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茹斯兰江淡定如斯, 他安坐于位,形容自在,目光散落开去。

    景宝络也便渐渐安了心。

    这一层的客人大多不是第一次来,彼此之间也有熟识的,从他们的交谈中景宝络听出些端倪来。

    这和风楼的岫妍舫一共四层, 对应和风楼的四层楼。每一层的客人身份和陪侍的姑娘身份都不相同,第一层可以用名帖和金钱获取资格。

    第二层会加上身份这个要求。

    第三层是修为。

    第四层只对特殊的客人开放。

    总之越是向上, 要求越是严格, 更听说第四层的姑娘只是挂名, 入幕之宾只是不同需求的修行对象。

    倒是有点意思。

    像是个能用得起类似定情丹药物的地方。

    只是,度恒还说,和风楼行事蛮横, 亦有无辜女子沦落至此。景宝络不动声色看去。

    如今他们在的第一层很多都是修行世家的世家子弟,或者有志于此的年轻公子。

    舞姬歌姬都是面容姣好巧笑倩兮, 应对得当, 并不能看出什么委屈活勉强。

    更像是个彼此交流的欢场夜会。

    岫妍舫的饮食极好,新鲜的果酒爽口甘甜,也有烈性的蒸酒坐镇,只是这点心甚为精致小巧, 一碟她不过吃了几块就见了底, 茹斯兰江将身旁的碟子推了过去, 她笑眯眯接过,继续听八卦。

    刚刚听到说这和风楼的背后靠山极大。

    就在这时,一个碟子递到她面前, 一个粉面男子面带笑意在她旁边坐下,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茹斯兰江,悄声问景宝络。

    “公子可是不喜欢这些姑娘”

    “还好,还好。”景宝络也跟着他声调压低声音敷衍客套。

    “在下是问公子的朋友。”他小心用余光扫了一眼茹斯兰江,补充道。

    景宝络欸

    “其实啊,我也不怎么喜欢。胭脂虽好,到底腻味。”他看了看景宝络,然后又看了看茹斯兰江,咽了口口水,“我知道有一个地方,里面的小倌甚好,而且花样极多,若是公子的朋友要是有兴趣,我可以下次带你们去。一起玩、分开玩,都行。”

    一起玩、分开玩

    呵呵,这口味真不是一般重。

    景宝络面皮一热,不敢去看茹斯兰江的脸,擦了擦汗,僵硬笑了笑,低声道“行,那我有时间问问他,下次有时间再说。”

    “不用等下次,我现在就有时间”那人殷勤更靠近一点怂恿,“真的,我请客。”

    她面前的那碟这时不声不响裂了,里面的糕点散了一桌,景宝络脊背一僵,粉面男子跟着哎哟了一声,一块碎片扎到了他的脚,他自认倒霉忍痛保持风度哼哼唧唧去上药去了。

    “走了,人走了。”她忙向茹斯兰江道。

    如此一盏茶时间。

    开朗温柔的舞姬是没有了,但是毛遂自荐兴趣推广的同好,却来了不下三波。

    关键是每一个都不敢直接去问茹斯兰江,都来问看起来就很好说话的景宝络。

    景宝络不停喝水。

    茹斯兰江的脸色已经目力可见的难看了。

    终于在第四个英俊公子也若有所期看过来的时候。

    景宝络忍不住拍自己的嘴叫你说尊上不喜欢姑娘,叫你说尊上不喜欢姑娘这,还不如来几个姑娘呢。

    这第四个公子衣着异常华丽,身上配饰也颇有顾清明那样的大富贵风范,一看便价值不菲。

    注意到景宝络察觉他的目光,他立刻拱手颔首一礼,然后向身旁打扮不俗的侍从点了点头。

    那个年轻谦恭的侍从过来,先有模有样行了一礼,再向景宝络问道。

    “我家公子想邀请两位前往二楼同游赏景,不知公子可愿赏脸。”

    能上二楼的,要求是有一定身份的人,倒是个机会。

    但是这个邀约,明显心存不轨。

    周围又有其他人蠢蠢欲动看过来。

    景宝络有些吃不消,转头看茹斯兰江,他意外同意了,点了点头“可。”

    于是二人便起身随那侍从去了。

    身后一众方才被拒绝的公子哥顿时都哼哼唧唧酸气四溢。

    难怪刚刚不同意,人家早就看上高枝了,瞧瞧这回出手的可是徙都陆氏的人,有头有脸又有钱。

    果然再美再俊看起来再冷的人,到了这里,都是待价而沽的。

    景宝络只当没看到,她偷偷看了一眼茹斯兰江脸上,他也低头正看她,还算温和,景宝络立刻笑了笑“大哥,小心楼梯。”

