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阴阳师的选择

    李清明手中抽出的那张牌,原本有图案,却随着他抽出卡的一刻消失了。

    占卜用的塔罗牌之中,会有一张空白的牌。

    很多人将它当做备用牌。

    但其实,它本身,就具有意义。

    空白在占卜之中,代表未知,代表不确定,代表你自身。

    占者无法看到自身的未来,因为占卜者对未来的观测,是将自己当做一个观测点,一个坐标,来观测一个相对运动改变中的未来。一旦自己也变成了变量,自然无法去衡量自身的速度与快慢。

    卡牌只是一种表现方式,一个窗口,一个将电脑数据导出的端口,不代表固定的数据就存在固定的卡牌里。你只是通过终端看到了界面上的表达方式而已,就像一块屏幕,本身不储存电视节目,只是靠信号来接收内容。

    好比安倍晴明本人,完全无需拿着很多卡走路。他只要抬起手,凝结灵力,就能制造一个小的端口,以卡的形式出现,作为一个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媒介,将式神召唤出来。

    再好比他收服式神的时候,只需要一个媒介,好比他手中折扇,又好比茶杯,就可以将这里打通作为通道,把式神封印进去。

    转移式神也非常简单,也在他心念一动而已。其他阴阳师需要遵照程序,小心翼翼进行的法术操作,在他太过信手拈来。

    自然,为了方便另一个没有法术基础的自己可以召唤式神,安倍晴明花费了一番心思,特别用制作咒具才会用到的特殊材料,将式神的一部分气息封印进去,再改变他们的形态,用灵力撰写上名字,这都是唯有他才能做到的事。

    注意,并不是式神被封印在卡牌里,卡牌的作用只是记录了式神的气息与名子,好比在电话簿中记录下电话号码,方便他人一键拨号。卡牌本身只是窗口跟媒介。

    所以

    李清明手中抽出的卡的图案消失,卡牌却在空中碎裂,如同任何一次式神召唤

    在他面前,一个头戴黑帽,长发飘逸的男子出现。

    那正是,安倍晴明

    这是极为不可思议才能出现的奇迹,完全偶然才能发生的现象晴明大人也会制造自己的分灵,但这跟那又不太一样,因为李清明哪怕跟晴明大人有着同样灵魂,他们也依然是不同的人,按道理,李清明就算制造出分灵也应该是他自己才对

    但此时,他为法术能够产生效果,相信自己是安倍晴明。

    而卡牌,又留有安倍晴明强大的灵力,以此为媒介,召唤出的最强式神,正是概念化的安倍晴明

    这是李清明心目中无所不能的安倍晴明,也是安倍晴明灵力所膨胀形成的分灵你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最适合此种场合的人面对妖魔鬼怪,又有谁不畏惧传说中的大阴阳师

    李清明也呆住了,他没想到会召唤出安倍晴明,大家都说他就是晴明大人的转世,他也默认这是事实,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倒霉被神抓壮丁来这个世界不是吗他以为同一个存在不能相遇,会出现什么祖母驳论之类的。但现在,他眼前的晴明大人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我是晴明大人,又不是晴明大人,是这个意思吗

    今天的我不是过去的我,也不是未来的我做阴阳师,还得弄懂哲学阴阳师需要学的东西也太多了吧

    “无需迷茫,我是过去的你,也是未来的你,是你们想象之中的自己。”

    式神晴明微笑道。

    李清明从最初的震惊到惊讶,随即一直悬着的心放下“请您帮助我,晴明大人”

    晴明大人微笑抬手,用指尖轻点下唇“明白了,aster”

    李清明,炸裂为什么这么色气啊啊啊明明都是我自己

    他悟了,他终于知道白狐公子总爱用折扇的原因,根本不是为了装13,而是为隐藏那无处安放的魅力值

    到现代依然没对象的李清明垂泪,同样的人怎么完全不一样,此等魅力值哪怕分我一个小数点,我都不会是单身狗

    “既然是帮助我只从旁协助,你要自己学习如何使用力量。不然又要如何守护自己的朋友呢依赖他人,不如依靠自己。”

    李清明实锤了,果然无论什么形式,晴明大人依然还是晴明大人,比起我这个愚蠢的伪aster,博雅大人依然排序第一位

    “我该怎么做”

    晴明大人抬手指向那混乱之处,他的手,他的手臂跟手指,形成一个非常自然的弧度,简单的一个动作被他做的像是舞蹈的起手式,让人的眼神不由自主跟着转过去。

    “不要用眼,用心去看,如果感知不够,就用思考来替代。你就是我,我能看到的,你定能看到。”

    大约正因为是同一人,哪怕是语焉不详的话语,李清明也瞬即理解了全部的意思。

    从本质来说他们本该是同一人,那么为何李清明的法术才能远不及晴明大人之前他推测,就是因为现代人的知识与科技,所谓的常识束缚了人的思考与想象,而想象力与相信的力量正是法术的前提。

