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章

    阿宝又想这位高权重的大佬十八年来第一次出关,此番和同门长老自是有许多话说,回去至少也要两三个时辰。

    倒也不着急。

    只是那便宜师兄临川一直没有来,也没有人送吃的,景宝络将那几块干粮吃了,热酒冷了又热,勉强喝了一口,着实难以下口。

    生生捱到黄昏,还是没有人影,她想了想,不能再等了,一会天黑就不好走了,索性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向天玑峰慢慢爬去。

    夜间和白天爬山感觉完全不一样,虽然石阶旁隐约有明珠照路,但寒风凛冽,随着茹斯兰江的出关,仿佛十八年积存的所有风雪都在山外一夜之间倾泄而下。

    景宝络裹紧了斗篷,还是觉得寒意咄咄逼人,手脚僵硬,不得已,又勉强喝了两口辣酒。

    身体虽暖和一点,但空腹喝酒,胃又有些难受。

    这么一难受,便开始有些怀念她这小徒儿的手艺来。

    茹斯兰江刚刚随原主上山的时候,也并不会做饭。原主向来对口腹之欲也没有太大兴趣,师父仙去之后,独居还情殿,有什么吃什么,在收徒之前,吃得最多的是后山的花果一类,天玑峰上的奇花异草本来就多,很多味道也非常不错。

    但这确实不是办法。

    茹斯兰江毕竟还是长身体的年龄,原主试着做了一次饭,差点火烧还情殿,将小徒儿吓白了脸,也彻底放弃了这个念头。

    原本准备将这小徒儿托付到最近的炬嗔殿算了。

    那日,茹斯兰江突然端了一碗蜜花羹进来。

    他在此上面倒是颇有天赋。

    无论何种羹肴,于她均是人间美味。

    后来,茹斯兰江在还情殿接手藏书阁同时,也负责了一应饮食。

    原主的记忆融合几乎完美,仿佛唇齿间还有丝丝细腻的味道。

    一想到此,景宝络不由咽了口口水。

    终于到了还情殿前,寒意稍减。她微微松口气。

    还情殿上没有明火,都是以不同的明珠代替烛火,远远看去,仿佛覆盖了一层月光。

    她看了一眼还情殿,最里面东边的允徵院是她曾经的住所。

    她喜食鲜花,允徵院里面遍种香甜的慕喃花,此花最怕寒凉,当日她在时,常引温泉浇灌。

    如今怕是已成了一地枯草。

    只可惜,这慕喃花精心培育数年,一岁枯荣,也不知是否还有花种。

    景宝络想了片刻也很快释然。

    到什么坡唱什么歌,现在这个境遇。美食就不要想了,有两口丹药就是好的,她左右看了看,估计茹斯兰江还没回来,便裹着斗篷向储丹室走去。

    门还是没关,她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汩汩的声音涌入耳膜,被冻僵的鼻尖也嗅到了味道。

    景宝络惊讶看过去,茹斯兰江一身锦衣席地而坐,前面的案几上是一个小小的火炉,让人食指大动的味道正是从里面散出。

    看到她进来,他微微一笑,仿佛等了她许久。

    “我以为今天阿宝不会来了。”

    不知是否是室内温度的原因,景宝络只觉他目光似乎有些过于灼热,她行了一礼,然后胡诌道“门中无事,师兄便叫我再来看看尊者这里是否有需要帮忙的。”

    茹斯兰江便道“如不嫌弃,阿宝可愿一起用餐,储丹室事物繁多,这些许简餐权作一点心意。”