    他眼眸的暗沉淡了些许,收回余光,向前走去。

    两人在侍从带领下上了二层。

    和下面的热闹喧嚣不同,这里明显安静许多,各个不同的雅间分割开来,露天的甲板上用专门种植的盆栽分开不同隔间,每个隔间或一或二小几供人休憩。

    一个妍丽清雅的年轻歌姬正在焚香弹琴。

    琴音缭绕。船体用的不知什么木材,隔音效果甚好,一层的喧哗声在这里只若隐若现,甚至低过船舷外的水流声。

    船体四角均有暖炉和焚香。

    清风明月,星辉熠熠,倒也颇有风味。

    难怪古人常说,欲看满天星,更上一层楼。

    那年轻公子伸手相邀,在一略大的隔间停下,他笑吟吟自我介绍“在下徙都陆逾,早闻涣州孟氏素有雅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茹斯兰江在他旁边小几坐下,微微颔首,濯濯如春日柳“过誉。”

    景宝络拱手道“好说好说。”

    陆逾微笑,面上一派淡然自持,景宝络跟在茹斯兰江身后,一眼就看见他背在身侧的手正激动得微微颤抖。

    尊上虽好,兄弟你这胆子就是狗胆也不够用的啊。

    她看了看隔断足够茂密的植物,这里太安静了,要是对方一会说出什么疯狂的话做出什么疯狂的事,茹斯兰江完全可以直接在这里干掉他。

    陆逾又殷勤热情道“不知孟公子喜欢什么哪种口味的吃食还是什么口味都来一份”

    孟公子尊上的名帖也是孟xx

    景宝络不动声色走过去,打算坐在茹斯兰江右边他们俩中间的位置,这样就算一会有什么事情,她还能起个缓冲作用。

    谁知刚走了两步,茹斯兰江伸手拉住了她手腕“坐这里。”

    他的手不轻不重正好握住她指尖。

    他抬起的目光春日般不轻不重正好落在她脸上,景宝络顿时有点吃不消。他的手然后微微用力,她便坐在了茹斯兰江左边,刚刚好和陆逾隔开,然后他侧头问她,声调温和妥帖“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陆逾面色微变。

    景宝络也微微张大了嘴。

    茹斯兰江又伸手揽住景宝络肩,极自然低声问“可是还冷”

    景宝络肩膀一僵,目光看向肩膀那只手,胸腔热血翻涌,再上移,抬头看见他黑沉沉的目光。

    哦哦。

    景宝络立刻懂起了。

    “好像有点。”做戏她是好手,她装腔作势生硬靠近茹斯兰江一点,“真有点冷。”

    鸡皮疙瘩起一身。

    “阿朗的身体向来不好,楼下太吵,此处清冷。”茹斯兰江向陆逾似解释又似宣示,“她既有兴趣,便来看看,此处尚可。陆公子若无其他事,请便吧。”

    一锭金子放在桌面上,是为谢礼。

    陆逾深吸了口气。

    景宝络附和“多谢陆公子,你忙你忙。”

    陆逾有些不甘又有些不解看了景宝络“可是这位孟公子不是喜欢”姑娘吗景宝络方才左拥右抱又摸纱又垂涎的样子他都看在眼里呢。

    景宝络立刻抬起头解释“不不,我都喜欢的。”

    说完,感觉肩上的手突然扣紧了两分。

    景宝络连忙补充“当然,我更喜欢”她戛然而止,将脸靠在茹斯兰江胳膊上,努力微微一笑,胜似千言万语。

    脸酸,牙酸。

    那陆逾面上的神色变了几变,似要恼又似羞又似失望,他神色变了再变,终究在茹斯兰江的注视下,生生忍住了没有发作,过了片刻,他咬牙道“在下突感身体不适,先出去一下,两位尽兴。”

    他一出去,景宝络便立刻坐正,狗腿大赞茹斯兰江好主意,终于清净了。

    到底位置不够宽,她挪过去顺理成章霸占了刚刚陆逾的桌子。

    茹斯兰江看着她动作,眼眸深了一分,他慢慢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景宝络劝道“尊上,你身体还没恢复,不能喝酒。”

    “不妨事。”茹斯兰江道,“一杯。”

    景宝络伸手按住他的酒杯“伤身,真的。”果酒也是酒,看他这样,也不像酒量很好的样子,要是在这喝多了影响跑路,麻烦了。

    茹斯兰江抬眸看了她一会,淡淡一笑,松开了酒杯“好。”

    景宝络将杯子再挪开一些,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尊上,我看这情况我们也看不出什么来,既去不得楼上,还得用点法子,我看刚刚那个弹琴的特别漂亮,要不我们抓回去慢慢问,唔,那个伴奏的长得也不错。”

    茹斯兰江问“阿宝喜欢这类型的”

    景宝络咳嗽一声“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我是看尊上好像对她们有些关注。”

