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孙一建老师颇有些许痛心的眼神, 江淮沙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对方, 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有些事情……无需要用语言过多的解释，用行为就可。
他在心头如此想到。
话不多说，江淮沙加快了脚步，回到了教室之后，开始进入一种极为忘我的状态, 将所有的稿纸摊平。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觉。
在他获得大大小小的许多成功和荣耀之后……已经好久没有人用这样的语气质疑自己了。
“——江淮沙同学, 算了……随便你吧……不过还是不要花太多的心思放在这遥不可及的东西之上。”
“——以后你一定有机会破解, 但是不是现在。”
想到对方的话语，江淮沙的嘴角轻轻地勾起。
——遥不可及？
的确，素数的海洋看似是一片浅滩，站在最高处往下眺望，以为一眼能够看到底，却不知看见的完全是一片海市蜃楼的假象。
——要想真正将素数摸透，完全探索其中的奥妙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但是，江淮沙却有这个信心。
别人的质疑，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成为了它的推力和助力。
——你不是觉得我不太可能在现阶段研究出黎曼猜想吗？
——你们不是觉得我所说出来的都听起来非常的荒诞吗？
——那我就证明给你们看看！
他将稿子摊平, 微微眯起了眼睛, 感觉到脑中的思维呈现出一种像是几何式增长一般的爆发性的速度蔓延开来。
在这一刹那，他的脑海之中就像是构建出了一个奇妙的房间一般，在这房间之内，是一个又一个的公式定理……
他轻轻地打开了离他最近的那一扇房间的门。
看着其中的数字之后，江淮沙摇了摇头。
——不对。
于是，江淮沙又后退了两步, 前往了另外一扇房间。
…………
在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这样的过程，稿纸已经被他写了一张又一张，瞬间堆满了整个桌子，坐在他旁边的小狼狗寇冲看到这颇为不寻常的一幕之后，微微一愣，原本想要凑近他询问一下，却在最后有些尴尬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头。
寇冲此时此刻心头产生了些许愧疚的情绪。
——像江淮沙那样的人已经在学业上面是大牛一般的存在了……然而，就连他都如此努力而又拼命的读书！自己这样算得了什么！
——可恶……如果再不好好努力的话说不定会距离江淮沙落后得更远！
一想到这一点，寇冲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开始研究起了物理题目。
在后面的几节课中，自然有老师发现了这坐在最后两排的两个同学那颇为不正常的新闻。
而同班的同学看到这一幕之后只是发出了惊叹的声音。
“不愧是江淮沙啊……就是那样的认真而又努力……”
“是啊，虽然之前我听到江淮沙所说的理由感觉到他分外的欠扁，什么为了体验高中的生活……但是吧……我还是觉得很敬佩……实在是太努力了！也许这就是大佬和我们所拥有的不同的思维方式吧！”
“可恶，为什么寇冲这家伙也在旁边东施效颦，他以为做出这样的方式就可以接近江淮沙吗？！”
…………
数学老师王小明摸了摸自己和身体显得颇为不协调非常硕大的脑袋，脸上也闪过了一丝好奇的情绪。
——真难得见到江淮沙这样激动的样子……
——还有寇冲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那么认真？
一想到这里，他也好奇的走了过去。
而在此时此刻的江淮沙，
已经找到了那扇门了。
他打开门后，被那黎曼猜想的奇异的证明巧合深深的迷住了。
——原来是这样。
