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 53 章

小说:掌印为夫 作者:山有青木
    傅知宁从厢房出来后, 便径直回了方才躲雨的檐下,正在檐下等候的吴倾看到她,唇角浮起一点弧度“傅小姐。”

    傅知宁讪讪一笑, 正思考该如何与他解释自己认识赵怀谦的事,便听到他又问“可见着雨中桃花了”

    “嗯”傅知宁一抬头,对上他询问的视线, 愣了愣后回答,“没、没见到。”

    “我便说不一定能瞧见, 这个时候桃花本就所剩不多,加上今日大雨, 只怕是早就七零八落, ”吴倾说完, 轻笑一声, “不过傅小姐愿为一睹真容, 便冒着雨去看,也是真性情。”

    傅知宁“”她让赵怀谦留个人知会一声, 他的人就是这么知会的

    不过这样也好,最起码不用思考该找什么借口了。

    她没有再说话, 安安静静站在吴倾身边等雨停, 两个人一个高大挺拔, 一个纤瘦婀娜, 在阴沉的雨天十分般配惹眼。

    “真是璧人一对啊”从厢房出来的赵怀谦勾起唇角感慨, 接着扭头看向面无表情的百里溪,“你说呢内相”

    “四殿下很闲”百里溪凉凉开口。

    赵怀谦笑意渐深“闲聊也不行我方才都没发现, 她今日穿的是条红裙子, 傅小姐低调惯了, 倒是头一回见她穿得如此招摇, 也不知这算不算女为悦己者”

    “她的裙子,是我送的。”百里溪淡漠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赵怀谦差点笑出声来,看着他沉郁的背影转眼消失在墙角,不由得摇了摇头“分明做不了大度的君子,何必强求。”

    雨还在下,寺庙铺了青石板的院子里,已经逐渐开始积水,好在雨势渐渐小了,慢慢地天也略微晴朗,总算是能下山了。

    傅知宁和吴倾一同扶着老夫人下山,虽然走的时候打了伞,但到山下时还是淋了一肩头的水。

    “待会儿随我回吴家换件衣裳吧。”吴老夫人和煦地握住傅知宁的手。

    傅知宁忙拒绝“不必,先送您回去,再叫车夫将我送回就好。”来时跟吴老夫人汇合后,她的马车便先回府了,如今只能蹭车。

    吴老夫人又劝了几句,见她非要坚持,想了想道“那等我回府后,叫倾儿送你。”

    “真不用”傅知宁哭笑不得。

    因为天气转寒与她们同乘马车的吴倾总算开口“无妨,刚好我也想瞧瞧傅家旁边的花林。”

    他都这样说了,傅知宁再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干笑着点头答应。

    之前雨下得太大,回去的路变得泥泞不堪,加上送吴老夫人耽误太久,等吴倾送傅知宁回府时,天儿已经暗了下来。

    马车距离傅家越来越近,傅知宁掀开车帘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正思考该在什么时候叫马车停下时,吴倾突然叮嘱车夫“待会儿到花林便停车,莫要去傅家门前。”

    “是。”

    傅知宁没想到他会这么体贴,竟然会看出自己的顾虑,一时间十分感激“多谢吴公子。”

    “傅小姐客气。”吴倾略一颔首,待马车停后先一步下车。

    傅知宁顿了顿,想起他说要看花林,便也跟着下了马车。

    雨已经彻底停了,雨后的花林泛着泥土的腥香,空气也清新到泛着凉意。傅知宁偷偷深吸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一回头便对上了吴倾带笑的视线。

    她顿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雨下得太大,花都落了不少。”

    “无妨,还是很美。”吴倾回答。

    傅知宁客气地点了点头,带着他在花林里继续穿梭。

    两人转了片刻,最后在一块大石头前歇脚。

    “守着这样好的风景,傅小姐定是日日多欢愉吧。”吴倾主动搭话。

    傅知宁顿了顿,笑“是呀。”

    实际是自从百里家覆灭,她便鲜少来这里了,前几年更是,即便听说听说这里已经彻底夷为平地,听说这里种了一大片花林,她也很少来。

    只是这样的话没必要说,说了少不得又得解释一番。

    她承认后,吴倾果然没有再问,两个人再次沉默下来。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从暗到黑,吴倾也提出了告辞。

    傅知宁福了福身,目送他转身离去时,突然忍不住叫住他“吴公子。”

    “嗯”吴倾回头。

    傅知宁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可否请你转告老夫人,小女多谢老夫人抬爱,只是”

