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延哀怨的拿勺子捣着碗里的白粥,再瞧瞧四方桌那边秦王何侧妃和裴嘉学一桌子菜肴,什么炭烤鹌鹑糯米猪蹄糖浇雪梨,凉菜热菜甜点样样齐全,裴延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小可怜。
不过,没得人理他。
“怎么,午膳不合我们小鱼儿胃口”秦王笑吟吟的看向裴延。
裴延一听就知道秦王这是逗他玩呢,才不承认“没有,可口的很。”
“本来还想着要是不合胃口,今天让你换换口味,既然你觉得可口,那很好,继续坚持。”秦王一笑,轻飘飘的说道。
裴延要怄死了,要知道如此,刚刚还不不如干脆认了。连着用了几日白粥,嘴巴里淡的很,之前还能忍,现在一家人当着他的面大鱼大肉,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馋得很。
“反正爹爹你说了也不算,”裴延赌气嘟哝着。男子汉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他绝不反悔。
裴延紧握住自己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腌小黄瓜塞到嘴里。
“三鱼儿说什么”秦王一眼扫过来。
“今天粥挺很好吃。”裴延含泪表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向来信奉识时务者为俊杰。
“宴儿觉得好是再好不过的事了,”何侧妃温和的看了过来,察觉到幺儿的绝望,淡淡补了一句,“生病了入口就得清淡,娘说的可对”
这谁顶得住啊,裴延怂怂的应了。
“宴儿乖。”何侧妃夸奖道,转身用公筷夹了一筷子酥烤鹌鹑给裴嘉学,“嘉学多用些,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谢过姨娘。”裴嘉学谢道。
“哼,”裴延小声的哼哼,然后呼呼啦啦的喝了碗里的白粥,闻着肉味,吃着淡粥,秦王和侧妃怕不是魔鬼。
随即他反应过来自己的小动作实在幼稚,关键是他做的时候并不觉得为难,自然而然的就做了,仿佛他本来就是裴宴。不过,他现在确实就是裴宴。
秦王和侧妃没有错过裴延的小动作,他们对视一眼,眼里都是笑意。
裴嘉学坐在一旁,表情与他刚进门是没有什么不同,他仿佛置身在所有事情之外,一切都与他无关。
“最近在国子监怎
么样,我听杨庭说你明年准备下场,可考虑好了”秦王看向长子。
裴嘉学放下手中的筷箸,方才回话“是,我已经准备好了,杨先生也说我可以下场一试。”
秦王点点头,“你皇伯父今早还问起你,明日我要带你弟弟进宫,晌午你也从国子学过来,一起陪你皇祖母皇伯父用午膳。”
“是,我记得了。”
“后天爹爹要带我进宫啊”裴延注意到这句话,语气不自觉有些雀跃。
“你皇祖母担心你,再看不着你,你皇伯父恐怕都要派人来抬了。进了宫你听话些,不该说的别多嘴,不该做的让我省省心,”秦王一边喝着茶,一边叮嘱裴延。
“是,”裴延答得爽快,然后偷瞄瞄觑了一眼何侧妃,他进了宫,娘总管不了他吃什么了吧。
何侧妃突然转头,正和裴延对上眼神,可把裴延吓了一大跳,他讨好的笑了笑,“娘,您看我做什么”
“我们鱼儿长大了,”不过心眼儿仿佛没长,何侧妃愁闷的叹了一口气。
嗯裴延不明所以,不过皮莫名紧了一下。
午膳在裴延不断祈祷中结束了,秦王带着裴嘉学去了前院考校功课,何侧妃回东院午歇,整个怡乐居瞬间安静了下来。
裴延躺在罗汉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过着秦王府和皇家的渊源。
秦王虽然确是先皇嫡子,今上嫡亲的兄弟,拱辰巷秦王府却并不属于皇亲爵位。当今天家姓贺,而秦王府拜的是裴家祖祠。
元秦王是本朝建立之后受封的第一个异姓王爷,第一任秦王乃跟随爷打天下的生死兄弟。建朝后,一个为君,呕心沥血治政造福百姓,一个为臣,用燃烧生命守卫家国边疆,在他们的努力下,夏朝越来越强盛,威慑南北。一直到现在民间还流传着爷和第一任秦王的君臣佳话。
拱辰巷秦王府亦是夏朝特殊的存在,是唯一能够世袭罔替的爵位。历任秦王均大权在身,手中狼符能号令西北八万大军。
王府传到先秦王这一代,却难以为继。