素数本来就是这个世界最为奇妙的事物。
看似非常的简单，用一句清楚无比的定理就可以概括，然而背后所拥有的奥妙却是无穷无尽的。
看似难度极为的高深，那么多年以来都无法破解的猜想，然而，却在一个不经意的转角处，江淮沙找到了那解决问题的绳索。
用手轻轻的一牵……便能获取整个源泉。
在光源的尽头，江淮沙就这样伸出手，将那绳索的另一端解开。
于是……
整个黎曼猜想的一切证明过程，
便在他的脑海之中缓缓的铺展而开。
——————
放学之际。
钟声已经缓缓的敲响，全班的同学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了寇冲和孙淼淼。
小狼狗寇冲已经打了鸡血，他管不上那么多了，江淮沙在他的身边写了多久黎曼猜想的证明过程，寇冲便做了多久的题。
而作为完美班长的孙淼淼，在认真检查完班级卫生之后，缓缓的来到了江淮沙的身边。
他那张秀美的脸蛋之上也闪过了一丝好奇的神情。
——江淮沙是一个天才……这一点孙淼淼再清楚不过。
——究竟是什么题目……能够让天才都做到茶不思饭不想，放学的钟声敲响之后都没有回家的意识？
孙淼淼好奇的凑过头看了看，紧接着，便看到了一个让少女颇为震惊的标题……
而就在这一刹那，江淮沙轻轻的抬起了头，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搞定了。”少年声音颇为清淡的说道。
孙淼淼“…………？？？”
——等等……这是什么？？
——虽然自己并不太理解……但是听起来是非常高深的样子！
——什么东西搞定了……？
少女看着那张稿纸，慢慢的将标题念叨了出来，“量子理论？黎曼猜想？”
孙淼淼挠了挠头，竭力从自己的脑海之中唤醒对这两个看似颇为熟悉但却并不了解的词汇的理解。
“这是什么……？”
少女惊讶的瞪圆了眼睛。
江淮沙有些疲惫的伸出手指揉了揉自己的鼻梁骨的位置，淡淡的说道——
“——数学道路之上的第1座荆棘王冠。”
孙淼淼？？？
——————
回到了家中的江淮沙，开始坐在了电脑前，打算好好的将那草稿纸上的内容，用更为科学的术语解释出来，并且写一篇论文。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20多页的证明过程的稿纸，就算是用专业的术语浓缩一下的话起码也要十几页，更何况，这篇论文涉及到的是著名的黎曼猜想，关注度极大，如果中间发生了什么细小的错误的话，都会被学术界放大，那这篇文章的真实性和准确性也会大打折扣。
——这并不是江淮沙希望的。
坐在电脑桌前的江淮沙，先是查阅了无数和数学证明有关的论文，将初步的框架在心头打了个底后，开始慢慢的在电脑上打下了这么几个字。
——浅谈黎曼猜想的证明过程——从量子力学的角度切入。
在这一刻，打下这几个字的时候，江淮沙莫名的在心头突然产生了些许恍然的情绪。
就仿佛是曾经为这个拥有着神奇魅力的数学猜想困扰多年的数学奇才，在这一刹那来到了他的身边，津津有味的品尝着这一切。
——这是值得铭记数学历史的一刻。
江淮沙定了定神，微微皱了皱眉，将所有乱七八糟的情绪都排解一空，开始继续编辑了下去。
——————
饭桌之上，难得回家一趟的苏晏皱了皱眉。
他已经等的有些时候了。
饭菜都有些凉了。
苏宁这段时间去参加南凌大学的保送夏令营了，因此这个家除了那些佣人之外也颇有些许空落落的。
苏晏那张看上去非常清俊的脸庞之上，隐隐的带着些许疲倦的神色。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淡淡的说道，“这孩子怎么连饭都不吃？张叔你去催一下。”
管家张叔听到这句话后，摊了摊手，神色都有着一丝无奈的意味，“苏先生……我已经催过了，但是，江小公子说了，这段时间不要打扰他，他在做一件非常重大的工程。”
一听到这句话，苏晏倒是起了几分兴致。
“哦？非常重大的工程？”
隐隐的带着几分笑意。
事实上，他现在也是完全肯定了江淮沙在数学上面的卓然的天赋，但是毕竟江淮沙还非常的小，在他心中还只是一个孩子，成年都还没成年，就算天赋再好，要做出什么成绩必定要等到几年之后。
