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玉从洗手间回去的时候, 看到席墨也在。
他慵懒的靠在椅背上, 一只手挡在额前,闭目养神。
顶楼的玻璃窗中泄下一抹阳光, 落在席墨入刀锋般的下巴上。
唇是淡淡的暖色,眼睛下却是一片阴影。像是被阳光分成了两半, 一半极暖, 一半极寒。
而对面的高茜正襟危坐,跟小学生一样,怕被班主任点名一样, 低着头不敢乱看。
她看到阮玉回来, 才松了一口气, 对她挤眉弄眼, 表示她也不知道席墨为什么会过来。
高茜小声问:“你好了点吗是吃了东西不舒服”
阮玉坐到她之前的位置上,跟席墨只有十公分的距离。稍稍一动, 臀部便能碰到他的大腿。
她点点头:“没事了, 你吃完了吗”
席墨睁开双眸,稍稍伸直了背, 仍旧懒洋洋的。
“又是胃不舒服”
对上他淡漠却关心的目光,阮玉脑海中响起那句——觉得她可怜罢了。
她摇摇头:“没事了, 谢谢关心。”
阮玉跟席墨对视一眼, 便挪开视线。席墨微微拧眉,小丫头似乎有些冷漠。
高茜看着他们之间的汹涌波涛, 站了起来:“我吃好了, 我先回去吧。”
阮玉跟着站起来:“我们一起回去。”
席墨没说话, 伸手叫来了服务生,在单子上签了字。才淡淡道:“我送你们回去。”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阮玉摇头,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服务生,“这单刷卡付钱。”
服务生微笑着跟阮玉解释道:“这位小姐,席先生是我们的贵客,签单即可。”
阮玉坚持道:“我自己付钱。”
服务生看了眼席墨,见他没有意见,才微笑着接过阮玉的卡,拿出pos机,“您请稍等片刻。”
付完钱,服务生态度良好的将三人送到电梯口,阮玉让高茜先进电梯,转身对席墨道:
“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你不用送了。”
席墨皱眉,这次不是有点冷漠了,是特别冷漠。
还在因为席佳钰的事情生气吗看样子情绪波动的很厉害。
席墨道:“这边叫车不方便,我送你们回去。”
“不用了。”阮玉垂下脑袋,深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言辞锋利。
“我从小很可怜,但不需要同情,是我太懦弱,怪不了别人。现在也可怜,更不需要同情,离开席家,就没有那么多是非了。”
她说完,不等席墨反应,走进电梯,按下了一楼。
电梯门缓缓关上,席墨从缝隙中,看到阮玉抿着唇,眸光倔强。
高茜站在电梯里看得心惊胆颤,到了一楼,走出电梯,她才慢慢回神。
“小玉,你跟x神,真的没可能了吗”
阮玉嗯了一声。
高茜觉得可惜,但无论怎样,她都是站在阮玉这边的。
阮玉对高茜道:“你先回去好吗我去买点东西。”
高茜啊了一声,问道:“需要我陪你吗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情做。”
阮玉摇摇头,对上高茜担忧的目光,放松的笑了笑:“不要担心我,我一直没跟你说过,我跆拳道练的很好。而且我保证,要是有事情,一定告诉你。”
“那好。”高茜放心了一些,坐上出租车的时候,还不忘提醒阮玉:“有事打我电话啊。”
跟高茜告别后,阮玉去了药店,她没有经验,又是第一次买这些东西。
做足了心理建设,才走进去,慢吞吞说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导购员早就见惯了这种事情,拿货收钱,动作利索。
这样的态度,让阮玉冷静了一些,拿着验孕棒回家。
说明书上说,六七天之后就能验出结果,比较准确的话是十一天之后。
阮玉算了下日子,已经半个月了。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验孕棒去了卫生间。
五分钟后,她看着显示屏上的两条横线发愣。
两条线为阳性,表示怀孕,准确率大约7080%
阮玉盯着说明书上那一行字看了许久,她呆呆的坐在马桶上,小脸苍白,手里使不出力气,验孕棒掉在了地上。
这个也不一定准确的,也许没有怀孕……
阮玉拼命安慰着自己,她才刚刚下定决心,走出席家的阴影,她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怀席墨的孩子呢。
不可以的,就算怀了,也要,也要……
阮玉双眸微红,两滴泪从眼眶中滚出来。
要打掉吧,如果怀了,肯定要打掉的。
她怎么就忘了吃药呢,这种常识性的错误,她怎么能犯呢。
也不知道在马桶上做了多久,阮玉恍恍惚惚的,六神无主,不知道下一步该干什么。
卧室的电话响了一声,阮玉舔舔干裂的嘴唇,扶着把手站起来。
坐的太久,腿麻了。
她站在原地休息了一会儿,才能继续走路。
等到走到门口的声音,铃声停了。过了两秒,又重新响起来。
是席墨。
阮玉现在不想接他的电话,开了静音,把手机丢开。