    茹斯兰江脸上立刻露出了些许笑意“她二人身上有用过丹药的气息。”

    他嗅觉竟然如此灵敏。

    景宝络闻言不由想起自己偷药那天,心中一时有些不安。

    茹斯兰江目光扫过她面上,又道“常用丹药之人,血气涌动,印堂泛红而承浆微粉,故而细看可察。”

    哦,原来如此。

    她心下微松,道“那看来此处的确有些问题。只是我们现在的身份倒是不方便出去看看,不如今天就到这里,改日再来。”

    最不方便的还是茹斯兰江这张脸,太过醒目,到哪里碰到人都像灯泡似的。

    还是得易个容。

    就在这时,一个管事模样的男子走过来,看了两人形容,恭敬一礼,再向景宝络问道。

    “请问这位可是孟朗公子”

    景宝络咽下一口果酒,心虚摸了摸腰间的名帖,正襟坐好“阁下是”

    那侍从看向茹斯兰江,更加谦恭“那这位一定是孟之夜孟公子”

    茹斯兰江看了侍从一眼,没有否认。

    有点耳熟。

    诶孟之夜

    孟之夜

    孟朗,孟之夜是他们

    景宝络还没忘记今天那个号称要包揽她所有酒楼用度的大富豪。

    好吧,这两个名帖竟然是来自今天那两个倒霉家伙。

    只是管事现在突然来询问他们身份,难道是那陆逾求而不得去告了状要将他们撵下去

    景宝络低头以拳抵唇轻咳一声。

    那侍从又道“有位小姐在三楼等候两位。”

    景宝络的轻咳变成了重重一声。

    茹斯兰江亦淡淡哦了一声。

    景宝络有些心慌,面上不动声色“小姐”

    那侍从垂头回话“这位小姐听得两位公子名帖,知是故人,故而相邀。”

    他说完,行了一礼,留下预留的通行牌,规矩退下。

    哪里什么故人,一看就是要出事故的人景宝络左右开始看退路,画舫在流水中间,除了凫水离开,无路可去。

    茹斯兰江看着她,嘴角弯起一丝微笑“不必担心,我们去看看吧。正好。”

    “也是。”景宝络见他如此淡然,心下一定,“反正来都来了。”有靠山在此,没什么好怕的,就算他有伤在身,跑个路应该是不难的。

    说走就走。

    景宝络咬下筷下最后一块点心,立刻站起来。

    二层去三层船舱的地方因有特殊禁制,并没有人看守,花木绞缠,一贯的幽静,只需要在通行处放下通行牌,围栏的门会自动打开。

    景宝络看了看前面一门之隔里那铺着雪白狐皮的地毯,有些迟疑看了看自己的靴子,茹斯兰江已走了上去。

    他刚刚走了一步,突然有些意外嗯了一声。

    景宝络没注意,在后直接走进来。

    围栏的门扉立刻关上。

    一瞬间,整个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空气湿稠,带着说不出的浓郁芬芳,仿佛二楼所有的花香都在此处汇聚。

    浓密的香,沁人心脾,扑在人鼻子上,脸上,眼睑上。

    所有的声音和呼吸瞬间缓慢起来,她听见水流缓慢的流淌声,听见暧昧不明的娇笑声,听见衣帛碎裂的声音,听见骨肉剥离的声音茹斯兰江握住她的手腕,再一凝神,什么都没有。

    “这花叫旭蜜香,香气上浮,有轻微的致幻作用,修为不够的人容易被影响。”他说。

    景宝络再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

    难怪要上三层楼要加上“修为”这样一个要求。

    原来是这个缘故,没有修为就是想上也上不了。

    这时,就听见二楼不远处门扉前左边有两人经过,正愤愤说着什么,声调在楼梯顺风听得真切,景宝络听出来了。

    一个是那陆逾的侍从。

    “公子莫要生气,回去待禀明舅老爷,必会好好叱问那孟家。既是龙阳之癖也就罢了,竟然和自己的亲堂兄夹杂不清。更可恶的是,那孟朗还好意思口口声声说对外表小姐一见倾心。”

    “哼,人渣。”

    “公子莫要生气,气坏了自己可不好,这种人真是不要脸,竟然如此明目张胆要不是公子交友广阔,知了他们身份,真是险些被讹骗。”

    “你说,本公子和那孟朗相比,哪里不及他那孟之夜竟连看我一眼也没有。”

    “嗐,那小子怎么能和公子您比他不就是白了点俊了点长得娘了点,一个小白脸,公子您又高又大,又壮又,总之,哪里都比他好”

    “滚。”

    “公子别生气啊,我这就去约您要见的迁佑小倌,不行,咱再叫上这里的指月姑娘一起。”

    景宝络我觉得我的耳朵和心灵今天都被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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