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临云知道黄药师是个从不信口胡说, 一旦说了就几乎不会把话收回去的人,但这手帕毕竟是他母亲生前绣的, 她拿在手里, 怎么都觉得有点承受不起。
“我还是洗了还你吧。”谢临云说,“你放心,我一定洗得干干净净的,原样还到你手里。”
黄药师“”
他抽了抽嘴角, 问“你以为我把它给你是嫌弃你用过了”
“呃”她眨了眨眼,“难、难道不是吗”
“你”黄药师差些被她气笑, 干脆转过脸去不再理她, 连带着语气也冷了下来, “若真是这样,岂是你洗几遍就能不再介怀的”
谢临云虽然在一些事情上时常迟钝, 但在分辨他生气与否这件事上, 可谓天赋绝伦。
他还没说完, 她就迅速意识到,他这会儿气得十分厉害。
她有些莫名,只能道“那你说怎么办呗, 我不自作主张了行吧”
黄药师冷哼一声,把内心的火发到案板上的鲟鱼上, 一刀刀划下去, 优雅不再, 气势却全起来了。
谢临云拿着手帕, 在边上乖乖等到他划完。
不知道为什么, 她总觉得划完之后,他就会理自己了。
果然,刚料理完这条鱼,他就沉声道“那你就别再还我。”
谢临云还能说什么,只能说好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仔细收好的。”她说,“日后你要是后悔”
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他就侧首给了她一记眼刀。
谢临云“”行了行了,都听你的总行了吧
可能是因为还不还手帕的事仅止于此,接下来的时间里,黄药师的脸色还是有渐渐好转的。
待午时过半,他总算忙完了这桌全鲟鱼宴。
前后加起来十道不同的菜,每一道都色香味俱全,让谢临云一尝就把之前哄人的艰辛全抛在了脑后。
她高兴极了,说“我还是头一次知道,鲟鱼有这么多做法”
黄药师“这些尚不是全部。”
他本来还想说,倘若她真这么喜欢,晚上他可以再换几种做法给她试试。
可惜凭他性格,要说这么一句话,势必得在出口前拐上六七个弯。
这回弯尚未拐完,他就被急匆匆寻过来的两个小侍从打断了。
那两个小侍从跑得气喘吁吁,口中喊着湖主湖主,语气殷切又着急,自是立刻吸引了谢临云的注意力。
只见她暂搁银筷,侧首瞧了过去,问“这么匆忙,莫非是有什么要紧事”
两个侍从终于站定,一头道“那位玉先生又来了”
谢临云“”
“等等,难道他又在搞破坏”想到这个可能性,她差点没直接拍桌而起。
“不不不。”一个侍从飞快地摇头否认。
“他说他有非常重要的事,想求见湖主,托我们向湖主传一句话。”另一个跟上解释。
谢临云挑眉“哦没上岛来”
侍从点头。
那应该是真的有事相求了,谢临云想,否则凭玉罗刹的本事,哪需要特地找人传话。
他之所以这么配合她给他立下的规矩,肯定是因为不想在这个需要求她的时候惹她不悦。
会是什么呢谢临云不禁好奇起来。
下一刻,她沉吟道“既是非常重要的事,那我就允他上岛来说,你们去回话,顺便把他带来罢。”
两个侍从立刻躬身应是,然后从她院子里退了出去。
而黄药师已经懒得把之前打算说的话说出口了,甚至也没了与她继续用这鲟鱼宴的兴致。
谢临云对此毫无所觉,吩咐完后,一筷一筷,吃得照旧高兴。
她越是高兴,黄药师就越是憋气。
片刻后,得了应允的玉罗刹被人引着带到了此处。
谢临云恋恋不舍地搁下筷子,问“听说你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见我”
“是。”玉罗刹居然完全没耍什么顾左右而言他的手段,直接点头承认了。
“什么事”她继续问。
玉罗刹道“无名兄先前曾与我提过,岛上住了一位来自太原的神医。”
谢临云一愣,旋即点头道“对。”
“你提起他”她随便猜测了一句,“莫非是得了什么急病或者中了什么奇毒”
玉罗刹摇了摇头,说不是他,是他的一位熟人。
原来他今日被谢临云一撵走,就收到了自己手下千里迢迢从关外送来的一则消息。
他是四月中旬入的洞庭,半个月前与谢临云达成合作关系,并传信回西域的。
短短半个月时间,当然来不及让他传的信一来一回,所以定是关外那边出了什么事,拿不定主意,便给他送了消息。
“我那位熟人身体一直不大好,前段日子病情更是急转直下,许是撑不到年底了。”玉罗刹说,“西域名医,我早已为她请了个遍,如今情况愈发糟糕,我想,倘若有水平高超的中原医者愿意一试,那她说不定还有救。”
谢临云懂了“你想请西门先生去西域为你这位熟人诊治”