静静地站在床上,想着未来的可能。
孩子是无辜的,她不想打掉。因为童年的悲惨记忆,她从小就特别喜欢孩子。
她甚至想,按照她的性格,大约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如果不结婚的话,养一个孩子其实也挺好的。
这样至少不会寂寞,她有能力、有条件将一个孩子抚养长大。
但前提是,不能让席墨知道。
席墨知道了大概会厌恶吧,好不容易才从这桩婚姻中解脱。
她也不需要同情。
阮玉搓了搓麻木的脸,眼尾发现手机还在亮。
席墨已经连续打了八个电话,她接起来。
“你在哪里”席墨的声音中有些怒意,但更多的是着急。
阮玉轻声道:“在家里。”
“那给我开个门。”
“什么”
阮玉心底颤了一下,再要问,电话里传来忙音。
她赶紧爬起来,将卫生间里的验孕棒说明书之类都丢进垃圾桶。怕被发现,还将垃圾袋系上,藏在了柜子里。
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遗漏后,她才走去给席墨开门。
只漏出一条缝,她趴在门边上,没放席墨进来。
“你怎么来了”
“嗯。”席墨修长的手伸进去,阮玉怕压到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
正是这一步,席墨侧身进门。
阮玉本来不想让他进来,此时脸色不太好看。
她自己没有照镜子,精致的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红红的,秀气的鼻尖泛着红晕,一副刚刚哭过的模样。
偏偏倔强的站在那边,手指不自觉的收紧,受了什么委屈也只愿意一个人静静疗伤。
席墨想,他跟楼海说的也不对。
他不是同情阮玉,他是想保护她。
同情和保护,是不一样的。
席墨没问阮玉为什么那么久不接电话,他兀自坐在椅子上。
由于阮玉这边没有沙发,他只能挤在一把椅子上,修长的腿无处安放,只能翘着二郎腿。
懒洋洋的眯着眼,盯着阮玉:“你哭了”
阮玉摸了摸眼尾,没摸到眼泪,咬咬嘴角,选择了撒谎:“没有。”
“过来。”他对阮玉招招手。
这个动作很宠溺,想是要把她永远护在身边一样。
阮玉一阵恍惚,回神后依旧摇摇头:“你有什么事情吗”
席墨鼻腔发出淡淡的轻呵:“没有事情就不能来吗”
阮玉抓了抓衣角,嗯了一声:“我们已经离婚了,你一直过来的话,会,对我造成困扰。”
席墨皱眉想着早知道不签离婚协议了,拖着就行。他签署协议,是因为楼海告诉他,像阮玉这样的情况,若是一直不走出旧情绪,很容易复发。
若是能够走出以前的生活,拥有新的未来,恢复起来更容易。
席墨当时考虑过,和他离婚,大约是脱离旧环境的一个重要步骤。
他当时考虑了许多,倒是没想过离婚后小丫头就把他推得远远的,一副一刀两断的模样。
他揉揉眉心,问道:“什么困扰,嗯”
“很多困扰。”阮玉抓着衣角,好像已经习惯的撒谎,除了脸微微发烫,没有其他不良反应了。
“你很优秀,如果一直进入我的家里,我会找不到男朋友的。”
阮玉这么说着,脑海中想的却是。
若是她真的要单独将孩子生下来,那就必须彻底脱离席家。她可以找教授休学一年,去另外的城市生活一段时间。
阮家在江南有一个度假别墅,席老爷子之前就给她办好了手续,她可以去江南。
等到生下孩子,她只要小心一点,不出现在席墨面前,就没人会发现。
阮玉一直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除了长辈那些过往破事,没有事情能牵制她。
她一直想要一个孩子,现在这个孩子,她真的可以单独生下来的。
阮玉深吸一口气,突然充满了力量,连撒谎都顺溜了许多,也没发现席墨越来越低沉的脸色。
“我们实验室的大师兄在追求我,之前就说过你。如果你一直出现,他会误会的。”
说完默默跟贾晨郝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拉你挡箭的。
是她只认识这么几个男生。
席墨低呵一声,一股怒气在眼底荡漾。他站起来,走到阮玉面前。
阮玉往后退了半步,虚张声势道:“你想干什么”
“追求你”席墨步步紧逼,阮玉退无可退,背抵在书桌上,被迫看着席墨的双眸。
席墨单手捏着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的眼睛。另一只手放在阮玉的腰间,用力收紧。
“你告诉过他,我们的关系吗”
“没有关系!”
阮玉本能的伸脚想踹,她的身体素质很好。十年的跆拳道训练,反应快、柔韧性也好。
但席墨一伸手,便捉住了她的脚踝,将她压在书桌上。
轻轻俯身,另一只手在她腰间游走。
这个姿势,似乎要发生什么。
席墨贴在她耳边,轻轻咬上她的耳垂:“真的没有关系要不要我帮你重新记一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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