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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丘城中就没有修行者了吗
倒也不是,否则谁又来保护这座大城不受侵犯。
书雨刚到城内不久,就有穿着青色服装的小太监从宫里出来,整整齐齐列了一队候着她。
“陛下询问左使,国战在即降临下丘,可是要传宫主的信”
“我此行非传信,就跟陛下说,只是路过没什么特别的事。”
“喏,这是陛下要给左使的信。”
“成,放着,你走吧,替我向陛下问安。”
“奴婢告退。”
待人走后,顾益从屋子的角落里出来,“看来你与离国的皇帝也是有着不浅的情谊。”
“几面之缘罢了,陛下要尊重大雨宫,我是左护宫使,到了下丘城,她怎也不好无视我。”
“现在还是左护宫使吗”顾益笑了一声,“我们两个有点神经,这种时候来到离国的都城完全暴露了你的位置,很快谷宫主就会知道,自己的左护宫使上了贼船。”
书雨带着某种希冀,“宫主和我都是茉族,她或许会理解我。”
这事留待以后再说吧。
顾益伸手指了指那黄布包裹的东西,“看看你们的陛下给你说了什么,都遣了传话的来,还要在信中私语。”
书雨拿在手中,拆解之后露出信封,稍作犹豫递到顾益身前,“要不,你来看吧”
“你又在想什么,这信又不是写给我的,写给你的当然是你看。”
姑娘家大概是担心,之前说了什么去庐阳的话,现在又与离帝有私信往来,弄的好像她去庐阳是别有用心一样。
不过顾益还是信任了她。
“那好吧。”
书雨优雅的打开,露出一张薄薄的淡黄白纸,白纸上则是一颗一颗的方块字。
顾益盘腿坐着,喝茶并等待。
书雨一行行看下去,脸色却是愈发的凝重,叫他有些担心,“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
“是求助信。”书雨把信原原本本的给了顾益。
既然可以看,那他也就看了,与书雨一样,扫了两眼之后,喝茶的闲心便一下子没有了。
“原来两座峰一直要争河雨墓,是因为这个”
书雨也是意想不到,“当初我们做的那些猜测现在看来只是猜测,河雨身上藏着的秘密是雨夜八记,可笑的是,身为大雨宫的左护宫使,我竟一直不知道雨夜八记是什么。”
顾益沉眉细思,这样看来小依依所说的另一个我已经告知了两座峰人雨夜八记的存在,
并且早就告知了。
所以河雨才暴死,暴死之后两座峰拿到了海纸、并得到了才纸的下落。
按照离帝信中所说,才纸就在下丘皇宫,这份求助信就是希望书雨可以帮忙挡住来犯的两座峰人。
也许,他们已经进城了。
“雨夜八记是两座峰里小窗峰的一位前辈所留。”顾益听闻她不知道,便将这些告诉她。
书雨询问“其中记载的什么”
“三百年前,许国和两座峰大战,那一次战争中的大部分人都死掉了,尹氏皇帝掩盖了其中大部分的历史,后人已经不知道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包括现在重拾两座峰大旗的人。”
“在这种背景下,雨夜八记作为前人所留的记述性文字,自然就有其不可代替的价值。八记其实只有八页,分四份,分别为梦纸、海纸、才纸和仙纸。我曾在庐阳院中阅过梦纸,这些事情大多是那个时候知道的。”
书雨不解,“仅仅是为了回顾历史吗”
“当然不是,当今世界,人间境稀少,纵使悟性像十八楼主这样高的人也只能在芸圣而难以前进,所以我们这个世界是有问题的,宫主在寻找本原世界其实也是因为这个,所以雨夜八记中内容是无价的。事实上,我也在寻找。”
这样说来,有这么重要的东西的话,他们还真就不能这么离开了。
“至少,不能让两座峰人轻易得到才纸。”
顾益点头,“嗯,我们得掺和掺和,据我所知,才纸里记述的是三百年前的奇人异事,也就是那个年代的修仙者是如何的,甚至是他们怎样获得力量的。”
不管怎样,肯定是比今时今日精彩、风流。
书雨不禁感叹,“如此说来,我们真是生不逢时。可笑我昨日还和你说,同龄人就数我们两个了呢,原来不过是井底之蛙,自鸣得意而已。”
“还好,你没把自己排第一,把我和你同列了。”顾益这话有些开玩笑的意思,
取笑得书雨有些害羞。
“这些都不重要。”顾益把这封信摊在案前,“重要的是,若是我们准备击退两座峰的这些人的话,不可避免的要与离帝接触。”
“嗯,那又怎么了”
顾益指了指自己,“我是许国人呀。你要用什么身份来掩饰我”
其实他是很正经的提出这个问题,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问得书雨一阵羞恼,说了一句不知道之后就跑开了去,独留一阵香风。
顾益人傻掉。
女孩子一旦陷入其中就会想那么多的吗我提的这个问题本身是有问题的