——现在还是太早了。
——尤其是对于在华国科学界拥有着非常崇高的地位，并且亲手做过许多重大项目的苏晏院士而言。
轻轻的用手指扣了扣桌，苏晏淡淡的说道，“就算是在重大的像是核工程一般的项目……也不能不吃饭，跟那孩子再说一声，无论什么东西，都要把自己的身体放在首要的位置。”
管家听到苏晏的语气之后，脸上微微一肃，继续进去催江淮沙了。
等待无果之后，苏晏轻笑一声摇了摇头，便也站起身，打算亲自去请那个小家伙过来吃饭。
而打开房门的那一刹那，苏晏挑了挑眉头。
他发现素来拥有着良好素养的管家，此时此刻竟是愣愣的站在江淮沙的身边，几乎是完全插不上话的样子，只能看着少年极其迅速的在键盘上疯狂输出的画面。
“假设存在某一个实数k……那么……”
一边打着字，江淮沙一边口头上念叨着，那张看上去无比俊美的脸之上，都带着一抹热切的情绪。
“苏先生……”
管家被这一声开门的声音惊动了一下，本来想要解释什么，却看见进来的男人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瓣前，嘘了一声。
而后，管家便退了出来。
整个房间之中只剩下了江淮沙和苏晏。
苏晏的脚步很轻，缓缓的走到了江淮沙的身边。
男人不紧不慢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看着江淮沙此时此刻的状态，微微眯起的眼睛。
实话实说……江淮沙现在的样子让他觉得颇为的熟悉。
就像是他在实验室中，发现了一个让他感觉到颇为有趣的因子。
难道说……
这孩子真的捣鼓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抱着这样不可思议的念头，苏晏缓缓的低下了头。
现在江淮沙已经写到差不多收尾的地步了，只有最后几步的总结。
综上所述，按照楼上的步骤，黎曼猜想的论证过程已被完全公开，成功证明……
如果有谁能够对以上的研究成果表达出合理的质疑，我将不甚荣幸。
看到这一切后，就连是见多识广的苏晏，都忍不住嘴角微微的勾起。
“啪嗒啪嗒啪嗒——”
“啪嗒啪嗒啪嗒——”
过了不知道多久之后，江淮沙才缓缓的停下了自己的手指。
“终于搞定了。”
他喃喃自语的说道。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带着些许戏谑意味的磁性声音在他的耳畔边响起。
“真没有想到……阿淮最近是在研究这个？”
“看样子你还隐瞒了爸爸很多东西呢……”
听到这句声音之后，江淮沙愣了愣，才皱着眉转过头看着男人。
——等等……这家伙是什么时候进到他的房间的？
——他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在此前他把所有的情绪都沉浸在了黎曼猜想的证明过程之中，自然对于外界没有什么较大的感触。
苏晏的目光在江淮沙的脸庞之上停留了一瞬，紧接着又轻轻的移开，放在了电脑屏幕之上。
——黎曼猜想。
就算苏晏并不是专门研究数学领域的专家教授，但是，他对这个也有所了解。
不，准确的说在华国，只要是对理科方面有所精通的人……对于这世界七大猜想之一的黎曼猜想都不会感觉到陌生。
——不过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有人尝试成功论证证明出来了黎曼猜想！
——而且那个人还不是别人……正是阿淮，他的孩子。
——真是让人惊喜……却又感到不可思议……
苏晏在心头如此想到。
他缓缓的低下了头，语气淡淡，“我不知道你的证明方式有没有什么具体的问题……不过刚刚粗略的看了一下，格式上，有一些地方我还可以帮你调整和修改一下。”
他的语音很轻。
些微的气息从薄薄的嘴唇之中喷射而出，让江淮沙的耳垂之处也产生了些许痒意。
“你这里用词不太规范……不能直接引用外国的称呼叫法，在文章下方标注的位置应该进行合理的说明，否则的话容易让人抓住把柄。”
温和了些许的声音响起。
苏晏也不愧是经验丰富的法国科学界大佬，经手过无数优秀的论文，他只是随意的一瞄，便发现一些有问题的地方。