    景宝络正中下怀,随意推辞一番,也就坐下了。

    她这个徒儿,向来温和耐心,无论对谁,都是一样的态度。景宝络此刻颇有一种我家有崽芝兰如玉还这般有礼貌的骄傲心情。

    小小的食瓮里,煮着不同的食材,每一样,都是上好的美味。

    茹斯兰江用了公筷分出来两只小碟,一碟是素食,一碟是肉类,齐齐放在她面前。

    景宝络本是食肉动物,但是来时喝了少许酒,胃中翻涌,她便先动了素食碟子的菜。

    茹斯兰江微笑着看着她。

    味道自是不用多言,酸甜之中微带丝丝的酸。

    她忍不住又夹了一筷。

    但是这一口下去,却觉得有些不对,这味道太过熟悉,和记忆中的某种清香一模一样,她放下筷子,看向前面的锅,里面的汤水带着淡淡的不明显的红。

    景宝络心中咯噔一下,咋这徒儿加定情丹还加上瘾了。

    难不成现在的他已经被女主伤了心,开始放纵自己,狂放不桀放浪形骸见人就下药

    她不动声色看了茹斯兰江一眼,他唇色浅淡,和煦温柔坐在那里。

    “味道可还合阿宝口味”他见她抬头望着自己,便温声问道。

    这神态太从容。景宝络又疑心是自己多想了。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东西。”她也微微一笑,“不知道尊者里面用了什么材料,下山我也想为师父师兄们做上一瓮试试。”

    他听了这话,眼眸低垂,很快,他唇边勾起一丝笑意。

    “都是寻常的东西。”

    景宝络放下筷子,嘴里的一小块菜没咽下去。

    茹斯兰江静静看了她一秒,然后似又想起什么道“不过,多加了一味丹药调味。”

    他从身上取出一个鱼白瓷瓶,里面便是之前她看到的那些药丸。

    丹丸赤色,味甘,嗅之有异香。

    定情丹。

    他将那药丸取出一粒,取了一半放在玉色瓷盏中,倒入一点温水,药水氤氲中,空气中开始散发出异常温暖而芬芳的味道。

    “这丹药味道清新,去了药性,用于汤药最为适宜,既可调理经脉,又可凝神静气。”

    景宝络闻言心下一定。原来是去了药性的。

    她心道之前小人之心错怪了他,怎会疑心自己徒儿,不由几分讪讪。

    “尊者当真厉害,竟然想到将丹药和膳食结合。”

    茹斯兰江伸手替她加了少许汤汁,道“我师父在时,醉心修行,常常废寝忘食,作为弟子,只能尽力为之,时日见长,也便有所顿悟。”

    景宝络诚心道“尊者对令师真好啊。”

    她小心翼翼捏着小心思在令师两字顿了顿。

    傻徒弟,你对你师父这么好,怎么就认不出来,你师父老人家现在就在你面前啊,徒弟看看我啊

    此念头刚刚一起,那本来已经半天没动静的系统又阴魂不散出现了。

    滴第三次违规惩罚启动

    惩罚什么惩罚

    景宝络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心头猛然一痛,如同被人猛然揪住了心脏,她面色一白,伸手捂住了心口。

    茹斯兰江面色微变,伸出手来似要搀她,景宝络生怕发现异样,一把拍开他想要搀扶的手。

    他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景宝络浑然不知,微微俯在案几上,须臾后,才觉得缓过气来。

    有病啊。想都不能想。她在心里骂了一声。

    系统没吭声。

    过了一会。

    以上惩罚为系统设置基础防火墙,为保证系统世界稳定和平

    景宝络心里暗骂,恐怕是怕她分分钟就完成穿越任务回去,开发者面上无光吧。

    呵呵

    她平复了一下情绪和呼吸,慢慢坐正。

    茹斯兰江也已经坐回原位,端正如斯。

    “抱歉,旧伤缠身,刚刚突然有些心悸。”

    见此,茹斯兰江嗯了一声,伸手从另一只小炉上取出一碗小小的蜜羹,搁在一旁,让蜜羹稍稍散热。

    “此羹可以凝神静气。”

    他状似随意问“我听闻,阿宝是从万泽山下的蕲州来的。”

    景宝络点头。

    “可是那时候留下的旧伤”

    景宝络有些惊讶。

    “尊者怎么知道”

    茹斯兰江的眼眸闪过一丝晦暗之色,他看向眼前明眸皓齿的少女,微微一笑“天玑门的门人虽然多,但并不是想进就进,自然是要提前探听一二的。”