    吴倾听出她话外意思,沉默一瞬后问“傅小姐可有心上人”

    傅知宁顿了顿,摇头。

    “既然没有,为何不愿同我试试。”他平日话不多,但也直,就这么好不委婉地问了出来。

    傅知宁与他相处两次,也大约摸清了他的性格,闻言并不觉得冒犯,只是笑笑道“吴老夫人也是这么说,可我总觉得,有些事是没办法试的。”

    “为什么”吴倾蹙眉,眼底是真实的不解。

    傅知宁也不知为什么,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

    吴倾朝她走了一步“傅小姐,男婚女嫁若能一见钟情固然是好,可世上大多数人都没这个运气,父辈也好同辈也罢,感情几乎都是相处中得来,我自认不算太差,身世人品都算合格,若你愿意,我此生定不负你。”

    他说得诚心,傅知宁顿时有一瞬心动,只是对上他的视线后又冷静了“吴公子喜欢我吗”

    她问得过于直接,吴倾顿了顿,犹豫回答“傅小姐人很好,也有趣。”

    “只是这样”傅知宁噙着笑意问。

    吴倾无奈“傅小姐,我们如今才不过见了两次面。”

    “是呀,才见两次就提定亲的事,多匆忙啊。”傅知宁叹了声气。

    吴倾顿了顿“可世人不都如此”

    “他们都如此,我们便也要这样”傅知宁反问。

    吴倾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一直不知道自己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婿,也难想象自己嫁人后是何种光景,但有一点我还是明确的,”傅知宁又是一声叹息,“我要找的夫婿,不说爱我如痴,也要将我放至心头,我一想到嫁他,并非是惶恐不安,而是一心欢喜。”

    “可世上这样的人太难找了,一起磨合不好吗”吴倾无奈。

    傅知宁失笑,余光瞥见旁边的小土坑、以及没来得及种的花树,便指着它们道“大约是我太懒了,一想到要与人磨合,便觉着头皮发麻,我倒宁愿像这花树,只寻合适自身的土坑栽种,虽然时间慢了些,至少不必与不合适的土坑相互委屈。”

    她不是没有过动摇,想与吴倾就这样定下也好,毕竟一个六品官的女儿,能嫁到吴家这样的人家、能嫁给吴倾这样的人,是她几生修来的福气。

    可只要一想到出嫁,她便觉得惶恐不安。她不知旁的姑娘如何,但在她这儿,至少得真心期待这份姻缘,方能进行下一步,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拒绝。

    吴倾若有所思地看向花树,许久才重新看向傅知宁“可完全不委屈的,当真存在”

    “等等看嘛,万一有呢”傅知宁说完这句,近来被相亲烦扰的心仿佛突然拨云见日、一片晴朗。

    吴倾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有一瞬间仿佛陷了进去。

    但也只有一瞬,一瞬之后他回过神来,恭敬地朝傅知宁施了一礼“那便祝傅小姐心想事成。”

    “也愿吴公子觅得良人。”傅知宁福了福身。

    吴倾不再多言,转身离开,傅知宁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轻轻叹了声气。

    “都将话说明白了,为何还要叹气”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傅知宁惊恐回头,对上百里溪玩味的视线后脑海轰地一声,脸颊瞬间红了“你、你何时来的”

    “一直都在,是你们打扰了我。”百里溪淡淡回答。

    傅知宁更臊得慌了“那你为何没出声”

    “你们相谈甚欢,我如何打扰。”百里溪声音没有起伏,却透着点点凉意。

    傅知宁只顾着羞窘,也没注意到他的情绪“那你岂不是都听到了”

    “嗯。”百里溪没有否定。

    “你”傅知宁难得想发小脾气,可又觉得师出无名,只能气鼓鼓地背过身去。

    百里溪唇角微扬,片刻后走到她身旁的石头上坐下“你还未说为何叹气。”

    傅知宁偷瞄他一眼,不理人。

    百里溪拍了拍旁边空出的位置,脱下外衣叠好放在上头,然后无声地看着她。

    僵持许久,傅知宁认命地到他身边坐下了。

    雨后的夜晚泛着凉意,好在他身上是温热的,石头上也垫着厚厚一层衣服,傅知宁并不觉得冷。

    两个人靠得极近,胳膊与胳膊紧紧相贴,风吹过时,发丝不经意间绕到一处。傅知宁安静地挨着他,越想越觉得惆怅

    “我只是觉得,现在拒绝了他,日后可能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了。”她又是一声叹息。