紧接着……
他把手，在划拉鼠标按键的时候，倒是很自然的搁在了江淮沙的手指之上。
骨节分明的大手，本身就由于做了许多的物理实验，而导致指腹处带着些许粗糙感，让江淮沙下意识的手指就微微一缩。
原本……江淮沙是可以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苏晏讲的问题之上的。
然而，系统0401读取到的心声，却让他隐隐有一种出戏的感觉。
叮——检测——检测——
相关领域学识——
检测到优秀打脸人物苏晏——属性科学院大佬兼隐性养子控——成长潜力100——目前属性程度80——
优秀打脸人物·苏晏·心声握到了！阿淮的小手手！！！可恶……实在是太小了点吧！！！太软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不知道我现在这样做会不会显得有些奇怪？不，我其实只是想要认真的教学和示范有哪些错误的问题罢了……对，一定是这样的！
江淮沙“…………”
——等等……这剧情似乎有些不对啊？
——明明我是很想要认真听你的讲解的，但是，你心里的声音到底是什么鬼啊？！
熊猫奶团子在江淮沙的脑海之中嗷嗷的说道，“宿主，这很正常呀，因为宿主的手很可爱，所以当然比黎曼猜想的证明重要！”
江淮沙“…………”
——谢谢你的彩虹屁。
所幸苏晏无论拥有着怎样百转千回奇怪的脑回路，表面上他还是表现出了一副正经而又温和的模样，也没有让真实的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他立马帮江淮沙挑出了些许错误，并且还手把手的帮他修改了起来。
过了不知道多少时间，这篇具有着跨时代特殊意义的论文，终于在这一刻，被成功的完善了出来。
而与此同时，黑夜已慢慢的降临。
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完成后的成果，就算是冷静如江淮沙，心头也产生了些许波澜的情绪。
——这是他第1次所写的论文……
——时间还过得可真快啊。
——就仿佛他曾经是个校霸的事情只在昨夜。
沉吟了一下，江淮沙还是咨询了一下苏晏，“苏先生，您觉得这篇文章应该发表在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这句话江淮沙问得分外的诚恳。
众所周知，在世界的承认度上，国外的数学纯理论研究性的杂志所拥有的含金量比国内的要高出不知道多少倍。
含金量最高的便是数学年刊，起初由著名的哈佛大学所创办，而后被普林斯顿大学以及其高等研究所接管。
而剩下的数学新进展，美国数学会杂志……等等，含金量都要低许多，在行业内的影响因子也要下降很多。
当然，如果要配上破解黎曼猜想这样响当当的名头的行为，自然要考虑上含金量最高的数学年刊。
但是数学年刊的审核期也是出了名的慢和长，就算江淮沙在今天晚上将这一篇具有极大价值的论文全部修改妥帖并发表的话，也许，你要再过大半年的时间才能在数学杂志上看到这篇论文的内容。
这并不是江淮沙所希望的结果。
苏晏听后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些事情你不用担心……正好爸爸在普林斯顿大学的物理系，也有几个认识的教授，跟他们沟通一下就好。”
“我不会让他们影响到你的进度的。”
“——毕竟，这是阿淮第1次发表的论文……具有着非常大的纪念意义和价值。”
听到这句话的江淮沙挑了挑眉头，想了想还是说道，“谢谢。”
“我相信这只是开始，以后我会发布更多的论文，到那个时候我也已经有了一定的名气，不需要再这样麻烦你了。”江淮沙如此说道。
听到江淮沙的声音之后，苏晏低低的笑了一声。
他伸手摸了摸江淮沙的头发，嘴角隐隐的带着一丝清浅的弧度。
“没关系。”
“如果阿淮想要的话……多多依赖我，我也会感觉到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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