玉罗刹再度点头“是,还望湖主成全。”
谢临云“其实这事我说了不算。”
“他只是我的客人,我不可能替他做决定,你若有心找他帮忙,应该直接去见他才是。”
玉罗刹闻言,终于放缓神情抿了抿唇,道“不论如何,这总归是湖主的地方,我也不好绕过湖主,直接去打搅湖主的客人。”
他之前一直是一个非常欠揍的形象出现在她面前,现在忽然这么有礼貌,倒叫谢临云有些恶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行了,你自己去问西门先生吧,我还没吃完饭呢。”她摆手,摆完不忘强调,“问过他之后,不论他答不答应,你都给我老实点,没事不准靠近君山惹人心烦。”
玉罗刹目光落在安静坐在她对面的黄药师身上,但笑不语。
黄药师皱着眉回望过去,神色平静,目光里却尽是逐客之意。
如此对视了片刻后,玉罗刹大概想起了上次被他三两句点穿真实目的的事,觉得此时还是别惹这家伙为妙,识相地走了。
隔天,西门大夫主动来见了谢临云,说是答应了玉罗刹的请求,准备去一趟关外。
谢临云“他没强迫先生答应吧”
“当然没有。”西门大夫笑了,“救死扶伤乃医者天职,何况我听他描述下来,也颇想去亲眼瞧一瞧,看看我究竟能不能治。”
这个心态,谢临云多少还是可以理解的,当初她听黄药师说,林朝英武功远胜王重阳,能徒手在岩壁上写字,她第一反应也是去会一会,看看自己比之如何。
于是她颔首道“既然如此,我便不阻拦先生了,先生放心去便是,阿雪在洞庭与朝英学剑,安全得很,我也会好好照料他们的。”
西门先生认真谢过了她,之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便上路去了关外。
他不懂武功,但谢临云并不担心他的安全,因为玉罗刹特地从留在岳阳的手下中拨了三个最厉害的陪同护送。
这架势让谢临云有些在意,便忍不住跟黄药师八卦了一句“看这样子,玉罗刹应该很在乎他那个熟人,比对他妹妹上心多了啊。”
黄药师没说话。
谢临云观他表情,还以为他是不同意自己的说法,道“咦,你觉得我说得不对吗”
“不。”他终于出声,“只是觉得这同我毫无关系。”
谢临云“呃你是不是还在气他之前破坏桃花阵啊”
“哎呀别想了,你越气他越得意,你可是除了生孩子无所不能的黄药师,跟他斗气,完全是拉低自己的档次。”
黄药师“”
其实他不想谈论玉罗刹的原因真的不是这个,但看在后面那句话说得还算好听的份上,他还是回了个笑容给她。
他不常笑,偏偏笑起来尤为好看。
不论看多少次,谢临云都觉得,虽然这人很是难哄,但就算是为了这一点笑,也是值得一哄的。
这种时不时就要哄上一哄的日子过得格外快。
等谢临云回过神来的时候,夏天居然就这么过去了,又是一年的中秋即将到来。
去年此时,她接了丐帮的邀请,离开洞庭去往洛阳,因此结识了好几个朋友,但却错过了洞庭螃蟹的成熟季,没能吃上,现在想来,还有点遗憾。
好在今年因为养殖人员的认真钻研,螃蟹被养得更加美味了,而且还有黄药师这等能人每天带一岛俗人开发新吃法,让所有人大开眼界。
除了吃这件头等大事,玉罗刹与谢临云的合作也初步开展了起来。
他匀给无名用的那些人才,在接到他的命令后,便日夜兼程赶到了洞庭。
有了这些人,无名的压力立刻减轻不少,在继续筹备洞庭争霸赛之余,还会顺带指导一下他扔下很久的养殖事业。
在谢临云觉得所有的一切都称得上顺心遂意的时候,受玉罗刹之托去到关外为他熟人治病的西门大夫修了一封书回来。
西门大夫说,倘若早两年接手这个病人,他大概真有一救之力。
玉罗刹来拜托他,到底还是拜托得晚了点。
“这位白姑娘的性情比朝英更烈,底子也更差,甚至自己都存了死志,我实在救不了。
“我治了她半个月,她将她儿子托付给了我,我无法拒绝一位垂死的母亲,只得答应下来。待这边葬礼事宜打点完毕,我便带她的儿子回来。
“她儿子也学剑,比阿雪大一些,天赋一点不差,我想朝英应该会愿意再多一个徒弟。”
谢临云看完这封信,对什么白姑娘和她儿子都兴趣不大,她的重点放到了西门大夫对林朝英的称呼上。
合上信,她十分惊悚地问黄药师“所以到底是什么时候从林姑娘变成朝英的”
黄药师“我哪知道”还有我叫你阿云的时候你怎么就什么反应都没有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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