    百里溪眼眸微动“未必,人生几十载,谁又能说得清。”

    “话是这么说,可事实就是以我爹的人脉与能力,根本挑不到更好的人家,而我年岁一天天在长,容貌会一天天衰老,等再过个几年,就连这点容貌也要不行了,到时候莫说给人做继室填房,就是做小妾做外室都未必有人能看得上。”

    “不可胡说。”百里溪被她的假设闹得不悦。

    傅知宁失笑“我说的也是事实嘛。”

    “我只要活着一日,这便不可能是事实。”

    傅知宁心头一动,下意识扭头看向他。

    百里溪也正在看她,她扭过头时,两人的唇险些碰上,她这才发现两人靠得有多近,近到即便没有碰触到唇,彼此的呼吸也在轻轻交错,惹得她一时间后背都开始发僵。

    正发愣时,百里溪别开视线“总之你不必多想,随心而活就是,有我在,你怕什么。”

    “谢谢清河哥哥。”傅知宁笑了。

    百里溪蹙眉“不要这样叫我。”

    “我知道,你怕旁人知道咱们要好,会对我不利嘛,”连着被他拒绝好几次,傅知宁轻哼一声,“可这里又没有别人,我这样唤你又怎么了”

    十二岁那年从宫里回来,她始终想不明白,好好的清河哥哥为什么像变了一个人,为什么要与她断绝关系。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一直以为是百里溪进宫后心性大变,已不屑与从前的故交为友,也不想再看见她,可这阵子的点点滴滴无一不提醒她,百里溪还是那个百里溪,心里一直挂念她的百里溪。

    这样一来,从前的解释便全部推翻,新的、更可信的理由又出现了

    他从前和现在,还有将来要做的事都十分危险,纵然身居高位,也无法确保万无一失,所以宁愿与她人前淡漠,也不想有朝一日连累她。

    果然,她这般说了后,百里溪没有反驳,只是扫了她一眼“会成习惯。”

    “不会的,我现在很聪明,不像小时候那样什么都不懂的。”傅知宁说着,习惯性地挽上他的胳膊,等反应过来时,再缩回手就有点刻意了。

    她尴尬一瞬,不知该怎么办,好在百里溪并不介意,她便索性不收回来了,像小时候一样挽着他。

    清凉的风和煦地吹,穿过花林茂密的树叶,最后只留下温柔的轻抚。傅知宁坐着坐着,便开始克制不住地犯困,小鸡叨米一般不住点头。

    百里溪一回头,便看到她昏昏欲睡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既然困了,便回去吧。”

    “嗯”傅知宁忙抬头,打起精神回答,“不困。”

    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点也不想回家。

    估计百里溪也是这么想的,闻言便没有反驳,继续坐在石头上看风吹花林。

    许久,傅知宁终于头一歪,枕着他的肩膀睡了过去。百里溪察觉到肩头一重,喉结不由得跟着动了动。

    夜色渐深,许久没有出现的月亮总算躲开黑云,将柔和的光芒撒向大地。花林里每一枝花都镀上了银辉,在月光下努力伸展绽放。

    傅知宁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花林里,此刻正靠着百里溪的肩膀,手也挽着他的胳膊,更是将身体大半重量都压在了他身上。

    她眼眸一动,犹豫着直起身,察觉到她醒来的百里溪低头看去,恰好她抬头离开,两个人猝不及防,唇与唇碰触到了一起。

    只一瞬间,傅知宁的脑海突然空白,什么风声月光花林都消失不见,只剩下百里溪漆黑沉静的双眸。

    唇与唇还贴着,呼吸彻底钩织在一起,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乱了的气息,亦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不,不对,或许乱了气息的人不是他,心跳剧烈的人也不是她,傅知宁怔怔看着他的眼睛,许久才感觉到嘴唇发干。

    原本只是贴着的,可她鬼使神差的,察觉到嘴唇发干后竟然伸出舌尖舔了一下,润泽红唇的同时,也不小心勾到了他。

    百里溪起初还能竭力克制,当察觉到她的主动,一时间什么都抛诸脑后,捏着她的下颌狠狠吻了上去。

    之前的三年里,他们行房的次数不多,可每一次他都极尽霸道,从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如今也是,一个吻摧枯拉朽攻城略地,仿佛要将她一寸寸拆分入腹。