    如此说来,李清明跟晴明最大不同之处,是对于世界的认知,晴明大人用观察与理解,还有自身感知所理解的世界,与现代世界教育让他记住的框架完全不同,现代的框架局限了他对法术的想象力。

    他的感知不如晴明大人。

    但他的优势是比晴明大人更清楚这个世界,或许现代的思考局限了他,但也协助他能从更深度的层面去理解想象这个世界。

    就好比

    食尸鬼只是一种生物,就连鬼灯大人都这么说。

    虽说是生物,但根据三岛轮的说法,也是一种神灵所制造的兵器,肯定用到人类无法触及的技术。

    现代人类难以触及的技术就是神秘侧的东西,也就是说跟灵魂跟法术相关之事。

    那么,食尸鬼最神奇的地方是鬼王可以控制所有下属,如同蜂王可以控制工蜂。

    是用的什么方式气味吗声音吗不对,地域的隔绝也无法隔绝他们的联系。

    是灵魂他们的灵魂,如同菌丝一般联络在一起这才是神界兵器所用的终端技术蜂巢效应如同电脑计算机,用蓝牙或局域网联系在一起

    如果这是黑客帝国,那么我现在要做的,就是需要看清这个世界的真实样貌

    李清明合上眼,再度睁开之时,黑色的双瞳底层似有微光。

    他看向眼前混乱的场景,混战之中的人与鬼,他看到了,那如细丝一般相连的脉络,一直延伸到远方。他看到那延伸之处最终汇聚到某个点这一点的终点,就是恶念汇集之所。

    他抬起手,手中的折扇已经展开,如同他的手臂延伸。

    只要轻轻的弯动手腕,就好似,可以触及那无形的脉络。

    他想起来那种感觉在领域之中,切入他人领域的那种微妙之感。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里,这个世界,其本质也是一种领域啊

    当了解这一点的时候,他便可以做到了触动这个世界的一切规则与法则

    这是多么可怕,多么危险的力量

    对于自己一直逃避,不愿意直视的加茂家的戒备,与保宪大人的警惕与袒护,终于有了解释。

    李清明被打动了,不自觉的流下泪水。

    或许那不是来自他,而是来自他灵魂深处的存在。

    曾经的晴明大人,也许发现了,察觉了,感到了,恐怕也没有那么大的触动,人总是会习惯身边的存在,不觉得他们的付出有多么伟大与辛苦。

    正因为是旁观者,才会被深深打动。曾经的晴明大人,是个幸福又幸运的人。有着相信自己,支持自己,无论怎样都站在自己一边的家人。

    无论是保宪大人,还是博雅大人,还有那些信任着他的阴阳师,正是因为有他们,才有现在的安倍晴明。

    “谢谢你们”

    我所爱的人们。

    我或许太过习惯你们的存在,一直都欠了你们这样一句理所当然的感谢。

    折扇挥下,鬼王与恶鬼之间的脉络被斩断

    所有的鬼停下了动作,他们惊愕无比,每一只鬼都感觉到了那一霎之间的联系崩塌之感。

    被强烈的执念,如蛛网一般层层网住的亡者们迷茫的抬起头,似醒非醒的看着周围,被鬼王所控制的思维终于可以为了自己而运转,他们开始隐约的记起一些早被忘记的自身的往事。

    我我们我们是

    为何徘徊至今为何弥留人间我们的珍重之物,又在何处我们的执着到底是什么渴求永生是无惨的执着,我们自己呢我们到底

    就在此时,笛声响起。

    李清明偏头一看,吹笛者是一个小孩子。

    与博雅不同,小孩子的笛声曲调简单又生涩,一听就能知道是孩童的吹奏。

    但是,意外的扣动人心,让人想起自己的童年,自己的家乡,自己所怀念之人。

    乐曲的优劣跟曲调无关,要看一首曲子是否优美,其本质在于它是否能引起他人的共鸣,打动人心。

    显然眼前的小孩不是乐曲大师,但他的曲子很容易调动人的情怀,让人不禁沉浸其中。

    李清明没有言语,也没再做其他的动作,他知道,一切很快都结束了,恶鬼们的再生能力也消失,能够轻易的被人类杀死。那些被抓住的灵魂,想必已经想起来自己真正的归所是何方。

    接下来就该是地府的工作,生为生者,他所能做的也仅此而已。

    李清明知道,他可以做到更多。正如晴明大人一般,那扇子挥下之时,他也可以用灵力击垮那些被束缚的亡灵,让他们瞬间消散。但是,那是身为安倍晴明不能做的事,那是被爱着他的人所束缚的晴明大人,不愿意去选的方法。

    哪怕让更多的人流血也罢,晴明大人只会让人类与鬼的战斗回到公平之中,不会偏向人与鬼其中的一方。那正是,调节平衡的阴阳师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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