。
姜太玥还未来得及和他多说一个字。
他俯身弯腰一把捞起倒落在地的她,吻便如狂风骤雨般在她脸胡乱亲吻着,他附有侵略的气息餐绕在姜太玥的身上。
她战栗着想拒绝他,然而根本就没有这个力气。在这来势汹涌且绵密的亲吻下,莫名的香气让人更觉得四肢无力,脑子里都是热烘烘的。
瀛寰吻的力道从来都没有如此之重过,这样的感觉让她在错愕中以为这是他在惩罚她。下意识的抗拒还在加剧。
他甚至噙住了姜太玥的舌尖,在纠缠中寻找吮吸着什么,在长驱直入中简直像是要探入她的灵魂深处。瀛寰的吻,从不会这样的冰冷。这是她唯一在这个吻中,所惊觉的事实。
她所有的抗拒都被这个深吻所封住了,可真的是很不舒服。她的眼里盈着濡湿,她没有丝毫的力气能挣扎开来,更开不了口说话,只能是在恶狠狠的报复中,让他与自己都尝到了一股血腥的味道。
对,她咬破了他的下唇。
瀛寰在吃痛中错楞了一下,转瞬就是毫不客气的一巴掌。姜太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挥出了这一巴掌。她从没有拿巴掌打过人,更没有打过瀛寰。
又何况是打他的脸呢
这一巴掌下去,另个人都愣住了。姜太玥的泪水也就再也兜不住了,她即是为了自己方才所受的委屈,更是因为自己方才的出手。
毕竟确实是她上一秒,才伸手打了瀛寰。
而瀛寰却根本无感于唇上的伤口,他在她的泪水中错愕到了呆愣的地步。
这个想象中幻觉的太玥,刚才是在拒绝下咬了他吗不,她怎么哭了。眸子里含着泪水,眼角泛着微红,就连长长的睫毛都被沁成了湿漉漉的。她哭得好可怜,好像他的太玥,他的柔奴。
姜太玥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就簌簌发抖中哭得越发厉害了,热泪顿时淌落在了脸颊上。
其实瀛寰都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可他的身体已在自然反应中,去抬手帮她拭去脸上的眼泪了。姜太玥断然是不会让他再碰她的,她挥斥了开来不说,还往后退了一步。
可瀛寰的指尖,还是感觉到了她的温度。应该是泪水的温度,也是她脸上的温度。他的太玥,是温热的
在清楚这个真相后,瀛寰转头去望了一眼床榻之上,果然在花丛与她喜欢的玩具包裹中,已然没有了她的身影。
因为她已经在自己的眼前了,因为她已经醒了过来
“太玥”这一声太玥,是这样的沙哑,瀛寰又一次抱住了姜太玥。他用了很大的力气,将她带到了独属于他的怀抱里,与他密不可分。
姜太玥本该拒绝他的,可她在那一声呼唤中竟然听出了哭腔,紧接着瀛寰就在这个拥抱里哭出了声来。
不同于幼时他受自己委屈时,偶尔哼唧唧两声,他将自己的身体全都压在了姜太玥的身上,如同用自己的全部困锁住了她。
在这个困锁中,他的眼泪已在无意识中流了满脸。他把头搁在了姜太玥的肩上,脸贴着她的颈窝。眼泪自然也流到了她那边去了。
这样无助的依恋,倒是让才受过委屈与怨气的姜太玥,要来反过来安慰他了。
“瀛寰,我在这呢,我醒过来了啦,在你怀里了。”因为她是哭过,所以带着与平日里不同的一抽一抽的声音。
瀛寰没有说话。过了良久才再又开了第一句口,“只要你能回来,多久我都等你”
姜太玥试着问出了,她在心境中早就料到的问题,“根本就没有,能治愈天阴之体的方法是吗。”
“嗯。”瀛寰低低的回应没有去刻意隐瞒她,现在已成定局的结果。只要是太玥不会有事,她又醒了过来。那其他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了。
姜太玥的心不由得沉了一分,她又蹙了蹙眉头,问出了另一个疑惑,“这些香味是什么”
“是魇花的熏香”
在骇然中,更多的是于心不忍,“你知道这东西会让人道心有损,从此陷入疯魔沉沦吗”
“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如此呢”
“因为比起疯魔沉沦,我更害怕你已不在我身边的事实。这些,能让我在疯魔沉沦的幻觉里,感受到你还在我身边。”
姜宁又回到了那间厨房里,也许回忆很长,可对于半面法师来说也就是恒河沙劫中,一弹指的时间。
这次姜宁终于是看清了半面法师,在灶台上所煮的东西了。
他在煮一锅再普通不过的豆子,煮豆子所用的柴火就是豆子上的豆秸。
煮豆燃萁的诗句谁都读过,姜宁怎么会不明白法师此时所作所为的寓意呢对于瀛寰来说,道心也好魔心也罢,都本为一体。可瀛寰却想到了用魔心来练就道心的方法,这样的平衡直到姜宁沉睡不醒后,瀛寰每日都要靠着吸引魇花之毒来度日。
魔心益盛,道心崩塌。
想到了这里,姜宁就真心的谢谢半面法师了,“六年前,我从沧浪海而来。来丽川山上寻法师,虽未能与法师得见第一面。可半面法师却也算出了一切,法师那日所赠的金刚菩提子就是在帮瀛寰吧。”
那日灭婴箭所灭的就是瀛寰最后一点道心,魔心眼看着就要将其吞噬,彻底占据瀛寰,好在最后被菩提子遏制住了。
她双手合十,真诚道,“谢谢您了。”
所以前几日,那个小沙弥才会说,女施主很不凑巧,法师这次又在面壁了。就是因为姜宁之前就来过一次,也是因为半面法师在面壁,所以没有得以一见。
所以六年前的那一日,半面法师才会亲自下山来路,赶来特地与她还有瀛寰见上一面。
半面法师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这一切都是姑娘与含章神君的机缘所致”
姜宁实在是想找半面法师问的更多,然而此刻却没有这个机会了。
只因为瀛寰的声音已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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