    徒儿,还是太年轻啊,现在的天玑峰可不是以前的天玑峰了。

    可不探听清楚吗有钱没钱,有多少钱家里还能拿出来多少钱。

    钱多钱少直接决定未来在门派的地位和可以晋升的空间。

    要不是她有能随意穿过禁制的体质,要不是她那相思病晚期的大师兄出手,她现在只怕连山门都进不来呢。

    不过,这些话自然不能说,更不能以现在这个身份说。

    她也就老实承认“我小时候和娘亲相依为命,娘亲病重时我去当铺当东西,被那老板当胸踹了一脚,后来好像留下了些许后遗症。”

    茹斯兰江哦了一声。然后问“那若阿宝在天玑门学成之后,预备如何对付这个当铺老板。”

    景宝络愣了一下,她并没有想过这个选项。

    “这个,就不用了吧。一点小事,都是很久的旧账了。”

    何况,当日她一个小孩子纠缠着拿一身袍子非要当几两银子,那当铺老板气急了才将她轰出去,虽踹了她一脚,也扔给了她几文钱,叫她有这钱去买了两个白馒头带回去。

    茹斯兰江脸上的笑意停了一下,眼底仿佛闪过一丝薄戾之气,再抬头看景宝络,虽然还是笑着,但是景宝络觉得,这笑容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阿宝还是这样的为他人着想。宽容大度啊。”

    这个是乖徒儿曾经对她的评价,景宝络很欣慰,于是云淡风轻道“形器不存,方寸海纳。若是诸事计较,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阿宝言之有理。”他尾音四个字沉缓且重,仿佛有些咬牙一般,景宝络疑惑抬头,茹斯兰江垂下眼睫,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正慢慢伸手将那晾了一会的蜜羹递过来。香气扑鼻,令人食指大动。

    景宝络早已垂涎,他的动作太自然如同记忆中的模样,她吸吸鼻子伸手接过,随口道“勺子。”就像曾经一样。

    茹斯兰江听了这话,手微微一顿,霍的抬头看她。

    景宝络说完了才惊觉自己这话僭越了,又连忙微微一笑,殷切补充“劳烦尊上,请给我一下勺子。”

    茹斯兰江伸手递过瓷勺,若有所思看了看她。

    “阿宝可觉得这蜜羹差些什么”他忽然问。

    景宝络看了看蜜羹,想着现在正是抓紧时间巩固好感加深印象的时候,便道“味道很好,什么都不差。”

    景宝络吃了几口蜜羹,只觉颇有些微醺,奇怪,她低头嗅了嗅,并无酒味。

    茹斯兰江似乎知道她在看什么。

    “这蜜羹少了落蝶花,味道稍淡,但是不能和酒同饮,同饮易醉。”茹斯兰江脸上恍然带了几分不安,“阿宝可是刚刚用过酒。”

    景宝络啊了一声,睁大了眼睛,心头暗暗叫苦,怎的不早说。

    她揉了揉立竿见影已经发昏的额头,强撑道“不妨事,我只喝了几口。”

    然后她看见对面的茹斯兰江站了起来。

    他走到前面,在她身旁半跪“阿宝,你的斗篷弄脏了,不如先取了。”

    从一进门,不,从今天一见到她,他就在看着她身上这拉风斗篷,是觉得这大了一圈的斗篷下摆脏了他的地面这个小徒儿,洁癖还是一如既往的啊。

    景宝络只觉酒意汹涌上来,她这身体,无论原身还是现在这个身体,非到必要,从来滴酒不沾,酒量自然十分之不上台面。

    茹斯兰江伸手替她解了斗篷,然后捏在手里,她闭了闭眼,恍惚只见那斗篷已扔到了火炉上。

    啊那可是大师兄的东西啊

    “烧,烧着了。”她迷糊说到,眼前的东西都是弯曲的,越来越弯,茹斯兰江依旧跪坐在她面前,很近。他看起来一点不着急,可能看错了。

    在她彻底迷糊过去的瞬间。

    听见了很轻的一声。

    哼。

    仿佛炭火的哔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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