先秦王一生只娶了一位夫人,用情甚笃,就算先秦王妃过门十年未孕都没纳妾引人。顶着多方压力,终于,先秦王在三十岁这年得一子。
嫡
子自出生身体就不好,先帝爷感念秦王府世代守卫边疆,劳苦功高,不忍秦王府绝嗣,特命先秦王妃带子回长安休养。这之后的十余年,先秦王妃带着独子就住在拱辰巷。
不过先秦王的嫡子到底没立住,不然也没有之后的故事了。
先秦王妃悲痛欲绝,没多久也跟着撒手人寰。先秦王自西北回到长安的时候两个至亲之人已经下葬,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为示恩宠,拢武将忠心,先帝爷提出从自己儿子中择其一过继给先秦王。
先帝爷子嗣并不丰硕,嫡庶加起来不过五子。嫡长子是太子,为朝储君,自是不在过继的行列。二子乃是宠妃徐贵妃所出,在当时也是夺嫡的热门人选,就是先帝爷舍得,一众拥泵者也不答应。三子生母是个爬床的宫女,身份实在上不了台面,根本拿不出手。四子虽然生母位分低,但自幼养在徐贵妃膝下,身份年纪都算得上合适。幼子乃嫡出,自幼聪明伶俐,深得先帝欢心,因着年幼他并不在过继行列。
所以从一开始,这个人选就没有太多的选择余地。
最后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先皇嫡幼子,也就是如今的秦王在大朝上当着满朝文武毛遂自荐,自请过继。
先秦王应了。
之后,贺芝变成裴贺之,成了秦王世子,随着先秦王远走西北边荒。多年后,先皇驾崩,太子即位。秦王世子继承秦王位回到长安城,接管了整个拱辰巷。
这些个过往事背后还藏着那些秘辛,裴延不知道。不过裴宴记忆中,他在皇宫都是横着走的,宫里的皇子公主和他干过仗的都没讨着好处,每次他淘气耍赖,太后祖母和皇帝伯父都是站在他这一边,就是秦王和何侧妃看不过去要罚他,都得回府后再说。
与其说是一种宠溺,倒更像是一种变相补偿。
不太好办啊,裴延沧桑的想着,这宫里可到处都是“敌人”。
裴延甩了甩头,猛地坐了起来,不行,不能再这么躺下去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红昭被自家主子吓了一跳,关切的问道“主子是梦魇了”伸手轻柔的拍了拍裴延的背,“不怕,不怕啊。”
被个比自己年纪还小的丫头安慰,裴延讪讪的
,随即想起他现在的处境,唉,什么都做不得。
“我看外面日头正好,随我出去走走吧,”裴延语气闷闷的。
红昭看主子兴致不高,也没上赶着扫兴,伸手取了薄棉斗篷给裴延披上,“正好,爷您半月前新得的几盆大丽菊现下开得正好。”
裴延点点头,抬步走到了院子。
裴延所住的院子名为“怡乐”,名字是秦王和何侧妃定下的,从中可以知晓这对父母对小儿子一生最大的期盼。怡乐居往南隔着游廊是前院,往西隔着夹道是秦王府正厅,往北隔着竹林是何侧妃的东院。
怡乐居很大,五间正房带两侧耳房,东西厢各三大间,南边的一排毡房是婆子丫鬟们的居所,还修着气派的后院,整合起来算是一个完整的四合院了。
怡乐居的影壁墙绘的是喜鹊报春,左上角刻着的“怡乐”二字,笔势峻逸,苍劲有力,一看就是出自大家,这二字是何侧妃亲笔所书。影壁后面是两个足够几人合抱的青瓷大缸,平常用来养睡莲和锦鲤,十分气派,算是怡乐居一景,不过现在已经是十月末,莲荷落败,鲤鱼也被挪去了后院的池塘。
东厢本是书房,前些日子被收拾出来供秦王和侧妃暂住,做了临时卧房。西厢则被布置成了花厅,用来接待亲朋和知己好友,门口就是红昭提到的那几盆大丽菊,颜色鲜艳、花团锦簇的十分好看。
这一番看下来,整个怡乐居没有几万两根本打不住,单说他卧房博古架上的那个汝窑开片赏瓶就值几千两银子。在寸金寸土的长安城,多少四世同堂的大家庭都不一定住得上这么大的宅院,何况还是这样的布置摆设。
再有,他日常所用皆不是凡品,吃穿不必提,就单单说学。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就是用一张少一张的澄心纸,他书桌上就随手放了一摞。
怪不得都说秦王府富得流油。
转念又想到原主那狗爬的毛笔字,裴延只觉得心口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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