    他来得太快太凶,傅知宁起初的惊慌失措之后,便没了反抗的余地,更何况他勾着她,搂着她,一只手扣住她的腰,在某一处略一用力,她便彻底丧失了反抗的意志。

    他太熟悉她的身体,每一处都熟悉,这是犯规。傅知宁心里小小地抱怨,却不由自主地揽上他的脖子。

    风依然是凉凉的,气温却好像升高了不少,她彻底放弃自己,任由百里溪带她走,直到后背压在冰冷的石头上,她才勉强恢复神智,不满地轻哼一声。

    只这一声,便将百里溪出走的理智唤醒,看着她泛红的眼尾和不知何时散开的衣裳,他艰难停了下来。

    两人一上一下,在月光下大眼瞪小眼,傅知宁直愣愣看着他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猜测自己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气氛降温,理智回归,傅知宁突然窘迫这算怎么回事,明明只是一起聊聊天,怎么就亲到一处去了她与他的交易早已结束,这些日子也总以从前的方式相处,眼下这一吻之后,将来还如何面对彼此

    傅知宁一瞬间想了很多,脸色一会儿一变,百里溪定定看着她的脸,许久之后缓缓呼出一口浊气。

    他似乎叹息的声音,烫得傅知宁突然惊醒,顿时手忙脚乱地推开他,两三步跳到安全距离。

    “我我我你”她吭哧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只能一脸惊慌地看着他。

    百里溪放缓了神色,刚要开口说话,便听到她突然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说罢,一边拢紧衣衫一边落荒而逃,像只慌不择路的兔子。

    百里溪静静看着她跑远,许久才抬手轻拭她留在自己唇上的晶莹。

    傅知宁一路跑回家中,进屋后便直接钻进了被子。正在打扫的莲儿吓了一跳,赶紧跑来询问“小姐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我没事,你先退下吧。”傅知宁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

    莲儿更担心了“您让奴婢瞧瞧,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真没事,只是有些累了,你赶紧出去吧。”傅知宁坚持。

    莲儿见状,只好转身离开,出去的时候体贴地为她关上房门。

    傅知宁听着房门关上的声音,许久才从被子里小心探出头来。

    很好,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傅知宁轻呼一口气,随即又因为羞窘在床上翻腾起来她竟然亲了百里溪,竟然亲了百里溪那现在算什么,交易继续吗

    什么劳什子的交易从她得知百里溪的真实身份那一刻,从百里溪知道被发现的那一刻,所谓的交易便根本不存在了她方才亲的,不是与她做交易的人,是她的清河哥哥,从小到大当成半个长辈一样的人

    傅知宁这一刻简直比发现百里溪身份时还崩溃,从前做那些亲密事,可以说是因为百里溪身上的毒,之后身份挑明后便不再有过,就连余毒发作,百里溪都是自己解决,没有依靠她半分,可见他同自己一样,更在意从前的兄妹之谊。

    那现在呢现在又算什么

    傅知宁头痛不已,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连喝了三杯冷水才勉强冷静。

    可冷静之后,方才花林中的一切便又浮现在脑海。百里溪扣着她的手腕,将她按在了石头上,若不是及时冷静下来,那现在他们或许正在傅知宁的脸颊又开始热了。

    她呆愣愣地坐在床边,不知过了多久才深吸一口气,轻哼一声倒在了床上。

    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吻,她几乎一夜未睡,直到天光即亮时才勉强睡去。

    可惜睡也睡得不好,连梦里都是百里溪,还突然梦到了第一次时的事。

    那时的她已经与恩人认识一年多了,他却迟迟没有碰过她,她便想着,也许那一晚亦是一样,结果天黑之后,他出现在房里,还未靠近她,她便听到了他起伏的呼吸声。

    她心中疑惑,低声询问一句,却在下一瞬被按在床上,扯下了身上的衣裙。

    那是她第一次见识到,原来平日冷静自持的人,到了床上竟也那般凶,那般急躁,她脑子发僵,只能颤巍巍攥着床单,半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傅知宁猛地惊醒,看到自己手中还攥紧了枕头,脸颊瞬间红了。

    而此时此刻的司礼监,百里溪看着自己泛潮的被褥,久久都没有说话。

    许久,门外传来刘福三的声音“掌印,圣上召您呢。”

    “这就去。”百里溪回神,又看了眼潮湿的床单,蹙着眉头将东西绞了,随手塞到床底。

    “毛头小子似的。”他自嘲一句,脑海却浮现傅知宁散着头发躺在花林间的模样。

    像一只吸人精魄的花妖。,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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