还不至于吧,想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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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益要认真思考一下这个问题了,是不是在男女关系相对保守的世界里,如果自己一直带着她到处瞎溜达,还默认了要把人带回庐阳
虽然是什么都没说,但好像传递了很明确的信息
渣男
不过话说回来,虽然顾益以前是说过茉族怎样怎样不好的话,然而最近观书雨的行止,的确多了不少温声细语在其中,而不似原先的冷酷。
“我要去见陛下,你便在此处不要走动,等我回来。”离开一会儿的书雨忽然回到这个房间,
她是去换衣服去了。
换了一件华贵的官服,戴着帽子,束着腰身,多了许多英气,这套服装下也没有面纱遮脸,让顾益瞧见了别样的一番味道。
“好。”
书雨红了脸,因为顾益一直在瞧她。
然而她越是红脸,顾益就越觉得嫣红绝美。
“我走了。”
人溜走了之后过几分钟,顾益才回国神来,当即感叹,这是他的福气啊还装什么比呢
嘿嘿嘿。
顾益自己乐了一会儿,忽然瞧见四金买回的那副字
持而盈之,不如其己;揣而锐之,不可长保。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功成身退,天之道也。
这是那个家伙对天道的解释嘛。
左右无事,顾益把东西折好放在一个木匣子里,随后便带在腰间撑伞出了房间,来到之前黄仁写字的那一面墙边。
此墙,仅仅是墙而已。
白墙。
但是上面遮雨的反倒新旧不一,是青瓦,让人觉得不是一个时间点建的。
这地方,来来往往的行人从不多望黄仁一眼,黄仁也不管世上人的忙碌,各自沉浸在各自的世界里,竟达到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黄仁虽然一样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但与刚刚不同的是,他的设备都换掉了,摆在地上的书案已经是新的,笔墨纸砚换了全套,
黄仁也终于不用再蘸雨水书写,而是有了黑墨,这样墙上的字更加清晰。
顾益抽了抽嘴角,就这么一会儿鸟枪换炮,都是他刚刚做的贡献啊。
然而大客户来了,黄仁依旧像是没看见他一样,自顾自的忙着写字,有时下笔迅疾如风,有时又停顿沉思,忽而翻帖临摹,忽而又摇头细品。
顾益左看看,右看看,总觉得应该去说点儿什么,但是好像自己不受欢迎。
此时,街对面二楼有一妙龄女子看到了他,于是遣了随从和她一起下楼。
缓步走到顾益身前,问道“先生,可是刚刚重金求字的那位”
听到声音,顾益转过身来,穿鹅黄棉裙的姑娘有一张圆圆而又带精致的脸蛋儿,眉宇间似有不少书卷气。
“是我,姑娘何事”
“喔,流衣刚听闻今日有人买了黄先生的字,想着必定是爱字之人,有心结识。流衣别无他好,除了做些小生意,便是喜爱黄先生写字,公子若不介意,可愿登楼观字”
顾益往身后望去,确实有一个颇壮观的酒楼,但天气恶劣,此时人气不显。
“黄先生的这面墙,不是陛下赐的吗”顾益有些怀疑她是否真如她所说那样喜欢黄仁的书法。
叫流衣的姑娘解释说“当时我年岁尙小,许多事情做不得主,以致黄先生确实多年困苦,不过现在黄先生就是在这座忘忧酒楼寻食,算是我做的一点薄力。”
“这样啊,那恭敬不如从命,我就叨扰了,在下是外地人,还想请教姑娘,说说黄仁为何如此痴爱书法。”
“这问题,就叫黄先生来解答好了。”流衣迈步向前,对着黄仁说“先生,今日有椒盐八宝鸡、一品豆腐汤和南卤醉虾,先用饭如何”
黄仁笔锋一顿,立即停下,小心放好之后,闷闷的嗯了一声就往酒馆二楼冲。
“只有钱和吃的,能让他从书法的世界里出来啊。”顾益是看穿了。
流衣姑娘却说“大俗即为大雅。敢问公子贵姓”
“免贵,姓顾。”
“顾公子,请。”
好吧,没什么事,就走一趟。
铛。
顾益把木匣子放好,从里边儿拿出之前求的字,
字是好字,纸却不是好纸,但顾益保护的还挺好,没有褶皱、潮湿,现在可是大雨天呢。
黄仁一瞧字这才抬头看顾益,“哎你不是刚刚那个人嘛,什么时候来的又有钱了”
顾益“”
真的假的,你现在才发现我。
算了。
他把纸张铺开,恭而有礼的说道“黄先生,我回去看了你这副字,有些不解,所以此时是来求你解惑的。”
“还要解惑”黄仁有些不高兴的样子,“像你这种情况,是要加钱的。”
加,加钱
“这么缺钱吗”顾益望向了坐在四方桌一侧的流衣。
姑娘解释“先生虽爱财,但取之有道。若该拿,自不会客气,若白拿,先生也是不会要的。”
顾益道“那天天在这吃白饭是什么意思”
“谁吃了白饭”黄仁忽然就不开心了,“小姑娘天天在楼上看着我写字,每日观赏,难道是免费的么”
“这就说笑了,黄先生,你是在大街上写,路过看的人多了,你难道向每个人都收费”
黄仁依旧有理,“世上多是虚伪君子,又或是不识礼仪的贩夫走卒,他们看不懂,只觉得我的字毫无价值,既然对他们没有价值,老夫自然就不收费,但这位小女娃看的懂,那就该收费。”
顾益苦笑不得,“你这理论,倒像是收获越多的人,就该付你越多的钱。”
“不错,你问的事,对你一样重要至极,所以该多收费。”
顾益觉得有意思“那么,黄先生如何得知对我更重要呢”
“不重要你回来干什么我这模样难道入眼会舒服的么”
流衣听他们此番对话,倒是有些互不相让,也颇为有趣。
“顾公子,黄先生特立独行,一向如此,倒不是故意要诈了公子钱财,相识有缘,流衣愿代公子把这解惑的钱付了。”
“我一男人怎么能要你付钱”顾益大手一摆,从钱袋里又拿出两块金子,“黄先生,足够么”
“将就吧。也没有很多。”
这家伙,真是有够好笑。
“那黄先生”
“等我吃完饭。”
顾益眼皮终是忍不住的跳了跳,看的流衣姑娘捂嘴轻笑,“公子,今日时辰还早,便等些时候吧,尝尝我们这里的菜。”
顾益给了黄仁老匹夫一个呸的眼神,然后微笑对着流衣,“多谢姑娘,姑娘真是热心。”
“喔,我爱字,自然也就爱结识志同道合的朋友。”
“那流衣姑娘如何理解黄先生卖给我的这副字呢”
小姑娘起身,到四方桌的对面细细端详那几句话,“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是说执持盈满,不如适时停止。”
说的不错,但这只是释义罢了,却并未说出道理。
黄仁老匹夫也没人叫他说话,他自己解释起来,“持谓不失德也。既不失其德,又盈之,势必倾危。故不如其已者,谓乃更不如无德无功者也。”
顾益听了眉目一动,“流衣姑娘,那下一句呢,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这是说,显露了锋芒后,锐势便难以保持长久。”
黄老匹夫又解释“既揣末令尖,又锐之令利,势必摧衄,故不可长保也。”
顾益立即问“金玉满堂,莫之能守;富贵而骄,自遗其咎”
流衣姑娘释义,“这是说,金玉满堂,无法守藏;富贵到了骄横的程度,那是自己留下了祸根。”
老匹夫放下筷子,“日中则移,月满则亏,四时之运也,功成、名遂、身退,天地尚然,而况于人乎”
顾益敲击着桌子,“天地尚然,而况于人乎。天地之行止,是为天之道。”
“能让我吃饭了吗”
流衣姑娘和顾益相视而笑。
说是开始吃饭,黄仁其实就是在吞咽,本来是一桌很精致的菜,一个重文的城池,一定是什么都要讲究个内涵,菜品当然也是,
不过这老匹夫像是饿死鬼一样,吃相极其难看,基本就是拿着各种食物往自己张着的大嘴巴里塞。
而狼吞虎咽一波之后,又咕咚咕咚灌下肚一壶水。
流衣姑娘看着都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把黄仁给饿成这样的呢。于是凑过头来,小声解释说“黄先生为了节省时间,吃饭一直都是如此的。”
“可惜了这么好的菜。”
“有什么好可惜的,吃饭不过是为果腹,实在无趣。我用完了,你在这吃吧。”
冷不丁的他就从位置上起来,弯着腰赶紧下楼,不过下了一半之后他停住,略微犹豫又吭哧吭哧爬了上来。
“姓顾的小子,我还你两块金子。”
顾益望着被他掏出来的东西,有些不解,不是说很爱钱么,“黄先生,这是为什么”
“喔,我给忘了,以为写给你的话是我自己的,但其实我搞混乱了,它也是我从别处得来的。”
“从何处”
“一张纸上。”
顾益眉目一紧,“什么纸”
老匹夫眼神迷离,表情也迷迷瞪瞪的,“那我忘记了。总之,就这样,钱还给你了,我走了,没什么事,不要来打扰我写字。”
“哎”顾益想要追上去。
流衣姑娘跟上两步拦住了他,“顾公子,莫要追了。黄先生就是这样,若是有话要说,他就会一股脑都说出来,如果没有,去问他也是没有的。”
顾益道“这什么破习惯。”
“倒不是破习惯,”流衣姑娘笑着说道“是这样最节省时间。”
顾益不知道老匹夫到底是从哪儿看的,挠了挠头苦思而不得,不过转头之间忽而看到书雨的身影飘落而进二楼。
“回来了”
本来他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书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站立一旁的流衣姑娘,“这姑娘是哪位就这么一会儿,结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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